刚搬来的那天阳光很好,我的内心却有点浮躁。父亲在和隔壁的叔叔聊天,两家的楼房挨得很近。我搬起东西往家门走,稍一抬眼,与隔壁楼房窗户里的女孩对视。

    她好像被吓到了,急忙拉上窗帘。我收回视线,没有在意。

    饭桌上,父亲聊起了这里的人事物,忽然压低声音:“隔壁家的女孩是生病的。”母亲有点诧异:“什么病啊?”父亲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心脏不好。”二人紧接着直道可惜。

    我想起那个女孩,只记得头发很黑,皮肤很白。

    第二次见到她是在后山上,我没想到她会来,她也没想到我在这里,明显拘谨了很多,奶奶让我们出去走走,我对这里不熟悉,她领着我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陌生,她的话不多,我看着她腼腆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于是一直笑,她频频看我。

    太阳很大的时候,我轻轻拉住她的手臂,调换了一个位置。我不知道我竟然可以做的这么自然。

    她明显地害羞了,我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

    到家的时候,后院要种植的桔梗花到了,母亲是按数量买的,但我还是很任性地送了她一盆。

    桔梗很衬她。

    再一次见到她是因为小三花翻墙,我听到了泥砖掉落的声音,情急之下打开了她家的后门,没想到见到了她。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很漂亮,被小三花吸引,眼睛亮亮的,笑起来很好看。

    她让我喝茶,聊天的时候却不太自信。

    我忽然想到自己,觉得人真的好不一样,我生在机会里,却没意识到。于是我告诉她:会有的,你也可以拥有的。

    那之后我开始频繁地从她家路过,她有时候在晒衣服;有时候在药房里帮忙;有时候忘记拉窗帘,坐在房间里发呆。很忙碌,很充实地过好每一天。

    我曾经觉得她很瘦弱,有着毫无疑问美丽,但是那种美丽是纤弱的,不经风吹的。可是现在我觉得这份美丽很好,底下有坚韧的根。

    后来我认识了康哲,他为人放荡不羁,身上有我想要的自由,我羡慕他,我也再次清楚的看到了自己。

    有一天雨过初晴,我去给奶奶送东西。这是我第二次走到后山,当时清晰可见的石板路被野草遮盖,很不幸运的迷路了。我没有很着急,反而朝着溪边走去。

    听到她声音的时候,我很惊喜。她看起来比之前更有活力了,脸微微红。我忍不住询问她,请求她。

    她和我讲话比之前都要自然,举动也是,撸起裤子袖子就往小溪里走,还招呼我一起。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一直背对她。

    下山的时候,我的鞋不防滑,走路踉踉跄跄的,本来可以请求她慢一点,但我有点私心…

    她的指尖很软,我都怕滑走。

    这天晚上,我没有睡好,起身翻看留在老屋的相册,忽然看见了她,可能三四岁,额头中间有个小红点,小小的我站在她身边乐呵地笑。

    原来还有这样的缘分。

    我闲不住,看向手边用水养着的桔梗,心里有个想法。

    第二天,做成标本的桔梗如愿送给了她,她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我很开心

    或者说…是非常。

    当康哲找我去画展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想她会去吧,我答应了。第二天我很早起床,在公交站等。

    远远的走来了一个身影,我知道我赌对了。她看起来很精神,但是好像有点冷。站在我的旁边。

    我已经吃过早餐了,但是看她吃着,突然改变自己的口径。

    她很慷慨,我们就在公交站,分食一份早餐。

    上车后,她很安静。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气氛很沉静,我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到了。

    不及我生活城市的繁华,但与小镇相比,真的很大。大卖场给我的感觉是很质朴,很热情,是我没见过的。

    康哲他们东走西走,距离渐渐隔开。我不知怎么绕到一个图书角,没逛多久,人多了起来。我往回走,看见她在人群中艰难行走,忍笑,上前解救她。

    看着她眼睛的时候,忽然又想起图书角,我说;“带你去个好地方。”她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我走。

    我把我认为好的书送给她,她看起来有点欣喜,这就够了。

    看画展的时候,我就画的色彩技巧问题和工作人员讨论,以前读书的时候,我就常看这方面的书。

    聊得正欢,我感觉好像有人下楼梯,房子老了,走路也有声。后来也陆续有人走下来,但就是那个声音,一节一节,间断得很明显,声音的主人是慢慢走的。大约十几步后,就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她,但我感觉是她。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停下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我。我只觉得我的后背僵直,思绪不再集中。

    回程的公交车上,我坐在她后面,盯着她的后颈,忽然发现上面有一颗红色小痣,不明显。感觉像窥探到别人的隐秘,我移开了眼。

    回家的路上,我与她并肩而行,她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但我常常偷看她。

    我希望回家的路可以再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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