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上旬，一至五年级的学生已经全部结束期末考试，学校正在布置六年级的考场。
林明成来接林青朵回家的时候，特意给阿帕捎了一袋煮鸡蛋：“小岩，明天考试紧不紧张？”
阿帕提着鸡蛋站在宿舍门口，听见林明成的问话迅速摇头：“林叔，我上回的模拟考都考得挺好的，老师说只要正常发挥就没问题。”
林明成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小伙子就该自信点，你的进步大家都看在眼里，放心上考场吧。”
林青朵背着包从宿舍走出来，她望了望教室那边，已经有老师在考场外面拉起隔离线了。
她仰头告诉阿帕：“阿帕哥，考完试你就是初中生了，以后记得再给我讲你的新学校。”
阿帕答应着，把父女两人送出校门口，林明成跨上自行车，又叮嘱他道：“你爷爷说，叫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平常心对待，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考完就结束了，他还在家里等你。”
说完，林明成看着眼前已经快到他肩膀的男孩，笑了笑：“我家才搬到山上的时候，你还是个五六岁的小毛孩，整天上蹿下跳，没想到一转眼就七八年了，现在看起来，还真不像那时候了。”
阿帕说：“林叔，你放心带阿妹回去吧，我肯定考得好！”
林青朵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频频回头朝他挥手，阿帕站在校门口，从袋子里摸出一枚鸡蛋，还是温热的，应该是刚出锅就赶紧带下来的。
他磕开蛋壳三两口吃掉，觉得有点噎嗓子，他使劲咽下去，跑到自来水管下灌了几口水，感觉胸口还是被噎得有点闷闷的疼。
正发愣的时候，不远处有人在大声喊他的名字，原来是六年级约的摄影师到了。
班主任计划在最后一天让学生拍完毕业照，再去附近的饭馆聚个餐，就等第二天的考试结束后，送走她这群朝夕相处六年的学生。
阿帕来到草坪那边的时候，他的同学们正嘻嘻哈哈地找位置，见到他走过来，忙伸手招呼他。
“周岩，你怎么还慢腾腾的，等下不带你拍啦！”
太阳照在这群半大孩子身上，把额头和鼻尖的汗水都照得亮晶晶的，蔡老师看着他们闹腾的样子，心里又是高兴又是不舍。
大家一个个都争着挤在班主任身边，班主任被这群孩子挤得东倒西歪，不禁笑骂：“你们一个个的，都快有我大了，还嫌我占地面积大呢？”
大家伙哄笑起来，又是挽手又是搂肩，2003届的毕业生，二十几张热烈的笑脸，被相机定格在盛夏充满绿意的草坪上。
阿帕正式坐在考场上的时候，只觉得四周静得诡异。
班主任早就叮嘱过他们，小升初的考试是由景阳市的学校交叉监考的，现在站在讲台上准备拆封试卷袋的两个老师，确实都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伴随着一阵沙沙声，试卷从第一排传下来，阿帕落笔的时候，监考老师打开了教室的风扇。
从天花板传来习习凉风，驱走了一身的燥热，课桌上的试卷被吹起了一个角，他抬手按下，专心开始答题。
没有人去注意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走到了几点，阿帕放下笔的时候，才发现肩膀有点僵硬了。
他没有再去管那张试卷，扭头盯着窗外看。
外面还是老样子，花坛里是早已经看腻的映山红，旁边万年不变的几棵橡胶树，他想起以前有好几个晚上，在树下和一群住校的小孩玩偷家游戏，他奔跑的时候太用力，有一回脑袋磕在树干上起了一个大包。不远处的操场上，他们在那里比赛跑步，没有人快得过他……
阿帕换了只手撑着脑袋，只觉得刚才还很清明的脑袋，现在塞满了乱糟糟的思绪。
监考的老师盯着时间提醒大家最后检查一遍试卷，四周开始窸窸窣窣的，听不清是叹气还是翻动卷子的声音，阿帕开始把桌上散乱的文具收进笔盒。
铅笔、碳素笔、尺子、橡皮擦……他收得很慢，像在完成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
刺耳的铃声响起来，终于捱到收卷，看着卷子被老师收走，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待初中开学的那个暑假很松快，没有烦人的暑假作业，他爷爷不再时时拘束他，阿帕感觉自己似乎飘在山间的风里，晃晃悠悠地四处游荡。
他听说林明成最近常常到镇上去，便央求林明成也带他下去一趟。
考完试后半个月他回过一趟小学，老师把他的成绩单交给他，说是确定分配到州民族中学。
这回他想趁机去那边转转，权当认路了。
林明成把他捎到校门口，正值暑假，学校大门紧闭，阿帕跳下自行车往里张望。
“小岩，现在学校没人，不如你跟着我去办事，然后一起回去。”
阿帕摆摆手拒绝了林明成的提议：“林叔，你去办你的事情吧，我先在附近转转。”
林明成看着他热切的样子，只好跟他说：“那你不要走远，我很快就过来了。”
阿帕摸出一点零钱，买了一袋冰水啜着，眼睛盯大门里的建筑物。
这个学校很大，里面能放得下好几个他以前读的小学，教室都是四五层的楼房，林荫道上栽了两大排腊肠花，黄橙橙的花朵一串一串地挂在树上，落下的花瓣把地面也铺得一片金黄。
这就是他即将要入学的初中。
阿帕转身背靠着大门蹲下，嘴里叼着冰水袋子，盯着往来的车辆。
这群学校挨近市中心，校门口就是一条宽阔的大马路，相比前两年，路上行驶的私家车明显多起来。
他觉得自己想要感叹些什么，又筹措不出恰当又好听的字句，只得沉默着。
过了半个小时，林明成的自行车停在他眼前。
“看了半天，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林明成示意他上车，阿帕回答说：“新学校很大。”
“以后你上大学了，那个学校才叫真的大，听说去教室，还要坐公交车才行。”
阿帕坐在后面跟着笑了两声，林明成用力蹬了几下，自行车载着两人穿梭到一排排棕榈树的树荫下，往家赶去。
林明成来接林青朵回家的时候，特意给阿帕捎了一袋煮鸡蛋：“小岩，明天考试紧不紧张？”
阿帕提着鸡蛋站在宿舍门口，听见林明成的问话迅速摇头：“林叔，我上回的模拟考都考得挺好的，老师说只要正常发挥就没问题。”
林明成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小伙子就该自信点，你的进步大家都看在眼里，放心上考场吧。”
林青朵背着包从宿舍走出来，她望了望教室那边，已经有老师在考场外面拉起隔离线了。
她仰头告诉阿帕：“阿帕哥，考完试你就是初中生了，以后记得再给我讲你的新学校。”
阿帕答应着，把父女两人送出校门口，林明成跨上自行车，又叮嘱他道：“你爷爷说，叫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平常心对待，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考完就结束了，他还在家里等你。”
说完，林明成看着眼前已经快到他肩膀的男孩，笑了笑：“我家才搬到山上的时候，你还是个五六岁的小毛孩，整天上蹿下跳，没想到一转眼就七八年了，现在看起来，还真不像那时候了。”
阿帕说：“林叔，你放心带阿妹回去吧，我肯定考得好！”
林青朵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频频回头朝他挥手，阿帕站在校门口，从袋子里摸出一枚鸡蛋，还是温热的，应该是刚出锅就赶紧带下来的。
他磕开蛋壳三两口吃掉，觉得有点噎嗓子，他使劲咽下去，跑到自来水管下灌了几口水，感觉胸口还是被噎得有点闷闷的疼。
正发愣的时候，不远处有人在大声喊他的名字，原来是六年级约的摄影师到了。
班主任计划在最后一天让学生拍完毕业照，再去附近的饭馆聚个餐，就等第二天的考试结束后，送走她这群朝夕相处六年的学生。
阿帕来到草坪那边的时候，他的同学们正嘻嘻哈哈地找位置，见到他走过来，忙伸手招呼他。
“周岩，你怎么还慢腾腾的，等下不带你拍啦！”
太阳照在这群半大孩子身上，把额头和鼻尖的汗水都照得亮晶晶的，蔡老师看着他们闹腾的样子，心里又是高兴又是不舍。
大家一个个都争着挤在班主任身边，班主任被这群孩子挤得东倒西歪，不禁笑骂：“你们一个个的，都快有我大了，还嫌我占地面积大呢？”
大家伙哄笑起来，又是挽手又是搂肩，2003届的毕业生，二十几张热烈的笑脸，被相机定格在盛夏充满绿意的草坪上。
阿帕正式坐在考场上的时候，只觉得四周静得诡异。
班主任早就叮嘱过他们，小升初的考试是由景阳市的学校交叉监考的，现在站在讲台上准备拆封试卷袋的两个老师，确实都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伴随着一阵沙沙声，试卷从第一排传下来，阿帕落笔的时候，监考老师打开了教室的风扇。
从天花板传来习习凉风，驱走了一身的燥热，课桌上的试卷被吹起了一个角，他抬手按下，专心开始答题。
没有人去注意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走到了几点，阿帕放下笔的时候，才发现肩膀有点僵硬了。
他没有再去管那张试卷，扭头盯着窗外看。
外面还是老样子，花坛里是早已经看腻的映山红，旁边万年不变的几棵橡胶树，他想起以前有好几个晚上，在树下和一群住校的小孩玩偷家游戏，他奔跑的时候太用力，有一回脑袋磕在树干上起了一个大包。不远处的操场上，他们在那里比赛跑步，没有人快得过他……
阿帕换了只手撑着脑袋，只觉得刚才还很清明的脑袋，现在塞满了乱糟糟的思绪。
监考的老师盯着时间提醒大家最后检查一遍试卷，四周开始窸窸窣窣的，听不清是叹气还是翻动卷子的声音，阿帕开始把桌上散乱的文具收进笔盒。
铅笔、碳素笔、尺子、橡皮擦……他收得很慢，像在完成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
刺耳的铃声响起来，终于捱到收卷，看着卷子被老师收走，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待初中开学的那个暑假很松快，没有烦人的暑假作业，他爷爷不再时时拘束他，阿帕感觉自己似乎飘在山间的风里，晃晃悠悠地四处游荡。
他听说林明成最近常常到镇上去，便央求林明成也带他下去一趟。
考完试后半个月他回过一趟小学，老师把他的成绩单交给他，说是确定分配到州民族中学。
这回他想趁机去那边转转，权当认路了。
林明成把他捎到校门口，正值暑假，学校大门紧闭，阿帕跳下自行车往里张望。
“小岩，现在学校没人，不如你跟着我去办事，然后一起回去。”
阿帕摆摆手拒绝了林明成的提议：“林叔，你去办你的事情吧，我先在附近转转。”
林明成看着他热切的样子，只好跟他说：“那你不要走远，我很快就过来了。”
阿帕摸出一点零钱，买了一袋冰水啜着，眼睛盯大门里的建筑物。
这个学校很大，里面能放得下好几个他以前读的小学，教室都是四五层的楼房，林荫道上栽了两大排腊肠花，黄橙橙的花朵一串一串地挂在树上，落下的花瓣把地面也铺得一片金黄。
这就是他即将要入学的初中。
阿帕转身背靠着大门蹲下，嘴里叼着冰水袋子，盯着往来的车辆。
这群学校挨近市中心，校门口就是一条宽阔的大马路，相比前两年，路上行驶的私家车明显多起来。
他觉得自己想要感叹些什么，又筹措不出恰当又好听的字句，只得沉默着。
过了半个小时，林明成的自行车停在他眼前。
“看了半天，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林明成示意他上车，阿帕回答说：“新学校很大。”
“以后你上大学了，那个学校才叫真的大，听说去教室，还要坐公交车才行。”
阿帕坐在后面跟着笑了两声，林明成用力蹬了几下，自行车载着两人穿梭到一排排棕榈树的树荫下，往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