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化三十三年三月十五:我目送阿雪的船只离开,在此之前阿雪让我等她,可我知道,我等不到她了。我们都没有扭捏,说什么一起走的话,我让她走,她不问原由,她那么聪明,不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了,她是想回去找帮手,来救我,因为一丝犹,废了她所有的武功,她觉得她待在我身边对我是一种累赘,可我也知道,她的离去危险重重,但是只要出了实验室,她就有一线生机,我相信她。她的船只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我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了。我想在海边再看一看她,再看一看远在皇城的父母,再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这是最后一次了。

    光化三十三年三月十六:不知阿雪到哪儿了,是否安全。

    光化三十三年三月十七:我去找了白杨,开始完成那次交易。不知阿雪是否平安。

    关于缪程的随笔到此戛然而止,后面全是各种实验数据,昕词看着阿雪脸上,她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上,不动声色地挂了几行清泪,她无法聚焦的眼睛,显得异常可怖,空洞,黑暗。一薪满是心疼地看着阿雪,他也知道此时,他帮不了,也许沉默就是最好帮忙。昕词伸手想替她擦掉眼泪,她后退了一步,昕词愣在原地,佯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沙沙看了实验数据后道:“我知道他的秘密是什么了。”阿雪向沙沙作揖并用诚恳且乞求地语气道:“请先生将原因告知于我。”沙沙道:“因为实验失败了,根据前后的时间对比,他在那个池子里面发现了除了癞蛤蟆以外的另一种生物,半鱼半鼠的老鼠,他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觉得永生会让人服下它的人,变成含一半鱼生命体的怪物,我估计他拿着这个秘密去给白杨谈了,永生如果没有研究出来,整个研究所的人都难逃一死,他告诉白杨,他有办法补救,唯一的条件,就是换阿雪平安,但是缪程深知,他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报了必死的决心。”

    昕词问:“可是缪程怎么能确认永生,也可以令人成为半人半鱼的怪物呢?”

    一薪道:“因为他是永生第一个活体实验者。”

    沙沙道:“这位小兄弟说得对,早在小白鼠实验时,缪程便用自己做了实验,他与阿雪姑娘见面那时候,身体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所以变异的老鼠,加上变异的他,就是最好的证据。其他人没有变化,是因为时间不够长。”

    昕词又问:“后来呢?”

    沙沙道:“后来,他陆陆续续做了很多实验,都没有成功,眼看交期将近,白杨便以缪程私自更改药方及试验记录等理由,使得交期推迟,让缪程成了替罪羊,朝廷准备押缪程回皇城斩首,没有想到缪程在很久之前就预料到了这一步,于是提早一步将实验记录给到了我,以死制造混乱,让我逃了出去。可惜了,那么一个惊艳绝伦,举世无双的人,真是应了那句天妒英才的谶语。”沙沙眼里全是惋惜。

    阿雪问:“还有别的吗?”

    沙沙道:“没有了,我所知道的就这些。”

    昕词道:“阿雪,其实他要成功了,你看他。”他指着小怪物。这个小怪物,跟其他的怪物不一样,他是上下半人半鱼,其他的都是左右半人半鱼。

    阿雪盯着小怪物看了良久。

    一薪道:“门主回墨域门后,见到飞霜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去龙颜实验室,救缪程。说完这句话,门主便昏死了过去,她靠着的强大的意志力撑到了这里,体内两种剧毒,加上日夜马不停蹄地赶路,吊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让飞霜去救缪程。”

    沙沙问:“阿雪姑娘体内怎么会有两种毒?”

    昕词道:“因为白杨从来就没有想过让阿雪活着出去,所以明着给阿雪下了一丝犹,又暗着给阿雪下了寒毒,这点,我想缪程也知道,他也防了,同时也清楚地知道防不胜防,船只,他自己,居所,饮食什么都会是毒源,但是他想赌一把,赌一把,奇迹会降临。”

    一薪道:“阿词,你总结得很对,他们就是这样做的。飞霜为了给门主解毒,耗尽了大半内力,用尽了奇珍异宝,整日给门主输送内力,门主一次未曾醒过。就这样持续了两年,也也就是光化三十五年,门主醒了。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求飞霜去龙颜救缪程,那时候的阿雪根本就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等她们来到龙颜县时,缪程已经死了。阿雪带着飞霜及墨域门一万名弟子,毁了实验室,杀了白杨及所有实验室暗卫和巡逻队,我们也死伤惨重,一万名弟子,后面只剩五百,那之后墨域门便从江湖上消失了,飞霜足迹遍布全世界给门主找解药。”

    昕词心里暗想:“原来阿雪来龙颜是因为他,是因为那本记录有了消息。”

    阿雪道:“沙沙,你是故意引我来的吧,你早就看过实验记录了,对吗?”

    沙沙道:“实不相瞒,我是为了完成故人一个承诺,诺,这是他送给你的,这也是他让我送你的。同时也是想替他看看,你值不值得。毕竟他用了他短暂一生的所有世间去等你,却什么都没等到。当然这也不能怪你。我这人说话比较直,你也不要介意。”他眼里闪过一丝犀利,很快恢复了平常,沙沙从兜里掏出一块儿白玉,那块儿玉,金盈剔透,毫无瑕疵,递到了阿雪左手,又拿着的试验记录一分为二,随笔给了阿雪,实验数据,自己留了下来。

    昕词道:“我刚来龙颜县的时候,被人踢下了天坑,踢我的人,不会是你吧。”沙沙明显有一丝心慌,但是他仍然冠冕堂皇地说:“哼,怎么可能是我。我踢你干啥?”昕词又陷入了沉思,说是一定要找出踢他进天坑的人。沙沙道:“踢人进深坑这事,确实比较过分,你确实得找出来。”

    四人短暂地沉默后,沙沙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与昕词他们告了别,便好似丢掉了身上的枷锁一般,变得轻松了起来,他迎着风,自由地离去。

    昕词抬头看了这座楼名字,叫腾泊阁,他仔细检查着腾泊阁的一事一物,墙壁,地面,摆件,房梁,始终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沙沙在这里出现绝非巧合。沙沙是实验室唯一的幸存者,也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他又在所谓的生门出现,死是实验室,生是腾泊阁,实验室必定有通道是可以到腾泊阁,这也是沙沙那时候的逃亡路线。

    昕词问:“阿雪,你之前怎么进的实验室?”

    阿雪答道:“我从寺庙前的天坑进去的,那是唯一的入口。”

    昕词又问:“你怎么出的实验室?”

    阿雪答:“实验室中央的水池,通往大海。”

    昕词又问:“为何不从天坑出来?”

    阿雪道:“那是单项通道,只能进不能出,天坑的门只能从外开,从里面开不了。我曾经在那扇门下,逗留了一个多月,试图将其打开,说来惭愧,一直未得其解。”

    昕词听了阿雪的话,内心更加地坚信,腾泊阁,一定有条通向实验室的路,他继续在腾泊阁里找。一薪和阿雪也帮忙找了起来,小怪物百无聊赖地跟在昕词身边,一步也不离开,他一会儿用口水吹泡泡,一会儿用手戳破泡泡,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为了引起昕词的注意,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爬到昕词面前,对着他的脸吹泡泡,每每这个时候,昕词就会宠溺地对他说,乖,听话,去旁边玩儿。小怪物热情像被冷水浇了大半,撅着小嘴巴,爬到别的地方玩儿。

    在昕词三人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找到了个机关,机关在一个十分显眼,但是又不容易想到的地方,机关是房顶的一片瓦片。昕词的不经感叹了一下,当时设计机关的人,真的就只考虑安全了,都没有考虑实用性。机关打开的那一瞬间,原本大家都会觉得会出现一条还算宽敞的通道,但是没有想到的,就在的一个角落的墙上出现了一个洞,那个在墙的最高处,洞口非常狭窄,只能允许一个人在里面爬行,稍微胖一点的人,根本就进不了。

    小怪物看到洞,兴奋不已,立马爬了进去,昕词怕他出什么意外,也立马跟了去。阿雪也跟了进去,一薪跟在最后面。穿过长长的通道,他们来到了一间中间带水池的房间,水池的水散发着恶臭,蛙声四起,震耳欲聋,那声音似是要将人吞掉,昕词全身的寒毛竖了起来,这个地方的比地狱还可怕,阴冷,潮湿。突然,一个东西跳到了他脸上,滑腻的肚皮在他脸上一起一伏,昕词立即扔了下来,那东西是一团活肉,凹凸不平,坑坑洼洼,黏黏腻腻,着实把昕词吓了一跳,魂都去了一半,把那东西扔到地上的那一刹那,它发出了凄厉的叫声,不久其他的也应声而起,声音越来越大。

    一薪嘲笑他,连瘌□□都怕,嘲笑声突然截断,数千只瘌□□,朝他们扑来,一薪只用了四五招,便将所有瘌□□杀得一干二净,瘌□□的鲜血,染红了整个水池。昕词下意识地想去牵阿雪的手,但是他明显感觉到她避开了。在这黑暗里,昕词看不到阿雪的脸色,但是他知道,这个地方,还有她的心里,都写了一个名字,叫缪程。那个昕词十分敬佩,但是又无理取闹地嫉妒的名字,他压住自己的嫉妒,他多年教养告诉他,这种情绪是不对。但是阿雪的疏离,让这份嫉妒,无论他怎么努力平复,都无法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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