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说着话,脚步也没停,随着观礼之人都涌去了大门口。

    此时的羊府门前早已经是人声鼎沸,高官显贵们也都按照各自的等级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这位大晋王朝的新任皇后出门上銮轿。

    羊玄之即便是被封为兴晋侯,但身份依然低于司马皇族。

    他很是客气地站在司马伦和孙秀以及自己岳丈孙旂的身边,板着脸,抿着唇,一言不发。

    街上又有些骚动,众人望了过去。

    眼看着一个身着杏黄色外袍,相貌俊美的年轻人急急地下马走了过来,他这身衣服的颜色倒是与司马伦的颜色一致,显然是皇族之人。

    “抱歉抱歉,宫中事务,略有耽搁。”他向众人拱手致歉。

    在场众人中,司马伦地位最高,他只是笑了笑,就拉住了来者的手说道:“无妨事的,侄儿反而是来的刚刚好,这边的告祭刚刚结束,正准备出门了。”

    “见过成都王。”别看孙秀和孙旂都是一把年纪了,但依然要给这位年轻人行礼,羊玄之也立刻躬身。

    “哎,不必多礼。今日羊家大喜,兴晋侯更是无需多礼,本王还要向你道喜,回头多喝几杯呢。”有礼有节,亲近又随和,要不世人都说成都王司马颖是真郎君,是司马皇族中难得一见的才俊。

    “多谢成都王。”羊玄之见到这样的年轻男子,心里更加难受起来。

    想他的女儿就算是顶着皇后之名又如何?荣华富贵又如何?

    “我已备上薄礼,稍后侍卫会带过来……兴晋侯莫要见怪。”司马颖轻笑了一下,眉眼之间尽是明朗之情,令羊玄之都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了一句:真是大好郎君。

    一旁观礼的人们更是将目光都集中在这位成都王身上,英俊男子,谁不喜欢呢?

    那群贵女又悄悄移了过来,也顾不得寒风拂面的清冷之意。

    孙婉儿悄声说:“要是论起大晋最好看的男子,真是当属成都王了。”

    “他尚未娶妻,你要不去试试?”嵇飞燕轻笑了起来。

    “哎,算了。”孙婉儿竟然摇了头,只是痴痴地看着司马颖发起呆来。

    就在他们客套的时候,羊献永走了过来,对羊玄之轻声说道,“父亲,凤銮抬过来了。”

    众人转头望了过去,又都不禁眯起了眼睛。

    因这凤銮极为耀眼,在阳光中闪着金光。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的确太过华贵和精致了。

    顾名思义,凤为后,銮为轿,这是八人大轿大晋皇家最高规格编制。

    凤銮周身为大红色丝绸帷幔,其中绣满凤凰于飞以及富贵花开的金线纹样,异彩纷呈。

    轿杆则为白蜡木,质地坚硬,挺直有型。

    为了彰显皇家气派,特别请洛阳城有名的大工匠雷大勇重新设计制作,仿制前朝正宫皇后的凤銮,又增加了足足十斤金箔贴在轿顶及轿杆上,彰显强大的气场及富足财力,皇家风范拿捏得十分到位。

    凤銮内部的装饰更是极为华丽,据说仅仅那些璎珞流苏就花费了一万金,随风轻舞,发出好听的金属碰撞之声。

    看来,即便是用了丝绢之物,实则也有极细的金线和赤足金小铃铛,越发显得贵气奢华。

    皇家的鸿胪礼官已经到位,百人的锣鼓器乐齐齐响起,极为热闹。

    大晋王朝对于这一套礼仪之事还是相当重视的,有完善的流程制度。

    监礼官是厉害的角色,通常都是皇帝身边的亲信。

    眼前这位监礼官姓张名度,五十开外的年纪,可是两朝元老级人物,现在是皇帝司马衷的内侍总管。

    他出身洛阳张氏望族,其兄弟五人都是赫赫有名的将领,分别跟在几个王爷身边。() ()

    只因他自幼喜好读书写字,便被挑选出来做了司马衷的伴读。

    先皇司马炎看自家痴儿与他相处极好,特安排其净身进内宫做了总管。

    现在算起来,张度在宫里做事竟然也有五十年,在司马衷的身边也有三十余年,皇家气度也拿捏得十分到位。

    很多王爷看到他的时候,都会或拱手,或点头致意,并非因他是个阉人而轻慢他,极为敬重他的学识和本事。

    他没有任何骄纵之意,尽本分做事,即便是在贾皇后在位扰乱朝纲之时,他也极力维护傻子皇帝司马衷的权益,丝毫没有让步,也令这痴傻之人免于羞辱。

    毕竟,他不是傻子。

    此时,第一遍锣鼓乐已停。

    平日里略微佝偻身子的张度,挺直了身板,略微发白的脸上透出了庄重的神情,他站在羊府门口高声喝唱:“吉时已到,有请泰山郡羊氏献容上凤銮!”

    观礼人群齐齐转头看向了羊府大门口,真真是万众瞩目。

    羊氏一族簇拥着一身极为雍容华贵大红凤袍的羊献容走到了大门口。

    羊玄之拉住女儿的手,站在大门口略略停留。

    此时的羊献容比刚才祭祀先祖时更为华丽,因又添加了一身皇族特有的披挂盛装,头上除了奢华的大件黄金凤钗外,满是珠钗点翠。

    另外,还有纯金打造的流苏遮面,每走一步都会叮叮咚咚地发出声响。

    “女儿。”羊玄之的声音很是嘶哑,满眼都是不舍。

    羊献容被这一头的金饰压得根本动弹不得,只靠着身边的两名婢女翠喜和兰香搀扶,才堪堪费力走到门口。

    听到她父亲这一声唤,她的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

    本来在与母亲告别时都没有流泪,这时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莫哭莫哭,大喜之日可不能哭。”羊玄之有些慌张,想去擦掉女儿脸上的泪水,但又怕花了她的妆容,“为父只能送你到这里,该叮嘱的话也说过了,你……莫要怕,我们羊家身正不怕影斜,我们不作恶,也不能让恶人欺负了我们。”

    谁家女儿出嫁竟然用这样的送别之词,监礼官张度站在一旁听了之后都不禁撇了撇嘴角,才高声说道:“吉时已到,请泰山郡羊氏献容上凤銮!”

    大晋皇家婚礼,即便是皇后也是要自己进宫,皇帝是不会来接亲的。

    现在看起来,司马伦,司马颖两位王爷过来接亲,给足了羊家牌面,足够荣耀。

    羊玄之即便是有千言万语,百般不愿,此时此刻也只能狠狠心将女儿送入凤銮之中,并按照规矩,将凤銮轿门用金锁锁好,将金钥匙交到接亲的司马颖手中。

    这也是为了防止半路有人对皇后进行调包,或是怕皇后受到不必要伤害的安全举措。

    凤銮进宫后,司马颖再将金锁钥匙交给皇帝,由皇帝亲自打开迎接皇后出来,预示着只有皇帝才能掌握金钥匙,象征着只有他才能“释放”皇后,成为母仪天下之人,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和想要拥有的一切。

    羊玄之将金钥匙交给司马颖的时候,手部的动作还是停顿了一下。

    司马颖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也不催促。

    终究,这钥匙还是交到了司马颖的手中。

    他拿到钥匙后,又郑重地放在了锦盒之中,高举过头顶,表示尊重。

    随后,揣入怀中,翻身上马,做迎亲先行官前去开路。

    禁卫军早已经维持好秩序,现在不过是又加强一些。

    他们也是衣着鲜亮地站在道路两旁,维持着秩序,并整肃那些过于爱看热闹的人进入黄土铺垫好的官道之上。

    场面开始骚动,人声更加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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