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酒宴中的好酒好菜都给了许真人。

    司马伦等人心里有事,喝了几杯之后就起身离开了。

    羊玄之以“再问问皇后还需要什么”为由,又回了羊献容的寝宫,低声问她:“你在宫里好好待着就好,何必要去看审案呢?”

    “那不能眼瞅着我……本宫的救命恩人被砍头吧?”羊献容从张总管那里得知司马伦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反对。

    因为许真人说:“皇后还要去看看大晋的山河,看看繁华的洛阳城。”

    羊玄之很是烦躁:“出了危险怎么办?每一步都要踏踏实实,小心才对。”

    “我带着翠喜和张主事好了。”羊献容还是少年心性,一脸的向往:“以前在泰山郡的时候,我就常常出去玩,也去看审案,社火,赶集……真的很热闹,我会注意安全的。”

    “这里是洛阳城!”羊玄之很是严肃,“你是大晋的皇后!你想想,贾南风是淫乱后宫,若万一有人说你出宫私会……这样的流言,你承担得起么?”

    “爹爹啊,我能私会谁呀?”羊献容满脸的不高兴,“那你让二哥跟着我成不成?大哥也可以的。他们两个武功好,能够保护我。其实,何必呢?我就悄悄去看看,不会太久的。除非……”

    “除非什么?”

    “您觉得我要逃跑?”羊献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羊玄之也愣住了,定定地看着她。“是哦,您觉得我不肯在宫中好好待着,必定是想要逃走。之前,祖父他们带着五百人来泰山郡逼婚……迫于无奈……现在反正婚礼也成了,我找个机会逃走……你是怕羊氏一族的人遭殃,对不对?”

    “你胡说什么?!”羊玄之低喝道,“我从未如此想过。”

    “真的么?”羊献容笑了起来,“我真的这样想过。”

    “容儿!”

    “那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我身上背负着羊家一族的兴衰,我懂的。”已经站起身的羊献容看向了窗外,“爹爹,这皇宫我进来了,就不会轻易出去。我倒要看看这天下会如何的乱下去!”

    “容儿。”这一刻,羊玄之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女儿,因为他有些猜不透她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夏侯老夫人临死前,拉着羊玄之的手不放,眼睛却是看着年幼的羊献容。

    他赶紧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咳咳,你要照顾好你自己才对,莫要给她添麻烦。”夏侯老夫人是年纪大了,自然地衰老。“这孩子无须你操心,她心里明白着呢。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两件事情,一是嫁给了你的曾祖父,二是晚年有这么个聪明的小姑娘陪着,我也把我能教的都教给她了,其余的,就看她的命了。我们羊家的孩子,自然是正直善良无所畏惧的!”

    羊玄之只能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这才出了宫。

    羊献容这边则更加忙碌了一些,因为就算是出宫,也要先安顿好天元殿的事情再说。

    目前,自己的婢女翠喜受了伤,绿竹只剩下半条命,总还是要顾及一下的。

    张良锄张主事忙得简直要飞了起来,想着和张度再要几个人到天元殿里来伺候。

    但羊献容说自己娘家带过来的四个婆子可以先安排在近身帮忙。

    更何况,兰香还在身边伺候,她不缺人手。

    羊玄之他们带过来的东西都交给了兰香。() ()

    傍晚时分,还在天元殿的小厨房熬起了汤药,说是羊献容要沐浴用的。

    张良锄闻了闻味道,心下了然。

    新婚之夜,这女子还是有些伤的。

    他悄悄告诉了张度,给皇后娘娘这边多做些滋补药膳。

    绿竹暂时不能在这边伺候,张度说再找个人过来梳妆,也被羊献容拒绝了。

    大婚礼成,回门宴结束,现在她这里也不需要特别妆容伺候,所以可以等绿竹伤好之后再回来。

    消息传到绿竹耳朵里,她大哭了一场,表决心说一定要好好伺候皇后娘娘。

    羊献容只是去了翠喜和兰香的房间,看看翠喜的伤情。

    幸好,并无大碍。

    “女郎不必焦虑,奴婢们暂时行动不便,很快就会好的。”翠喜的状态还好,就是脸色差了些。

    “女婢也快好了,没关系的。”兰香的手腕处有一块很大的淤青,看着也很是骇人。

    “兰香。”羊献容想要摸摸那淤青,但最终还是收回了手。“父亲带来的那些草药,你多泡泡吧。那些……也会好的快一些。”

    “其实,也还好。奴婢知晓分寸的。”兰香的面上红了红,“女郎莫要担心了,幸好是我,否则女郎若是遭此……奴婢们必然是要拼命的。”

    “老夫人当年买了我们二人,就是要替女郎做事的。”翠喜的眼泪流了下来,“女郎莫要有愧疚,这正是老夫人的良苦用心啊。”

    “……哎……”羊献容看着同自己自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婢女,虽说只比自己大一两岁,但平日里都是这两人照顾,日子过得相当愉快。

    现在,两个人都倒了下来,多少令她很是难过。

    “女郎沏的茶为何不苦?还是极为清香的?”翠喜怕羊献容还纠结两人的伤势,特别换了个话题。

    “一直很清香的。”羊献容摸了摸翠喜的衣角,又按了按兰香的被子。

    “是,这个奴婢知道。但是,刚才您和绿竹明明是用了一样的手法沏茶,为何皇上说绿竹的茶很苦?”翠喜问道。

    “那还不是娘亲桂花糕的功劳。”羊献容笑了起来。

    “为何?”翠喜很是不解。

    “娘亲的桂花糕一直很甜,甜到牙疼,我不是很喜欢,对不对?”羊献容解释起来,“吃了那么甜的桂花糕,再喝热茶,会显得原本并不苦的茶很是苦涩。这就是皇上喝了之后生气的原因。那他喝过了,也吐出去了,相当于漱口了。再喝一杯的时候,就不会苦了……”

    “这么简单?”翠喜睁大了眼睛,“女郎,绿竹会明白么?”

    “大概不会的。”羊献容又笑了起来。

    “这人明显就是张总管派过来监视咱们的。”兰香坐起了身,“那日,我从院子里走过去,她还多看了好几眼。”

    “是呀,她还问我来着。”翠喜也补充道。

    “自以为是的聪明,反而会害了她。”羊献容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该吃些苦头,不要以为在天元殿里做事,就能够掌控一切的。”

    “是。”翠喜和兰香也很是肯定地回答。

    “老祖母说过,深宫的水更深,没人值得相信。”羊献容摸了摸头上的梨花木小梳子,不禁心下黯然。“这不过才是开始,未来还很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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