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那次见面后，裴湛就没有再出现过。
所有人都像约定好了一样，崔辑和欣欣，甚至张戈力，都没有再提过这个名字。
郑珂最近更忙了，忙着准备雅思，学科成绩也不能落下。
前些天在外婆和张灵的陪同下，郑珂去了留学机构咨询，顾问老师的建议很清楚：
“美国的费用很高，而且本科需要SAT成绩，现在准备有些仓促，可以考虑一下英联邦，有些学校能用高中成绩申请，或者高考之后补交高考成绩做为辅助材料，也可以申请到很不错的大学。”
如果美国不行，那哪个国家都无所谓了，郑珂选了好几个国家一起申。
张灵和郑明伟也支持她，郑珂是全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不能因为暂时的困难影响一辈子，只是这钱，他们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上。
除此之外，他们发现郑珂最近更安静了。
以前那个趁大人不在家偷偷打游戏，半夜用衣服罩着屏幕看电视剧的小姑娘，永远被留在了16岁。
裴湛在分手第二天就回了美国，连裴文骏看到他都很惊讶。
“你这段时间怎么这么闲？”
刚确诊就来过两趟，只是没呆几天就走了。他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大箱子，打趣地说：“这是准备长住了？”
“嗯。”
他不准备跟他细说，推着箱子往屋里走。
只是在路过沙发时又突然松了沉重的行李箱扶手，坐到裴文骏旁边：“爸，贺钦的事你知道多少？”
“贺钦？湛雨那位？”
“嗯，还能有哪个贺钦。”
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裴文骏取了金丝眼镜，看他：“你想知道什么？”
看来这是有戏，裴湛正了正脸色，问得直白：“他的那些破事，够不够把他扳倒？”
裴文骏的表情像是遇到了一段永远抓不完bug的代码，满脸的不解和困惑。
他微微坐直上半身。
裴湛有些好笑，也对，按理说他是他后爸，要是他出事湛雨也不好过。
裴湛把D市的事给裴文骏大概讲了一遍，看到他的表情渐渐放松：“所以是他儿子惹的事。”
“嗯。”他轻应一声，又补充道，“我有点后悔当初没弄死他。”
他指的是在体育馆那次，那只拿起网球拍的手不该放下。
“你要是真闹出人命，你以为你们两个还能在一起？”
这中间利害关系太复杂，裴文骏蹙眉：
“这件事最简单的解决办法，是经济补偿你那位小女朋友，”说到这他勾了下唇角，“但这不能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第二个办法，是处理贺仪章。”
合法的那种处理。
“那他再出来还是能靠着贺钦重来一遍。”
要是贺钦顺利往上爬，再过几年可就没人动得了了。
裴文骏赞同地点点头：“你说的对，而且受害者这么多，案子也不止一件，这已经形成了一个犯罪网，是得连根拔。”
“冷其峰说D市已经有人被骗得跳楼了，全都被压了下来，现在已经不是钱的事了。”
裴文骏看着裴湛一脸认真的样子。
这孩子从小没人管，对亲情一向淡薄，父子俩从没有过这么深入的对话，这还是头一次让裴文骏觉得他是依赖他的。
“D市这一个项目被骗了多少钱？”
“老冷说具体不知道，至少七八千万。”
这些钱能转出境就不容易，银行里肯定有利益输送，说不定还牵扯到外汇局。
“我是个生意人，只不过是有点钱，在这对付政客也多是花点钱，”他捏了捏眉心，显得有些疲惫，“这件事我觉得你能处理，但不是现在。”
“你的意思是等？”
裴文骏没反驳，缓缓开口：“等证据，等时机，等科技发展，也等你长大。”
-
国内，崔辑很快被一所排名靠前的体育学院录取了，已经进入了社会闲散人士的状态，时不时给郑珂和周欣欣送顿饭。
“但是你为什么要考这么远啊？”
欣欣嘴里嚼着饭团口齿不清地问。
在好几所录取学校中，他选了一所最远的，离C市坐飞机也得4个小时，还没有直飞。
他斜了周欣欣一眼：“咽下去再说话。”
说完又去看郑珂，她默不作声地吃着饭。
两人都知道发生那件事之后崔辑对她刻意疏远了许多，虽然郑珂一家没有怪过崔之平，但崔辑过不去这道坎。
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有些物是人非了。
欣欣有些低落，拿筷子的手轻微颤抖：“珂珂也要出国，你去了北方，那以后只剩我一个人了。”
崔辑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故作轻松地说：“哎呀，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以后说不定哪天又凑到一起了，这事儿谁说得准。”
气氛还是有些压抑，郑珂咧着嘴笑，也学他故作轻松：“我们下午去青岩寺玩吧？”
三人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周欣欣立马激动地边点头边说好。
青岩寺是学校附近一座很有名的寺庙，前几年寺里花了大价钱给一尊很大的佛像表面镶了金，隔得很远都能看到金光闪闪。
他们从学校步行几分钟就到了寺庙门口，外面很多卖香烛的摊贩，周欣欣问他们要不要买一点。
离得最近的摊主看他们学生模样，还背着书包，一看就知道是好骗的。
“小妹妹，买点香烛纸钱啊，求升学求平安求姻缘，保管灵验！”
几人犹豫地在原地站着不动。
他看了眼崔辑，又看了眼和他站在一起的郑珂，以为两人是情侣，拿了几副过来塞到她手里：“真的，保管灵验，求姻缘最准了。”
郑珂看那摊主暧昧的眼神来回瞟，有些想笑，正想说话，崔辑递了几张纸币给他，说买点吧。
三个人各自捧着一对最大号的烛进了寺庙，学着别人的动作，放平了烛身，可烛芯太大，崔辑的打火机点了好一会才点燃。
恭敬地拜了几拜，把香插上，几人就往里面走。
大殿旁边有一个抽签占卜的小摊，穿着灰布长衫的摊主嘴里正坐在里面念念有词，看着几人靠近连忙招呼他们过来看。
“免费占卜，免费解签啊。”
如果说对高价香烛纸钱还有一丝防备的话，免费的占卜就对周欣欣很有吸引力了。
她又拉着珂珂过去看。
看几人走过来，他递了一个签筒给周欣欣，说：“来吧小姑娘，每人一次免费占卜啊。”
“那我先摇。”
周欣欣抱着签筒，手法生涩地摇了好一会才掉了一个竹签出来，她拿着过去。
那算卦先生看了好一会，抬头问欣欣，“小姑娘求什么？”
本来也不是很信这玩意，她随口大咧咧地说：“求个姻缘吧。”
算卦先生轻点头，又低头看了一眼竹签，说：“小姑娘没谈过恋爱吧？此签家宅安而自身不安，姻缘未成，自然顺便。”
欣欣正琢磨着他说的话，没想到竟然还有些准，接着就看他把签筒递给郑珂。
“这个小姑娘也试试？”
郑珂接过，随便摇了两下抖落出一个长签，不等他问主动开口说：“求学业。”
他点点头。
“这签不错，被雨水打湿的凤凰，说明小姑娘现在蛰伏，以后必定大有前途。”
说得有些夸张，但全是好话，郑珂冲他笑了笑。他看面前这姑娘将信将疑，接着添油加醋：“我还能看出来，你的大吉在西方。”
西方？是说她要留学？
她这次终于开了口：“谢谢。”
眼看第二个也结束，他又把筒递向旁边：“小伙子来试一下？”
崔辑一直默默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听他招呼他才回神，但只摆了摆手说：“不用了。”
出了大殿几人又往寺庙后面走，周欣欣兴奋地拉着郑珂说：“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得花钱破解的下签，没想到还真的免费。”
郑珂被她逗笑了：“你好聪明啊，怎么什么骗局都知道。”
“电视上演的啊。”
两人说着笑着往前走。
崔辑一路都有些沉默，跟在后面抽着烟不说话。
南方的夏天黑得特别晚，庭院静谧，每一缕风都带来清新和安宁，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四人一起去奶茶店的那个下午，也是这样的风，这样的云，这样茂盛的梧桐树，这样的两个背影，当时只以为是平凡的一天，现在才知道，那是他们四人回不去的青春。
所有人都像约定好了一样，崔辑和欣欣，甚至张戈力，都没有再提过这个名字。
郑珂最近更忙了，忙着准备雅思，学科成绩也不能落下。
前些天在外婆和张灵的陪同下，郑珂去了留学机构咨询，顾问老师的建议很清楚：
“美国的费用很高，而且本科需要SAT成绩，现在准备有些仓促，可以考虑一下英联邦，有些学校能用高中成绩申请，或者高考之后补交高考成绩做为辅助材料，也可以申请到很不错的大学。”
如果美国不行，那哪个国家都无所谓了，郑珂选了好几个国家一起申。
张灵和郑明伟也支持她，郑珂是全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不能因为暂时的困难影响一辈子，只是这钱，他们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上。
除此之外，他们发现郑珂最近更安静了。
以前那个趁大人不在家偷偷打游戏，半夜用衣服罩着屏幕看电视剧的小姑娘，永远被留在了16岁。
裴湛在分手第二天就回了美国，连裴文骏看到他都很惊讶。
“你这段时间怎么这么闲？”
刚确诊就来过两趟，只是没呆几天就走了。他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大箱子，打趣地说：“这是准备长住了？”
“嗯。”
他不准备跟他细说，推着箱子往屋里走。
只是在路过沙发时又突然松了沉重的行李箱扶手，坐到裴文骏旁边：“爸，贺钦的事你知道多少？”
“贺钦？湛雨那位？”
“嗯，还能有哪个贺钦。”
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裴文骏取了金丝眼镜，看他：“你想知道什么？”
看来这是有戏，裴湛正了正脸色，问得直白：“他的那些破事，够不够把他扳倒？”
裴文骏的表情像是遇到了一段永远抓不完bug的代码，满脸的不解和困惑。
他微微坐直上半身。
裴湛有些好笑，也对，按理说他是他后爸，要是他出事湛雨也不好过。
裴湛把D市的事给裴文骏大概讲了一遍，看到他的表情渐渐放松：“所以是他儿子惹的事。”
“嗯。”他轻应一声，又补充道，“我有点后悔当初没弄死他。”
他指的是在体育馆那次，那只拿起网球拍的手不该放下。
“你要是真闹出人命，你以为你们两个还能在一起？”
这中间利害关系太复杂，裴文骏蹙眉：
“这件事最简单的解决办法，是经济补偿你那位小女朋友，”说到这他勾了下唇角，“但这不能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第二个办法，是处理贺仪章。”
合法的那种处理。
“那他再出来还是能靠着贺钦重来一遍。”
要是贺钦顺利往上爬，再过几年可就没人动得了了。
裴文骏赞同地点点头：“你说的对，而且受害者这么多，案子也不止一件，这已经形成了一个犯罪网，是得连根拔。”
“冷其峰说D市已经有人被骗得跳楼了，全都被压了下来，现在已经不是钱的事了。”
裴文骏看着裴湛一脸认真的样子。
这孩子从小没人管，对亲情一向淡薄，父子俩从没有过这么深入的对话，这还是头一次让裴文骏觉得他是依赖他的。
“D市这一个项目被骗了多少钱？”
“老冷说具体不知道，至少七八千万。”
这些钱能转出境就不容易，银行里肯定有利益输送，说不定还牵扯到外汇局。
“我是个生意人，只不过是有点钱，在这对付政客也多是花点钱，”他捏了捏眉心，显得有些疲惫，“这件事我觉得你能处理，但不是现在。”
“你的意思是等？”
裴文骏没反驳，缓缓开口：“等证据，等时机，等科技发展，也等你长大。”
-
国内，崔辑很快被一所排名靠前的体育学院录取了，已经进入了社会闲散人士的状态，时不时给郑珂和周欣欣送顿饭。
“但是你为什么要考这么远啊？”
欣欣嘴里嚼着饭团口齿不清地问。
在好几所录取学校中，他选了一所最远的，离C市坐飞机也得4个小时，还没有直飞。
他斜了周欣欣一眼：“咽下去再说话。”
说完又去看郑珂，她默不作声地吃着饭。
两人都知道发生那件事之后崔辑对她刻意疏远了许多，虽然郑珂一家没有怪过崔之平，但崔辑过不去这道坎。
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有些物是人非了。
欣欣有些低落，拿筷子的手轻微颤抖：“珂珂也要出国，你去了北方，那以后只剩我一个人了。”
崔辑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故作轻松地说：“哎呀，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以后说不定哪天又凑到一起了，这事儿谁说得准。”
气氛还是有些压抑，郑珂咧着嘴笑，也学他故作轻松：“我们下午去青岩寺玩吧？”
三人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周欣欣立马激动地边点头边说好。
青岩寺是学校附近一座很有名的寺庙，前几年寺里花了大价钱给一尊很大的佛像表面镶了金，隔得很远都能看到金光闪闪。
他们从学校步行几分钟就到了寺庙门口，外面很多卖香烛的摊贩，周欣欣问他们要不要买一点。
离得最近的摊主看他们学生模样，还背着书包，一看就知道是好骗的。
“小妹妹，买点香烛纸钱啊，求升学求平安求姻缘，保管灵验！”
几人犹豫地在原地站着不动。
他看了眼崔辑，又看了眼和他站在一起的郑珂，以为两人是情侣，拿了几副过来塞到她手里：“真的，保管灵验，求姻缘最准了。”
郑珂看那摊主暧昧的眼神来回瞟，有些想笑，正想说话，崔辑递了几张纸币给他，说买点吧。
三个人各自捧着一对最大号的烛进了寺庙，学着别人的动作，放平了烛身，可烛芯太大，崔辑的打火机点了好一会才点燃。
恭敬地拜了几拜，把香插上，几人就往里面走。
大殿旁边有一个抽签占卜的小摊，穿着灰布长衫的摊主嘴里正坐在里面念念有词，看着几人靠近连忙招呼他们过来看。
“免费占卜，免费解签啊。”
如果说对高价香烛纸钱还有一丝防备的话，免费的占卜就对周欣欣很有吸引力了。
她又拉着珂珂过去看。
看几人走过来，他递了一个签筒给周欣欣，说：“来吧小姑娘，每人一次免费占卜啊。”
“那我先摇。”
周欣欣抱着签筒，手法生涩地摇了好一会才掉了一个竹签出来，她拿着过去。
那算卦先生看了好一会，抬头问欣欣，“小姑娘求什么？”
本来也不是很信这玩意，她随口大咧咧地说：“求个姻缘吧。”
算卦先生轻点头，又低头看了一眼竹签，说：“小姑娘没谈过恋爱吧？此签家宅安而自身不安，姻缘未成，自然顺便。”
欣欣正琢磨着他说的话，没想到竟然还有些准，接着就看他把签筒递给郑珂。
“这个小姑娘也试试？”
郑珂接过，随便摇了两下抖落出一个长签，不等他问主动开口说：“求学业。”
他点点头。
“这签不错，被雨水打湿的凤凰，说明小姑娘现在蛰伏，以后必定大有前途。”
说得有些夸张，但全是好话，郑珂冲他笑了笑。他看面前这姑娘将信将疑，接着添油加醋：“我还能看出来，你的大吉在西方。”
西方？是说她要留学？
她这次终于开了口：“谢谢。”
眼看第二个也结束，他又把筒递向旁边：“小伙子来试一下？”
崔辑一直默默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听他招呼他才回神，但只摆了摆手说：“不用了。”
出了大殿几人又往寺庙后面走，周欣欣兴奋地拉着郑珂说：“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得花钱破解的下签，没想到还真的免费。”
郑珂被她逗笑了：“你好聪明啊，怎么什么骗局都知道。”
“电视上演的啊。”
两人说着笑着往前走。
崔辑一路都有些沉默，跟在后面抽着烟不说话。
南方的夏天黑得特别晚，庭院静谧，每一缕风都带来清新和安宁，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四人一起去奶茶店的那个下午，也是这样的风，这样的云，这样茂盛的梧桐树，这样的两个背影，当时只以为是平凡的一天，现在才知道，那是他们四人回不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