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多,大概就三千大洋,这摊子就能转的过来,成衣行也就能维持下去了,顾先生,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前段时间投资股票亏了一笔,我这铺子倒闭了倒也不要紧,就怕耽误了.......帝国的大事........”

    “以后不要提帝国......恩,还有呢?”

    “就这些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就是担心......”

    “好了,我可以借给你大洋。”顾行健当然知道赵明昌为什么亏损,正好自己那笔钱也没地方处理,倒不如借给赵明昌,以赵明昌的头脑,将“明昌成衣行”经营下去不是什么难事,自己也算有了个稳定的来源。

    “真的?”

    赵明昌喜出望外,他本来也没指望顾行健会借钱给他,这点他是想都没想过,他的本意就是提前打个预防针,避免破产后被顾行健发现自己蓄谋逃跑的事情,没想到,这个日本人竟然会借钱给他,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当然是真的,不过这三千大洋,要算我三成的股份,这个没问题吧?”顾行健淡然看着赵明昌。

    “没问题!”赵明昌一口答应下来,本来自己这家铺子也就一万大洋的场面,这顾先生三千大洋拿三成股份,实在是合情合理,更何况又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这样,用三千大洋先还了一部分抵押,剩下的就可以慢慢还了,顶多再有两三年,这个铺子就能恢复之前的模样。

    只是,从此以后,自己就被日本人吃的死死的,恐怕永世都不能脱身了。想到这里,赵明昌心头又一阵黯然。

    顾行健心里很清楚,后世很多被国外收买的间谍也是如此,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拿点好处,但一旦上了贼船,那就不可能下的去,只能越陷越深,直到最后无法自拔。

    这赵明昌也是如此,他不可能没有后悔过,甚至就在刚刚还想跑到上海。

    但现在,顾行健决定,把这个人牢牢抓在自己手里。首先这个赵明昌足够聪明,留下他,自己在岛城也就有了根基,第二,这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只要维护住他,就能给自己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

    “赵老板,只要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如果做得好,我再追加一笔也不是不可能,关键还是看你自己。”顾行健斟酌着言辞,既然决定用他,就不能让赵明昌太难堪,以后做事难免阳奉阴违;但又不能让赵明昌太放松,对自己失了敬畏之心,以后不好控制。

    “好,好,多谢顾先生!”赵明昌经商多年,洞明世事,已经看出这个年龄不大的顾先生绝非雏鸟,说话不由得更谨慎起来。

    “还有一件事,”顾行健从桌上拿出一张纸,将自己早已想好的姓名籍贯档案等写在上面后,递给了赵明昌,“我要加入特务处,这个身份档案,还得麻烦你坐实一下。”

    “这个.......”赵明昌结果记录,仔细观看了一遍后,为难道:“您写的籍贯在淄博,如果只是应付简单电话盘查的话并不难,我找一下当地的甲长,花一笔钱就可以应付,但如果特务处要实地调查的话,恐怕是混不过去的。”

    民国时期其实存在完善的户籍制度,乡村还有严格的保甲制度,搞一份户籍身份证明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但同样的,真要操作也有空间,只要买通当地管理户口的甲长,就足够应付一般的审查了。

    比如后世冒名顶替的假大学生,假公务员,一般也都是买通当地的户籍民警来操作。

    “无妨,我在这边不会待太长时间,短期内应该足够了!”顾行健微微一笑。

    从被行动队看中开始,顾行健就已经决定顺势而为,既然短时间内去延安不太现实,那先利用这个机会加入特务处就成了最优解,加入特务处在当前至少有三个好处:

    第一条,可以做实一份身家清白的户口证明;

    第二条,可以伺机诱杀日方知情人,消除身份隐患;

    第三条,特务处也是有抓捕红党职责的,利用这个便利条件,自己是有可能联系到红党地下组织的,这样以后去延安也就有了合格的介绍人。

    顾行健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既然定下了计划,自然要考虑的万无一失。

    “好,淄博不算近,我这几天去一下,一定帮您办妥。”赵明昌点头答应——对他这种老江湖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

    “好了,钱我六天后取衣服的时候给你送来,你安心做生意,以后有事我自然会联系你。”顾行健长袖一摆,起身告辞。

    ........

    岛城,特务处,太平间。

    “头骨裂了?”

    按照抓捕日谍的常规流程,即使人死了也要做个全面检查,以防遗漏什么重要线索,但当孙乾听到法医的尸检报告的时候,仍然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是,应该是被铁锤击中太阳穴和耳部颅骨的交界处,这个地方很脆弱,很容易一击毙命,杀人的是个高手。”法医很肯定的回答。

    “铁锤?高手?”孙乾有点哭笑不得,高手吧也算是高手,可是铁锤?

    “刘法医,厉害!”孙乾给法医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走出了太平间。

    这个死去的日谍身上没有什么太大发现,除了钱包香烟这些日用品,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但孙乾注意到,这个日谍手上的老茧并不是很厚,并且还有血肿的痕迹,结合死者的年龄,这个日谍应该是个新手,那些老茧血肿是经过枪击格斗和抗击打训练留下的,并且那些训练最多也就半年时间。

    “日本人搞了一批小兔崽子到岛城,想干什么?”

    孙乾脑子里想着这些问题,敲响了站长办公室的门。

    “进!”

    岛城特务处上校站长傅青云的声音传来,孙乾推开门,向这名三十刚刚出头的站长敬了一个礼。

    “听说人死了?讲讲怎么回事。”傅青云正低着头看文件,只是抬头看了孙乾一眼,就又低下了头。

    “我们接到情报科线索,说有可疑份子出现,此人是在衡水路附近买烟时暴露的,烟铺老板是个老岛城了,日据时代就呆在那里,他听到那个可疑份子买完烟之后,下意识的说了一句‘阿里嘎多’,觉得此人可疑,问了街坊邻居也没人认识这个人,所以立刻就报了警,警察局不敢擅专,就把案子交到了我这里。”

    “这个日谍也是个蠢货,”傅青云抬起头笑了一下,英俊的脸上颇有男人魅力,“岛城是什么地方?懂日语的人比懂德语的都多,他死的不冤!”

    “站长说的没错,这家伙确实是个新手。”孙乾将刚才法医的发现说了一遍,只是带过了日谍的死因。

    “这行一向都很公平,最蠢的死的最快.......”傅青云笑了笑,“不过,虽然是新手,但也不能怠慢,岛城跟旅顺口一海之隔,特高课有什么动作,第一个针对的就是我们岛城。”

    “我感觉,应该是前哨,日本人最近在丰台连连挑衅,恐怕是在为战争做情报准备,站长您说,日本人有没有可能先从岛城登陆?”孙乾开口问道。

    “孙乾,你搞行动是一把好手,搞军事战略就是外行了,”傅青云笑了一下,“岛城虽然离关东军最近,但那只是空间距离,日本国小,只能集中兵力攻其一点。平津是日本陆军的进攻重点,日本海军陆战队的进攻重点是沪市,在平津无事之前,沪市不会有事,沪市无事之前,岛城更不会有事。”

    “站长高见!”孙乾心悦诚服。

    傅站长年龄不大,却是苏俄中山大学留学归国的高材生,再加上还有一些苏联特务系统的工作经历,深受上层重视,据说,现在刚成立的军统局,内部教材里的那本《契卡和格别乌》,就是傅站长编译的。

    “嗯,你虽然是行动队的,但也要加强知识水平,情报、人事、后勤多少也要懂一些,岛城站是个二级站,编制不小人员不多,说不定以后,就会让你承担更重要的责任,我的意思,你懂吗?”傅站长放下手中那本《远东情报研究》,抬头看着孙乾说道。

    “是,卑职一定努力!”孙乾面露激动之色。

    “行动科虽然主要是搞外勤,但也要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不能完全依赖情报科,否则,万一情报有误,难免会误了大事,”傅青云继续说道,“你呢,平时要多费心,尽量在当地找一些人才,尽快把工作开展起来。”

    孙乾继续点头称是,他已经看到,行动科长的职位在向他招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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