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看这模样,肉质一定鲜美。”

    “我说,一会儿我要了这前腿的肉,你们可别跟我抢啊。”

    “那可不行,上回我出门,没尝到滋味,这次一定要吃个过瘾。可惜是个女的,没什么筋骨。”

    “我觉得还好,你看这细皮嫩肉,男子也未必有这般可口。”

    郎小西耳边嗡嗡作响,眼皮搭垂得抬也抬不起来。

    忽然“呲啦”一声,手臂被划开一个大口子,郎小西吃痛地喊叫了一声,直起身子来,才发现自己似乎被锁链钳住。

    她才想抬头,一个粗莽的男子已经扯动了青铜锁链,一下子让她的面贴上冰冷的地面来。她的手臂被粗暴地捉着,划开伤口的地方滴答滴答地落着鲜红血滴。

    “大家看,这皮肉白嫩得入口便化,这血热滚滚得暖人心口,大家尝尝看,绝对是好货,还在犹豫些什么!”

    这声音就在郎小西耳边,刺得她脑子发涨,她努力睁开眼,见周围围满了人,自己的脖子被一条臂粗的锁链牢牢地拴住,不得动弹,只能屈曲身体,伏趴在地上。她的左臂被人捉在手里,粗暴地搓揉,一口大碗接着她被挤出的血液来,郎小西觉得口唇干渴,沙哑地喉咙发不出声音来。

    忽然她的臂膀被甩开,她听得一汉子中气十足得说道:“谁要来先尝尝看!”

    周围喧闹之声更盛,蜂拥之势、争抢之音一道涌来,郎小西脑子咣当一下,立刻全部明白了。

    她顾不得被割伤的疼痛要起来,可脖颈被牢牢地压制住,头只能贴着地面轻微地挪动。她面色灰白,瞪大了眼睛,惊诧之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如牲口一般被人叫卖。

    “掌柜,酒送来了。”

    “您点点,一共三十斤,都在这里了。

    郎小西觉得声音熟悉,偏头看去,正是树林之中送伞的那名男子,那人也在看她,但刚一触到她的眼,却立即不敢再看。

    周遭喧杂,他的声音随即被淹没而去。她看着他领人出门提酒,面孔再也不看向自己。

    “等等,让我看看她的羽翅——我要剥下来,给我夫人制一件白羽外袍。”

    身旁那粗莽男子似有犹豫,看了一眼边上的主事,见他点了点头,便大步走过去,松了她脖颈的桎梏,像捉小鸡一般,猛地拎她起来。

    郎小西被一下子倒置了过来,她的脖颈仍被握在手里,因被紧紧扼住咽喉而喘不过气。

    “快点撑开羽毛。”那汉子不耐烦地加大了力气,郎小西觉得就要窒息,脑子已经不受控制,哗啦一下,撑开了羽翅。那汉子手一松,郎小西便被重重地摔倒在地。

    “就这样子的残羽,哪里还值什么钱?我不要了。”

    “这可不行,你说好的,这丫头多水灵,你再看看。”

    “十镒金,不能再多了。”

    “唉,你再添些,我给您剥皮了剁好再抬回去,怎么样?”

    “不行,多一分我都不要了。”

    “这,好好好罢。”

    “我出十五金。”

    众人一回头,见那青衫男子。

    “殊均,你出的起吗?”

    “我——当然出得起,这是方才的酒钱,剩下的,我回去再取。”

    “你管账?毕华能同意?”

    “自然是我管账。”那青衣男子有些羞怯,却仍要壮大了胆子说话。

    “那好,我给你细细切好了,送过去,到时候,你可不要赖帐。”

    “不——不——不要切,我带回去就好。”

    “那可不行,你莫不是瞧这丫头俊俏,想——”

    “这蛮羽女子看着就恶心,也就你们——”

    “快切,快切——”众人高呼。

    那汉子得了指示,起身抄起刀来。

    郎小西哪里肯乖乖就范,手里的恶符早已备好,他一近身,便重重地吃了一记。

    “这贼娼妇儿,居然给我使这招!”那粗莽汉子怒不可遏,起手就甩了她一巴掌,直把郎小西打落在地,硬吐出口血来。

    “看我怎么宰了你,让你多吃几遍苦头。”他恶狠狠道。

    “不如卖给我,我请大家吃肉。”只见一玄衣男子拎了一袋钱两,缓缓走上前来。

    他将钱袋随手一掷,金灿灿的钱币铺满了一桌。

    众人哗然。

    “要处理吗?”

    “当然。”他看了郎小西一眼,哼声一笑道:“还要先剥皮,洒上细盐腌制一夜,再给我剔骨去筋,从头到脚一片片割下肉来。”

    众人听了啧啧议论。

    郎小西吃惊地看着澹台扶御,头皮发麻,不敢说话。

    澹台扶御径自上前,扔下钱袋,俯身抬手扼住她的下颌,郎小西被迫扬起头来与他对视。

    “我不敢了。”她挤出一点声音,求饶。

    澹台扶御面色怪异,他松开手转身道:“是块好肉。”

    说话间,他抬手一挥,握住那一把刀来,哂笑道,“还是我自己来。”

    郎小西吓出了一身冷汗,僵在地上,硬是不敢动弹。

    但他的刀已经快速抵在了她的脖颈。

    “我——我不知道,那枚珠子,我——我——汨罗——”她已经语无伦次。

    “你这样给我惹麻烦,可知道后果?”他笑得古怪异常。

    “走吧。”他口中吐露二字,满带揶揄。

    “且慢,你这人面生,不像是这鬼城里的人。”那店家拦住他,上下打量,满腹犹疑,“我虽看不出你是否身有双翼,但你要带她走——你便是这羽民的同伴。”

    “钱都收了,难道要赖账不成?”他笑吟吟地看看他,继续说道:“中州十国主君大人早有禁令,不得随意屠杀羽民,你等充耳不闻,可知有罪?”

    “羽人占我东海,屠戮我民,将我们逼至这莽荒之地,遭受酷暑与干涸之苦,我想若是主君大人也必定恨之入骨,誓不得剥其皮、抽其筋、喝其血、啖其肉,以泄心头之恨。”

    众人异口同声,应和称好。

    “既然这么不受待见,的确不应来此。”说话间,他已经出手,趁着没有防备,便向方才一直喊着要剁肉的汉子砍去。

    这一下周围乱作一团,掌柜立时锁上了大门,一时围上来好几个壮汉。

    他们全全围困上来,将澹台扶御堵得密不透风。

    “你抽身先走,不必管我。”澹台扶御突然说道。

    郎小西愣在那里,眼见着一把大刀往他身上刺去,他却见所未见地不曾躲避。她着急着大叫了一声“小心”,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护了过去,那尖锐的刀口即拦腰刺入她的小腹。

    “蠢货。”

    只见一袭玄衣宽袍落下,一双手托住了她,郎小西睁了眼来看,惊了一跳。

    “扶御?”她复而望望方才被她推开一旁的“澹台扶御”,再看看眼前的这人,目瞪口呆,一副不可思议的痴傻模样。

    “你为我死,我是很高兴的,可是——”那站在一旁的“澹台扶御”以很怪异的姿势伸展脖颈,扭曲身形,摇晃之际,面皮自脸间剥落。

    只见一长须白发的老儿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皮笑肉不笑道:“我可不是你心尖上的人呐。”

    澹台扶御不想多言,即刻变幻手诀,吟出密咒来,一道烈符直截斩断了那老汉的一臂,先前周围涌上来的壮汉皆犹豫着不敢上前。

    他迅速扯了安息咒,止住郎小西的伤处。

    “戏都演完了,看客再不露面,也说不过去罢。”

    随着他所视之处,从暗阁里果真一前一后现出两个男子来,一个虎背熊腰,好生力气,另一个却宽俊挺拔,目有精光,他一挥手,周围的侍从便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你出手果敢狠辣,不过是为了警示他人不敢轻犯,只是你双拳难敌四手。”那男子清笑道:“我呢,有的是工夫陪你玩儿,可是你看看你怀中的女子,再多一刻便将香消玉殒,没了那花般的性命,我虽非惜花怜月之人,也是要叹息一声呢。”

    他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说话的时候现出既玩味又戏谑的表情来,“她是为你挨的刀,你若真沉的住气,看着她这样死了,不现身也便罢了,现既如此,又是何必呢?”

    澹台扶御略一皱眉,目见郎小西已然晕了过去,即刻施咒给予她真气。

    “我不过求个安心,尊驾又有何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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