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缃绮依然能一耳辨出，这是周雁还的声音。
她抬起头，转过目光看他，既惊喜，又慌张。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她的手正颤抖着，满满当当的一杯酒，撒了丁点儿出来，溅在虎口处。
可是这一幕，被刚走进来的周雁还分毫不漏地捉进眼底。
周雁还推开门进来后，一眼看见站在主位旁边的缃绮。她侧对大门，垂目看着林总，嘴角高高翘起。
周雁还的心狠狠一震，脚下的步子停了一下，他简直怀疑自己走错包间，脸上的微笑也差点维持不住。
他设想过许多次两人的重逢，在超市，在奢侈品商场，在一个很有格调的清吧。但没想到，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短暂的发懵后，周雁还便反应过来，她是对方单位的员工。他突然有点开心，是替缃绮开心的，看来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最起码在北京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站稳脚跟。
接着，他便看见她转过正脸，他立刻挪开眼。
哪怕只这一瞥，她现在的样貌已深深刻进他心底。她的皮肤依旧那么好，两只眼睛永远是水汪汪的灵动，明眸善睐，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就像当年，他被她“深爱”的眼神骗得那么惨。
周雁还抬脚往林总旁边的位置走，看向林总方向，实则是在用余光看缃绮。他注意到缃绮的面中泛着不正常的红，比她颧骨上的杏色腮红还要红，让他想到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红扑扑的脸蛋。再瞄到她手上的酒杯，周雁还懂了。在外行走这么些年，他岂能不知这帮老油子的秉性。他爽朗地笑起来，嘴里说着：“初来乍到，没经验，没想到晚高峰能堵成这样。我先敬各位，给大家赔礼。”
缃绮松一口气，随于姐回到座位，把“舞台”让给周雁还。
回到座位，喝了几口矿泉水，她才慢慢定下神，反应过来。
前段时间听华荣员工说他们要来一个新领导，看来就是周雁还，而那天在地铁站遇到的人，也是周雁还。
刚刚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现在回想刚才一幕幕画面，周雁还进包间看她一眼后，嫌恶地挪开目光，而后就再没看自己。
失落的情绪突然涌上来，她强装镇静地喝了一口矿泉水。不过就冲她当年说的那些话，周雁还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
“诶？我们小曹的本科也是xx大学读的啊！”
突然被于姐点名，神游天外的缃绮吓得身子一跳，迷茫地望向于姐，突然提她的第一学历干什么。
于姐欣喜地看向缃绮：“林总说周总之前在xx大学工作过，你不也在那儿读过书嘛！”
曹缃绮下意识“啊……”了一声，脑中快速做出反应。刘子修空降华荣这个项目，她可能会被慢慢地边缘化。现在如果能让领导觉得她和周雁还很熟，说不定领导会觉得她还有利用价值，暂时不会把她踢出局。
反正和周雁还的关系已经坏不能更坏，再借一借他的势又何妨。
缃绮的神情立刻由迷惘转为娇羞，她轻柔一笑：“是，我还和周主任一起参加过活动。只不过周主任肯定记不得我了，我也不好意思认啊。”
缃绮目光流转，盈盈荡漾的眼波含笑望向周雁还。别人称他为“周总”，她则称他为“周主任”，是想桌上的人知道，她和周雁还的关系是不同于一般人的。
她表面游刃有余，其实心跳得厉害，她怕周雁还当众拆她的台。
周雁还不仅没拆台，还对着缃绮的方向挑起眉，点点头，嘴角悬起矜持的笑：“曹小姐这么优秀的学生，我怎么会不记得。我当时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学术教授，只不过小小行政。我刚还在担心，曹小姐不愿意认我这等‘微末之辈’呢。”
“哪儿能啊。”缃绮体面的笑差点垮掉，她听得出，周雁还故意阴阳她。
刚才起哄的钱总监又起劲儿了：“既然如此，那小曹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敬一敬你们周老师，感谢他当年的栽培。”
缃绮知道躲不过，她刚伸手准备拿酒杯，周雁还先她一步拿着小酒盅和酒壶站起来，“我和小曹之间，不讲究这些。这样吧，我这个师傅，带着徒弟，敬一敬各位，也感谢大家对我徒弟的关照。”
随后，他朝缃绮的方向指了一指：“小曹，你拿红酒敬大家。”
“是。”曹缃绮的心弦猛然震颤，脑中嗡嗡作响，她下意识抬眸看向周雁还，知道他这是在保护她。她端起红酒杯，如木偶一板，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到他身边，跟在他身后。
她走在周雁还的斜后方，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到他陷下去的眼窝，挺翘的鼻子和清晰分明的下颌。让她想到她最后一次坐在副驾驶位上，最后一次摹过他的侧颜，然后丢下那些狠话。
这么些年，他倒没怎么变，脸上不见皱纹，气质也依然挺拔，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潇洒。
缃绮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表面上依旧是大方得体地随周雁还一个一个地敬过，甚至偶尔说些客气好听的话。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周雁还一杯又一杯，别人劝酒他也不推辞，酒壶里的酒已经下去半壶。
缃绮上前两步，凑近周雁还，在他后面小声道：“您别喝白酒了，我来喝。”
离周雁还如此近，她可以清晰地闻到周雁还身上的味道，是让人神清气爽的古龙水的味道，混杂着烟草气。
“不用。”周雁还转过头，用冷漠的声线丢下两个字。
缃绮在他身后悄悄翻了个白眼，盯着他的背影轻轻抽抽嘴角，心里想，难道这些年酒量上有进步了？
但事实是，这么些年过去，周雁还的酒量没一点长进。饭局散场的时候，他虽不用人扶，能独自走到酒店楼下，可在酒店楼下，他像许多喝醉的男人一样，变得话多讨嫌。
他拉着人聊天，自己不走，也不放人离开。
在场的客人当中，除了林总，就属周雁还最大。连林总都还陪在一边站着，其他人也不好走。
周雁还两手握住钱总监的手，握得紧紧的，把两三句话颠来倒去说了好几遍：“今天是第一次和钱总监吃。但是！钱总监，爽快人！喝酒爽快！”
钱总监陪笑：“周总过奖，哪里话。”
周雁还拍拍钱总监的肩，“下次，下次吃饭，钱总监一定要参加，否则还不热闹呢。”
钱总监连连点头：“周总抬举我。”
在旁边站着的曹缃绮看见周雁还的醉态，钱总监的媚态，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钱总监看见远处缓缓开来的商务车，如临大赦搬地说道：“周总的车来了！”
司机把车停到周雁还旁边，打开车门。钱总监将周雁还扶上二排车座，再从车里出来。
这时，缃绮的领导对于姐说：“咱们这儿派个人跟着吧，把周总送到家，也帮司机师傅搭把手。”
刘子修主动小跑过去：“我去。”
于姐喊住刘子修：“让缃绮去，缃绮和周总熟悉一点，路上还能陪周总聊聊天。”
缃绮刚才幸灾乐祸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于姐嘱咐缃绮，“你把周总送到家，给我发个消息。你到家之后，也给我发个消息。”
缃绮皱着眉，尴尬地笑道：“我…我，不太方便一个人送周总回家吧？要不让刘哥和我一起吧。”
或许是因为今天刘子修糟糕的表现，于姐一口否定：“不用，你一人去就好。你就把周总送到楼下，不用上去。”
“好吧。”缃绮无奈坐上商务车的副驾。
汽车从酒店驶出一段距离，车里气氛沉闷，无人说话。缃绮稍稍侧过头看了二排一眼，瞧见周雁还的手搁在两边扶手上，头歪在一边，睡得正香。
缃绮想到许多年前，元旦晚会结束后的晚上，她有意把他灌多了，他也是从火锅店一直睡到了家。
她小声问驾驶员：“周主任家住在哪儿？”
驾驶员报出一个小区名称，缃绮立刻反应道：“合生汇那块儿？不便宜啊。”
“昂，是我们公司给周总租的，”驾驶员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不过，你为什么叫我们周总叫周主任啊？”
缃绮微笑道，“之前周主任还在学校工作的时候，我和他就认识了。”
“哦——”驾驶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腼腆地笑起来，“周总也才从N城过来不久，我跟在他后面的时间不长，对他不太了解。”
缃绮摆弄了俩下自己的裙摆，装作若无其事地试探道：“你有周总夫人的联系方式吗？咱们待会儿到周总家楼下，恐怕得麻烦他夫人下来搭把手。”
恰好停在一个红灯前，驾驶员转头小心翼翼地确认周雁还没醒，接着凑近缃绮，紧张兮兮地嘀咕道：“你别看我们周总四十好几的人，其实还没成家呢！”
缃绮心里先是窃喜了一下，很快又生出隐隐的担忧：没结婚而已，会不会有对象？或者有过，但是分了？
她承认她霸道，她蛮不讲理，她就是不允许周雁还在分开的这七年里，有新的感情生活。
这时，缃绮的手机响了，是王炎莘打来的。
缃绮接通电话，那边传来王炎莘的声音：“喂——还没到家？”
缃绮压低声答道：“嗯，是的，我现在不太方便讲电话。别担心，你先休息，待会儿再给你发消息。”
挂掉电话，司机八卦地问：“对象？”
缃绮腼腆地笑了一下，“是的，问我怎么还不到家。”
“曹小姐家住哪儿？我待会儿送曹小姐回家。”
缃绮一想，这个点一个人回家确实不太安全，便道了一声“麻烦”，而后回答了loft的地址。
车驶入周雁还家的地下车库。司机停好车，打开后排车门，拍了拍周雁还，告诉他到家了。周雁还敷衍地“嗯”了几声，但依旧歪着头闭着眼，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
司机不得不拎起周雁还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把他搀下车。
缃绮拿起周雁还的公文包，跟在后面。
到了家门口，司机输入门锁密码，缃绮自觉地转头不看。
打开大门，司机将周雁还架进屋中，跟在后面的缃绮也顾不上打量周雁还的住处，紧随着他二人进入主卧。
司机把周雁还扶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留了一盏床头灯。缃绮则把他的公文包放在一边的书桌上。
司机朝缃绮打了个“撤退”的手势，两人放轻脚步，退出房间，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
这时，房里传来周雁还的干呕声。
她抬起头，转过目光看他，既惊喜，又慌张。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她的手正颤抖着，满满当当的一杯酒，撒了丁点儿出来，溅在虎口处。
可是这一幕，被刚走进来的周雁还分毫不漏地捉进眼底。
周雁还推开门进来后，一眼看见站在主位旁边的缃绮。她侧对大门，垂目看着林总，嘴角高高翘起。
周雁还的心狠狠一震，脚下的步子停了一下，他简直怀疑自己走错包间，脸上的微笑也差点维持不住。
他设想过许多次两人的重逢，在超市，在奢侈品商场，在一个很有格调的清吧。但没想到，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短暂的发懵后，周雁还便反应过来，她是对方单位的员工。他突然有点开心，是替缃绮开心的，看来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最起码在北京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站稳脚跟。
接着，他便看见她转过正脸，他立刻挪开眼。
哪怕只这一瞥，她现在的样貌已深深刻进他心底。她的皮肤依旧那么好，两只眼睛永远是水汪汪的灵动，明眸善睐，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就像当年，他被她“深爱”的眼神骗得那么惨。
周雁还抬脚往林总旁边的位置走，看向林总方向，实则是在用余光看缃绮。他注意到缃绮的面中泛着不正常的红，比她颧骨上的杏色腮红还要红，让他想到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红扑扑的脸蛋。再瞄到她手上的酒杯，周雁还懂了。在外行走这么些年，他岂能不知这帮老油子的秉性。他爽朗地笑起来，嘴里说着：“初来乍到，没经验，没想到晚高峰能堵成这样。我先敬各位，给大家赔礼。”
缃绮松一口气，随于姐回到座位，把“舞台”让给周雁还。
回到座位，喝了几口矿泉水，她才慢慢定下神，反应过来。
前段时间听华荣员工说他们要来一个新领导，看来就是周雁还，而那天在地铁站遇到的人，也是周雁还。
刚刚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现在回想刚才一幕幕画面，周雁还进包间看她一眼后，嫌恶地挪开目光，而后就再没看自己。
失落的情绪突然涌上来，她强装镇静地喝了一口矿泉水。不过就冲她当年说的那些话，周雁还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
“诶？我们小曹的本科也是xx大学读的啊！”
突然被于姐点名，神游天外的缃绮吓得身子一跳，迷茫地望向于姐，突然提她的第一学历干什么。
于姐欣喜地看向缃绮：“林总说周总之前在xx大学工作过，你不也在那儿读过书嘛！”
曹缃绮下意识“啊……”了一声，脑中快速做出反应。刘子修空降华荣这个项目，她可能会被慢慢地边缘化。现在如果能让领导觉得她和周雁还很熟，说不定领导会觉得她还有利用价值，暂时不会把她踢出局。
反正和周雁还的关系已经坏不能更坏，再借一借他的势又何妨。
缃绮的神情立刻由迷惘转为娇羞，她轻柔一笑：“是，我还和周主任一起参加过活动。只不过周主任肯定记不得我了，我也不好意思认啊。”
缃绮目光流转，盈盈荡漾的眼波含笑望向周雁还。别人称他为“周总”，她则称他为“周主任”，是想桌上的人知道，她和周雁还的关系是不同于一般人的。
她表面游刃有余，其实心跳得厉害，她怕周雁还当众拆她的台。
周雁还不仅没拆台，还对着缃绮的方向挑起眉，点点头，嘴角悬起矜持的笑：“曹小姐这么优秀的学生，我怎么会不记得。我当时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学术教授，只不过小小行政。我刚还在担心，曹小姐不愿意认我这等‘微末之辈’呢。”
“哪儿能啊。”缃绮体面的笑差点垮掉，她听得出，周雁还故意阴阳她。
刚才起哄的钱总监又起劲儿了：“既然如此，那小曹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敬一敬你们周老师，感谢他当年的栽培。”
缃绮知道躲不过，她刚伸手准备拿酒杯，周雁还先她一步拿着小酒盅和酒壶站起来，“我和小曹之间，不讲究这些。这样吧，我这个师傅，带着徒弟，敬一敬各位，也感谢大家对我徒弟的关照。”
随后，他朝缃绮的方向指了一指：“小曹，你拿红酒敬大家。”
“是。”曹缃绮的心弦猛然震颤，脑中嗡嗡作响，她下意识抬眸看向周雁还，知道他这是在保护她。她端起红酒杯，如木偶一板，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到他身边，跟在他身后。
她走在周雁还的斜后方，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到他陷下去的眼窝，挺翘的鼻子和清晰分明的下颌。让她想到她最后一次坐在副驾驶位上，最后一次摹过他的侧颜，然后丢下那些狠话。
这么些年，他倒没怎么变，脸上不见皱纹，气质也依然挺拔，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潇洒。
缃绮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表面上依旧是大方得体地随周雁还一个一个地敬过，甚至偶尔说些客气好听的话。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周雁还一杯又一杯，别人劝酒他也不推辞，酒壶里的酒已经下去半壶。
缃绮上前两步，凑近周雁还，在他后面小声道：“您别喝白酒了，我来喝。”
离周雁还如此近，她可以清晰地闻到周雁还身上的味道，是让人神清气爽的古龙水的味道，混杂着烟草气。
“不用。”周雁还转过头，用冷漠的声线丢下两个字。
缃绮在他身后悄悄翻了个白眼，盯着他的背影轻轻抽抽嘴角，心里想，难道这些年酒量上有进步了？
但事实是，这么些年过去，周雁还的酒量没一点长进。饭局散场的时候，他虽不用人扶，能独自走到酒店楼下，可在酒店楼下，他像许多喝醉的男人一样，变得话多讨嫌。
他拉着人聊天，自己不走，也不放人离开。
在场的客人当中，除了林总，就属周雁还最大。连林总都还陪在一边站着，其他人也不好走。
周雁还两手握住钱总监的手，握得紧紧的，把两三句话颠来倒去说了好几遍：“今天是第一次和钱总监吃。但是！钱总监，爽快人！喝酒爽快！”
钱总监陪笑：“周总过奖，哪里话。”
周雁还拍拍钱总监的肩，“下次，下次吃饭，钱总监一定要参加，否则还不热闹呢。”
钱总监连连点头：“周总抬举我。”
在旁边站着的曹缃绮看见周雁还的醉态，钱总监的媚态，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钱总监看见远处缓缓开来的商务车，如临大赦搬地说道：“周总的车来了！”
司机把车停到周雁还旁边，打开车门。钱总监将周雁还扶上二排车座，再从车里出来。
这时，缃绮的领导对于姐说：“咱们这儿派个人跟着吧，把周总送到家，也帮司机师傅搭把手。”
刘子修主动小跑过去：“我去。”
于姐喊住刘子修：“让缃绮去，缃绮和周总熟悉一点，路上还能陪周总聊聊天。”
缃绮刚才幸灾乐祸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于姐嘱咐缃绮，“你把周总送到家，给我发个消息。你到家之后，也给我发个消息。”
缃绮皱着眉，尴尬地笑道：“我…我，不太方便一个人送周总回家吧？要不让刘哥和我一起吧。”
或许是因为今天刘子修糟糕的表现，于姐一口否定：“不用，你一人去就好。你就把周总送到楼下，不用上去。”
“好吧。”缃绮无奈坐上商务车的副驾。
汽车从酒店驶出一段距离，车里气氛沉闷，无人说话。缃绮稍稍侧过头看了二排一眼，瞧见周雁还的手搁在两边扶手上，头歪在一边，睡得正香。
缃绮想到许多年前，元旦晚会结束后的晚上，她有意把他灌多了，他也是从火锅店一直睡到了家。
她小声问驾驶员：“周主任家住在哪儿？”
驾驶员报出一个小区名称，缃绮立刻反应道：“合生汇那块儿？不便宜啊。”
“昂，是我们公司给周总租的，”驾驶员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不过，你为什么叫我们周总叫周主任啊？”
缃绮微笑道，“之前周主任还在学校工作的时候，我和他就认识了。”
“哦——”驾驶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腼腆地笑起来，“周总也才从N城过来不久，我跟在他后面的时间不长，对他不太了解。”
缃绮摆弄了俩下自己的裙摆，装作若无其事地试探道：“你有周总夫人的联系方式吗？咱们待会儿到周总家楼下，恐怕得麻烦他夫人下来搭把手。”
恰好停在一个红灯前，驾驶员转头小心翼翼地确认周雁还没醒，接着凑近缃绮，紧张兮兮地嘀咕道：“你别看我们周总四十好几的人，其实还没成家呢！”
缃绮心里先是窃喜了一下，很快又生出隐隐的担忧：没结婚而已，会不会有对象？或者有过，但是分了？
她承认她霸道，她蛮不讲理，她就是不允许周雁还在分开的这七年里，有新的感情生活。
这时，缃绮的手机响了，是王炎莘打来的。
缃绮接通电话，那边传来王炎莘的声音：“喂——还没到家？”
缃绮压低声答道：“嗯，是的，我现在不太方便讲电话。别担心，你先休息，待会儿再给你发消息。”
挂掉电话，司机八卦地问：“对象？”
缃绮腼腆地笑了一下，“是的，问我怎么还不到家。”
“曹小姐家住哪儿？我待会儿送曹小姐回家。”
缃绮一想，这个点一个人回家确实不太安全，便道了一声“麻烦”，而后回答了loft的地址。
车驶入周雁还家的地下车库。司机停好车，打开后排车门，拍了拍周雁还，告诉他到家了。周雁还敷衍地“嗯”了几声，但依旧歪着头闭着眼，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
司机不得不拎起周雁还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把他搀下车。
缃绮拿起周雁还的公文包，跟在后面。
到了家门口，司机输入门锁密码，缃绮自觉地转头不看。
打开大门，司机将周雁还架进屋中，跟在后面的缃绮也顾不上打量周雁还的住处，紧随着他二人进入主卧。
司机把周雁还扶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留了一盏床头灯。缃绮则把他的公文包放在一边的书桌上。
司机朝缃绮打了个“撤退”的手势，两人放轻脚步，退出房间，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
这时，房里传来周雁还的干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