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说,自凌女临世之后,便赐予了乌泽女性美貌,但是抱藤树的公藤,也随之枯萎,只剩下攀墙而生的母藤。

    母藤能开花,但不能结果,所开的花朵能散发出异香,这股异香不仅能让女子变得更加年轻美貌,还能催生人的情欲。

    从那以后,乌泽的女性就慢慢享受到了美貌带来的红利。他们认为,只要变得漂亮,就会引来无数男性的喜爱和追求,连其他王国的富豪和权贵,也会慕名而来。

    随着貌美的女子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大,便催生出了乌泽的风俗娱乐产业。

    在乌泽,只要你漂亮,就不可能缺衣少食,不过,却换不来男性的尊重。因为男□□美人,是生理使然,并非是爱你这个人。自轻自贱者,必然也会遭来他人的践踏。

    乌泽所有的女性,都沉迷在这虚无的泡沫之中。她们忘记了自我,完全被男性的喜好所操控。男性认为女性该温柔、该干净、该盲从,他们就变成那样的人。

    他们费劲一切去讨好男性,似乎获得更多的喜爱,才能证明自身的价值和存在,才能得到更好的生活,可是,即便得到再多的钱,他们也不快乐。

    郁离还记得,广陵离世之后,他曾经来乌泽讨要过两个抱藤果。

    给他果子的那一对小夫妻,非常善良和大方。

    丈夫看似柔弱,但很尊重妻子,对妻子一切的诉求,都有回应。妻子看似强势,但是很爱丈夫,能认可丈夫的强大,也能包容丈夫的脆弱。

    妻子从不将生活的责任全部甩给丈夫,丈夫也从不将自己的个人的欲望强加给妻子。

    他们对自我有清醒的认知,对生活有无限的热爱。妻子聪明智慧,丈夫踏实努力。他们就像抱藤树一般,相互缠绕,彼此依靠,一起成长,最后变成一棵能抵御一切风雨的参天大树。

    郁离曾经在他们的脸上看到过最幸福的笑容,可是现在,即便乌泽的百姓拥有再多的钱,再富裕的生活,也再未发自内心的笑过。

    曦煌微微点头,若有所思,“人不是因为生活而苦,而是因为欲求而苦。其实人完全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但是因为社会风气而不得不去随大流。他们被星君强加了一种思想,就像高野的星君让人类努力成为位高权重的道士,乌泽的星君则让他们践踏自己的尊严,出卖自己的身体。”

    “是的,如果人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想法,星君又如何去统治这个世界呢。”郁离撑着下颌,一本正经地歪头看向曦煌,“现在,我给你说了合欢花的故事,你是不是也该给我说说你的故事了?”

    曦煌双手抱胸,身体后倾,看着郁离思考了一阵。既然七大星君已经知晓了她的事情,而郁离也不像是一个奸猾狡诈之妖,那么她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将此行的目的全部告知郁离。

    随着曦煌的讲述,郁离的眼睛逐渐放大,也慢慢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表情,“你是神,还是天神?那你有没有在圣域看见过广陵道君?”

    曦煌缓缓摇头,“天人挺多的,关键是广陵长什么样,我也不知道啊,也不会去留意啊。”

    “难怪!”郁离猛地拍桌,看曦煌的眼睛中全是钦佩和敬仰,“难怪你能徒手在高野和浩渊之间撕开一道裂缝,应该是用了地母的神力吧?”

    “嗯。”曦煌微微点头。

    “那你神力被封,竟然还独自下来完成诛灭星君的任务,真的很厉害也很勇敢啊!我听说,你还帮助一只女蛟化龙,她为了感激你的所作所为,自愿留在十二重楼,帮助十二重楼再次转动。”郁离将手肘放在桌上,半个身体倾向曦煌,“你知道吗?我真的没想到,此生还能看这一幕!”

    曦煌勉强一笑,轻轻地摆了摆手,“就只是顺手,顺手罢了。”

    “女神。”郁离猛地抓住曦煌的右手,眼眶中泪光闪动,“看见你,我就像看见了第二个广陵道君。你不知道,自广陵去世之后,我的人生,就好像失去了一个精神支柱,摇摇欲坠。星君临世之后,更是将这个世界搅得乌烟瘴气的。你的出现,就好像一盏灯,照亮了昏暗已久的世界。”

    “夸张,夸张。”曦煌尬笑着用力抽回了自己的右手,“这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不夸张,真的一点都不夸张。”郁离疯狂摇头,“你不知道生活在这个被星君操控的世界里,真的一点都不夸张。我在这个世界守了这么久,原来就是为了等你。”

    “哈哈,哈哈。”曦煌见他心情欢愉,迅速切入正题,“郁离啊,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女神请说。”郁离全神贯注地看着曦煌。

    “你那里是不是收藏了很多广陵道君的书籍,能不能将那些书籍全部都借给我?”

    “可以。”郁离果断答应。

    “哇哦。”曦煌没想到这么顺利,一脸不置信地挑了挑眉。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郁离笑盈盈地凑到曦煌的面前。

    “什么条件?”

    “让我替代厚朴,成为协助你诛杀星君的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曦煌双手抱胸,一脸坚定地看着郁离,“厚朴是晓钟指派给我的人类,怎能说换就换。”

    “为什么不可能呢。”郁离撑着桌子,态度十分认真,“既然女神说不喜欢被规则束缚,那么你未来的路,完全可以由你自己选择,何须倚仗时神的指派。我相较于厚朴,执掌鬼市千年,对七国的方方面面了解得更加清楚。我不仅掌握着世界各国的人脉和情报,而且妖法高强,财力丰厚,能助你克服一切艰难险阻。但是,厚朴会做什么呢?他一没脑子,二没武力值,根本帮不上忙啊!”

    曦煌眉头微蹙,眼神中透出一丝不悦,“你可以不借书,但是不能这么说厚朴。厚朴现在确实没什么本事,在别人的眼中,也很傻很单纯,但是他对我忠心耿耿,我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

    “我也可以这样的啊。”郁离眼巴巴地看着曦煌,“我可以全心全意地对待女神。”

    “你和他不一样。”曦煌一本正经地看着郁离,“你顺从我,是为了取悦我,让我心悦于你,是抱有目的性的,但是厚朴他是无条件的信任我,将我当成他最亲近的人,未存其他的心思。他对我的感情,是很纯粹的,我也绝不可能为了某些利益而抛弃一个对我付出真心的人。”

    “可是,女神……”郁离被曦煌这一席话给噎住了,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些仰慕和佩服,“为了你,我都可以改,我都可以,我可以变成你想要的那种人。”

    “做你自己,不要为了任何人而去改变自己。”曦煌语重心长地说道,“厚朴他不是物品,不是说替换就可以替换的。虽然他现在没什么本事,但是如果你能将书借给我,我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厉害的。人是需要成长的,我不会因为他目前的状态,就否定他的将来。”

    郁离见曦煌的态度如此坚定,眉眼中逐渐露出一丝失望。他撑着桌子,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抬起眼睑看了一眼曦煌,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那我就不借书,我看厚朴以后能变得多厉害。”

    曦煌面露无奈,愤愤起身,快步走向大门。

    郁离快步跟在曦煌的身后,想要挽留,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曦煌拉住厚朴和阿莫的手腕转身离开,他的眼神中又透出一丝艳羡。这可能就是他一直想要的那种偏爱。

    犹豫良久,在曦煌即将走出怀陵居的时候,郁离叫住了曦煌。

    曦煌回首看向郁离,眼神中透出一丝无奈,“怎么着?回心转意了?”

    “不是。”郁离摘下腰间的圆形玉佩,然后递给曦煌,“这是我贴身佩戴的寒玉,只要你拿着这寒玉,不仅能在进入鬼市的时候畅通无阻,还能向进入过鬼市的人寻求帮助。除了鬼市中的药铺以外,望京一些特别有名的药师都能配置克制合欢花香味的药剂。这些药师之所以有名,也是因为从鬼市获得了一些特别罕见的药材。因此,只要你持有我的玉佩,即便是国君都见不上的药师,都会见你。”

    “这么厉害的吗?”曦煌神色惊愕,望着面前的玉佩,有些犹豫。俗话说,无功不受禄,郁离赠她玉佩,她也不知道该还给他什么。

    郁离看出她的顾虑,立即将玉佩塞进她的手里,“这是我自愿赠你的,无关任何目的。”

    曦煌勉强一笑,然后收下玉佩,“谢谢你啊。”

    “对了。”郁离的表情骤然变得有些严肃,“望京虽然是乌泽的都城,但是人口贩卖十分猖獗,尤其是针对妇女和儿童。你来乌泽,就不要住客栈了,拿着这个玉佩,住安平夫人那里,她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会善待你的。”

    “什么?”曦煌一脸惊愕地看向郁离,“客栈不安全?”

    郁离缓缓摇头,“对于妇女儿童,非常不安全,尤其是最近出现了很多起连环杀人案……”

    听着郁离的话,曦煌满脑子想的都是客栈中的不言和阿蕊,还未等他说完,便匆忙拉着厚朴和阿莫赶回客栈。猛地推开大门,只见房间之中,竟然空无一人。

    三人慌忙四处寻找,可是找遍了整间客栈,都没找着不言和阿蕊。

    面对曦煌的质问,掌柜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姑娘,我们客栈绝对不会做那种违法乱纪之事啊。你说的什么绑架啊,贩卖啊,也绝对非我所为,我的确没看见那两个姑娘去哪儿啊。”

    曦煌愤怒地抓住掌柜的衣领,“他们在你的客栈失踪的,不是你干的,还是谁干的,难不成他们能够凭空消失不成?”

    “姑娘。”掌柜眉头微蹙,身体后缩,“乌泽人员冗杂,不仅仅有普通人,还有各种妖精和法师,他们想让一个人凭空消失,那可是简单得很啊。数月之前,我们客栈也有姑娘失踪,当时我也派人找了,但是有些人,并不是你想找就能找的啊。”

    掌柜态度诚恳,说得曦煌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唯有阿莫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猛地跪倒在地,哭着大喊,“叔叔,求求你,求求你将妹妹还给我,哪怕是用我去换妹妹都行。”

    曦煌看着掌柜的眼睛,最终决定使用见恶之眼窥视他的灵魂。

    翻开他的记忆,曦煌没想到有无数的妇女儿童被拐被害。

    终于,她翻到了关于不言的记忆。

    掌柜带着三个杂役用力地踹开不言的大门,不言抱着阿蕊,一脸惊惶的看着众人。

    一个杂役冲上前去,想要拿住不言,不言慌忙逃窜,但是被杂役给抓住了衣服。

    她面色涨红,惊恐大叫,一口咬在杂役的手背上。

    杂役吃痛收手,不言则后退至身后的窗户。

    掌柜恶狠狠地让其他人上前抓住不言,不言看着扑过来的众人,垂首看了一眼怀中的阿蕊,然后义无反顾地踩上窗边的凳子,从二楼跳了下去。

    掌柜立即跑到窗边查看,只见不言捂住右腿,疼得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

    他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杂役,杂役立即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不言见状,抱着阿蕊,艰难起身,但是杂役堵住她的去路,让她进退无门。

    不言一脸无助的看着他们,却始终没有松开抱阿蕊的双手。她面颊抖动,眼眶泛红,看杂役的眼神全是惊恐。在杂役抓住她肩膀的那一刹那,曦煌的整个脑海里都弥漫着不言惨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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