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晏宁心惊肉跳地回头,身后分明是墙体。

    小女孩动了动嘴角,嘴巴张开的幅度大得吓人:“逗你玩的,你的反应好有趣。”

    被窥探的不适感略微减弱,晏宁谨慎地倚着墙壁站立,确保背后未留有站人的空地:“上回的呼救声,是你在向我求救吗?”

    她指的是,初登阶梯那次。

    画像上的水墨缓缓流动起来,搅成一滩墨色汁水。女孩的声音有些闷:“姐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晏宁闭紧了嘴。四周的方位在脑海中形成地图,显现在眼前的空间远比底下的楼层面积小,墙背后应当还有去处。

    水墨画上的墨汁退回原位,女孩的脸再度出现:“我这里有很多好吃的,才不需要别人救呢。”

    画像也需要吃东西吗?除了墨水,还能吃什么。晏宁观察着女孩的模样:“看样子你吃得真好。”

    “那当然了,我吃的可是……不行,不能告诉你。”女孩的语调上扬,旋即又吐吐舌头,有意隐瞒着什么。

    本也没想从画像女孩身上套出有用的信息,晏宁没作应答。

    眼下要紧的是探索第三层全貌,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她得赶在天亮之前回去,好伪装成一切正常进行的模样。

    “姐姐为什么不问和你一起来的那只小猫?”

    从思绪中回神,晏宁骤然抬头:“你知道他在哪。”

    画像卷了个身,女孩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鬼灵精怪道:“姐姐找找看,要是找不到,我就把他当下酒菜吃了。”

    好生诡异。晏宁想象着一卷画把一只猫吞入腹中的场景,眉头不知不觉皱起来,她竟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随着女孩的话音落下,墙上的众多水墨画好似活过来了般,墨线勾勒出女孩或笑或哭的种种神态。晏宁用了张避水诀,忍着不适踏进黑水里。

    她摸着画像底端的卷轴,如同赏画的人,一幅幅看过去,边看边说些溢美之词。原本紧跟在她身后的主画像的速度变慢,时不时还表扬她夸得好。

    接着,晏宁在一幅半身像前站定。只那么一瞬,她用捏在掌心里的灵刃猛地扎下去!

    “啊啊啊,我的画!”女孩急促的呼喊声回荡在空间内,随后消弭。

    坚韧的画像被灵力划破,露出其后黑乎乎的空洞。内里是另一间小密室,反射出淡淡的绿光。

    猜对了,晏宁心想。

    她方才摸到每张画牢牢黏在墙面上,只有这幅卷轴有细微的松动。

    主动同她谈话的小女孩虽面带笑容,但上半身肢体不灵活,下半身则是糊成一团。

    墙上共十八张画,独这张只露出上半身,且面部微表情最少。

    最为要紧的是,她站在墙前赏画时,嗅到了独属于玉泽的柠檬味。若真如画像女孩所说,玉泽就在这附近,那他只可能在这幅半身像后。

    破碎的画像逐渐分崩离析,里头的人逐渐往这光亮的地方走来。玉泽从洞口探出头来,晏宁心中一喜。

    她走入墙体背后的密室,冲上去将他抱住:“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从阶梯上掉下去了。”

    陡然被女子柔软有力的双臂缠住,玉泽浑身僵硬。目光落到晏宁毛绒绒的头顶,他心口一跳。

    他缓缓抬起手,想要回抱,正好晏宁从他怀中退出去,只好失望地收回手。

    “你好像比我先到哎,这里真奇怪。”晏宁随口说着,边观察着密室环境,是以没注意到玉泽不自然地垂眸。

    她想着画像上的女孩给的钥匙,总觉得另有用途。

    这女孩姓甚名谁?

    此女和宗门有何关系?

    转了一圈,晏宁又细细感知过密室的每一块砖,终于发现了一处不平整的坑洼。她比对过大小,将绿钥匙贴在墙上。

    墙体光芒大盛,晏宁被逼得用衣袖捂住眼睛。紧接着光芒退去,整面墙软得像滩水,逐渐瘫软下去。

    察觉到异动,玉泽转头,便看见晏宁冲他招手。他从密室另一端走过去,手便被她牵住。

    “跟紧我,我们过去看看。”

    柔软中带些薄茧的手掌将他掌心裹住,暖流涌上,玉泽一时不知回应些什么。

    他靠晏宁更近了些,微微用力地回握。

    晏宁并未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她带着人跨入黑乎乎的空洞。

    密室之后,是另一个密室。玉泽落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两人手中各自捏着招势,谨慎地推进。

    浓郁的铁锈味飘荡而来,晏宁搓燃一盏长明灯,操控着灯盏浮空。

    室内光线亮堂许多,看清周遭的情况后,她瞪圆了眼——

    罗列着的丹炉,地上散落的爪牙,满室飘荡着的血腥味和浓烈的丹香,无不昭示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炉子里熔炼的,是异兽的金丹!

    灯光闪了闪,随主人的心意骤然放亮。

    往日里所见过的异兽样貌在晏宁脑海中飞快闪过,她紧咬下唇,蹲下身去一件件看这里的用具。

    那些泛着寒光的刀刃……不,应当说是刑具,沾着厚重的血块。丹炉下的火已熄,却还留有肉眼可见的异兽毛发。

    在她身后,玉泽站立不动,周身的气压极低,脸色阴沉得可怕。

    室内分明无风,他却能感知冷气侵蚀着他的手掌,如同被诸多亡魂贴近。

    “该死。”

    他几欲将这处刑房烧毁殆尽,余下的理智令他不要打扰晏宁取证。

    两人谁也不必多说,本该长眠于青骨山下的异兽到底消失去了何处,眼下便是最接近的答案。

    难怪那小女孩说“有很多好吃的”。晏宁愤恨交加,手下动作却不减。

    单凭那诡异的画像,不可能完成这事。所以主谋是谁?

    “快、快走……”微弱的密语直击晏宁脑海。她太阳穴突突乱跳,迅速用符纸遮掩自己和玉泽的气息。

    与此同时,强大的威压接踵而至。裹着黑袍的大能踏空而现,晏宁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透过破碎的画像洞口传递过来。

    黑袍人在画像面前站了不过两秒,汹涌的灵力震荡疯狂冲击,仿佛势必要将损毁画像之人找出来。

    *

    “好险……”

    从空间缝隙里钻出来后,晏宁止不住地大口喘气,被威压震慑到的心脏狂跳不止。

    几乎是接收到密语的那一刻,她就选择启动逃跑计划。按照先前说好的,掩盖两人的存在、再从空间缝隙里逃生。

    只可惜,情急之下,她将防护灵罩用于抵挡黑袍人的无差别攻击。护罩没能支持住,已经战损不能使用。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促使晏宁回神。她直起微微弓着的腰,与身旁的玉泽迅速对视一眼:“这是哪里?”

    周遭密林成群,树冠如伞,遍地开满不知名的鲜妍野花。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处地方,看着倒像是个隐世的桃花源。

    “我的地盘,不会有人追过来,宁宁放心。”

    青年字字清楚地道来个中机密,原也是灵猫一族的天赋能力,可自设一番小天地。

    既然如此,他的本体为何还留在地牢内?晏宁不解,直觉不该多问。

    缓过气来,晏宁在玉泽带领下,进入林中小屋稍事休息。

    屋内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张巨大的软垫,可供四五人躺下。念及玉泽本体之大,晏宁瞬间明白这是他的窝。

    得了青年的允许,晏宁盘腿坐在软垫上,运作调息。

    方才用过的钥匙放在袖内,正隐隐发热。她脑中思绪纷飞,暗暗计较着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

    身旁传来嘤咛声,她睁眼去瞧,看到玉泽痛苦地缩成一团。

    他好像在极力忍耐,控制着自己不发出过多声音。目光迷离,眼睛水润,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埋藏在体内深处的烙印,正张牙舞爪地吞吃着他的血肉。玉泽脸色苍白,如同透明的薄瓷,一戳就碎。

    那些血腥和隐约看到的碎肉,使他心里发寒。他不免想到一种可能,抬眼:“宁宁,如果有一天你讨厌我,你会杀了我吗?就像那些被炼丹的……”

    话音未落,晏宁捂住了玉泽的嘴。

    她只当玉泽是受了刺激,顺着他的脊背安抚:“不要胡说。”

    青年顿了顿:“但如果是宁宁的话,杀了我也可以的。”

    此人越说越不像话,脸上的红晕也更甚。晏宁伸手去探他额上的温度,烫得吓人。

    她不免想到是玉泽伤势未好全,又跟着她奔波劳累所致。

    躺在她身边的人一遍遍地问:“宁宁会离开我吗?不要走好不好。”

    晏宁极有耐心地回应:“不会不会,你别想这么多,我在这呢。”

    素手在银发间流连,她半哄半劝地让玉泽服过药散,眉头丝毫没有松下来过。

    再好的药也不能多用。总这样的话,恐伤身体。

    ……

    许是因为被玉泽那浅金色眼眸蛊惑,又或是受制于他的请求,晏宁再次进入玉泽的精神海为他疏导。

    既然暂时不能回到密室,索性先把队友治好。

    虽如是想着,从玉泽的精神海里退出来后,晏宁的脸仍红了一大片。

    紧张与刺激过后,她心中的拥堵皆四散开来,唯有不可言说的情愫流转。

    她的指尖上留有个细微的牙印,血珠往外冒。

    见玉泽凑过来,想要像方才那般含住她的手指,她猛地将手背过去:“不打紧,很快就好了。”

    旋即脸又隐隐发烫。本是很正经的话,因为先从某人口中说出来,现下只感觉另有深意。

    她不知道在刚刚治疗过程中,玉泽为何要……饮她的血,虽然只是很小的一滴。

    心神激荡间,晏宁腰间的弟子令正散发着莹莹微光。伴有激荡心神的灵力波动传来,令她骤然清醒回神。

    这种波动形式只意味着:宗门在召唤她。

    事发突然,又是紧要关头。

    晏宁握紧了令牌,手心汗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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