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区的日升街被认为是南部基层向中下阶级乃至中产阶级过渡的跳板之一。这条大路长两公里,南北向,从南至北,有着非常明显的从基层至中产的阶级分层,其中,中产占据不到百分之五。

    麦姬所住的日升街号勉强位于中产层的边缘位置,这是一个有名有姓的家族能混到的最糟糕的位置。许德拉会所和庞夫人的当铺所在的日升街号是不折不扣的中产区,年收入可到二十万烈洋至四十万烈洋。如果不算上侦探收入不稳定这个因素,瑞文这两个月的收入已经达到了这个级别的中位数,而在专利申请完毕,产业稳定后,这个数字可能会再增加。

    对于一名皮夹里只有几千烈洋存款的草根侦探而言,这简直是个奇迹般的飞跃。

    帮派械斗的区域在日升街南面,也就是号打后,是自己那天从没接触过的地段。因此,自己和麦姬没受到影响的确解释得通。

    瑞文的枪里上满了五颗子弹,右手中指戴着从汽车旅馆捡来的银戒,口袋中有画着符咒和标记的平光眼镜、刻着符文的镀银短刀、一小叠名片和一朵有点蔫的梦者之屋鲜花。在有同伴的时候,鲜花是危急时刻拉着对手极限“换人”的好手段。

    当然,在晨昏时分,他真正的两张王牌其实是导演和卡梅隆。

    “起冲突的是巴尔德蒙派和瓦伦丁派,前面那个你应该不会陌生,后面那个是曾经的暗巷帝王‘黑日’曾经依附的帮派。就算是现在,他们也是头号死敌。”

    雪莉福德拉了拉衬衣的领子,把脸上的晒痕遮住,继续说明道:

    “冲突起因是巴尔德蒙派的地下互助网络出了问题。这个地下网络是由大量基层市民、暗巷孩童、产业链、商会乃至政党成员共同成立的。出事的主要是酒精这一方面的链条,和巴尔德蒙一直暗中合作的执政党首领波尔托迫于限酒令结束后湿派们的舆论压力,在拉票期间和他们完全划清了关系。瓦伦丁派趁着对方的台柱倒塌,趁势对他们的酒精产业发起冲击,互助网络的持份者朝两边倒,垮了一小半。”

    这就是选战背后真枪实弹的搏杀,瑞文心想道。湿派一直反对限酒,提倡酒类合法销售,因而比任何组织都更想揭发非法酒精行业,揭示限酒的危害。限酒令废除后,本来一直不得势的湿派在短时间内崛起,发动了他们能发动的一切力量打击明面反对贩酒的干派和非法酒业,让许多候选人不得不选边站。

    执政党首领波尔托议长,应该指的就是戴丽娅的合法丈夫,那个背着老婆偷情敌党情妇又被老婆给绿了的家伙。也不知道老婆那枚镶钻戒指找到了没有,被谁给找到了。

    在越过日升街号的路牌后,瑞文戴上了绘制着标记和圆圈的平光眼镜,试图在街道上找出不正常的气息涌动。如果事情真的是“永恒的永恒”所为,那没理由不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即便是以神秘学为秩序的混乱世界,也不会有完美犯罪。

    “瑞文,看那边。那是门板吗?”

    瑞文顺着卡梅隆手指的方向看去,真的看见了好几块完整的火松木门板,堆叠在巷道口,或干脆散落在地上,附近几个没门的房间内部一片焦黑,正午的阳光烧光了屋内的几乎所有东西,幸亏没引发爆炸或有毒气体泄漏。

    “把门板拆下来做掩体,那帮人真是想得出来。”瑞文脑海中想象着混合了帮派成员思维的路人是怎么用门当盾牌,用砖头和点燃的酒瓶当投掷物的。

    行人们的步伐匆忙而不稳,尽量避免在任何被影子遮蔽的巷道前逗留过久,又唯恐露出畏惧的神态。这条街上约有居民,人均拥有.件遗产,普及率相当高。其中,具备攻击性的遗产在街道南部居民身上并不少见。

    “卡梅隆,帮我找找附近能够问出话的证人。这附近的店铺或餐厅里应该有不少目睹了那场交火的员工。”

    瑞文和助手暂时分开,小心地走入了号范围内。他不认识这个路段里的任何一个人,也不知道此时他们当中会不会有,有多少人身份是错置的。如果有男人内心成了女人,身穿女性服装,这他倒能一眼看出来。

    “贝优妮塔太太”所说的那座长草音乐会废料堆积成的杂物山就在不远处,日升街外较为偏僻的地方。这说明她的确深入了这片地带。因此,不能排除只要进入特定范围就会被影响的可能性。

    他在日升街-号的路牌前站住了脚,不敢再往前去。透过平光眼镜,他意识到街道更南面的异常气息极其浓郁。

    如果能找到代表“永恒的永恒”的事物或特定标记,他就可以通过更改镜片上的符号达成只锁定对应痕迹的效果。可惜,他并没有。

    “雪莉,在这里等一下。如果待会有穿着举止与身份明显不符的人经过这里,用你自己的手段拦下一两个。”() ()

    瑞文摸出短刀,在小臂上熟练地刻起了符文。雪莉福德看着他比害了麻风还要斑驳的手臂,皱起了眉头。

    “你该不会其实是个疯魔法师吧?”

    “总有一天,我想我会是的。”瑞文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了两步,低头查看短刀,发现刀刃边缘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变黑,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确实存在类似广域诅咒的事物,在这个范围内还很轻。如果这就是让人身份错置的根本原因,那只要假以时日,这片街道范围内的所有人都可能会自然而然地变成其他人。

    问题在于,诅咒的源头究竟在哪?过分靠近会不会超出短刀的承受能力?

    瑞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又折了回去。

    “雪莉。那堆杂物在这里多久了?”

    “从号长草音乐会结束后就一直在那了。今天周五,刚好天。那片空地本来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块空置的废弃农地。”

    “等等。”

    瑞文钻进了其中一条无人的巷道中,立刻闻到了一阵恶心的垃圾味,这些堆在巷子里的垃圾干历经不知多少个正午暴晒,味道被浓缩得难以言说。

    他捂住嘴巴,念诵异咒,朝着左侧的楼房放出了几根丝线,跃至屋顶,镜片下的双眼立刻捕捉到了相当浓重的异常气息。

    源头就是不远处那座杂物山!无数废弃的彩灯装饰旁边是一条相对隐蔽的小路。现在还有一两个拾荒者在那里捡东西,一个穿背带裤的中年男人,一个小男孩。

    他们回去之后,前者可能会发现自己忘了该怎么处理脸上密布的胡须,并为第二性征的发育而惊恐不已,后者可能会因为自己的短小和营养不良而绝望。

    瑞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赫德森太太肯定接近过这里,她亲口说过自己来这里捡过东西。这些在音乐会后被废弃的物品中不乏具备一定价值的东西,可能会吸引一部分日升街南部的居民和贫困的外来者拾取,可能包括罪犯,也可能包括帮佣。至于那些暗巷帮派的人......最有可能的解释是这条窄路足够隐蔽,能让他们绕开正街,转到对手的背后展开突然袭击。

    可是,还有一个疑点说不通。

    根据雪莉福德提供的资料,最早的一起入室事件发生在两星期前,远早于号。不过,那段时间事件发生的频率很低,整个星期只有两起,一直到号之后的三天,连着发生了三起。

    换句话说,那堆杂物也许只是诱因,增加了行人经过这附近的频率。

    而真正的诅咒源头早就在这里了,也许是两星期前,也许是更久之前,因为在这当中存在大量被忽略或无视的个例,雪莉福德所调查的那几起入室案件也许就是受影响人群开始逐渐从日升街扩散到附近其他街区的例子。

    “啧,麻烦了......”瑞文在屋顶自言自语道。

    造成这一系列荒唐事件的罪魁祸首,很有可能埋在这一大堆杂物下面的废弃农地里。这堆东西加起来有几十吨重,如果要等相关部门批下文件,前来清扫,估计得花好几个星期。

    等到那时候,受广域诅咒影响,这整片区域的人估计都不再是自己了。

    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位能无视任何障碍物自由穿梭的女性。

    “卡梅隆,打电话,捷特侦探事务所,借洛克茜一用!”

    侦探回到地面后,发现雪莉福德和绕一圈回来的卡梅隆正不约而同,直勾勾地盯着日升街号附近,其中一扇阴暗的窗户。

    那扇窗户窗帘半拉,里面有一位身穿复古款式女性裙装的,男人。

    再仔细一看,胸部半隆不隆的,就像穿了一件钢圈胸罩。

    在看见那凸一点凹一点,明显凸显着衬垫形状的男性胸脯后,雪莉福德下意识地捂住了脸,转过头去,表示辣眼睛。

    嘶,原来真的有内在被诅咒影响成女性的男人,男身女心。真是个可悲的家伙,瑞文皱着眉头暗忖道。

    男人穿着女装,在屋内以男性化的动作整理着物品,动作似乎有些焦急。几件颜色鲜艳的女性化衣服,几件男装,一把粗制滥造的手枪被胡乱塞进桌上的一个褪色的帆布包里。当他抬起头的一瞬间,瑞文发现他的两只眼睛极不对称,仿佛不是同一双!

    这,这不是无皮者的特征吗?

    多重要素以荒诞的组合方式集合在同一个人身上,让瑞文一时有点发蒙。

    下一秒,他冷不防地与那名身穿女装的无皮者四目相对,并看见对方不对称的眼神逐渐从惊讶,转变为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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