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想办法拿掉它!”

    菲快速蠕动着嘴唇,将指尖盖在了琳的掌心里。

    下一瞬间,蔷薇花朵从她的手背穿透而出,花瓣散落在地毯上。

    “唔,好像不起作用!”

    更多的花蕾和枝叶从琳的掌心中满溢而出,仿佛长速飞快的头发或指甲。

    恍惚间,自己已经被菲扶回了她的房间,一间略微缺乏生活气息,空隙被无数书籍填满的小房间。

    “是异咒残留的痕迹!有人在这些花上施加了异咒,它们的根须正在和你的血液融合,试图成为你的一部分!”

    另一个“我”!

    琳想起了杰尔利莫先生前不久说过的话。

    这些种子来自另外一个空间的自己,它们在自己踏入房间的一刻起就对“她”的到来产生了反应,就像“孩子”看见“母亲”!

    杰尔利莫先生对此知情吗?这是他故意把自己引来这个房间的原因?他想干什么?

    “她”又想干些什么?

    流窜在血管中的刺痛打断了琳的思考。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正在产生某种变化,某种显然不被免疫系统接纳的变化。排异反应几乎立刻蔓延全身。

    “琳,试着用异咒做些什么,我没法从体外遏制它!”

    琳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在脑海中搜刮起来,并几乎在同一时刻想到了那从未被尝试过的方法。

    “繁衍之吻”。

    与“交媾之叹”将动物特性融入植物的性质对应,这道异咒能反过来,将植物的特性融进动物之中。

    但,那完全脱离了她的知识领域,而且更加危险,这也是她迟迟不敢尝试的原因,唯一的几次试验,是在老鼠或昆虫等小生物身上。

    而这次,融合对象是她自己!

    深吸一口气后,琳在唇边快速地默念起来:

    “伊啊-伊啊-伯希恩-海亚-兰......”

    这不是“繁衍之吻”,而是她所知道的最基础的一句异语。

    “自净之言”,催动自身细胞的防御机制,以达到遏制,清除异常入侵者的作用。她曾经想运用它来平息失控的异语遗产“女妖的竖琴”,却没能成功,最终,小玛格丽特与“守日者的提灯”中的其他灵魂以双脚的代价挽救了她的性命。

    没关系,她心想,这次只需要压制一段时间,尽量降低那些东西的活性。

    眼眶忽然一阵湿润,散发芬芳的透明花汁正取代她的血液,被从微细血管中挤出。造血细胞正逐渐凋亡,被某种更接近于植物的简单架构取而代之!

    “支撑住,琳,你能行......”

    琳咬着牙关,在舌尖品尝到喉间涌出的涩甜草汁时张开嘴巴。

    “......?!”本应被念诵出声的咒语噎在了喉咙深处,取而代之的,是并不属于自己的,稚嫩而残忍的女性嗓音:

    “杀。”

    等等,那不是......

    “吞噬。”

    “繁衍。”

    “侵占。”

    脑海深处,属于某种存在的脸孔绽放出笑容,“山羊”的犄角如枝叶般延展而开。

    “琳......”

    “......琳!你还好吗?”

    “琳!”

    琳猛然睁开双眼,视线中映入了一张与菲极度相像的成熟面孔。

    “她还好吗?”

    “活着。算是最好的状况了。唉,这就是让普通人随意踏入这个世界的后果,我反复强调过很多次,菲。”

    “她自己在紧急时刻做出了相当正确的选择,你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未必能应对得如此从容。让开点,萨利,她需要点新鲜空气。”

    肩披黑纱披肩,身穿鹅黄色睡裙的云妮.光辉用左手拍了拍菲的母亲,右手抚摸了一下琳的脸颊。她的指甲就像小猫调皮的爪子。

    “好姑娘,现在试着深呼吸,用你的肺换气。”

    琳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氧气充盈血管的感觉。细小的蔷薇根须埋在她的皮肤下方,取代了她的部分血管。

    云妮.光辉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玫瑰扣子在她的胸膛上起伏着。

    “好了,她挺过来了。你来向她说明状况,我想她会需要时间接受一切。”

    “为什么不是由你来说?”萨利夫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看起来更适合当坏人些,从小就是这样。”

    云妮弯起眼角,笑眯眯地看着胞姐锁紧眉头,一副要弹她脑门的表情。

    萨利夫人转向了琳,以吓唬的口吻开口道:

    “你昏迷了好一会,能醒过来是极其侥幸的情况,那些女皇蔷薇很可能让你当场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异咒的效力并不稳固。那花成了你的一部分,但它并不甘于此,会尽其所能地试图夺取你的全部身体,把你变成一丛疯长的植物,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一个小时后。你很可能会死于非命,而这全都归功于你的鲁莽,不成熟和自以为是!”() ()

    她半眯起眼睛,满心期望着眼前愚蠢的小姑娘掉眼泪,或露出其他扭曲沮丧的表情,可是却落了空。

    琳的嘴角挂上了安心的笑容。

    “谢谢您,萨利夫人。您的‘恐吓’比我想象中要温和多了。”

    “她一定曾直面过比这更加可怕的死亡威胁。”云妮笑着看向表情略微错愕的萨利夫人。

    “真是个坚强的姑娘。”

    “那么问题就出在你身上了,小姐。”萨利夫人撇了撇嘴,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儿。

    “你应该更成熟,应该有能力独自处理这种小事。把人拉进这么危险的圈子,又慌慌张张地叫长辈来善后,这是极不负责的表现。”

    “不用在意,我们都知道她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总会想找个出气筒。”云妮出声安慰道:

    “一个加了巧克力奶油霜的杯子蛋糕和一杯甘菊茶就能让她高兴起来。我去厨房拿点来,顺便为我们坚强的女孩拿杯清水和一点泥土。”

    “啊??”琳和菲同时转头。

    “你知道的,我是个生物学老师。光合作用可少不了水和养分。”云妮继续着她的玩笑。

    “不说笑了,她更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你还打算让她睡在你的床上吗,菲,像高中那段时间?”

    “这个嘛......”菲一转眼珠,将目光投向了窗帘,吐了吐舌头。

    这是她所认识的光辉家族,琳在两位老姐妹大眼瞪小眼时心想。

    比任何人距离死亡更近,却又比任何人都要豁达。

    “这就是我妈。”菲在长辈姐妹离开后耸了耸肩。

    “真羡慕你没有一对老说女儿闲话的父母,还有一个老爱拿侄女寻开心的姨母。”

    “我也很羡慕你。”琳用略带虚弱的声音回答道,在羽毛枕上侧过头来。

    父亲布雷顿.新日几乎从不理睬她的日常琐事,那是他自认为的宽容和爱护。

    “萨利夫人没表示些什么吗?关于......”

    关于她即将失去一个女儿,她心想道,却没说出口。

    “事实上,她和云妮姨母正准备为我再添两个弟妹。”菲说笑道,脑袋一歪,凑到了羽毛枕的另一侧。

    “躺好,我被吩咐要好好看着你,以及向新日家族保密。”她模仿着萨利夫人的扑克脸和古板语气。

    “塔-菲尔。”

    随后,手腕一转,让房间的墙壁镜像翻转了一下,门对着外墙,挂着装饰画和壁挂书架的白墙朝向走廊一边。

    “现在没人能来打扰我们了,只剩下我们和美味的杯子蛋糕。”她露出洁白的牙齿,张腿坐在床边,舔了一大口巧克力奶油。

    琳也露出了微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那些崭新带刺的“血管”脉络,自皮肤下方流出一丝刺痛,指甲盖的下方吐出一小片殷红花瓣。她试着控制它缩回去,就像控制身体的一部分。

    五分钟后,她成功了!

    细小的藤蔓在她的发丝下方微微卷曲,鲜嫩的花瓣自底部包覆了她的眼球。牙床之下,微型根须盘根错节,她能感受到所有这些生命成长的细微变化,在皮肤下方一刻不停地繁衍着,自小腿末端的毛孔间钻出,慢慢包覆了她那双金属和木制的假脚。

    这种崭新的力量在血管中流窜着,伴随着那诡异的低语余韵,以及无数陌生的窃窃私语。

    窗外,几只锯齿莺从沙沙颤动的树木上展翅飞逃。

    ............

    草坪上,凡妮莎.光辉的棺木前。

    杰尔利莫先生安放在姨妹黑白照片前的鲜花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几朵盛放的玫瑰和白甘菊慢慢地垂下了骨朵,花瓣一片接着一片脱落,直到杆子上不剩任何一丝艳丽。

    空气中飘荡着一种无法被人耳捕捉到的回音,就连它们的主人也无法听见。

    那种回响,仿若妖精,仿若暴君,空灵而令人毛骨悚然,回荡于火松和垂挂于枝丫上的绞杀植物之间,在肉食和依靠光合作用生长的花朵上掠过,宣告着祂无上的皇权。

    ............

    血河东码头沐浴在一片刺目的鲜红中。

    数艘渔船停靠在桥墩旁,任由新鲜捕获的双头金枪鱼干死在甲板上,两双眼睛变得浑浊不堪,体内抱着卵,卵中的幼鱼逐渐停止挣扎。

    血泊里,无数根棱角分明的尖刺如钟乳石柱般突出,将一具具半死的身躯穿刺其上。明黄色的天空中,风魔鸟们俯冲而下,啄食着这些人的肝脏,将胃肠和眼珠叼回仓库内,喂食它们的雏鸟。

    烈日之下,他们的腹腔空空,被逐渐晒成死肉,空洞的眼眶朝向烈日。

    向所有还存活的暴动者们昭告着,招惹“中指”麦金托什的可怕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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