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佑被拍醒时,窗外正洒着银色的月。

    一碗发光的汤递到眼前来,她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今日小孩来过,她还叫他去给自己采了涤荷。

    也是意识不清有点乱来,他没有修为,被割伤了很可能没命。

    鹿佑喝完汤,上下打量起他,问:“你有没有被割伤?”

    男孩摇头。

    鹿佑:“一点都没有?”

    “嗯。”

    鹿佑让他在自己面前转一圈。他没动。因为觉得难为情,想到女朋友在男朋友面前转裙子。

    见他不乐意,鹿佑也没强求,用灵力扫描了他一遍,发现确实没有中毒,只是脚上和手臂都有几处小伤,还在流血。

    该是爬山被灵草割的,但事不大,平凡伤。

    于是鹿佑也就心安理得地接着躺下了,她还是晕乎乎的,不过并不感到冷了。

    男孩还站她床边,过了好久才问她:“你好些了吗?”

    鹿佑已经又去见了一遭周公,迷迷糊糊的,回:“嗯……好多了。”

    男孩点点头,就打算走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女孩那迷糊的声音扯大了,喊:“你……回来!”

    他回了,站到她床边。

    “怎么了?”

    鹿佑睡意朦胧的“嗯”了一声,从侧睡的姿势变成了平睡,两条手臂排成一条线,睡得相当豪放自在,她还没醒呢。

    男孩也没再问,就那么等着。许久之后,她才突然想起来似的,半困半醒地冲男孩指了指屋内一角,说:“那,灵药,你去……”

    然后就没了下文,男孩再怎么等,也只等来了她轻柔的鼾声。

    男孩来到她指的地方,借着月光,看见那里摆的药瓶都贴了同一个标签:跌打损伤。

    他朝她望去一眼,正好撞见她突然扯了一个大鼾,像小猫打呼噜似的,然后她翻了个身,把自己摆成弓字形,鼾声就没了,那样惬意。

    他忽而一下就笑了。

    是他身穿于此,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的一次。他握着那装有灵药的瓷瓶,站在月光下,看了她许久。

    鹿佑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病除之后,她便清醒了。人一清醒,首先便会想到最在乎之事。鹿佑一个鲤鱼打挺惊坐起,惊呼:“我的钱!”

    也顾不得多收拾,鹿佑跳下床,抓起乾坤袋,拔腿就往山口跑。

    还好她病前坚持,是把地图做完了才倒下的。

    鹿佑匆匆赶到山口,这次却无人再注意她。大伙三五成团,正窃语议论着什么。鹿佑一边支摊,一边竖起耳朵听那嘀嘀咕咕,只听到“昆仑”、“大能”、“半步成仙”这样几个关键词……

    大伙齐齐面向灵机阁一侧,像等待着什么。也就是鹿佑对面,小孩经常站的一侧。

    鹿佑将摊摆好后,坐上凳子,也睁大了眼朝对面望着,心里也好奇:他们在等什么?谁要来?

    正想着,就见那灵机阁台突然仙雾缭绕,云烟弥漫。变幻之中,只见那云烟忽生一莲,正欲绽放。所有人屏住呼吸,凝神看那白莲点点绽开,就在莲花开到极盛之时,忽得金光一闪,那莲中竟凭空出现五位道长!

    五位道长至云雾走出,均着灰蓝道袍,手持拂尘。他们个个为老者身姿,白发长须于空中飘飘。

    鹿佑听见旁侧有人低声叹呼:“昆仑五仙!”

    鹿佑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招牌,觉得在这样的仙人面前还招摇她的小聪明,有点丢人。

    卷卷卷,把幡卷起来,塞塞塞,把幡塞进乾坤袋,一抬头——我勒个仙人!

    那为首的道长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捋着须,一双灰眸盯着她。

    鹿佑着实心惊肉跳。那种心惊不是见了鬼的惊,而是自己整个灵魂,乃至整个人生都在被看透、研究的惊。她不太敢动。

    道长似乎也察觉出了她的紧张,便笑了起来。笑容慈祥又朗阔。

    他将拂尘在鹿佑眼前一扫,只留下一句:“祝你愉快。”

    说完,他脚下一阵白雾扬起,一摆拂尘,道长盘腿而坐,于众目睽睽下,乘雾而去。众人看傻了眼。

    鹿佑眨巴眼:哇去!这就是仙人吗?

    她其实还有些没缓过劲,道长对她说的话她更是不明白。正有些出神自闭呢,一抬头,又是被人俯盯着。这次还不是一个道长,而是一群修士,乌泱泱的,围着她,在她身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她像是被人围观的蛐蛐。

    “你居然认识苍不语道长?”

    鹿佑:道长名字挺好听诶。

    “那可是昆仑苍不语!五仙之首苍道长!昆仑目前唯一的玄仙之境,已然为仙,离飞升成神就差临门一脚了!”

    鹿佑:厉害厉害!

    “他对你说那话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祝你愉快?”

    那问话的人又狐疑又谨慎,是在担心鹿佑其实是什么隐藏大佬,还和苍道长关系不浅那种。

    鹿佑微笑:那您真是脑补太多,我就一透明NPC,也想知道到底什么意思呢。

    道长一走,鹿佑便又挂起了招牌和职业微笑,还是同样的话术:“仙家您看看我家地图不?耗费五年倾心打造,全自动导航……”

    不管他们怎样打探或是旁敲侧击,鹿佑都是这一脸微笑加一口话术,渐渐地,他们终于知道问不出什么,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买下她的地图,老老实实地去和万千能人竞争蓬莱仙长嫡传弟子的职位了。他们本以为有捷径可以走的。

    因为苍道长一句话,鹿佑今天的摆摊比以往都累。

    终于卖完最后一张,鹿佑麻溜地收摊走人。正把凳子塞进乾坤袋时,就见那熟悉的小孩也朝她走了过来。

    这一刻,鹿佑的烦闷达到了顶峰。

    她想要是小孩也问她苍道长的问题,她就把他嘴封住,只能吃饭,不讲说话,反正他好像也不多话不是?

    然而小孩来到他面前,一句话没讲,只从怀里摸出油纸包,打开来,糖包的香甜逸散出来……

    哦,鹿佑想起来了,前天叫他给自己带两个糖包,她还么吃到呢。

    她接过糖包,吃了起来,说:“谢谢你啊。”

    小孩摇摇头,就要走。

    鹿佑叫住他,说:“我是说谢谢你那天救了我。走吧,去我家,我请你吃饭。你给了我糖包,我还没给你鸡蛋呢。”

    小孩想了想,同意了。

    他走在她身侧,似欲言又止,直到来到了鹿佑家门,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能喝一碗粥吗?”

    天天吃包子,他到底也有些腻。

    鹿佑笑起来,她可太明白天天吃包子的滋味了,于是一边推开篱门,一边神秘地说:“喝什么粥呀?我家好吃好喝的多着呢!”

    所谓食色,性也。

    鹿佑这个前世今生的单身汉,“性”自然抛一边,那就剩“食色”了。她如今虽不用吃饭,但酷爱研究美食,不是为了什么贤良淑德,就是为了取悦自己。把自己研究的美食摆上来给亲朋好友分享,她非常开心快乐。

    然而前世的她忙着工作,并没有那个时间。

    火锅在中央咕噜噜地冒着泡。鹿佑将最后一盘菜摆上石桌,然后坐下招呼小孩烫菜。她记得狗领导是很能吃辣的——如果这小孩真是狗领导的话。

    可她一直没问过他名字,怎么说呢,她其实抗拒。

    如果重来了一生,谁还想遇见前世折磨自己最深的人啊?就当他是个陌生小孩吧,叫什么不重要,反正过几天她就离开了。

    然而和狗领导一样,这孩子果真能吃辣。

    那青叶菜烫火锅最吸辣了,结果这小孩夹上一筷子吸溜就吃了下去,看得鹿佑嗓子疼。她默默地喝了一口灵药花茶,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说:“你先吃着,我去办点事。”

    小孩点点头,嘴里还嚼着,吃得十分香。

    鹿佑有点高兴,离去前笑眼问了句:“好吃吗?”

    小孩想说好吃,但嘴里有食物不便说话,又见鹿佑抬腿就要走,情急下,他便抬起手,对鹿佑比了个大拇指。

    鹿佑表情一滞,转身走了。

    她来到李婶家,李婶就在门外煎药,见了她,忙地就起了身,关心道:“小鹿!身体可好些了?”

    鹿佑对她歉意地笑,回:“好多了。是我不好,害你担心。李婶,这是给姜哥哥的药,您都拿着。这还有一些滋润嗓肺的糕点,您也拿着。”

    面对鹿佑的大包小包,李婶有些措手不及,她不解问道:“怎么突然给我这样多?小鹿你……”

    李婶没了声,盯着鹿佑,眼里全是不舍,甚至还有泪花。

    鹿佑也不隐瞒,笑着说:“嗯。我钱就要攒够,过几天就要离开了。李婶,这些年,多谢你对我的照顾。我不太中用,无为回报,也就这些了,请您一定收下。”

    李婶上前抱住了她,说:“你可别这样说。在我们眼里,小鹿可是我们的骄傲。你出门在外,一定也要好好的。”

    家长一样的嘱托,那样温暖。再说下去,鹿佑也要红眼眶了。

    赶紧把心意塞给李婶,推托说还有客人要招待,就不打扰她煎药了。

    她没邀请李婶一起用宴,因知道李婶没那个心情和时间。自鹿佑四岁起姜哥哥就一直生病,可李婶还是没有因此疏忽对鹿佑的照顾,鹿佑很感激,想着去了沧海,一定打探打探那边的灵药。

    鹿佑在这无父无母。身穿于此时,不过山脚下雪地里的弃婴,正是这里的村民,一家接一家,轮班似的让她吃百家饭长了大。待她9岁时做了修士,他们更以她为骄傲,她说她可以独自生活了,他们便集资为她修了如今的小院。鹿佑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走之前,她还得每家都拜访一下,呈上重礼。

    鹿佑回到小院坐下时,抹了一下眼睛。小孩看她一眼,她便说:“火锅热气熏到眼睛了。”

    说完才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火锅热气根本熏不到她眼睛,而她也根本不用解释或掩饰什么。就算小孩看出她有些泛泪又怎样?

    反正她就要走咯。

    一下,心情又轻快了起来。美食再一下肚,鹿佑更是心情大好。

    她自在地伸长了腿,看着天边霞云,突然对小孩发出了邀约,道:“要不这两天你就留我家帮我吧?反正你也没地去嘛。”

    小孩擦嘴的动作顿了顿。

    鹿佑歪着脑袋,接着说:“我知道蓬莱规矩,你年龄不满9岁,不能雇你做工。但我也算是个修士,我能收徒。”

    鹿佑抬高眉毛,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因为小孩虽没什么表情,但他明镜般的眼里写满了:你确定?

    那默剧般的大大疑惑,就像一个人在无声问:你确定要让一只兔子从天上飞下去?您没事吧?

    “我确定!”鹿佑笑意不减,“谁说修士收徒只能说有修为的啊?这一点,蓬莱仙岛可没有规定过哦。我给你讲,我在攒钱,就差一点就攒够了。而我攒钱需要爬那个树洞,可我爬不进去了你知道吧,又不能做什么工具勾出来。那花精着呢我给你说,只能人手摘。所以,我收你为徒,你帮我摘,好不好?也不久,就这两天,钱够了我就走。到时候也会分红给你,保证让你坚持到9岁不会饿死,还不用天天只吃包子。你看,成交吗?”

    一双亮眼静静地看了鹿佑片刻,而后他问:“你要去哪里?”

    鹿佑:“沧海。”

    小孩垂眸沉默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她。

    “那很远。”

    鹿佑点点头,问:“所以你答应吗?”

    小孩也点头,“嗯”了一声,说:“我答应。”

    “好诶!”鹿佑一个开心地蹦了起来,她终于不用去卡半道了,想着就腰疼。

    此时,太阳也快彻底沉下了,鹿佑猫一样地伸了个大懒腰,然后说:“既然你是徒,不再是客,那为师就命令你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自己爱干嘛干嘛吧,为师洗澡去了。昨晚出一身汗。”

    小孩差点张嘴就想说:病刚好,还是不要马上洗澡吧?但转念一想,她现在是修士,应该没那么多顾忌。于是立即收了口,只点点头,回到:“好。”

    鹿佑洗完澡,见小孩还在那有条不紊的收拾。他人毕竟太小,收拾起来效率慢。鹿佑走了去,倒不是帮他,而是一把撩起他破旧的无袖褂,看了看他细瘦的腰。

    有点黑,看不清,她捏了一把,光滑,平整,没有溃烂没有鼓包。

    鹿佑放下衣角进了屋,过了一会儿她出来,又朝小孩走去。她递给他一个小小的白瓷瓶,说:“这是万树露,一种灵药。你虽说没感到被划到,但还是以防万一的好。早晚涂抹一次就行。”

    小孩接过瓶子,乖乖地点了点头。

    鹿佑转头就走,走一半又回了头,想起来添了句:“你之前被灵草划伤的普通伤口也能用,防感染还不留疤。”

    说完她就进了屋,不再管那小孩在外面做什么。

    第二天醒来,发现小孩就在她客厅的蒲团上睡着了。三个蒲团拼起来,盖一条小毛毯,睡得板板正正的。

    随他咯。

    早上,两人一起吃了热腾腾的豆浆油条和稀饭,然后鹿佑便催促着他上山去摘涤荷。出发前,她在他腰间贴了两片灵叶,防止他划伤。

    “去吧去吧。”鹿佑冲他挥挥手。

    他点点头,像只任劳任怨的小狗,沉默地就上山去了。回来时,他背了好大一箩筐的涤荷来,压得他肩都跨了。

    鹿佑眼睛都瞪大了。

    “你摘这么多?”

    小孩看她一眼,说:“不是要攒路费吗?”

    鹿佑:“那是那是。多谢你了,晚上请你吃羊蝎子。”

    一天下来,鹿佑又是大卖。第二天,他们照样这过。第三天,第四天。钱渐渐地攒够了,就在鹿佑说明日再卖一天钱就够了的那晚,小孩上“床”睡觉时,突然一震天巨响贯耳而过,他感觉自己如今瘦小的身躯似乎都被那声音震得弹了一下。紧接着,他就见窗外黑夜突然亮白如昼。

    鹿佑嗒嗒嗒地就跑了出去,他也跟了去。

    他们站在院子里,整个山脚的村民都站在院子里,大家都被吵醒了,望着蓬莱仙岛的方向,沉默着,亮光照在他们脸上,心里都有些惶惶。

    发生什么了?

    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离世界的秘密太远太远。

    蓬莱仙岛的亮光持续了一夜,只是那震声倒是再没响过。于是大家安慰着,倒也算是勉强睡着了去。

    翌日,鹿佑来到山口,一下就发现修士少了许多。

    直觉告诉她:蓬莱仙岛出事了。

    其实昨晚大家就知道蓬莱仙岛出事了,只是心照不宣的不说。好像不说,那高端世界发生的事,就不会影响到他们底层。至少他们是这样希望的。鹿佑当然一样,并不希望启程前有什么变数。

    好在虽然客源减少,但卖了一早上,鹿佑还是将图全部卖出,顺利攒够了所有预算。

    她马不停歇,立马就去买了临别礼物,挨家挨户向帮助过她的人送了去。然后她请小孩吃了最后一顿午饭,分了五百仙玉给他,紧接着她就跑来山口,准备去那灵机阁买那昂贵的五万仙玉的灵机票,直达北边沧海。

    可她一到山口,心口瞬间就一紧,心里有个警钟在大喊:糟了。

    原本热闹的山口,此时寂静肃穆,空无一人,就连那些平日和鹿佑抢摊位的小商小贩也都没有了。

    鹿佑的预感非常不好。

    她来到低调至极只是一个小亭子的灵机阁前,有些紧张地对售票员说:“你好,我想买一张去沧海的灵机票。”

    那亭子里的售票仙姑看她一眼,直接冷漠地低下头去,拒绝道:“不卖,你去不了。”

    鹿佑大叫起来:“为什么!?”

    仙姑:“你有修为,是修士。”

    鹿佑不解:“修士怎么了?”

    仙姑放下手中的笔,拿出一块板子挂到亭前,用笔敲了敲,示意鹿佑自己看。

    鹿佑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她的内心在尖叫咆哮,但她还是故作镇定地又看了一遍,于是她的头四个大了,她要疯了!

    什么鬼啊!认真的吗?

    这板子上的话翻译过来,不就是:因为蓬莱岛内出了魔修叛徒,所以要把整个岛封了,又因要保证蓬莱仙岛今后名誉,所以蓬莱仙岛所有本地修士,不论境界高低,都要去蓬莱岛接受为期五十年的考核教育,以确保往后从东海蓬莱出去的人,不会作恶生事,还东海蓬莱原有清誉。

    啊?啊?认真的吗?我怎么读出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既视感啊!

    鹿佑崩溃,她没想到自己穿到了修仙界,还是躲不过学习,躲不过考试。她哭丧着脸对那仙姑求道:“我……我保证不说我来自蓬莱仙岛,而我也不是蓬莱弟子呀。”

    她不够格的。

    然而那仙姑完全不为所动,从方镜中抬眼乜她一眼,将笔用灵力悬空,着重敲了敲“所有本地修士”几个大字。

    鹿佑蹲下身去,简直想抱头痛哭。

    其实考核教育她也能接受,可为期五十年她就有点崩心态了。

    前世她努力一生,没做一件心中热爱之事,都在为了生计,如今她终于为自己活一次,临门一脚,又来这样一遭,这和她前世马上就要升职加薪,却被告知得了癌症,有什么不同?似乎她不管追求生计,还是追求生活,她都没得好过。难道她当真不配?

    她要抑郁了。

    鹿佑蹲在那里,抱着腿,脸埋在臂弯里,蹲了很久很久。

    太阳落下去了,身上没了温度,鹿佑站了起来。她一站起来,就又见那小孩。她似乎总在她对面,阴魂不散似的。

    鹿佑现在又丧又躁,瞪着他。

    他到没瞪回来,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她,一双黑眸,永远那么平静。见他那样无事,鹿佑就更烦了,很想怼他:你盯什么盯!看你那张脸就来气!

    然而小孩终于开口,有些斟酌:“你……能否继续留我?给口饭吃就行。”

    鹿佑气不打一处来,他果然知道自己走不了了。或许他早就知道了?

    没好气地回:“凭什么?”

    “我能帮你采摘灵药,我个子小巧。”

    鹿佑并不需要了,扭头就走。然而走一半,她猛然顿住叫,转头将他上下扫描一遍,眼睛一眯,终于狐疑问了他:“你叫什么?”

    小孩沉默了。

    嗯?鹿佑狐疑更深,因为想起狗领导不擅说谎。见他不语,挥袖就走。其实也是想逃,她怕他真是。

    然而谁知那小孩追了上来,字正腔圆地开口:“王黎。”

    鹿佑吓得差点往后一蹦,紧张地问:“哪个王,哪个黎?”

    小孩轻叹一声,也是认了命,老实答道:“王上的王,黎明的黎。”

    此言一出,鹿佑呆愣了好一会。往事种种在心头涌过,但她刻意避而不见。她不会真当他是领导王黎,只当他是与他很像的人。

    既然如此,让他承接一下打工人的怨气也不是不可吧?

    “行,”鹿佑突然变了脸色,坏笑起来,说,“我给你饭吃,不过你今后可都得听我的。”

    王黎点头应下。

    鹿佑立即小人得志,哼了一声,道:“那先叫声主人来听,叫一百遍,告诉你,叫不满意可没得吃!”

    王黎:“……”

    突然觉得,这饭好像也不是非吃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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