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浩然笑了起来,幽幽说道:“既然飞过去,那还飞回来干什么?”

    既然飞过去,那还飞回来干什么?

    这句话在漆黑的茅草屋宿舍里面游荡,震得三人的耳膜‘嗡嗡’乱响。

    在这一瞬间,赖鼎文,侯鹏,李松山,三人均是悚然。

    都是头皮发麻,感觉身上的血液都要凝固。

    “你们愿意承认技不如人就不敢去飞了,去打了,当孬种缩头乌龟,可我温俭不当!”

    即使隔着几十米外,中队茅草屋顶泥巴垒墙的飞行员宿舍那里,依然能清晰传递过来温俭慷慨激昂的誓言和演讲:“绝对不当!”

    黑暗的茅草屋宿舍里,寂静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

    “干了!反正早晚都是一个死,只是羊驮寺就早就打够本了,剩下都是赚的!”

    李松山从铺满了稻草的木板床上坐了起来,声音依然沉稳,带着一丝狠厉的决绝,以及让叶浩然可以依稀感觉到的癫狂的兴奋。

    年那场轰炸,日寇轰炸机狡诈的从渤海上猛然突袭进入津门上空,满城老百姓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和预警,就遭到了猛烈的轰炸和屠杀。

    当日寇的炸弹把他家十几口,父母,爷爷奶奶,大伯伯母,堂哥堂姐,弟弟妹妹,全部埋进断壁残垣的废墟和燃烧弹引起的大火,复仇则是李松山活着的唯一信念。

    “我靠,队长你玩的这么残忍?我都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我都还没谈过恋爱,亲过女人,见过女人那长得啥样,试试是不是像书里面写的那么得劲不得劲呢~。我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我爸妈得找倒插门的女婿给我家延续香火了。”

    侯鹏的声音都有点变调的发颤:“特么的我跟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得意思是抛弃飞机?”

    这三人里面,只有赖鼎文的冷静和他对叶浩然的了解,做出来了这个判断。

    然而却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说道:“这架可都是新机,万美元一架,架就是万美元,公斤黄金。”

    “就是买一坨屎花了一千块大洋,也改变不了这是一坨屎的事实!难道为了这一千块大洋,就一定要把这坨屎吃了才对?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伊-现在已经落后的成了屎,还往咱们这边进行高价销售掠夺。因为人家也在备战,凭啥把更先进的战斗机卖给咱们。”

    叶浩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下床,床板吱吱呀呀的响,铺满了的稻草也在因为压力缺失而舒展膨胀‘簌簌’的响。

    “我温俭的话放在这儿,明天我就给航委发电请战,要是还不让我打,我就给报社发电报,揭露航委的无能和尸位素餐!”

    温俭的声音掷地有声,如同发出金铜般的声响。

    “我的意思是,用咱们这架老式淘汰驱逐机,打一个:的日军最新式的战斗机,怎么算咱们都是花一块钱赚十块钱的暴利。做生意,总不能总想着一毛不拔,空手套白狼。”

    叶浩然走到窗口,因为天气还不到足够的寒冷,所以木板窗户是打开着,凉风灌入,在弦月的远处,是墙一样高耸连绵的群山。

    “即使飞机不要了,航程还是不够!这個计划假如是今年月之前还可以利用宜昌的前进机场,现在那边的机场已经成了日军的前进机场。”

    赖鼎文:“从这里飞过去,除非加装副油箱,勉强能够支撑着飞过去,快打一波,然后迅速脱离江城市区,到远郊选择合适的地方迫降。问题是,谁给咱们加装副油箱?而且下单翼驱逐机加副油箱,只是起飞,危险性就非常的大。还有一个问题,我都怀疑机场库房有没有副油箱,即使有,也绝对没有适合驱逐机使用的小型扁平化副油箱,而且还是八副。”() ()

    这时候加装副油箱的飞机,一般都是轰炸机作为延长续航能力,下单翼战斗机的机翼距地太低,下面再挂一大嘟囔,在本来就很不平整的土石跑道高速起飞的时候,稍微不慎的颠簸就是战机猛烈爆炸机毁人亡。

    而且加副油箱,还要跑油路管道,增压泵,需要水平很高的地勤机械师来操作。

    就算这一切都有,没有航委给西关机场总站的命令,怎么可能给弄?

    在咸阳机场刘超然只是更换机翼武器,挂具火箭弹发射器,就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再说整个驱逐机,大队都在这里,你怎么可能去挂具副油箱,别人眼睛都不瞎,也不是傻子!

    在赖鼎文看来,叶浩然的这个设想,和天方夜谭没有什么两样,完全就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幻想。

    “不从这里直接进攻,把梁山机场作为蛙跳点。就飞直线,完全正东零度方向,公里,这样总体大概还能空余公里的袭击和脱离油量。脱离以后在低空跳伞,抛弃驱逐机。”

    “队长,我可听说在咱们打了羊驮寺以后,日军在南阳-襄阳-宜昌-荆州-岳阳设立了防空预警圈,怎么突入进去而不被发现?”

    侯鹏听说其实也不一定就会战死,而且还能刺激的活一把‘穿越日寇线返回雾都的大戏’,顿时也不害怕了,欢乐的直想蹦:“幸亏我今天找你,朱子铭以后就哭吧!”

    又对赖鼎文说道:“赖鼎文,你这就眼界小了吧,区区四架驱逐机而已,而且还是淘汰落伍的伊-,等到咱们打了打胜仗,那些高兴的全国人民和海外同胞,能捐多少架飞机!”

    “问题是即使这护航的架零式燃油消耗的差不多,不可能久战,可机场上面还有架轮换的零式战斗机。王家墩机场的跑道有多宽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有了羊驮寺的教训,他们的战斗机绝对会停在跑道上面,随时就能起飞。从预警传到到他们的战斗机全部爬上来,很可能连七分钟都要不了,而这时候,咱们距离日军的机场还有十万八千里!”

    赖鼎文并不是一个容易用胡搅蛮缠就能说动的人,他依然在坚持着他的道理。

    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却火热激动的等着叶浩然有理有据的反驳掉他的观点。

    “所以说卡点很重要。羊驮寺机场为什么咱们能把突袭的时机卡的这么好,就在于咱们预判了日军陆航第一飞行团的行动步骤。”

    “这一次怎么卡?”

    赖鼎文。

    叶浩然点燃还剩半截的蜡烛,从挂在糊着报纸的土墙壁的军装里掏出来一份电报,放在桌子上。

    然后又想了想,关上了木窗户,把灯光隔离。

    在关窗户的时候,他注意到斜对面百米外的大队长,中队长单间茅草屋宿舍那里,郑少愚宿舍的蜡烛也同样亮着,在蜡烛的影子里,人影幢幢,应该有不少的人。

    而温俭也终于不吼了,整个机场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赖鼎文,侯鹏,李松山也都从床上坐了起来,下床,围过来看。

    这是一份普通的有线民用电报,发报人是刘超然。

    而上午姚杰进城,其实就是在等这份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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