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程脸上那点笑意尽数化去,沉下脸来,看向萧无妄的眼神,变了又变:“你果不是一般人。”

    “哪里的话,在下只是七窍比常人多开了一窍,心思细了些。”萧无妄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眸中带上了几分笑意,教人辨不出真假。

    许锦程眸光动了动,“如此便更显得萧先生不凡了。”话落,却见萧无妄往门外走去。

    “既然你已知晓真相,烦请还在下一个清白。”男人走到半路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公子既与长欢姑娘相识,请代我告诉她:‘姑娘之音与故人相似,过去一年承蒙姑娘关照,缓解在下思念之情,叫在下不胜感激。’”

    管家看着离开的萧无妄,“许公子,这……”

    “无事,让他走吧。”青年一身布衣在风里翻飞,许锦程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了点笑,“被听到了……可我声音明明压的很小了……”

    夜晚,书院的门再次被敲响,萧无妄揣着睡意打开了门,门口站着一身白衣的笑面狐狸,在月色中尤为显眼。

    萧无妄清醒了不少,看了一眼许锦程,没让他进门:“许公子这是……解决完了?”

    “解决完了。”

    萧无妄点点头,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您这利用我利用的倒真好。”

    “昨日你应也在小楼并见过我,知我无辜,这件事恰与长欢姑娘有关,你便借我来将她引出。”

    许锦程点点头:“猜的不错。确是我利用你,将她引入了局。只能说你二人都过于不幸,一个目睹了犯人胁迫长欢姑娘给人下毒的场景而惨遭杀害,一个被人嫁祸。要不是遇见我,难解释清。”

    “公子真是智谋过人,萧某佩服。”

    许锦程略过萧无妄走进院内,院内摆着一把躺椅,显然这人刚才就坐在这上面。不过此时,这把躺椅又被这院子的另一个活物占去了。许锦程走近看了两眼,指着那只大白猫笑道:“原来这屋子里还藏了娇,萧兄艳福不浅啊。”

    “公的。”

    “啊?”

    “那是只公猫。先不提在下有无人畜之好,龙阳之好,在下确实没有。”萧无妄走到躺椅边,将白猫抱了下去,自顾自的躺在椅子上,双目盍上,似乎困顿至极。

    许锦程来了兴趣,又出声问道:“这只白猫叫什么?”着实没有一点身为客人的自觉。

    “美人。”

    萧无妄也不赶他,就由着他在院子里乱逛,但奈何这许公子似乎天生有颗好奇心,真要将他这院子看个遍。眼见要走到屋子里去瞧了,他才开口请人离开。

    许锦程不乱走了,席地坐在萧无妄边上,一双眼闪着精光:“萧兄,不如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样子。”

    萧无妄睁开眼,撇了眼他,声音懒散,“不就是你见到这样。”

    “我不信。萧兄,我眼力可不差,像萧兄这般人,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不入官场,不与次第,乡野村夫,何处能有名?”

    “江湖。”

    许锦程站起身,又露出了他的一向的微笑。

    “我可不会武功。江湖,于我过于遥远了。”萧无妄又闭上了眼,不知是不是许锦程的错觉,他似乎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第二日当许锦程收拾好,准备去寻萧无妄时,他的侍从走了过来:“公子犯人招了,只是……他说没有留下纸条嫁祸给萧无妄。”

    听完这话,许锦程暗道不好,也不顾平日的风度了,直向书院奔去。到门前一看,那书院已从门外落了锁,里面的人早不知去向。

    见门口有一小童在玩耍,边问道:“这书院的先生,你可知他去哪了?”

    小童见他长得好看,便甜滋滋地回答道:“昨日先生下学时就告诉我们说他要出趟远门,过段时间才回来,他方才还给了我颗糖呢。”

    他果真早就规划好的。许公子心道。

    “他往哪走了?走多久了?”

    小童摇了摇头:“去哪不知道。大抵走了半个时辰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在身上翻了翻,拿出一封信来,“对了,先生说了,说有人问他去哪儿,就把这封信给那个人。”

    许锦程接过信,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端正又兼具锋芒,信中写着寥寥数句:

    许公子天生多慧,然世间百态,无需个个都要明白。在下一介村夫只是恰巧更早知晓的事情真相,无力抵抗世家子,只得做了回黄雀,请您入局,还那小娘子一个公道,再无他念。

    许锦程细细一想,心道:是了。犯人是世家子弟,听闻还是此间恶霸,早早上报官府,少不得官官相护。唯有他出面,才能了此事端。也幸而长欢姑娘没有下毒,被他保下。真是好一招,黄雀在后。

    虽说他不欲再追查萧无妄的行踪,但此刻想起那人的脸,顿生了几分眼熟之感。

    我也许曾见过这张脸。许锦程如此想着,又决定先查出此人身份再说,若真管别人死活,他也就不是那许霸王了。

    “去,你去小楼找长欢姑娘。”他随口吩咐下人道。

    不多时,下人赶回来:“公……公子,听楼里的妈妈说,长欢姑娘今早也离开了。”

    许锦程面色凝固,他这是被人演了一出戏啊……这件事定然是另有内容。

    与此同时,萧无妄与长欢相约于一片树林之中。

    长欢穿了一身男装,“萧先生,如此欺骗许公子真的好吗?”

    “以我二人如今的身份,能如何抵抗世家子弟?不能让吴小娘子死的不明不白,亦不能让他人知晓吴小娘子死前所遭遇的事,让姑娘清清白白的走也是好的……”萧无妄叹了一口气。

    “那你又能如何保证那世家子弟不会说出吴姑娘真正的死因?”

    “他不敢。许锦程这个人我了解过他,他阿姐就死于流氓凌辱,遇到这种事情,他会不管不顾的,让那个人付出代价。若杀人,落在许锦程手里,他最多不过偿命,一刀下去,死了也就完了。但若他凌辱他人的事情败露,在许锦程手上,他会生不如死。”

    “但是……那个人死的不就太轻松了吗?”长欢皱了皱眉。

    萧无妄笑了一下,“不会。”

    他相信以许锦程的聪明才智,会查到事情结果的,况且吴老爷也早被他们告知了事情的始末。

    萧无妄走上前两步,原想说些什么,却不想脚下一滑,擦着长欢的衣袍摔了下去。

    “萧先生你没事吧?”

    萧无妄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摆摆手:“没事没事,不过今日之后一切告一段落,你也快快回去吧……”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长欢姑娘你也不必再模仿她的声音了。”

    长欢愣了愣,似乎是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再开口时已是另一番声色。

    她朝萧无妄赔了个笑:“用这声音用了一年,差点忘了自己本来是怎么说话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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