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云迟意的朋友?”

    宫沐风脸上有着浓浓的疲态,新长出来的胡子没有刮,他用视线上下扫视温颜颜,对她有点印象,好像和云迟意玩得很好。

    就是记不起她叫什么名字。

    宫沐风打量完,嘴边露出讥讽的笑容。

    温颜颜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状似淡然地点头。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想和宫沐风过多纠缠,打算打完招呼就离开。

    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宫沐风再次出声:“喂。”

    温颜颜双手都握紧了,僵硬地回头:“宫少爷有什么事?”

    宫沐风看着她手里的零食篮子:“买了这么多东西?”

    温颜颜心跳加速,快的像在打鼓,顾池见不到他的人,就找到这边来,见到宫沐风的下一秒直接尖叫一声。

    气氛本来就剑拔弩张,加上顾池这嗓子,宫沐风似乎随时会发疯。

    宫沐风玩味地盯顾池:“你是云迟意的继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走丢那年你就出生了吧?”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把顾池弄呆了。

    他是不谙人事,可是再怎么样他也知道他的出生一直被议论。

    顾昭骄傲有了顾姓的孩子,又厌恶别人说他吃里扒外偷腥,外面的话在家里是万万不能被提及的。

    顾池此刻抿紧唇瓣,他的存在是禁忌。

    他不开心的太明显,温颜颜立马就感受到了。

    她蹙眉,心情异常烦躁。

    看着他们俩噤若寒蝉的样子,宫沐风笑了两声:“顾昭那点吃里扒外的事作为家人应该了解清楚一下吧。”

    宫沐风环视四周:“话又说回来,既然你们都在这里,云迟意是不是也在?”

    无人回应他的话。

    宫沐风迈开脚步朝他们走过来,顾池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张开手臂挡在温颜颜身前。

    他明明害怕的要死,腿都在抖,声音更是小的快要听不见。

    “她……不在……这里。”

    温颜颜疑惑地望向他单薄的后背,他站出来逞英雄,哪哪都不对劲。

    宫沐风哂笑,眼角的红血丝怎么也退不下去:“搞什么鬼。”

    他好似幽灵,沉着肩膀又飘走了。

    温颜颜和顾池缓了好长一会儿,都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宫沐风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听说他每天醉生梦死,没日没夜在外面玩,酒吧待腻了就去豪华游轮开泳装派对,玩嗨了佳肴美酒全部往海里倒。

    温颜颜丝毫不怀疑这些事的可信度。

    出发之前,四个人才碰面。

    云迟意得知宫沐风神癫癫出现过,重重叹一口气。

    怎么办,光是听见他的名字就觉得烦。

    林纪深听完平静似水,清点好行李,然后坐在驾驶位上,他的薄唇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云迟意本能地扭头,黑眸想探寻出他笑容背后的缘由。

    眼看一切都按照他期待的方向发展,他怎么会甩手离开。

    林纪深余光轻瞥:“在看什么?”

    云迟意说:“我想下次我要有读心术。”

    林纪深浅笑,高挺的鼻梁上夕阳的余晖落了下来。

    云迟意从后视镜里看见逛了一个下午零食店的两个人都睡着了,她调整座椅,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你真的是要跟我们去野营吗,手边的事情放得下?”

    林纪深说:“我不喜欢待在暴风雨的中心。”

    云迟意眼眸眨了眨,有一点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了。

    她感叹:“这么快?”

    林纪深双眼冷静,幽幽看着前方:“快吗,我觉得刚刚好。”

    从孩童时期蛰伏到现在,时间确实过得有些快。

    那些记忆都要褪色了,那场大火的温度却越烧越高。

    林纪深呼吸趋于平和,这时一只瓷白色的手伸到眼前,清越的嗓音随后响起。

    “还有三个小时才到,要不要吃点巧克力补充能量?”

    云迟意嘴里已经含着糖果了。

    林纪深眼神向下,盯着她指尖剥好的白巧:“哄小孩子的把戏。”

    云迟意不解地歪了歪头:“不懂你的意思,吃呢,还是不吃呢?”

    林纪深张开双唇,用牙齿咬住白巧,他碰到了云迟意的手指,温暖的的触感顺着嘴唇传达进喉咙。

    他嗓子发紧,连同余光也移开了。

    到达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中途温颜颜和顾池醒来过,打开越野车车窗,将目光探寻出去,温颜颜甚至还会和路上的行人打招呼。

    云迟意有时候看着他们,莫名连打好几个哈欠。

    她在车上吃了很多糖果,换手开了半个小时的车。

    把车停在旅馆旁边的草坪上,三个人等云迟意一起过来打开大门的锁。

    这里是不常住的山野别墅,但打扫的很干净,院里院外都是花,清冷的月光从山坡上撒下来,侧耳倾听,风里还有鸟叫声。

    温颜颜手里抱着画画的本子,她仰望森系装修的大厅:“要是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云迟意打着哈欠:“我饿了。”

    她一眼相中楼顶视野最好的位置,说完话就朝露天餐厅走过去,楼梯是纯木板,她哒哒哒跑上去,踩得咯吱咯吱响。

    看到藤蔓编织成的秋千,她就坐了下来,朝慢慢走过来的林纪深说:“今天晚上我们吃火锅吧。”

    林纪深回答:“行,人多,热闹。”

    ——

    同一时间,尺水街某处不起眼的旧小区里,一个骨瘦嶙峋的中年男人扶着墙上楼,他气喘吁吁走上五楼,抬头时深陷的眼窝被楼道里的黑暗淹没。

    几个人站在他家门前,统一的严肃面孔堵住他能喘气的空隙。

    他们好像知道了。

    中年男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更是看不见东西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清晰地听见了一句。

    “……十八号下雨那个晚上,你人在哪里,有谁可以证明?”

    他想到那颗村口的老树,还有那双穿透叶缝死鱼一般的眼睛。

    今晚又是一个雨天,第二天是一个晴天。

    宫家,吃早餐的时间,宫沐风今天居然在家。

    宫寒路趁着这个机会把宫沐风从昏暗的房间提到餐桌前,最近发生了太多超出把握的事情,只有宫沐风的堕落都在意料之中。

    他看向宫沐风,后者暴躁地用刀叉戳烂切片面包,把上面的糖心蛋搅得一团糟。

    宫寒路后槽牙咬的吱吱响:“你这几个月都在干什么?”

    宫沐风听了扔下刀叉,抱收向后靠着椅背:“有什么好问的,你不是会派人监视我吗?”

    宫寒路忍住怒气:“你能不能收一收玩乐的心,一天到晚没有一件正事。”

    宫沐风冷漠回答:“哦。”

    就在父子二人要吵起来的时候,宫寒路的助理急匆匆开车到了宫家。

    时间还早,不知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助理抹掉额头上的热汗,焦急凑到宫寒路耳边说:“今天早上连续收到几个股东的信息,说是会议不过来参加了,有点奇怪,都说是病了。”

    宫寒路横眉一皱,总觉得就这么点事,助理没必要特意过来一趟。

    他瞥了瞥对面的儿子,宫沐风看到他脸上出现焦急的神色,眼中竟有丝丝喜悦。

    “怎么了?”

    宫寒路示意助理继续说:“还有呢?”

    助理压低了声音:“去年转出去的那笔钱被查了。”

    尽管他的声音很低,宫沐风还是听到了几个字,宫寒路公司的事情他从来不过问,可他也多少了解宫寒路的经营手段,说是屡次试探法律底线也不为过。

    那笔资金数额很大,分明做的很隐秘,怎么会被查了。宫寒路气的手都在抖,赌气似的继续问:“还有吗?”

    助理先看向宫沐风,吞吞吐吐地不直说;“昨天晚上的时候,公司法务部收到一个视频邀请……”

    宫寒路说:“不用避讳,他也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公司的事情了。”

    助理提起一口气,加快语速:“视频是王坚佳发的,他要召开记者会,还说要揭发当年林家所有事情的真相。”

    他说完立马低下头。

    宫沐风慢慢悠悠吃着早餐,数个想法在脑袋里闪过。

    林家?哪个林家?

    真相,什么又是真相?

    忽然,他想到王坚佳在宫寒路寿宴上的所作所为,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那声“着火了”。

    现在的意思是,林家的火灾还和宫寒路有关?

    一顿早饭宫寒路吃得精疲力尽,他打发走助理,疲惫地把宫沐风叫到书房。

    “这些事情不像是巧合,怕是有人在后面做鬼,用林家做引子,想要打击集团。”

    宫沐风经过他的书桌,拿起上面的钢笔在手里打转:“所以说林家的火是你放的?”

    宫寒路猛地一拍书桌:“你在胡说什么?”

    宫沐风双手撑住书桌,和宫寒路对视:“是你做的又怎么样,不要一惊一乍的,我从来没有认为你是光明正义的人,这种事情发生在你这里很正常吧。”

    他毫不在乎地说:“再说了那么多年过去了,和林家有关的一切都化成火灰了,王坚佳就是一个疯子,你让人把他的病例发给媒体,看谁还会信他说的话。”

    宫寒路两眼沉郁盯着他。

    “就算有证据,你说他捏造的不就行了,法务部不是很擅长这种事情?”

    宫沐风接着不屑地说:“呵,早知道那天晚上我就应该把王坚佳打死,也省了他公司都破产了还要出来作妖。”

    他好不容易有了点主见,宫寒路姑且忍下他的狂言:“这件事情你来处理。”

    宫沐风疑惑地说:“不关我的事,我等会儿还要去个地方。”

    宫寒路用指关节叩击桌子:“你是我宫寒路的儿子。”

    “我配不上这两个字。”

    宫沐风的认知里这些麻烦都是宫寒路抬抬手就能解决好的问题,因此没有放在心上,他在宫寒路的怒视下顺走他的钢笔,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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