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那少年吐出一口血,虚弱至极,却还是挣扎着想要起身再次杀她。

    可这少年身受重伤,自己都快要死了,可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居然是不要命的想要杀她?

    戾气可真重。

    千时笑了。

    知道对方如今身体虚弱,根本奈何不得她,千时轻松了些,她慢悠悠的收起夺过来的刀——她的菜刀是用来切菜的,可不能弄脏了。

    随即蹲下身,伸出手握住少年的脖颈。

    少年脖颈纤细脆弱,像是千时稍稍一用力就能将他掐死。

    她看着少年的眼睛,明明和昨天见到的是同样的一双眸子,却不似昨天在雪地里那般脆弱,而像是要将她活吞了一般凶煞。

    千时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杀我?”

    少年不吭声,恨恨盯着她。

    千时挑眉,不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千时叹口气,随即背过身,想要扶起他们刚刚打斗弄倒的东西。

    可就在这时,只见那少年又像猛兽一般,迅速的起身,想要自背后偷袭。

    千时在昨夜救回他之后多有心软,对这个少年全然没有防备,可这会儿被刺杀过一回之后,怎么还会没有留心眼?

    她动作比少年更快,迅速转身直直的朝着他胸口踹了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随后蹲下身,将刀抵在少年脖颈上。

    三番两次偷袭,千时的耐心已经告罄,她声音凉薄,眼中含有淡淡杀意:“老实点,我能救你,也能杀你。”

    少年死死盯着他,终于开口:“你是什么人?”

    像是要记住她的名字,死后化作冤魂来寻仇一般。

    千时没好气答:“什么人?我是你爹!”

    少年看着她,声音冷得像冰:“你爹,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千时握刀的手差点没拿稳。

    千时一向能言善辩,没理也要在嘴上挣个高低,这会儿看着眼前人,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那股被少年激起的杀心瞬间消散了。

    甚至有些……愧疚。

    连爹都不知道的少年。

    这少年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她居然说那样的话,她真该死啊……

    千时怔了怔,站起身,把抵在他脖子上的刀扔到一边去,抱胸靠在墙边,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

    千时此刻情绪有些复杂,她清了清嗓子,道:

    “别折腾了,我要是想杀你,就你如今这破身子,你能奈我何?”

    少年倒在地上,狼狈至极,昨夜好不容易给他包扎好的伤口,如今也都又重新裂开来。

    千时看着这番场景,想着这少年不过是个身世凄惨的可怜少年罢了。防备心重了点,也无可厚非,想来他本性应当不坏。约莫以为自己想要杀他,才屡屡出手伤人。

    想到这,千时语气软了下来,说道:“我叫千时,我没想害你,是我救了你,你不必如此防备。”

    千时说:“你伤好之前可以在我这里住下,伤好之后想要离开也随意,但是——只有一点。”

    “我不管你从哪来的,身世背景如何,在我这里,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不求你对我感恩戴德,但是我也不喜欢有人拿刀杀我,懂?更何况,你这现在这幅模样,还想杀人?给你刀,你能杀得了我吗?”

    千时说完,接着道:“我现在要出门一趟,你一个人在家最好乖一点,不要再偷拿我切菜的刀了。”

    话罢,千时不信任的看着那少年,觉得他不会乖,于是贴了张符在他身上。

    千时好声好气解释道:“这符没害处,只是会让你动不了罢了,我很快回来,你可以睡一觉,好好休息。”

    随后千时无视了少年愤怒的眼神,转身出门了。

    千时去了趟镇子上。昨夜她只是给那少年止了血,至于其他的她没有办法处理,因此千时想去买些伤药。

    拎着一大包药从药铺走出来的时候,千时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倾家荡产如此近,心痛得无以复加。

    买完药材,千时心中惦记着那个少年,也没多在外面停留,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只是路过零嘴铺子时,又用身上最后的几个铜板买了包蜜饯。

    回家的路上,千时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虽然戾气极重,可以他目前的本事也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

    更何况,他从前应当吃了不少苦,应该也没有父母庇佑吧,居然连爹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怎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想到这里,千时有些愧疚,她叹口气,自己既然占了人家的便宜,哄着他喊了自己一句爹,那就得偿还。

    那小子方才想要刺杀自己的事,她也就不计较了。这几日他在她家中,她也会好好照料。

    至于伤好之后,他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吧。只要他不随意伤人,她也不会难为他。

    千时回到家中,走到家门口时,右眉不自觉的跳了跳,她拧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千时第一反应想起的便是那个少年——难道因为她给他贴了那个符,死了?

    千时有些担心,快快打开房门,可随即迎面朝她飞来的就是一张床。

    千时已经有防备,很快躲闪,随即听到“轰”得一声。

    木床撞在门板上,简直两败俱伤。

    她偏头望去,只见她的床,粉身碎骨了。

    比起心痛她那家中唯一的床,千时更讶异的是,这少年居然强行破开了她的符咒?!

    强行破开符咒对自身伤害极大,他本就受了重伤还未痊愈,如今又这般行事,他不要命了吗?真是个疯子!

    不过是个定身符而已!又不会要了他的命。至于吗?!

    下一刻,一个人手持长棍从天而降,朝她当头劈来。

    好小子,还会偷袭,还算聪明。

    可千时早有准备。这少年总想着杀她,千时可没那么多功夫和他一直打斗。

    索性刚刚在药铺和掌柜的要了点迷药。这不正好派上用场?

    千时一挥袖子,直直朝那少年撒下迷药。

    少年显然没有想到千时会出这样的阴招,毫无防备的沉沉晕了过去。

    千时看着晕倒在地的少年,目光深沉。

    这个少年,戾气重杀心盛,还颇有些不要命的偏执。

    她刚刚才心软了些许,想着他或许只是经历坎坷防备心重,并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可她刚刚也与他好声好气解释了,他却根本不听,一心只想着杀她。

    当真是难以教化。

    如今身受重伤便这般,以后伤要是好了,可还得了?养虎为患的这个道理,千时还是懂的。若不趁他虚弱杀掉,以后若是想取他性命便难了。

    他若只是单单看她不顺眼想要杀她也便算了,若他真是个恶人,伤好之后为非作歹见人就杀,那她救了他岂不是造孽。

    这少年,留不得。

    千时这般想着,看向少年的眸光又起了杀心。

    可……真的要杀掉他吗?

    千时不禁想起少年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和四肢上的骇人勒痕,他定是吃过很多苦头,才会如此。

    可若是不杀,放虎归山,终是后患无穷。

    她究竟该怎么办呢?

    千时想着,愁容满面。

    难道就没有什么两全之法吗?

    *

    少年醒得时候,千时正在一旁叮叮当当的修床,她身旁的小炉子上不知在熬制什么药水,苦气熏天。

    见他睁眼,千时抬眸看向他:“醒了?”

    千时走到他身边:“是不是没想到自己还会醒过来?是不是以为我一定会杀了你?”

    少年没有说话,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一动不能动。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少年恨恨望向她,骂道:“卑鄙。”

    千时不理他,托着下巴自顾自说道:“我是真的很想杀了你,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不划算,你还欠我药钱和修床费呢,你死了我找谁赔?”

    千时说:“既然你是我救回来的,那你的命便是我的。”

    千时从身侧拿出一张符咒来,笑眯眯道:“既然你的命是我的,那我收你做我的奴隶,想来你也是没有怨言的。”

    闻言少年哑着嗓子,恶狠狠开口:“你敢!”

    千时:“我有何不敢?要么死,要么做我的仆人,你选一个吧。”

    这个法子可是她想了许久的两全之法。

    既不用伤他性命,也可约束这个少年身上的戾气,叫他不伤害旁人。

    这么好的法子,可容不得他拒绝。

    话罢,千时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

    立契须得双方自愿,亦或是需取对方心头血滴于主仆契上。

    千时没指望他能够乖乖听话自愿为仆,反正他心头处的伤口还没有干,千时趁他昏迷时已经取来。

    少年见到她的动作,连忙想要阻止,可千时比他快一步。

    千时挥袖,霎那间,一张符纸在半空中闪烁出金光,一道银丝若有若无的连接起千时和那少年来。

    少年还想动作,却被符纸禁锢住动弹不得。

    千时默念:“自今日起,此人认我为主,听我号令,任我驱使,立契!”

    只见那道符纸闪着金光,在空中停留片刻,最后渐渐隐入少年的身形之中。

    千时淡淡开口:“主仆契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千时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恶狠狠:“滚!”

    千时说,“滚不好听。”

    “既然你不说,我就给你重新起一个了。”千时自说自话的本事在一日之内突飞猛进:“昨日是小寒,我既然是在小寒日捡到了你,那你就叫小寒吧。”

    “从今日起,你就叫千寒了。”

    千寒蹲跪在地,恨恨的看着笑得骄傲飞扬的千时,他死死捏紧拳头。

    因着主仆契的缘故,他浑身上下疼痛不已,可他还是抗着主仆禁制,一字一顿恶狠狠叫出她的名字:

    “千时,我一定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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