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珺瑶觉得自己死得有些草率。
烈性花毒流遍心脉，最后一丝灵力从指尖抽走，她倒在满是灵株的密林中。
“阿瑶！”
“瑶瑶！”
不知过了多久，卫珺瑶听到很多人在试图叫醒她，数个熟悉的声音拼凑，最后合成一道佛声。
“卫珺瑶。”
佛声庄重威严，活像城隍庙里的城隍爷亲自来送她。
卫珺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虚无之中。
“卫珺瑶，你寿数未尽，你可想重回过去？”
“想啊。”卫珺瑶脱口而出，将佛声接下来要说的话生生噎了回去，“想有什么用。”
佛声被堵得许久未开口，卫珺瑶合目，也不追问是否真的能回到过去。
“卫珺瑶。”
正准备自己去找出口，那佛声竟再次询问，语气无奈。
“若你真能重活一世，你想做什么？”
这也有得选？
卫珺瑶微微瞪大眼，没想到这个重生梦还能给她梦得美好一些。
“我要……”
“兼济天下，庇佑苍生”一直是她的志向，现在这八字却如鲠在喉。
卫珺瑶想了想，好像自己还没那么大能力保护别人。
于是她临时换了个志向：“我要平平安安，潇洒快活地过一生。”
“你的愿望，当真只是这个？”
佛声仿佛不赞同她的回答，冷冷开口，话语中透出淡淡的威严，压在卫珺瑶肩上，似有千钧重。
卫珺瑶不觉得自己的“新志向”有什么不妥，硬是直起腰板，声音决绝：“是。”
佛声静默，半晌，一道裂缝凭空出现，在漆黑中越扩越大，最后散出点点微光，变化成比人高上几尺的传送阵，横亘在卫珺瑶眼前。
传送阵看不到里头景象，除了周边那圈白光，其中的黑色与这虚无之镜无异，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不安。
“摒除杂念，走进此阵，方能……”
“不要。”
卫珺瑶脆声开口，打断了佛声。
果然重生什么的都是假的，鬼知道进去后会是阴曹地府还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噢，她现在就是普通人眼中的鬼。
“……”
佛声不语，不知为何，卫珺瑶从这段沉寂中感受到一点佛声的愤怒。
“若你得知三十年后灭宗一事，你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
“什么”二字还未问出口，传送阵忽然消失，下一刻竟出现在她脚下。
“？”
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失重坠进传送阵。
白光闭合，化作本崭新的话本，电光石火间，卫珺瑶伸手一捞把话本揽入怀中。
指尖刺痛，卫珺瑶猛然惊醒，同前世死时的痛感瞬间蔓延全身。
马车颠簸数下，卫珺瑶定了定神，这才想起自己原是坐在马车上。
“仙子？”
另一边坐着的公子柔声关怀，声音如消融苍山积雪的暖阳，轻轻洒在她身上。
“无事。”
卫珺瑶揉了揉眉心，思绪渐渐明晰。
她花了足足两日来确认自己重生回五十年前的事实，这两日太过劳累，没想到竟在马车上睡着了。
修士不做梦，或许是修为不高的原因，她能梦到很多不同的事，虽说诡异，但那些梦也着实有趣。
卫珺瑶挪动身子，想重新找个舒服的位置坐好，手指剐蹭到衣裙，蓦地一疼，这才发现梦醒时指尖刺痛的地方结出了颗血珠。
马车上没有尖锐东西，她这伤从何而来？
卫珺瑶运转灵力到手上，抹去血珠，伤口已然愈合。
悄悄抬眸，马车宽敞，坐在她对面的公子聚精会神地看着账本，似乎毫不知情。
在察觉到她的目光后，他放下账本，抬眼与她四目相对。
“仙子可是梦魇了？”
公子琉璃似的眼眸敛在纤长睫羽下，对她轻轻眨眼，像有潋滟波光在其中漾开。
“兴许是昨夜没睡好罢了。”
卫珺瑶笑意盈然，思及出行前师父叮嘱的“注意礼节”，又补了一句：“多谢景老板关怀。”
二人相视一笑，再无交谈。
公子重拾账本对起账目，卫珺瑶也不特意找话题尬聊，用意念翻看起识海里的话本。
自佛光将她“送”进传送阵，这突然出现的话本她一直没时间看，趁着未到商铺的间隙，总算有机会好好翻来看看。
凭借过目不忘的本领，卫珺瑶很快将书中剧情梳理了个透。
这书中记录了她入湘灵宗后大大小小的事。从拜师开始，直到成仙。
而男主角是她最讨厌的二师兄颜青。
卫珺瑶内心冷笑连连。
难怪每次被欺负完她就觉得心怦怦跳。
原来是心动啊，她还以为是被气得心梗了呢。
话本结局并不美好。
二师兄与她结为道侣后，不日在各门派一同举办的比武大会上遭人暗算而死，自己抱着他痛哭流涕，发誓此生再无所爱，清六欲行仙途，最后得道飞升。
卫珺瑶“看”得眉头紧蹙。
上辈子死的明明是她，怎么话本里成了自己守活寡了？
饶是平时对奇闻怪事见怪不怪的卫珺瑶此时也眼前一黑，属实接受不了自己守活寡的结局。
还在愤愤不平，她又想起佛声最后那句没头没脑的话。
“若你知道三十年后灭宗一事，你定不会像现在这般。”
湘灵宗好好的，为何会被灭？
话本里也没有提及灭宗这件事。
莫不是用激将法骗她进传送阵吧？
卫珺瑶仍浸在自己的推理中，公子已对完账目，柔声将她唤回神。
“我们到了。”
公子撩起帷裳，集市喧闹，道路两边店肆林立，才至卯时，街上已是人头攒动，大大小小的商贩在伞下吆喝，还有书童摊书叫卖，处处洋溢着烟火气。
这便是民康物阜的水天城。
景家是水天城赫赫有名的富商，今日湘灵宗派宗内弟子与景家讨论下季度的灵药交易，本由大师兄容剑来交接，重生后卫珺瑶抢先接下了这差事，只为向景老板单独谈些事。
前世她置办货物后听闻郊外斗兽场热闹，好奇心起随人群涌了进去。
为讨师父欢心，她报名册上场斗兽，赢得奖品。
回宗路上却遭几个比她境界高的修士打劫，失了奖品，于是自己潜心修炼，才有了后来破元凝的事。
拓苍界修士分两境，元凝境是其一。
前世卫珺瑶仙龄将近一百二才踏入修士第一境界元凝之境。
虽说修为越高寿命越长，可与她同时入宗的同门大多百岁出头便破了元凝境。
她天赋不算低，这仙途走得实在艰难。
卫珺瑶叹了口气。
只要今日不去斗兽场，换种方式取得聚风草就能绕开那群打劫的修士了。
比如直接向景老板单买聚风草。
卫珺瑶少有地思索了一下。
湘灵宗和景家做的交易不算大，没想到来和她商谈的是景家大老板景霜。
“公子。”
马车停住，小厮打开车扉，虚扶着景霜先一步下车，转过身在一旁等候，朝卫珺瑶浅笑着伸出手。
“仙子小心脚下。”
卫珺瑶美目轻扬，下了车随景霜一同走进商铺。
景霜一袭齐紫宽袍，两根玉簪将部分头发松散束起，比起商人，倒更像是皇族子弟，不多加修饰便浑身华贵气息。
他微微低头，在小厮耳边低语。
“让橘枝去我书房中把那串藤镯拿过来。”
小厮点点头，迈开步准备去找景霜口中的“橘枝”，又被一把拉住。
“算了，让她带去西边那间手饰铺，然后等后边这位仙……姑娘路过时叫住她再给她。”
小厮小心回头瞥了眼卫珺瑶，更用力地点点头，带着一副“我懂，我明白，我了解”的笑颜，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
卫珺瑶挂在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这也不是她想偷听，实在是自己听力太好了。
卫珺瑶不仅记忆力好，听力也好，景霜的低语对她来说就像站在她面前亲自告诉她：“那藤镯是给你准备的。”
景霜不明所以，只是领着卫珺瑶在商铺中绕了一圈，笑着介绍新进的药材。
“这些是这月新进的药材，仙子不妨看看品质如何。”
桌上摆了一排灵株仙草，虽只是炼制普通丹药的材料，可眼前陈列的，绝非普通品质。
“嘶……”
景老板不会看她是商谈新手，想大讹一笔吧？
底下，卫珺瑶在储物袋中翻出一张黄纸，手指摩挲，符纸上的黑字转化为容剑的声音，传入她的识海。
“普通灵株五灵石二十株，若有水栎草，可八灵石二十株，高过这些价就不要，直接走。
“小师妹加油！我们都相信你……”
大师兄性子活泼，讲起话来滔滔不绝，只是一张吩咐价格底线的储音符纸也能给他说出花来。
卫珺瑶手指一划截断了符音，转头看向那堆嫩叶上还挂有露珠的灵株仙草。
那些一棵棵安然躺着在普通灵株旁的，不正是水栎草吗？
“品质尚可。”卫珺瑶佯装从容，轻声问道，“那些水栎草景老板开价多少？”
景霜勾唇，眉目温柔，如山涧清泉，以至于让人忘了这是在商谈。
“自然是同其他灵株一样，照原价五灵石二十株。”
卫珺瑶惊得呆愣在原地，像半截木头深深扎进地里。
“景老板……不抬价？”
景霜仍莞尔笑着，缓缓道出二字：“不抬。”
这算什么？属于她的商谈新手福利吗？
“那便成交了！”
卫珺瑶连忙应下，生怕景霜突然反悔。
“三百株普通灵株，四十株水栎草，这是定金。”
她撇开师兄给的交易灵石，掏出自己的小钱袋。在宗门时每年师兄师姐给的零钱虽不多，但尚可交付此次商谈的定金。
上好的灵株，用自己的零钱交定金，就算是被坑她也认了！
卫珺瑶笑吟吟地把钱袋交与店内小厮。
“合作愉快啊景老板。”
小厮亦是乐呵呵接过钱袋，熟稔地记录下卫珺瑶要的灵株数量。
一股幽香扑面而来，卫珺瑶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眼珠转动，四处搜寻香气来源。
“景老板，这又是什么药材香？”
她抬眸，却见景霜笑容凝固在脸上，眼角的笑也冷了几分。
“这是九藤花的香味。”
不过瞬息，他便恢复原先如春风的温笑，拉住卫珺瑶薄似纱的云肩，轻轻往自己身侧带了带。
“仙子别闻久了，这花有剧毒。”
卫珺瑶靠近景霜，另一股淡雅的幽香侵袭鼻尖，将她迅速包围。
她心头一颤，识海中忽然出现一片仙令竹简。
仙令竹简不同于普通竹简，各宗门内发布任务常用特制的竹简送入对应境界的修士识海内。
虽只是宗令，但做工精细，任务难度不同，竹简样子也不同。
可这突然出现的竹简做工略显粗糙，还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
竹简上浮现出一列小字。
【前往斗兽场。】
“呃！”
卫珺瑶低呼，景霜离得近，听见了她的喊声。
“怎么了？”
“无事……”卫珺瑶的心跳剧烈，正要把仙令驱除识海，那仙令又显现出几个字。
【奖励：两株聚风草。】
“……”
前世她上场斗兽，所得奖品也不过一株聚风草，这仙令奇怪，去个斗兽场还能得两株聚风草……
谁不去谁傻好吧！
更何况本来要找景老板单独谈的事就是单买聚风草。
于是她眨眨眼，抿嘴一笑：“听说景老板名下的斗兽场生意不错，今日想去看个热闹，不知景老板是否还有其他要事，谈完我再走。”
景霜看她目若朗星，也不禁笑出声：“仙子是要去斗兽场？”
“是。”卫珺瑶颔首。
“正好我也要去，我送仙子一程。”
啊，送一程……
卫珺瑶莫名打了个冷战。
烈性花毒流遍心脉，最后一丝灵力从指尖抽走，她倒在满是灵株的密林中。
“阿瑶！”
“瑶瑶！”
不知过了多久，卫珺瑶听到很多人在试图叫醒她，数个熟悉的声音拼凑，最后合成一道佛声。
“卫珺瑶。”
佛声庄重威严，活像城隍庙里的城隍爷亲自来送她。
卫珺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虚无之中。
“卫珺瑶，你寿数未尽，你可想重回过去？”
“想啊。”卫珺瑶脱口而出，将佛声接下来要说的话生生噎了回去，“想有什么用。”
佛声被堵得许久未开口，卫珺瑶合目，也不追问是否真的能回到过去。
“卫珺瑶。”
正准备自己去找出口，那佛声竟再次询问，语气无奈。
“若你真能重活一世，你想做什么？”
这也有得选？
卫珺瑶微微瞪大眼，没想到这个重生梦还能给她梦得美好一些。
“我要……”
“兼济天下，庇佑苍生”一直是她的志向，现在这八字却如鲠在喉。
卫珺瑶想了想，好像自己还没那么大能力保护别人。
于是她临时换了个志向：“我要平平安安，潇洒快活地过一生。”
“你的愿望，当真只是这个？”
佛声仿佛不赞同她的回答，冷冷开口，话语中透出淡淡的威严，压在卫珺瑶肩上，似有千钧重。
卫珺瑶不觉得自己的“新志向”有什么不妥，硬是直起腰板，声音决绝：“是。”
佛声静默，半晌，一道裂缝凭空出现，在漆黑中越扩越大，最后散出点点微光，变化成比人高上几尺的传送阵，横亘在卫珺瑶眼前。
传送阵看不到里头景象，除了周边那圈白光，其中的黑色与这虚无之镜无异，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不安。
“摒除杂念，走进此阵，方能……”
“不要。”
卫珺瑶脆声开口，打断了佛声。
果然重生什么的都是假的，鬼知道进去后会是阴曹地府还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噢，她现在就是普通人眼中的鬼。
“……”
佛声不语，不知为何，卫珺瑶从这段沉寂中感受到一点佛声的愤怒。
“若你得知三十年后灭宗一事，你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
“什么”二字还未问出口，传送阵忽然消失，下一刻竟出现在她脚下。
“？”
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失重坠进传送阵。
白光闭合，化作本崭新的话本，电光石火间，卫珺瑶伸手一捞把话本揽入怀中。
指尖刺痛，卫珺瑶猛然惊醒，同前世死时的痛感瞬间蔓延全身。
马车颠簸数下，卫珺瑶定了定神，这才想起自己原是坐在马车上。
“仙子？”
另一边坐着的公子柔声关怀，声音如消融苍山积雪的暖阳，轻轻洒在她身上。
“无事。”
卫珺瑶揉了揉眉心，思绪渐渐明晰。
她花了足足两日来确认自己重生回五十年前的事实，这两日太过劳累，没想到竟在马车上睡着了。
修士不做梦，或许是修为不高的原因，她能梦到很多不同的事，虽说诡异，但那些梦也着实有趣。
卫珺瑶挪动身子，想重新找个舒服的位置坐好，手指剐蹭到衣裙，蓦地一疼，这才发现梦醒时指尖刺痛的地方结出了颗血珠。
马车上没有尖锐东西，她这伤从何而来？
卫珺瑶运转灵力到手上，抹去血珠，伤口已然愈合。
悄悄抬眸，马车宽敞，坐在她对面的公子聚精会神地看着账本，似乎毫不知情。
在察觉到她的目光后，他放下账本，抬眼与她四目相对。
“仙子可是梦魇了？”
公子琉璃似的眼眸敛在纤长睫羽下，对她轻轻眨眼，像有潋滟波光在其中漾开。
“兴许是昨夜没睡好罢了。”
卫珺瑶笑意盈然，思及出行前师父叮嘱的“注意礼节”，又补了一句：“多谢景老板关怀。”
二人相视一笑，再无交谈。
公子重拾账本对起账目，卫珺瑶也不特意找话题尬聊，用意念翻看起识海里的话本。
自佛光将她“送”进传送阵，这突然出现的话本她一直没时间看，趁着未到商铺的间隙，总算有机会好好翻来看看。
凭借过目不忘的本领，卫珺瑶很快将书中剧情梳理了个透。
这书中记录了她入湘灵宗后大大小小的事。从拜师开始，直到成仙。
而男主角是她最讨厌的二师兄颜青。
卫珺瑶内心冷笑连连。
难怪每次被欺负完她就觉得心怦怦跳。
原来是心动啊，她还以为是被气得心梗了呢。
话本结局并不美好。
二师兄与她结为道侣后，不日在各门派一同举办的比武大会上遭人暗算而死，自己抱着他痛哭流涕，发誓此生再无所爱，清六欲行仙途，最后得道飞升。
卫珺瑶“看”得眉头紧蹙。
上辈子死的明明是她，怎么话本里成了自己守活寡了？
饶是平时对奇闻怪事见怪不怪的卫珺瑶此时也眼前一黑，属实接受不了自己守活寡的结局。
还在愤愤不平，她又想起佛声最后那句没头没脑的话。
“若你知道三十年后灭宗一事，你定不会像现在这般。”
湘灵宗好好的，为何会被灭？
话本里也没有提及灭宗这件事。
莫不是用激将法骗她进传送阵吧？
卫珺瑶仍浸在自己的推理中，公子已对完账目，柔声将她唤回神。
“我们到了。”
公子撩起帷裳，集市喧闹，道路两边店肆林立，才至卯时，街上已是人头攒动，大大小小的商贩在伞下吆喝，还有书童摊书叫卖，处处洋溢着烟火气。
这便是民康物阜的水天城。
景家是水天城赫赫有名的富商，今日湘灵宗派宗内弟子与景家讨论下季度的灵药交易，本由大师兄容剑来交接，重生后卫珺瑶抢先接下了这差事，只为向景老板单独谈些事。
前世她置办货物后听闻郊外斗兽场热闹，好奇心起随人群涌了进去。
为讨师父欢心，她报名册上场斗兽，赢得奖品。
回宗路上却遭几个比她境界高的修士打劫，失了奖品，于是自己潜心修炼，才有了后来破元凝的事。
拓苍界修士分两境，元凝境是其一。
前世卫珺瑶仙龄将近一百二才踏入修士第一境界元凝之境。
虽说修为越高寿命越长，可与她同时入宗的同门大多百岁出头便破了元凝境。
她天赋不算低，这仙途走得实在艰难。
卫珺瑶叹了口气。
只要今日不去斗兽场，换种方式取得聚风草就能绕开那群打劫的修士了。
比如直接向景老板单买聚风草。
卫珺瑶少有地思索了一下。
湘灵宗和景家做的交易不算大，没想到来和她商谈的是景家大老板景霜。
“公子。”
马车停住，小厮打开车扉，虚扶着景霜先一步下车，转过身在一旁等候，朝卫珺瑶浅笑着伸出手。
“仙子小心脚下。”
卫珺瑶美目轻扬，下了车随景霜一同走进商铺。
景霜一袭齐紫宽袍，两根玉簪将部分头发松散束起，比起商人，倒更像是皇族子弟，不多加修饰便浑身华贵气息。
他微微低头，在小厮耳边低语。
“让橘枝去我书房中把那串藤镯拿过来。”
小厮点点头，迈开步准备去找景霜口中的“橘枝”，又被一把拉住。
“算了，让她带去西边那间手饰铺，然后等后边这位仙……姑娘路过时叫住她再给她。”
小厮小心回头瞥了眼卫珺瑶，更用力地点点头，带着一副“我懂，我明白，我了解”的笑颜，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
卫珺瑶挂在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这也不是她想偷听，实在是自己听力太好了。
卫珺瑶不仅记忆力好，听力也好，景霜的低语对她来说就像站在她面前亲自告诉她：“那藤镯是给你准备的。”
景霜不明所以，只是领着卫珺瑶在商铺中绕了一圈，笑着介绍新进的药材。
“这些是这月新进的药材，仙子不妨看看品质如何。”
桌上摆了一排灵株仙草，虽只是炼制普通丹药的材料，可眼前陈列的，绝非普通品质。
“嘶……”
景老板不会看她是商谈新手，想大讹一笔吧？
底下，卫珺瑶在储物袋中翻出一张黄纸，手指摩挲，符纸上的黑字转化为容剑的声音，传入她的识海。
“普通灵株五灵石二十株，若有水栎草，可八灵石二十株，高过这些价就不要，直接走。
“小师妹加油！我们都相信你……”
大师兄性子活泼，讲起话来滔滔不绝，只是一张吩咐价格底线的储音符纸也能给他说出花来。
卫珺瑶手指一划截断了符音，转头看向那堆嫩叶上还挂有露珠的灵株仙草。
那些一棵棵安然躺着在普通灵株旁的，不正是水栎草吗？
“品质尚可。”卫珺瑶佯装从容，轻声问道，“那些水栎草景老板开价多少？”
景霜勾唇，眉目温柔，如山涧清泉，以至于让人忘了这是在商谈。
“自然是同其他灵株一样，照原价五灵石二十株。”
卫珺瑶惊得呆愣在原地，像半截木头深深扎进地里。
“景老板……不抬价？”
景霜仍莞尔笑着，缓缓道出二字：“不抬。”
这算什么？属于她的商谈新手福利吗？
“那便成交了！”
卫珺瑶连忙应下，生怕景霜突然反悔。
“三百株普通灵株，四十株水栎草，这是定金。”
她撇开师兄给的交易灵石，掏出自己的小钱袋。在宗门时每年师兄师姐给的零钱虽不多，但尚可交付此次商谈的定金。
上好的灵株，用自己的零钱交定金，就算是被坑她也认了！
卫珺瑶笑吟吟地把钱袋交与店内小厮。
“合作愉快啊景老板。”
小厮亦是乐呵呵接过钱袋，熟稔地记录下卫珺瑶要的灵株数量。
一股幽香扑面而来，卫珺瑶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眼珠转动，四处搜寻香气来源。
“景老板，这又是什么药材香？”
她抬眸，却见景霜笑容凝固在脸上，眼角的笑也冷了几分。
“这是九藤花的香味。”
不过瞬息，他便恢复原先如春风的温笑，拉住卫珺瑶薄似纱的云肩，轻轻往自己身侧带了带。
“仙子别闻久了，这花有剧毒。”
卫珺瑶靠近景霜，另一股淡雅的幽香侵袭鼻尖，将她迅速包围。
她心头一颤，识海中忽然出现一片仙令竹简。
仙令竹简不同于普通竹简，各宗门内发布任务常用特制的竹简送入对应境界的修士识海内。
虽只是宗令，但做工精细，任务难度不同，竹简样子也不同。
可这突然出现的竹简做工略显粗糙，还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
竹简上浮现出一列小字。
【前往斗兽场。】
“呃！”
卫珺瑶低呼，景霜离得近，听见了她的喊声。
“怎么了？”
“无事……”卫珺瑶的心跳剧烈，正要把仙令驱除识海，那仙令又显现出几个字。
【奖励：两株聚风草。】
“……”
前世她上场斗兽，所得奖品也不过一株聚风草，这仙令奇怪，去个斗兽场还能得两株聚风草……
谁不去谁傻好吧！
更何况本来要找景老板单独谈的事就是单买聚风草。
于是她眨眨眼，抿嘴一笑：“听说景老板名下的斗兽场生意不错，今日想去看个热闹，不知景老板是否还有其他要事，谈完我再走。”
景霜看她目若朗星，也不禁笑出声：“仙子是要去斗兽场？”
“是。”卫珺瑶颔首。
“正好我也要去，我送仙子一程。”
啊，送一程……
卫珺瑶莫名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