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日里沉重的话题结束于插科打诨,到了夜深人静时,我的思虑越发沉重,满脑子都是小绵羊似的鄂顺到朝歌被别人欺负得偷偷抹泪的画面……

    还有,鄂顺与父母感情很深,去了那么远的朝歌,不得天天想家?

    虽然这几年,我已不那么黏鄂顺了,但我们从未分开超过三旬,他这次一去,可不是几旬的问题,而是以年算起了……

    我越想越焦虑,实在睡不着,索性起身去找鄂顺,哪怕看他一眼也好。

    结果,我一拉开门,正对上了门口的鄂顺。

    ————

    果然,不止我舍不得他,这小子肯定也舍不得我。

    原本苦涩的心泛起丝甜,我伸手就将愣着的鄂顺拉进屋里。

    点起蜡烛,我转身看向他。

    “你……”

    或许是多年默契,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反而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索性隔着烛火对望,一时无言。

    寂静在昏暗的屋里蔓延,我难得仔细地打量鄂顺。

    这几年,鄂顺原本稚嫩的五官渐渐长开了,眉眼间的稚气被青涩取代,颊边只余一点婴儿肥,下巴也尖了起来。

    在烛光映照下,他越发显出一副唇红齿白,面若冠玉的俊俏少年郎模样,唯有那双眼睛一如初见时的黑白分明,眉开眼笑时仍是当初那只让我惊艳许久的小红狐。

    一遍又一遍描摹他的眉眼,我心里越发的舍不得,脑海中渐渐升起了一个念头。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我与你一起去朝歌吧。”

    鄂顺蓦地瞪大了眼睛,显然被我这灵光一现惊到了,旋即又有些无奈地看向我,“阿昭,我知你担心我,但我是去当质子,又不是去踏青,怎能带你?”

    听他这般说,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说得好像我只能与他同甘,不能与他共苦似的,“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你是去当质子,正因为你是去受苦的,我才要同你一起,若是去享福的,我还不去呢。”

    听了我这番话,鄂顺叹了口气,看向我的目光愈发柔软,他说:“正因为我是去受苦,我才不要你一同去,若是去享福,我怎么也要带着你的。”

    竟是用我的原话堵了回来,我有些不服气,“可我担心你,比起我自己,我更在乎你。”

    鄂顺先是眯着眼笑得眼睛亮亮的,好像很高兴能听见我这句话,随后,却听他轻声道:“可我也担心你,比起我自己,我更在乎你。”

    又是一样的话,语气却是少见的坚定。

    我幽幽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歪了个题:“以前你可没这么狡猾的,一逗就脸红,现在都学会跟我耍心眼了。”

    鄂顺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一脸纯良,装出一副我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我陡然泄了气,我知道,我们这样是争论不出结果的。

    君心似我心啊。

    ————

    鄂顺显然不会带我去朝歌,哪怕我偷偷跟去,恐怕他也得先把我送回来,再掉头去朝歌。

    别怀疑,鄂顺就是做得出来这事儿,他这人虽然温吞随和,但在大事上却意外的有主见,拿了主意后很难改变,即便是我,也很难动摇他。

    于是我退了一步,道:“那你一去那么长时间,总得留个念想给我吧?不然我天天想你都要想得以泪洗面。”

    鄂顺见我不再硬要跟去朝歌,也松了口气,“那你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都能给你。”

    听他这么说,我下意识道:“那你人留下吧。”

    “阿昭……”

    鄂顺似是拿我没办法,只能拖长音唤我,软软的语调像是在撒娇。

    “除了人,你的什么东西是我没有的?我们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就连你的亵裤,我这里都有一件,而且,我打算啊,等你走后,我就搬你房间里去,那你的东西可就全是我的了。”

    这当然是我的气话,但前半段确实是真的,我这里还真有不少鄂顺的东西,有他送的,也有他落在我这儿的,那亵裤是我学做衣裳时做给他的,他死活不肯收,便一直放在我的柜子底下吃灰。

    鄂顺显然也知道我这是气话,但他还是红了脸,绯色从他白皙的脖颈蔓延至眼角,淡色的唇抿了又抿,最后还是恼羞成怒地唤我:“阿昭!”

    啧,毫无威慑,但挺秀色可餐的。

    我的眼睛扫过他绯红的眼角,秀挺的鼻根,染着薄红的双颊,饱满的唇瓣,以及,那双在烛火映照下亮晶晶的眼睛。

    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我心中。

    我忍不住露出一个坏笑,“我知道我要什么了。”

    见我这样,鄂顺很是踟蹰,俊秀的脸上褪了些绯色,多了几丝犹疑,但还是试探性地开口道:“要什么?”

    我没回答,直接拉住鄂顺的手往里走,“你跟我来,我告诉你。”

    鄂顺虽然犹犹豫豫的,脚步也有些迟疑,但还是红着耳尖,听话地被我拉着走。

    我简直有些绷不住笑,这傻狐狸,知道有问题,还这么乖。

    且不论心里怎么想,我手上却是毫不犹豫的将鄂顺拉到床边,伸手一推,便把他仰面推倒在床铺上。

    这小子着实反应慢,他跌坐到床上,双肘下意识地支在身侧撑着上半身,脸上还是一副茫然之色。

    看得我都有负罪感,那是不可能的。

    我直接双腿一分,跨坐到他腰上,双手撑在他身侧,叫他不好脱身。

    这样一倾身,我与鄂顺之间的距离急速缩进,我的脸都要贴上他的脸了。

    即便是傻子,也知道这个姿势不对劲了。

    鄂顺有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腰间发力就要起身。

    但大家穿得都薄,鄂顺发力时,我的大腿几乎能感觉到他温热跳动的腹肌,惹得我忍不住夹了一下他的腰。

    鄂顺瞬间就不动了,那节劲腰陡然泄力,连带着我坐在他腰上的身体也往下了一截,我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他的肩保持平衡。

    “你到底想干嘛啊?”

    鄂顺的声音隐隐带了些崩溃,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尽是惊慌,表情很是无措,刚恢复白皙的面皮转眼又染上了绯色。

    他上身向后仰,努力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活像被女妖精抓进洞的良家少年。

    本来被他这样一搞,我也有点脸热,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这样接触男子,但看见他这样子,我反而就摈弃了那点羞涩,索性把另一只手也放上他的肩,阻止他再往后退。

    我就这样抓住他的双肩,认真地看着他道:“给我留个种。”

    话音落下,鄂顺瞬间不动了。

    他先是表情空白了一刻,似在反应这句话的意思,旋即便脸色爆红,简直能看见他头顶上的烟的那种,“黎昭!”

    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竟连阿昭都不喊了。

    若不是我压着他,他怕是要直接跳起来,只听他道:“这种事情怎能拿来玩笑?”

    他虽然脸颊通红,双眉却紧蹙,似是有些生气。

    我不怕他生气,直接反驳道:“我才没开玩笑,你有,我没有的,可不就是这个?”

    眼看他张嘴还要说,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倾身便堵了上去,嘴对嘴的那种堵。

    鄂顺的唇很软,像他爱吃的牛乳糕,软绵绵的,又带了些弹性,一抿就陷了下去,细细的含着,简直像要化在人嘴里。

    我当然也是第一次这样嘴对嘴地亲人,经验是没有的,但我胆子大,仗着鄂顺纵着我,直接凭直觉胡来,伸出舌头直攻进了他张开的唇齿,去勾,去缠他的舌。

    鄂顺也不知是懵了,还是怎么回事,呆呆得任我动作。

    现在不比平常,我才不会因为他反应慢就让着他。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微微用力让他头更低些,好让我的吻更深入。

    我们的身.体越贴越紧,几乎毫无缝隙,彼此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说不清一开始是谁更热,反正现在一样烫。

    可渐渐的,我的腰开始酸了。

    鄂顺这几年个头猛蹿,现在即便坐着,上身也比我高些,虽然他被我勾着脖子,我还是不得不抻直了腰去够他的唇。

    腰部的酸.软愈来愈烈,我的舌渐渐退出了鄂顺的唇齿,想要结束这个吻,却不妨一只温热的手陡然握上了我的腰,将我往上提了提。

    鄂顺吻了上来。

    他一手握着我的腰,一手按着我的背,微微弓着身,闭着眼睛,轻柔地延续了我的吻。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睫毛颤抖着搔过我脸上的肌肤。

    他很紧张,也很虔诚。

    他和我一样很生涩,吮吻着我的唇,轻缠着我的舌,像在模仿我,却比我轻柔多了。

    毫不夸张的说,我刚刚那个吻带着强烈的谷欠.色,就像是要把他吃了,可他的吻却莫名得让我感觉很纯洁,并没有那种想要将我吞吃入腹的急.色感。

    这让我有点愧疚,我一个女郎竟比他这个男儿郎还急.色吗?

    想是这么想,我仰脸承着他的吻,手却是顺从本心,悄悄摸上了鄂顺的胸腹肌肉。

    鄂顺常年习武,身材看着虽然单薄,上手却能摸到结实而不夸张的胸腹肌肉,此刻肌肉紧绷的状态更是隐含着某种爆发力,让我有些爱不释手。

    我一路摸到了他的腰间,坏心思地要解他的腰带,却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阿,阿昭……不可以。”

    鄂顺急忙撤离了我的唇齿,甚至勾出了一道暧昧的银.丝,看得我忍不住脸热。

    鄂顺也没好到哪去,他的脸只会比我更红,不过他此刻的眼神倒不像往日害羞时的闪烁躲闪,反而是强忍羞涩望向了我。

    往常纯澈干净的眼睛里泛起了潋滟的水光,像晴好的湖面,很漂亮。

    鄂顺说完那句后就没说了,我也没说话,因为我们都有点喘不上气。

    互相对望,我们都微张着嘴喘气,像两条离水的鱼。

    场面有点好笑,我忍不住弯了弯眼睛,鄂顺顿了一下,突然就偏过头去不看我了。

    我动了动在他的腰带上的手,却被他猛然握紧,“别动。”

    刚刚还没发现,现在一听,他的声音竟哑了,与往日的清冽截然不同,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为什么不动呢?”

    我从来都不是个乖孩子,伸出另一只手就要凑近他的腰带,却又被他握住了手腕,两只手都落入他的掌中,动弹不得。

    干坏事被制止了,我有点遗憾,却并不觉得恼火,毕竟,刚才的吻早已让某些心思昭然若揭。

    “阿顺难道不喜欢我吗?”

    我笑吟吟地凑近少年的耳边,近到张嘴便能含.住他的耳尖。

    我能感觉到,鄂顺的身体又忍不住颤了几下,呼吸也滞了滞,宛若一只被猎人逼上绝路的小动物。

    真可爱啊。

    “阿昭明明知晓答案,又何必再问?”

    鄂顺气息还有些不稳,语气里却含了几分羞恼,固执地偏着头就是不愿意看我。

    我试探着挣了挣被困的双手,按在他腰上那只手被握得更紧了,另一只手倒是松开了。

    我直接用被松开的那只手去勾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扭了过来。

    对上他羞恼的眼神,我毫不心虚,保持着手勾他下巴的调戏姿态,认真道:“可我想听你亲口说。”

    话音落下,室内静了一瞬。

    “那……阿昭先把手放开。”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坏心眼地勾了勾他的下巴,开口道:“你说的,是上面这只手,还是下.面这只手?”

    “两只都是!”

    鄂顺似乎要被我调戏坏了,他面红耳赤地闭着眼睛,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若换了别人,估计都要被他打一顿。

    我遗憾地撇撇嘴,还是将两只爪子都从他身上拿开了,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鄂顺似乎轻吸了一口气,他的喉结滚了滚,垂着眼睛,低声道:“阿,阿昭,我……我……我……”

    嘴里磕磕巴巴半天,就是没能说出那句话,急得我直接上手捧住他的脸,抬起他的脑袋:“你看哪家郎君与小娘子示爱时像你这样结巴?你莫不是怕我?”

    这下好了,也不知哪句刺激到了鄂顺,竟让他攒紧了拳头,猛然脱口而出道:“阿昭,我心悦你!”

    这一句不但顺畅,而且声音极大,话音落下,屋里竟还有回响,若不是我不习惯宫人随侍,恐怕屋外的宫人都得听听他们少主的倾情示爱。

    不过我就喜欢这样大声的,这一句简直听得我心花怒放,直接松开手,转而抱住了鄂顺的脖子猛蹭,“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心悦我,你要娶我!”

    “我,我哪有说要娶……算了,若你愿意,我会与父亲母亲说,待我从朝歌归来,便上门提亲。”

    鄂顺被我蹭得一个趔趄,赶紧伸手抱紧了我,他虽有些羞涩,却还是在我耳边郑重地许下了承诺。

    他伸手摘下了颈间的玉制平安锁塞到我手里,“你若是同意我说的,便收下这平安锁作为信物。”

    我下意识地攒紧了手中的平安锁,觉得有些烫手,这平安锁是南伯侯夫人怀鄂顺时就命人打的,一直到鄂顺出生才打好,耗费无数心血,据说能保平安,鄂顺从小便挂在胸口,从未离身。

    “此去朝歌凶险,这平安锁能保你平安,你还是好好带着吧。”

    我伸手便要将平安锁重新挂到鄂顺脖子上,他却笑着避开了,“这锁本就是要给你的,你不是说要留个念想吗?这东西可就只有我有。”

    “可……”

    我还想说话,却被鄂顺打断了,他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道:“阿昭不必如此担心,这玉保平安不过就是个讨巧的说头罢了,我只是当质子,又不是天天上战场,我姐姐又是太子妃,她自然会关照我的,除非我爹谋反,否则我应该是很难出事的,最多受点苦。”

    确实如此,鄂顺是南伯侯幺子,又与太子沾亲带故,南伯侯不是野心勃勃之徒,怎么也不至于造反,他这般身份,应是很难出事的。

    虽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我还是在鄂顺的坚持下收好了这平安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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