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仔细回忆一番山彩飞镖的样子,提醒道:“小郎君,这个飞镖有毒,上面还带有倒刺,取得时候小心些,莫要伤了自己。”

    仪卿点点头,她并不懂金疮外科,当年祖母倒是精通,才救了兵败的祖父,不过,此时也只能壮着胆子试一试了。

    她回忆一番祖母书上箭伤的处理方式,清理干净伤口,又看了看飞镖的样子,说道:

    第五章

    “姑娘,贸然拔出飞镖,上面的倒刺会带出血肉,也不好恢复。若是您不在意,我直接按住飞镖尾部,贯穿左臂,把飞镖从另一侧顺出来,包扎一下。”

    “飞镖上的毒,似是钩蔓,我这里有解毒药,含在嘴里就好。”

    虞琇想了想,点头同意。

    仪卿小心翼翼,手上垫着松江细棉布,试探几次飞镖的深浅,停顿片刻,按住飞镖尾部,迅速向下一按——

    折腾大半夜,天光渐晓,晨光透过窗棂,屋子里的一切沐浴着日光,如洒金般明亮。

    扮作女装的青年睫毛长而翘,如同在天空中振翅的鸦羽,带着炫目的金边,瞳孔清澈明亮,如秋水,如碧波,如白玛瑙盘子里养着两颗水汪汪的黑珍珠。

    罗仪卿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虞琇在拱卫司任职多年,对别人的视线无比敏锐,察觉到仪卿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顺势看向仪卿。

    他自少年时,就容貌出众,然而年少参军,军中多是口无遮拦的粗人,一见到这个漂亮的男孩就要说些荤话,他初期不理会,有人还要上手,惹得虞琇狠狠收拾了那群人,才勉强在军中立足。

    上了战场,也少不了被敌人调笑,回到拱卫司,更有人传言他面容柔美,是太子殿下的禁脔,所以才被太子从军营调回京师,手握大权。因此,虞琇下手更加狠辣,十几道酷刑使下去,对于犯在他手上的官员,哪里还有胆子议论容貌?

    不过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官员们又开始诽谤他心狠手辣,是再世阎罗,谁知这谣言越传越黑,过不了多久,京城不知底里的人们又开始传言,信阳虞氏的二公子是个面目丑陋,为人阴险毒辣的酷吏。

    眼见得名声越来越烂,虞琇也毫不在乎,有这个狠辣阴险的酷吏名声,反而没人再敢看轻他,行事也更有威信了。

    虞琇玩味地看向罗仪卿,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直愣愣地盯着一位女子,有些不妥,垂眼掩饰道:

    “姑娘眉眼之间,倒有些像我家长姐。”

    虞琇笑问道:“是吗?想必令姐定然如我一样,是位清丽佳人了!”

    仪卿听了‘她’这般玩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原以为这位姑娘流落至此还被仇家追杀,应是腼腆温柔,谁知竟是个活泼爱玩笑的性子。

    她想起逃婚之前,慧卿的种种担忧,不由得心里酸软:“我长姐虽不及姑娘美貌,但在我心中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虞琇有些沉默,他是家中次子,上面还有一位长兄,但是长兄总是一脸严肃,家中兄弟姐妹虽多,却不如这姑娘是平民小户之家,姐妹和气。

    他捏着嗓子,伪装出女声:“我年长郎君几岁,若是郎君不嫌弃,不如就称我姐姐。”

    仪卿点点头:“姐姐既然被仇家追杀,一个弱女子无法逃脱,还是与我同路,一路上以姐弟相称才好掩人耳目。”

    两人一番商议,窃窃私语半晌。

    此时内室传来动静,原来丹枫已经醒了,仪卿见‘乔姑娘’左臂上的血已经止住,回神去卧房中去拿金针。

    丹枫坐在床沿,正伸懒腰,见仪卿回来,还穿着昨夜的衣裳,打着哈欠问道:

    “三郎,您不会一夜没睡,照顾那位姑娘吧?”

    哈欠总是会互相传染,仪卿一夜也确实累了,见丹枫打哈欠,忽然涌上一股困意。

    她迷迷糊糊走到床边,翻开枕头下面藏着的包袱。

    丹枫扯过自己的外衫,边穿衣边打趣自家三小姐:

    “幸亏咱们三郎原是位闺阁女子,若真是男人,衣不解带照顾一位美人,旁人定会说您见色起意了!”

    仪卿翻找包袱里的针包,听得丹枫如此打趣自己,两人推推搡搡。

    “好啊!你敢打趣我!”

    她把丹枫按在床上,两手挠向胳肢窝。

    “啊哈哈哈!好痒!小姐饶了我,我再不敢了!”

    两人打闹半晌,包袱早就散了,丹枫整理已经被仪卿揉到杂乱的衣裳,撇撇嘴道:

    “原在家时,看三小姐温柔腼腆,谁料出了京,竟成了只活猴儿!活猴到你手里都得被挠两三下!”

    仪卿也毫不客气:“就你牙尖嘴利!”

    两人说笑间,仪卿打开针包,这一整套金针是仪卿祖母留下的遗物,是以金银为针柄,铜、锡为针身,长短粗细各不相同,最大者有五寸,最小的只有半寸,针尖儿泛着银光,比头发丝还细。

    针包呈长方形,是仪卿祖母亲手缝制,金棕色的锦缎上绣有董奉遍植杏林的图画典故。

    仪卿拿出几枚金针,忽然发现针包一侧有个细小的缺口,她正要开口让丹枫将缺口缝上,忽然从针包的夹缝中,掉出一个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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