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朵云
看文秀受了伤，马春寒也不好意思在这里谈闲了，她利落地准备好了之前就说好的晚餐：过油肉拌面，顺便还给奶奶烤了一些土豆，就和张凤侠打好招呼，抬了一大袋面粉挂了账便回去了。
张凤侠扶着文秀做到餐桌边，她看着文秀的脚踝，又看了看文秀。“咋个回事嘛，李文秀？苦肉计？”
文秀刚刚积攒下来的害羞瞬间爆破，“妈！”
在文秀她们母女对话的过程中，奶奶已经吃下了大半个土豆，这时警觉地头一抬，迷茫地寻找，“哪里的水开了？”
文秀蔫吧了，她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裹上厚厚的酱汁，一直戳戳戳，然后她的手就被张凤侠一巴掌拍住了，“想心思可以，不要糟蹋粮食。”
“妈，你是不是更喜欢吴然？”文秀想起了张凤侠每年收到吴然礼物时兴高采烈的样子，想到这几年虽然她不说但是对自己的心疼，她会不会讨厌巴太？
这边张凤侠刚大快朵颐，吸溜着面条，感叹马春寒的手艺就是不一样，听到文秀又开始像小时候那样纠结，她便不再开玩笑，认真的回复她，“我喜欢谁很重要吗，李文秀，他们又不是和我过日子。你喜欢，能够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就好了嘛。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万人迷，还要每个人都要喜欢他的，有这种人你也敢和他过日子？”
文秀好像有点懂了，摇摇头。
“就是嘛，不就是谈个恋爱，享受当下，我不管你，你也不要来烦我。”张凤侠说完就接着呼啦啦开始吃面，一边吃一边还劝文秀，“别发呆了啊，快吃吧。”
文秀吃着面，眼睛却向着窗外看去。今天的天空涌动着像火烧般的云霞，似有生命一样的鲜活，阿勒泰草原上自由的风啊，自由的人啊，多么的简单又纯粹。
-
张凤侠这下要忙疯了，根本停不下来，文秀伤了家里一些零碎的活计全部都需要她来承包，要挑水、洗衣服、烧饭、洗碗、整理货物、打扫卫生……这么看下来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她对“伤员”的态度只好了那么一个傍晚，后面就只剩对文秀肢体不协调的嘲笑。
文秀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拖着自己的馒头脚踝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看柜台。
不过与其说是看柜台，她觉得自己更像是在开新闻发布会，特别是配上奶奶最近爱看的《神雕侠侣》粤语主题曲下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爱在迷迷糊糊，盘古初开便开始，这浪浪漫漫旧故事；爱在朦朦胧胧，前生今生和他生，怕错过了也不会知……」
-
“丫头，砰砰。”江布尔来小卖部采购。
文秀这次很麻利地拿出了地雷样的白酒，本以为任务圆满结束了，没想到江布尔试探性地用哈语问她，“丫头，你是不是和巴太要结婚啦？”
这么多年了，文秀的哈语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只听懂了巴太，“巴太？”她重复着巴太的名字笑着点点头。
江布尔一脸疑惑，“你不是要嫁去塔城嘛？”
“啊？”文秀又陷入了迷茫。
-
又一次，加娜尔做好了手工皂送来。
“八元一斤。一共是两斤，加娜尔，这是十六块钱，你收好了。”文秀把两张纸币再加上一个钢镚整齐地放在了加娜尔的手中，加娜尔捏紧之后，把脸往柜台里面伸了伸，文秀以为她要悄悄说些什么，便努力拖着自己的废腿往前靠。
“你，巴太？”她努力地用汉语表达着，然后用两个大拇指相对着，向内扣。
这都是什么呀！文秀的脸没有一天是不红的。
-
好在还有人用汉语给她的疑惑带来了一些线索，“阿姐，给我来些杏脯和果丹皮。”年龄参差的一群孩子涌进了小卖部里。
“好久不见嘛，高勇别克！”对于村子上唯二的汉族家庭，每次文秀见到高勇一家总还是很亲切的。
已经进入青少年的高勇开始抽条，也不像以前那般活泼无畏，反而和他开玩笑，他还会有些害羞。“哎呀，文秀阿姐，你别和我开玩笑了。他们说……”他刚想说什么。
“结婚结婚结婚……”这时，身边的小小孩子们开始对着文秀在柜台前转圈圈，呼喊起了普通号的口号。
结合之前江布尔和加娜尔闪闪烁烁的疑问，文秀好像明白了他们都聊了些什么，莫名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是什么大龄女青年躲避不了的社会议题吗？她明明还很年轻啊！这些哈通是连孩子们都是他们通讯网的一环吗？
这时，孩子们叫的更起劲了。文秀抬头一看，原来是最近谈资里的男主角登场，他戴着满是绣花的狐皮帽子，身上披着军大衣，一看就是刚放完牧回来。
“哦哦哦，你们在干嘛。”他一来就压制住了欢脱的小鸡崽们，连高勇都拿起刚刚买好的杏脯和果丹皮飞一般地逃了，只剩下一个动作慢慢，戴着帽子，很是漂亮的小姑娘，看起来比娜迪拉还要小一些。文秀知道她，是村上裁缝店家的小女儿，名叫阿依邓。她没怎么见过巴太，但是她却很自来熟。
她很是自然地拽了拽巴太的手指，巴太立刻把军大衣脱下放在了柜台上，蹲下和阿依邓说话，文秀很顺手地把军大衣拿了过来折的整整齐齐，放在了一旁奶奶没征用的躺椅上。
阿依邓有这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眼睛忽闪忽闪地充满了好奇，她对着面前的巴太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哈语，文秀依然没有听懂，但是可以确定和她相关，毕竟阿依邓说完巴太就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回头笑着回答了阿依邓，听完答案这个小姑娘才心满意足地去追随刚刚的大部队了。
“你们刚刚说了什么嘛？”毕竟聊到了自己，文秀兴致满满，想要探个究竟。
没想到巴太直言，“秘密。”
文秀气绝，态度直转而下，缩进柜台里闷不做声。哪知道巴太熟门熟路地直接走进了柜台，又一言不合地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刚刚的那个躺椅上，并把军大衣展开盖在了她的身上，小卖部人总是进进出出，风一直没有停歇过。“我来帮忙，你休息一会。”
这时传来奶奶怯怯的声音，“能给我烤个土豆吗？”
巴太终于如愿地摸了摸文秀的头，声音却没有停顿地回答奶奶，“好的奶奶，我马上就来。”
这是一个安心的午后，文秀就在巴太的忙忙碌碌中睡着了。后来这天来小卖部光顾的人都说亲眼见证，苏力坦家的小儿子是真的要去张凤侠家做女婿啦！
张凤侠扶着文秀做到餐桌边，她看着文秀的脚踝，又看了看文秀。“咋个回事嘛，李文秀？苦肉计？”
文秀刚刚积攒下来的害羞瞬间爆破，“妈！”
在文秀她们母女对话的过程中，奶奶已经吃下了大半个土豆，这时警觉地头一抬，迷茫地寻找，“哪里的水开了？”
文秀蔫吧了，她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裹上厚厚的酱汁，一直戳戳戳，然后她的手就被张凤侠一巴掌拍住了，“想心思可以，不要糟蹋粮食。”
“妈，你是不是更喜欢吴然？”文秀想起了张凤侠每年收到吴然礼物时兴高采烈的样子，想到这几年虽然她不说但是对自己的心疼，她会不会讨厌巴太？
这边张凤侠刚大快朵颐，吸溜着面条，感叹马春寒的手艺就是不一样，听到文秀又开始像小时候那样纠结，她便不再开玩笑，认真的回复她，“我喜欢谁很重要吗，李文秀，他们又不是和我过日子。你喜欢，能够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就好了嘛。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万人迷，还要每个人都要喜欢他的，有这种人你也敢和他过日子？”
文秀好像有点懂了，摇摇头。
“就是嘛，不就是谈个恋爱，享受当下，我不管你，你也不要来烦我。”张凤侠说完就接着呼啦啦开始吃面，一边吃一边还劝文秀，“别发呆了啊，快吃吧。”
文秀吃着面，眼睛却向着窗外看去。今天的天空涌动着像火烧般的云霞，似有生命一样的鲜活，阿勒泰草原上自由的风啊，自由的人啊，多么的简单又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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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凤侠这下要忙疯了，根本停不下来，文秀伤了家里一些零碎的活计全部都需要她来承包，要挑水、洗衣服、烧饭、洗碗、整理货物、打扫卫生……这么看下来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她对“伤员”的态度只好了那么一个傍晚，后面就只剩对文秀肢体不协调的嘲笑。
文秀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拖着自己的馒头脚踝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看柜台。
不过与其说是看柜台，她觉得自己更像是在开新闻发布会，特别是配上奶奶最近爱看的《神雕侠侣》粤语主题曲下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爱在迷迷糊糊，盘古初开便开始，这浪浪漫漫旧故事；爱在朦朦胧胧，前生今生和他生，怕错过了也不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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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砰砰。”江布尔来小卖部采购。
文秀这次很麻利地拿出了地雷样的白酒，本以为任务圆满结束了，没想到江布尔试探性地用哈语问她，“丫头，你是不是和巴太要结婚啦？”
这么多年了，文秀的哈语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只听懂了巴太，“巴太？”她重复着巴太的名字笑着点点头。
江布尔一脸疑惑，“你不是要嫁去塔城嘛？”
“啊？”文秀又陷入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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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加娜尔做好了手工皂送来。
“八元一斤。一共是两斤，加娜尔，这是十六块钱，你收好了。”文秀把两张纸币再加上一个钢镚整齐地放在了加娜尔的手中，加娜尔捏紧之后，把脸往柜台里面伸了伸，文秀以为她要悄悄说些什么，便努力拖着自己的废腿往前靠。
“你，巴太？”她努力地用汉语表达着，然后用两个大拇指相对着，向内扣。
这都是什么呀！文秀的脸没有一天是不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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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还有人用汉语给她的疑惑带来了一些线索，“阿姐，给我来些杏脯和果丹皮。”年龄参差的一群孩子涌进了小卖部里。
“好久不见嘛，高勇别克！”对于村子上唯二的汉族家庭，每次文秀见到高勇一家总还是很亲切的。
已经进入青少年的高勇开始抽条，也不像以前那般活泼无畏，反而和他开玩笑，他还会有些害羞。“哎呀，文秀阿姐，你别和我开玩笑了。他们说……”他刚想说什么。
“结婚结婚结婚……”这时，身边的小小孩子们开始对着文秀在柜台前转圈圈，呼喊起了普通号的口号。
结合之前江布尔和加娜尔闪闪烁烁的疑问，文秀好像明白了他们都聊了些什么，莫名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是什么大龄女青年躲避不了的社会议题吗？她明明还很年轻啊！这些哈通是连孩子们都是他们通讯网的一环吗？
这时，孩子们叫的更起劲了。文秀抬头一看，原来是最近谈资里的男主角登场，他戴着满是绣花的狐皮帽子，身上披着军大衣，一看就是刚放完牧回来。
“哦哦哦，你们在干嘛。”他一来就压制住了欢脱的小鸡崽们，连高勇都拿起刚刚买好的杏脯和果丹皮飞一般地逃了，只剩下一个动作慢慢，戴着帽子，很是漂亮的小姑娘，看起来比娜迪拉还要小一些。文秀知道她，是村上裁缝店家的小女儿，名叫阿依邓。她没怎么见过巴太，但是她却很自来熟。
她很是自然地拽了拽巴太的手指，巴太立刻把军大衣脱下放在了柜台上，蹲下和阿依邓说话，文秀很顺手地把军大衣拿了过来折的整整齐齐，放在了一旁奶奶没征用的躺椅上。
阿依邓有这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眼睛忽闪忽闪地充满了好奇，她对着面前的巴太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哈语，文秀依然没有听懂，但是可以确定和她相关，毕竟阿依邓说完巴太就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回头笑着回答了阿依邓，听完答案这个小姑娘才心满意足地去追随刚刚的大部队了。
“你们刚刚说了什么嘛？”毕竟聊到了自己，文秀兴致满满，想要探个究竟。
没想到巴太直言，“秘密。”
文秀气绝，态度直转而下，缩进柜台里闷不做声。哪知道巴太熟门熟路地直接走进了柜台，又一言不合地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刚刚的那个躺椅上，并把军大衣展开盖在了她的身上，小卖部人总是进进出出，风一直没有停歇过。“我来帮忙，你休息一会。”
这时传来奶奶怯怯的声音，“能给我烤个土豆吗？”
巴太终于如愿地摸了摸文秀的头，声音却没有停顿地回答奶奶，“好的奶奶，我马上就来。”
这是一个安心的午后，文秀就在巴太的忙忙碌碌中睡着了。后来这天来小卖部光顾的人都说亲眼见证，苏力坦家的小儿子是真的要去张凤侠家做女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