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大胡子蓦然一惊,这才惊觉自己无意中犯了大忌,惹到了皇族中人。

    他艰难的站了起来,望着对他下狠手的人,双眼盛满惶恐与不解,嘴唇抖了抖却始终说不出话。

    另有几人对视一眼,正打算悄悄逃走,十四爷神色一凛,掷出两枚匕首将他们接连斩杀。

    一时间,僻静的山林间尸体横陈,血腥之气令人反胃。

    十四爷对自己侍卫招了招手,与他们交头接耳说了几句,很快两队人马做了交接,一队先撤走,另外一队往城内驰去。

    这时候,马车内的白初念对李卫喊道:“我们该走了。”她不确定十四爷是不是跟踪自己过来的,也不确定芷柔是不是暴露了,但她不想跟他遇到,什么时候都不想。

    李卫的脚刚搭上马车,一支利箭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正中马儿臀部,忽然响起马嘶鸣的声音,紧接着马车像离弓的箭一般极速窜出。

    白初念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剧烈的颠簸令她头晕目眩,外边的情形她什么都看不到。

    负责驾车的侍卫早已不见,受惊的马儿向前狂奔,感受到马车在路面上疾驰停不下来,她唯有强稳住心神,可是越压制,心里越发慌乱。

    十四爷见状,已是一身冷汗,急忙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后面跟了好几名面色惶急的侍卫,一面紧追一面大声叫喊着,“前面是悬崖,快把人救下。”

    白初念听到这话,悬崖已近在咫尺,她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十四爷想把人拉出危险至极的马车,可惜已经晚了。

    他亲眼看着马车滚落悬崖,发出巨大声响,片刻犹豫后,便也纵身跳了下去,他就是死也要与她死在一起。

    李卫来到山崖边缘,看着万丈深渊忍不住悲怆的叫喊了几声,“我要去救人,十四爷命大福大,如果没人去救,崖底寒气太重,他肯定会冻僵了。”

    旁边的侍卫出手拉起他,“十四爷生死不明,得先回去禀报四爷,让四爷调派人手去寻找。”

    李卫满眼猩红问道:“这么回去,我们还能什么事都没有?”

    “奴才的性命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主子让我们生便生,主子让我们死便死。”他们都做好了死的准备,十四爷要是死了,皇上定会怪罪他们护主不力,要他们一起跟着陪葬。

    “你说的很对,我们奴才的命由不得自己。”李卫仰头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继而对着那孤寂的明月笑了一声,白初念死了,他不仅没法跟白四海交代,就连四爷那里也交不了差。

    夜风穿过树林,树枝摇曳宛若群魔乱舞,一队侍卫在一条羊肠小道上策马狂奔着。

    ……

    烛灯下,四爷左手拄着下颚,右手食指轻轻地敲击着桌案发出“咚咚”作响的声音,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那双深邃的眸子也不知看向了何处。

    王府外,李卫直接从马上跳下,迅速飞奔进来,他跪在地上说道:“四爷,出事了。”

    他一向稳重,如今这么焦躁不安,四爷心一紧,寒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李卫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拎着眉头说道:“奴才在返城途中遇到了山贼,后被十四爷所救,又遭山贼偷袭,白初念不小心坠崖了,十四爷也跟着跳了下去,如今他们是生死未卜。”

    四爷盯着他,深色瞳孔透着一丝怒意,白初念摔下万丈悬崖,生机渺茫,即使她没死,凭十四一人之力也无法救她出来。

    他目光变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他们是生是死难以过早断定,只是林芷柔藏不住了。

    若是十四活着回来了,他会放她一条生路吗?

    白初念活着,他会念着对她的情义选择漠然。白初念死了,他会让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痛苦。

    如果十四也死了,西北战事紧急,十三还有机会重新披甲上阵吗?

    无论哪种情况他都不愿接受,一个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不愿看到他尸首无存;另一个是他同甘共苦的兄弟,他同样不愿看到他永生无自由。

    烛台上摇曳的朦胧烛光,他沉沉问道:“拉锡回来了吗?”

    李卫压根不知四爷派了人监视他,一时大脑馄饨,低声说道:“奴才不知。”

    四爷神色淡淡,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异色,“你从府邸调一些人连夜去崖底寻找,不管他们是死是活都要找到。”

    李卫的心终于放了轻松,“是,奴才现在就去。”

    随着人影渐渐消失在远方,那道深沉冷冽的眸光才收回。

    四爷静静伫立在院门口,冷漠的神情中透出几分沧桑,他微眯起双眼,缓缓扫视着在月光映照下满园夜间风光,眸底却没有荡起半丝涟漪。

    ……

    夜空中,一丝光射穿了树上密布的青葱绿叶。

    明月静静悬挂在空中,冷眼看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沉睡中的白初念只觉脑袋昏胀,四周白茫茫一片,似乎怎么走都走不出去,耳边好像还有远处传来缥缈的声音。

    突然有几张可怕的脸浮现在她眼前,慢慢的逼近她,她想后退,四肢却不听使唤,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

    听着他们却肆无忌惮地奸.笑声,她嘴里发出了一声尖叫,“不要……”

    惊呼一声后,她睁开了眼睛,想动一下,觉得浑身很是疲惫,好像被困在一片漆黑的迷雾之中,她又闭上了眼睛。

    轻风阵阵吹来,夹带着丝丝野花的清香,自十四爷面上拂过,顿时让他心中一荡。

    若不是崖底有一湾浅水泊,他们早已摔的粉身碎骨;若不是水不深,他们恐怕早已淹死了。

    看着一向洋溢着无限生机的人,这会儿恹恹无力的躺着,脸色苍白无血,他满眼满心都是心疼与自责。

    不觉间抬手抚过她鬓间碎发,替她拭去青丝上沾落的一片落叶,拨开她髻边的一绺散乱的发丝,露出沁着细密汗珠的额头,他直直的看着她,心底似有一角变得绵软起来。

    曾经,他想过要和她找一处温暖安静的地方,朝朝暮暮,白首相依。可那终究是他幻想的一个不真实的梦。

    他苍白一笑,眉间不自觉地染上一丝悲哀和无奈,那些真切美好的曾经,都是一场又一场迷梦。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注定因为他贪婪权势而破灭了。

    如今,只换得她对他的恨与怨,以至于她不愿再见到他。

    感觉到温暖的手掌停在自己额头上,白初念连忙抓住了,双手紧紧攥着,好怕他离开,“别走……”

    看她好像很害怕很紧张的样子,十四爷哀怨的目光凝视着她,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轻缓低哑的声音很是沉重,“你的梦里出现了谁?”

    白初念困倦的眼睛睁不开,痛苦地呼唤着,每一声都带着一丝心慌传来。

    她瞬息万变的神情令十四爷心脏蓦地收紧,又泛起一阵闷痛,“你对我的爱只是昙花一现吗?在你心底最深处爱的始终是另外一个男人?”

    这些脱口而出的话,落在他心里,犹如万箭穿心一般刺痛。

    她与那个人素未谋面心里却时时刻刻都想着他,对他的感情和那人比起来是这么的云淡风轻,难道他们之间的爱当真不值一提?

    “我很想知道你爱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有什么值得你这么难以忘怀?”

    “好冷……”

    听到她喊冷,感受到她的颤抖,十四爷轻轻抱起她,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抱在自己的臂弯里,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

    即便她从来都没有真心爱过他,他还是想呵护着她。

    被他这样抱着,感受到他身上带来的温暖,她身体也跟着暖和起来,“是不是你听到了我心里的声音?”

    “是,我听到了你的呼唤,所以我来了。”十四爷温柔地抚着她的头,温柔的回答着她的话。

    听他的声音是柔和的,她好想永远都这样靠在他怀里,突然又哭了出来,声音带有哽咽,“我不想你离开。”被他紧紧地抱着,靠近他温暖的胸膛,她好迷恋这样的怀抱。

    “我在这,我不离开。”

    “梦中这个场景出现了无数次,现在终于实现了吗?”

    “这不是梦,你没有做梦。”十四爷平静地细细说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然而,他胸房里的某个位置却汨汨地淌着血。

    昏沉中,白初念只觉得头晕乎乎,她想睁开眼看看抱着她的人到底是谁,可是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

    一番挣扎后,她再次睡去,梦里他看到了十四爷。

    她清楚的看见他牵着一个女人的手,眼里蕴着她从未见过的神色。

    那个女人有一张艳而不俗的美貌容颜,有贵族小姐的端庄大气。惊艳绝伦,贵气中还带着妩媚。

    她朝他走来,满头珠钗步摇,明晃晃的宝石耳坠刺得她的眼睛生疼。

    她看着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整个人僵在他们身前,心底漫过浸凉的潮水。

    而她以一抹怪异地目光打量自己半晌,目光中有嘲笑之意,那一刹那,她想拭去眼角的湿润,想逃跑,想离开这令她丢失尊严的地方。

    在她身侧垂头的春桃突然朝她瞪来了一抹怒意,冷冷地说道:“十四爷现在爱的是我家小姐,你想要脸最好别在这碍人眼。”

    她听了,看向了十四爷,他挑了挑眉亦是看着她,轻浅的目光带着一抹嘲讽笑意。

    这一刻,她心中像是堵着一块巨石,是那么的难受。

    昔日诺言终化作穿心的利剑,那样的痛,像是他拿着刀子在捅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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