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任飘飘看见身上盖着的风衣,却不见了淳于溷的身影。

    任飘飘慌忙爬起,四处寻找,哪还有淳于溷的影子!于是便大骂起来:“这是什么人呀,怪不得‘失信’呢,做人,怎能连点儿信誉都不讲?!说好了的,带我一起走!这怎么,转眼就溜了?”

    任飘飘气的坐在地上,心想----

    一个女孩子家,一路飘着,这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年纪大的,有点儿靠谱的,何况,他又富有传奇色彩……可是,这怎么转眼又给弄丢了,哼,还让他骗去了一顿饭……

    一时,懊恼,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呆坐在那里,想想昨晚酒桌上的情景---那份关心,那份温暖……怎么看,这人也不像个骗子呀!

    记忆又回到昨天深夜:

    任飘飘问:“苏轼的那首《莫听穿林打叶声》,我已经唱的很熟练了,你是不得再教我一首新词唱唱?”

    淳于溷瞅着任飘飘那无忧无虑的样子,说:“苏轼还有一首《定风波》,其实,更适合你来唱。”

    任飘飘:“什么名?”

    淳于溷:“里面有一名句----此心安处是吾乡。”

    “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说的是,苏轼有一个好友,叫王巩。因为受到使苏轼遭杀身之祸的‘乌台诗案’的牵连,被贬谪到地处岭南的宾州,也就是现在的广西宾阳。

    当时的广西,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只是一个蛮荒之地。

    王巩有个歌姬,叫柔奴。

    古代四品以上的官员,家里是可以豢养歌姬的。”

    任飘飘:“能养几个?”

    淳于溷:“这要看官阶的高低----官大,可以多养几个;官小,就少养几个。像四品官,也就是市长之类的官员,可以养三名歌姬。

    当然,在中国,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变通的!

    比方说,大诗人李白,按照他的职位,只能养三名歌舞姬。他可倒好,在自己家里搞了一个‘恒大歌舞团’【1】。”

    任飘飘:“他是怎么做到的?”

    淳于溷:“他让歌姬们,都以侍女的形式巧妙居在家中。”

    任飘飘问:“侍女,朝廷没有规定么?”

    “没有,平民百姓也可以养侍女,只要你出得起银子,养得起!”淳于溷又说,“别一听侍女,就把她想象的有多么高大上,其实,就如同普通家里的丫鬟、佣人和老妈子。”

    “哎?像你这么有钱,”任飘飘瞪大双眼,“要是穿越回大唐,你是不得养两个‘恒大歌舞团’?呵,那大批的歌星……”

    “古代的商人,没有什么地位,哪有资格养歌星?”淳于溷道,“那时候的商人,是不允许享受,类似这种‘精神生活’的!身为商人,无论多有钱,若是家里歌舞升平的,那就叫“僭越”,就会被衙门抓捕杀头的……”

    “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吭……”

    “古代的商人,哪有现在这么豪横?根本就不入流。”

    “入什么流?是流氓的‘流’么?”

    “怎是流氓的流?”

    任飘飘道:“你看,现在的大老板,哪一个没有风流事?”

    淳于溷没接她的话茬,却道:“古人,根据职业,分为‘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小偷和娼妓都是下九流,而商人连下九流都不是,可想而知,商人的地位有多低了。当然,像我们这些做企业的,不归属商人。在古代叫工,现在叫企业家。”

    “噢,我明白了。”任飘飘分析说,“像你们这些开工厂的,叫企业家;像那些专门倒卖东西的,叫商人。”

    “不能这么分,你想,现在哪个工厂不是自产自销?若是你真要区分这两者的关系,只看一条就行----像‘娃哈哈’那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就是企业家;像‘三鹿奶粉’那样,弄虚作假欺骗百姓,一切向钱看,那就是奸商。”

    “噢,这样啊!”

    “古代的商人被归为‘五行’之列,即车行[拉车]、船行[跑船]、商行[买卖]、脚行[苦力]和牙行[中介]。

    那时的商人,及其子孙[三代之内]是不允许参加‘高考’的。”

    任飘飘问:“为什么,对商人如此地苛刻?”

    “这正是中国古人的智慧所在!”淳于溷说,“一个国家,若是把商人的地位抬的太高,那么,最后破产的,就不一定是商人了……前年,斯里兰卡,整个国家不都破产了么!唉,话题扯远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任飘飘道:“我哪有问?都是你一个人在说!”

    淳于溷说:“不是,你第一个问题,我说到什么地方了?”

    “王巩有个歌姬,叫柔奴。”

    “对,你听这歌姬的名字---柔奴,既温柔又可爱。”淳于溷说,“古代人都喜欢给自己的女儿,取一个带‘奴’的名字。‘奴’字,在古代有‘讨人喜爱’的意思,就如同现在的‘宝贝’。所以,新婚燕尔,新娘都会自称‘奴奴’。”

    “课本上说,奴,不是奴隶的意思么?”

    “是啊,‘奴’的本意,就是指奴隶。因为,在古时候啊,奴隶是‘最听话,最顺从,是可以任人驱使’的一个群体。你想,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要是再听话,是不很可爱!?

    哪像你?学也不上了,还离家出走,小小的年纪,还搞什么网络直播……”

    “哎,哎,哎。”任飘飘举起酒杯说道,“说柔奴,别说我!”

    淳于溷也端起酒杯,与她碰了碰,接着说:“王巩被贬后,其他人,都不愿意跟着王巩去广西受苦,唯独柔奴愿意追随他。

    几年后,王巩北归,苏轼便去他家看望二人。

    酒席间,柔奴出来敬酒。本以为,柔奴会瘦弱不堪,谁知道,她看上去,似乎比以前更加年轻了,她的笑容里,仿佛还带有岭南梅花的馨香……

    于是,苏轼便打趣道,‘不是说,岭南的风土不好么?’

    不料,柔奴却答道:‘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任飘飘问:“柔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淳于溷道:“这意思是说,尽管人在偏远荒凉的岭南,但只要心安,何处都是故乡,这就叫‘随遇而安’。

    当一个人心情愉悦,面容自然就好!一个人的秃废,都是被自己的心态所累。所以,要懂得虽身处泥洹,但仍看山花烂漫。”

    任飘飘好像明白他的意所指,便说:“你这是暗指你自己吧?!”

    “是啊!”淳于溷又长叹了一声,“可是,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谁又能做到像柔奴那样的心境呢?”

    “看来,世上的男人,还真不如女人!”任飘飘道,“你们总是说,女人小心眼;其实,男人的心眼,更小!”

    “你这话很对,你大娘也这么说我……”淳于溷说,“你明天唱这首词的时候,就要把这种豁达的心境,给唱出来;节奏么,你减慢到75%。”

    ……

    回想到这里,任飘飘找出了自己的“户外直播机”,寻找到这首曲调的伴奏,合着音乐,试唱起来:

    [歌曲]“常羡人间琢玉郎,

    天应乞与点酥娘。

    尽道清歌传皓齿,

    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

    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

    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试唱了一遍,任飘飘总感觉缺少点儿什么,一时,心思全无。

    心想:究竟是做直播重要呢,还是去寻找他重要?他人,又能去哪儿呢?

    咦,他昨天好像提了一嘴---他的祖先,曾去过长安!难不成,他是去追寻他先祖的脚步去了?

    任飘飘恍然大悟,急急忙忙收拾好装备,朝开封火车站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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