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还在睡梦中,温余便觉得头痛欲裂,好像有一条野狗在不停撕扯她的脑子,她想坐起身来,但身上好似被大石头压着一般,一个手指都动不了。她奋力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张大脸。

    “啊——”

    “啊——”

    两声叫喊先后响起,启蛰捂着脸,瞪大眼睛质问道:“你打我做什么?”

    温余也坐起了身,觉得自己的手掌火辣辣的疼,刚刚似乎太过用力了些。她尴尬笑笑,道:“抱歉啊。可你方才离得太近,我一时受到惊吓才……”

    “离得近?我那是看你睡了这么长时间,担心你睡死过去没法跟大人交代才凑上前去看你的,谁知道你……”启蛰冷哼一声,“狗咬吕洞宾。”

    “我睡了多久?”温余揉了揉脑袋,问道。

    启蛰伸出一根手指,“一天一夜,我家大人原本还打算带你一同入宫呢,结果你死活叫不醒,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先走一步了。”

    “话说你和那嘉亲王到底干了什么?怎么醉成这样?”

    “入宫!”温余猛得蹦起来,没有回答启蛰的问题,而是挑自己想知道的问,“那我现在可还能去?”

    那可是皇宫啊,多少人想了一辈子都去不了的地方!

    “当然能,”启蛰没好气道,“也不知道我家大人怎么了,带你这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入宫,也不怕你冲撞了别家大人,还得去给人家赔罪。”

    “你很不满啊?”温余看他这副样子,同那深宫里的怨妇无二。

    “谁不满啊?我又不是没进过宫!”启蛰切一声,但眼中的愤懑却暴露了心中所想。

    温余凑上前去,戳穿他:“当然不是因为进宫,是因为你大人这次没带你进宫,对不对?”

    她一看便知,启蛰应当是被贺扶留着看家了,否则他也不会如此不满。

    “你!”启蛰伸手指她,指了半晌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放下手,道,“醒了就快去把自己收拾好,我去给你准备马车,若是我回来你还在磨蹭,你就别去了!”

    说罢,启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温余不由撇撇嘴,肚量小,脾气倒是很大。

    等温余换好衣服出门便见葛巾也整装待发。

    “葛巾也要去啊?”温余眼底满是欢喜,她很是喜欢葛巾的性子,与她待在一起也是开心。

    葛巾点头,“大人让我陪着温小姐,宫中礼仪规矩众多,怕您一时不适应。”

    “那便要麻烦葛巾姐姐多教教我了。”温余上前挽着葛巾的胳膊,一同上了马车。

    “这些日子我们借住在内朝紫宸殿中的云上居,是圣上特意为首辅大人修建的别院,距离圣上的寝宫也近,规矩禁忌自然也多,温小姐定要小心谨慎,免得冲撞贵人,落人话柄。”

    听着葛巾的叮嘱,温余乖巧点头,随后又感叹道:“这圣上果真是喜爱那位首辅大人啊!”

    葛巾轻笑一声,继续解释:“首辅大人章执之父乃是前朝太傅,当今圣上自小便由他一手教导,对章太傅也十分敬重,首辅大人又是章太傅老来所得,太傅重视得紧,圣上自然也十分看重首辅大人,待他也是同同胞兄弟一般。”

    “原来如此,那霁尘君呢?”温余曾听启蛰说起过,霁尘君乃是首辅夫人。

    葛巾微微一怔,“温小姐还见过霁尘君?”

    “对啊,当时在湖州的时候。”温余如实相告,她又想起那日离开湖州时贺扶与宋拿云的对话,心中又生出了些好奇,便开口问道,“那霁尘君和首辅之间可是也有什么隔阂?”

    “首辅大人和霁尘君青梅竹马,自小便有婚约,到了年纪便在长辈主持下完婚了,但是霁尘君向往自由,首辅大人却要稳身与朝野,二人之间有了矛盾,以至于如今霁尘君常年在外,一年下来,二人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葛巾对温余解释着。

    “原来如此。”温余点点头,转而开始挑开帘子去看车外的景色。

    伴随着马车车轮咕噜咕噜的响声,二人来到了云上居,作为内朝行宫,果真同外面的那些不一样。

    温余四下观察着这处居所,虽已“居”为名,但这里实际却是一座庄严富丽的宫殿,高门阔气,一看便知其中主人并非一般人。

    “温小姐。”

    贺扶一袭翠竹绣银大袖衫,若是不仔细看竟是与温余今日穿着有些相似。他负手站在宫门口,看样子是在这里等了许久了。二人走上前去,葛巾福身向贺扶行礼,温余动作慢了些,也学着她的动作,道了声:“见过贺大人。”

    “温小姐不必多礼。”贺扶关切道,“之前喝了那么多酒,今日可还有什么不适?”

    那日醉酒后的举止在温余脑中过了一遍,她一时有些无颜面对贺扶,“我没什么事,就是那日麻烦贺大人了。”

    “温小姐无事便好,那便随贺某进去吧。”

    在贺扶的带领下,温余搞清楚了这云上居的大致结构,也摸清了来回路线。

    安顿好后葛巾外出打点,便只留下了温余和贺扶相对而坐。

    从绍王府到宫中这段路也不算近,温余此刻口干舌燥便提了茶壶准备给自己到一杯水润润喉,却见贺扶正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难不成他也想喝茶?

    温余翻过茶杯倒满推到贺扶面前,笑道:“贺大人喝茶。”

    贺扶接过茶杯,道了声谢后轻声问她:“那日渡凌带温小姐外出可有何唐突之处?”

    温余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是苦涩的乌龙。

    “嘉亲王他带我去了长乐街,玄阳门,还有上园寺,逛了好多地方之后又带我去万樽楼,除了骗我喝酒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了。”

    说到喝酒,温余就气!那日尚卿带着她四处跑,连个马车都没有,半口饭食茶水都未入口,又饿又渴,好不容易到了万樽楼吃了些东西,还又被他骗着喝了几大壶酒。

    之前吃的都吐出来了!等等,吐……

    温余看向贺扶和他对上目光后又眼神飘忽。她摸摸鼻尖,十分不好意思:“对了,那日我是不是吐了您一身啊?”

    若她没记错,那晚贺扶同章执交谈后想要带自己回府,结果自己抱着万樽楼的柱子死活不撒手,硬要说自己是那里的老板。

    贺扶软磨硬泡将她哄出万樽楼,正要上马车,她便吐了他一身。

    如此风度翩翩的君子在大街上被人吐了一身秽物,温余自然觉得是美玉染尘,但又想到这“染”的是自己,她就觉得心虚。

    为何她不能是个酒后胡闹,醒时失忆的人呢?还偏偏记得这般清楚。

    她暗暗发誓,之后再也不会喝酒了,再喝她就是狗!

    贺扶似乎是看出了温余的心思,轻笑一声安慰道:“温小姐不必自责,贺某不在意的。”

    温余扯出个笑来,“那便好。”

    你不在意我在意啊!

    “对了,”温余努力将脑中那日的糗事压下去,转而问道,“嘉亲王那般对您,但看您的意思,似乎并不讨厌嘉亲王?”

    贺扶低眉垂眼,用拇指轻轻摩擦着茶杯上的花纹,心中似乎有万般想说,但最后却只化成一句:“他是贺某的师弟,贺某将他视作亲生手足。”

    见贺扶不愿说,温余也没有再问,只是轻轻点头道了声哦。

    毕竟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说出来也未必能解,兴许还会平添烦恼。

    二人交谈间,日头已渐渐西沉。贺扶站起身准备去忙皇后寿宴的事了,温余送他出门后在门外站了半晌,见葛巾还没有回来正打算回去便听墙头有人喊她。

    她一转头便看到尚卿正坐在墙头手中把玩着自己偷偷塞回他身上的玉簪。

    他怎么哪儿都能闯?看到他,温余觉得醉酒的那头疼劲儿又上来了。

    “嘉亲王寻小女还有什么事吗?”温余露出个礼貌的微笑。

    尚卿将玉簪一收飞身落地,缓步向温余走来,“自然是来给温小姐归还玉簪的。”

    “小女已经将玉簪还给您了,又何来再归还小女一说?”温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冲。

    “哦?”尚卿伸手掐住温余的后颈,像是对待一只弱小的狸奴一般,他指尖厚茧轻轻摩擦着柔软的颈肉,像是逗弄又像是威胁。

    “在下既然将玉簪送给了温小姐,你也收下了,那就该好生带着。”

    尚卿带着笑,抬手将玉簪插在温余发间,“最好永远都别摘下来。”

    温余动了动想要挣脱,却被他越捏越紧,直到温余真真切切感觉到疼了,才开口唤他:“疼,你放手!”

    尚卿听话地放手,抱臂看着她揉自己的脖子。

    “你究竟要干什么?”温余也懒得和他装模作样了,这人就是个疯子!还是个嫉妒成性的疯子!

    “在下来,是想带温小姐去个地方。”尚卿笑道。

    又去?温余愕然,这人是想带着自己把这个京城游个遍吗?

    她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也是在吃喝不愁,累了还能休息的基础上!

    但尚卿却由不得她不愿,直接将她拦腰抱起,飞身越出院墙。

    这是温余第二次体验轻功,体验感着实不如第一次的好。

    又急又快又绕,她只觉得反胃。

    好不容易双脚落在了地上还要被他拉着往前走。最后在演武场停了下来。

    温余捂着胸口顺了顺气后,环视一周,整个演武场十分空荡,只有一位紫衣女子在练枪。

    英姿飒爽,气宇轩昂,势头、力度甚至不输男子。

    温余缓了缓,算是能说句话了,她本想什么都不管直接破口大骂,却又念到自己许是会给贺扶惹麻烦,便只能问一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带你来见一个人。”尚卿冲那紫衣女子挥了挥手,喊道,“圣阳郡主,人在下给你带来了。”

    圣阳郡主?温余诧异,这圣阳郡主找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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