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的圆凳就这样直直向着底下的宁千山砸去,他本想着躲开,但双手却突然被贺扶抓住,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圆凳朝着自己的头砸下来。

    就算是在如铜墙铁壁一般的人,脑袋都是最为脆弱的地方,被这么一砸,多少是要晕一阵子的。

    温余见砸中了,惊呼一声后哒哒地向楼下贺扶身边跑去。

    “贺……夫君,没事吧?”关心则乱,温余一时也没注意自己的称呼,但贺字一出口便意识到了错误,立马改口。

    贺扶轻轻抚了抚自己前襟上的褶皱,在看到衣裳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后轻轻呼出了口气,“无事。”

    他转而看向已经瘫坐在地上的宁千山,“如何?这一砸可是清醒了?”

    见争斗停了,方才楼上看戏的人便都走了下来,由于对宁千山下意识的恐惧,除过褚月外,其余人都站在了贺扶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宁千山。

    褚月是其中唯一一个不怕宁千山的,她款款走到宁千山身边停下,用脚轻轻踢了踢他,露出一只绣着春花的红色绣鞋,“喂喂喂,这就不行了?也太失败了吧?”

    温余直接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就是在拉偏架吧?不对……褚月似乎就没想着要劝架,她好像只想看戏。

    果然如温余所想,被驳了面子的宁千山作势又要起来与贺扶再战三百回合,温余立刻伸手阻拦:“别!大家可能有误会,先解释解释,君子动口不动手!”

    “宁壮士,我们不妨先坐下聊一聊,若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还是说开了较好。”贺扶往前走了几步,冲宁千山伸出了手,算是表示友好。

    宁千山上下看了贺扶几眼,看起来不像是那些个黑白不分的贪官,但他见过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了。不能单单靠外貌来看人。

    他冷哼一声,侧开了脸。

    “胜者为王,你已经输了就要听胜者的话哦。”谢旧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闪着精明的光的眼睛。

    温余不住啧了一声,这两人一人一句,饶是没什么斗争的人都要奋起战争了,更别说此时正一脸不服气的宁千山了。

    宁千山粗眉竖起,原本对着贺扶的眼俶尔转向温余。

    温余:“啊?”

    宁千山将刀往前一砍,深深嵌入地板中,他沉声道:“方才那一招不算,我们再来过。”

    温余看了看贺扶,又看了看宁千山,用食指指着自己:“我?这不好吧……”

    宁千山又上下打量了温余半刻,似乎是觉得与一介女流比试赢了也不值得高兴。沉思片刻后看回贺扶:“你解释吧。”

    贺扶从一旁搬了凳子,正想伸手拉起宁千山却见他挣扎着自己站起。

    “请。”贺扶伸出手,示意宁千山坐上凳子。

    宁千山正要坐下,但又在半路停住。他转头看向褚月,“你坐。”

    褚月一挑眉,也没推脱就直接坐了下去。

    方才二人打斗间不知道劈坏了几个凳子,若是她不坐一会儿之后可就没有地方坐了,她可不想去楼上搬凳子。

    褚月坐下后宁千山还是选择站着,他依旧抱着刀看向贺扶,安静地等着贺扶的解释。

    “我借旁人的身份来是为了中止这件事,我想你们也不愿一直活在这背后之人的威慑之下吧?”贺扶在周围人的脸上看了一圈,但无疑都是对他顶替旁人身份的诧异,以及温余的惊讶。

    这就说出来了?温余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忽得感受到自己正在颤抖的手被一双手给包裹起来。

    因为方才那一场闹剧,她自看到贺扶与宁千山打斗的那一刻就提起了心,此时没了威胁,却是有些后劲,整个手都在颤抖,怎么也止不住。

    所以,贺扶方才是注意到了自己的不适?

    温余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暖意,她鬼使神差地反握住贺扶的手,从掌心汲取一些温暖。

    “不过……”贺扶暗了暗眸子,“你是如何知晓我不是韩犹息的?你们认识?”

    “不认识。但听说过他的父母是因为官府办案不力枉死,他最为憎恨官府,不会说出你那样的话。”宁千山道。

    贺扶眉梢一跳。

    韩犹息,憎恶官府?那他为何要寻大理寺来帮他们?

    以及他所隐瞒的东西……

    贺扶只觉得等他回到京城后应该要面对一些东西,韩犹息的目的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那你是什么人?”  宁千山继续问。

    贺扶如实相告:“大理寺卿,贺扶。”

    听到贺扶的介绍,在场人皆一顿,神色各异,但更多的却是忌惮。

    温余趁着这个时候将在场众人的神色净收眼底,但奇怪的是尤眠面上的恐惧似乎更深些。

    他可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宁壮士想问的,贺某都已如实相告,那接下来就是我要问的了。”贺扶微微一笑。

    宁千山以为他还要问自己杀那黑衣人的目的,但对方却开口问道:“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宁千山皱起眉,“有人告诉我,孙企南在这里,我在找他。”

    “是那个黑衣男子?”贺扶问。

    宁千山点头,“是,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人?”

    “你昨天已经说过了,而且我记得你方才所说的名字我曾在崇安卷宗中看到过。”贺扶又将目光转向柳敏娘,“那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躲在温余身后的柳敏娘缓缓露出了头,回答还是和昨天一样:“有人说,他有危险……”

    “你们是什么关系?”贺扶目光如炬。

    尤眠抢先回答:“我们没有关系,什么都没有!”

    “你抢什么?鬼才信你们什么都没有!我们昨天可都听到了,再撒谎信不信下一个死的就是你!”温余声调升高,看向尤眠的目光也带上了不悦。

    “柳姑娘,你说。”温余看向柳敏娘。

    柳敏娘蹙着眉看了尤眠一眼,在他威胁般的目光下还是为了他的安全选择如实相告。

    再怎么样也是官家的人,大理寺卿,一定能保护好自己和尤眠的。

    “我和尤眠曾经是夫妻。只是他聪明俊俏,被城里的员外看上了要当女婿,所以我们就和离了。”

    “但你还是爱着他,关心他?”温余问道。

    柳敏娘点了点头,“我放不下他,只怪我家里没什么钱,不然也不会让他……”

    柳敏娘的头低得更低,褚月却不由嗤笑:“俊俏?你是没见过男人吗?再说他既然能为了钱财抛弃自己的糟糠之妻就能为了更大的诱惑抛弃别人,你有没有钱又有什么用?早晚的事!”

    褚月这话说得直接,也最是现实,对于这样的人及时抽身才是最好的。为此动情至此,着实是不太明智。

    “我……”柳敏娘放在小腹前的手指搅起,双眼闪躲不敢去看旁人。

    贺扶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一旁愤愤的尤眠,“有人告诉你这里有一大笔钱财?”

    尤眠瞪了柳敏娘一眼后没好气地点头。

    “好,那接下来就请褚月姑娘如实相告了。”他又看向了褚月。

    对方也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出,只是摊摊手:“我是听说这里有好戏可以看才来的,果真没来错。”

    “当真?”贺扶问。

    “当真。”褚月随意道,但目光却是看向了温余,好奇地问:“对了,那你呢?他是演的,你应该也是吧?”

    温余点头,“嗯,我是贺大人的……属下。”

    “哦?”褚月看向二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眸光微动。

    被这么一看,温余如同触碰到了滚烫的炉火一般,瞬时将手放开,“属下……”

    贺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方才只顾着让温余安心些了,没想到竟是牵了这么久。

    掌心还有几分残余的暖意,一时竟让他有些眷恋。

    “那,谢公子呢?”贺扶整理好心绪后转而看向了一侧的谢旧。

    他才是这桩闹剧中真正看热闹的人。

    “哦?我不是昨日告诉你了吗?”谢旧双眼眯起,像一只狐狸,“贺大人?”

    贺扶轻哦一声,“这倒是贺某忘了,但如此一来,我们所有人来此的目的都不相同。幕后之人了解所有人的性格、往事,还特地将有联系的人邀请来此,就是为了这样的一场……闹剧?”

    “那就是说没有钱拿?”尤眠惊叫一声。

    温余附和道:“不仅没有钱拿还要丢了命!”

    “大家应该都不想死在这里吧?”贺扶淡淡道。

    “直接把这房子拆了完事!用得着这么麻烦?”宁千山将刀一立。

    “不可!”贺扶出声制止,“单单拆掉了房子那明年可能还会出现一个,只有将幕后之人抓住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

    “要找你们找!我直接走就是了!”尤眠拢了拢衣裳,似乎被吓得不清。

    他只求财,可不想丢了命!

    温余看着尤眠狼狈逃跑的背影,道:“我们可不知道那人的藏身之地,一个单独离去的人和一群人之间,要是你,你会会选择哪一个?”

    尤眠的动作停了下来,“那我们要……待在一起?”

    温余一打响指,“我现在有两个猜想!”

    “你说。”贺扶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目光。

    温余上前一步,“第一个可能,背后之人此刻正混在我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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