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尖叫声还没有发出的十分钟前:

    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提亚特们趁着夜色光顾了陆奥,在它们踏足海滩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了——毕竟它们如此的高大,不加掩饰的表明自己的来意……

    在很久之前,它们是这片陆地的主人,但现在不是。

    现在的它们是要将一切破坏的可怖外来者,漂浮在上空的谜语雾饶有兴趣的看着提亚特们。

    那么,谜语雾应该会阻拦吧?

    “还要盯着我们看多久?…在好奇也应该有个度吧。”

    “哎呀,不好意思……咱呢,也是好奇嘛。”谜语雾漂浮在空中,“毕竟咱出生的时间有些晚了,今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以前就只是听说过而已。”

    “还真是壮观呢。”

    谜语雾,提亚特……此刻的陆奥魔力浓度高的不正常,而提亚特的数量可以说是吓人。

    其中一个提亚特看向谜语雾:“我还以为你要阻拦呢。”

    “怎么可能,陆奥的死活干咱什么事。”谜语雾打了个哈欠,“咱呢,只是喜欢人类所写的诗歌,然而诗歌嘛…只要是人类都能写的出来。再说了,就算陆奥消失,但诗歌不会消失。

    所以咱不干涉,你们想干什么咱也阻止不了,咱是雾,过几天就要飘到别的地方去~拜拜,下次还是不要再见面喽。”

    谜语雾说着消失了,而站在不远处的水手眯起眼睛看着已经站在沙滩上的提亚特,因为酒精的缘故他意识不清醒,只当眼前的是幻觉。

    “呃呃……怎么回事…呕,怎么有移动的白色椰子树啊…有点眼熟…”

    水手嘴里含含糊糊的拿着酒瓶晃晃悠悠的往前走,提亚特们看见了人类只觉得新奇像是再看什么拧一下就会满地乱跑的小玩具。

    “嗯?等等……”

    回过神来的水手已经被围住,高大的提亚特就那么轻松追赶上了水手,而水手这才意识到刚刚看见的移动白色椰子树不是幻觉,只不过椰子树可不会长成这样子,也不会移动。

    “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

    就这样,那个水手被提亚特变成了陆奥的招牌菜——凉拌海蜇皮,他身上有些粗糙的皮肤就这么被轻松的取下,随便的丢在地上。

    失去了皮肤的水手痛苦的哀嚎,然而提亚特们并不在意,只是认真的学习了——人类身体构造是什么样的,被地球所接纳,被众神所爱的人类到底与它们有什么不同?

    看着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那为什么呢?为什么地球能接受如此不完美的存在?

    提亚特,地球最初的人类只不过因为不完美被地球抛弃,陆地无法容纳他们所以转头去了海洋——而现在之所以袭击船只和人类,是因为人类无止境的开发海洋,没有理由随意的虐杀海洋动物……

    这其中,还包含了提亚特的嫉妒和憎恨之情——嫉妒被众神疼爱的人类,憎恨随意的地球。

    就这样,提亚特们对陆奥人进行了单方面屠杀——三个成年男性都无法与一个提亚特抗衡,当他们发现提亚特的皮肤坚硬的犹如磐石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啊,啊啊……”

    “神,神啊啊!救救我们吧!”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所有人乱了阵脚,提亚特逐渐的逼近王城——终于,它们见到了依旧坐在椅子翘着二郎腿,神色淡然的杰克斯戴斯。

    “来了啊,长得可真奇怪。”

    杰克斯早就料到提亚特的到来,所以早在半小时前杰克斯就将丹妮莉丝和查普曼送上前往伊尔的船只。

    “你们走吧,这事跟你们没关系。”杰克斯看向穿着黑色斗篷的丹妮莉丝和查普曼,“…回去了就别在来了。”

    “殿下……!”

    丹妮莉丝有些慌张的想去拉杰克斯的手,但被杰克斯躲开了。

    “总得有人要负责,而我正是这个最合适的人选。

    它们针对的是陆奥人,你一个伊尔来的凑什么热闹。”

    杰克斯突然觉得胸前不在那么压抑了,这也是他头一次这么认真的看丹妮莉丝,也是第一次的摸了查普曼的头——

    船只离开了。

    老实说,陆奥还是蛮有意思的——一个被神秘所眷顾的土地,最后落得了个被神秘抛弃的结局。

    杰克斯并没有反抗什么,提亚特一窝蜂的冲上来将他撕成了碎片,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因为一场来自大海的肃清会将一切都掩埋,只留下残破不堪的建筑证明陆奥的过去。

    ——

    提亚特没杀我。

    原因有两个:

    一是冬挡在我面前,二是它们需要一个见证者。

    说实在的,确实。

    “尤里斯…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听见自己这么说,我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默认了一切——这或许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面对眼前这一地的肉块而我只是看着。

    我跟在提亚特身后,冬一直跟在我旁边,下一秒它们在沙滩停住脚步,仰望天空。

    深呼吸,吸气……

    我想到了那个梦。

    那个提亚特离开故乡而我的眼睛被人挖掉的梦——而现在,我的右眼球就这么静悄悄的掉在了地上,神奇的是我没有感受到一点不适。

    我捡起眼球,将它和月亮重叠——哦,原来这就是我早上看到的那轮月亮?…

    我看向码头,那里除了内脏就只有一地的血迹,那里没有船只,那里什么都没有。

    “……………………”

    “……………………”

    “…………!”

    提亚特们对着月亮吟唱着不知名的词句,月亮逐渐被黑云吞噬,听不懂的词句钻入我的耳朵刺的耳膜疼,耳鸣声大的我连海浪的声音都不到,最终我什么都不听见。

    眼睛,眼睛。

    我还有一只眼睛。

    我能感受的到。

    地面在动,地上的沙子活跃起来,漆黑的海面在震动。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是的,有东西要出来了。

    想闭上眼,不想看。

    不,不能这样。

    你(我)得看。

    ——你可要看到最后啊,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有退路了不是吗?所以,看吧。

    我瞪大眼睛看着海面,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慢慢的从下到上蔓延,一步一步的入侵全身…最后是大脑,眼球在颤抖,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不知不觉间,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粘哒哒的贴在肌肤上,但现在我没功夫注意这些。

    很明显,海里的东西不是我能看的,但提亚特们却很兴奋,它们欢呼雀跃。

    轰鸣声,天空传来一阵巨大的响雷,地面在瓦解在崩裂,那东西可算从海里浮现出来。

    祂是什么?

    祂是附着在陨石上的域外生命……是莎布犹克利维身上的一片肉,最渺小且不起眼的一部分,是只有人类的小拇指指甲盖大。而穿过星系来到地球的祂并没有立刻死亡,而是坠入海洋随着时间的发展逐渐变大,有了自我意识。

    祂是谁?

    奈托拉提。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域外生命,祂……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见这个词,其实是有些异议的……

    我所看见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色海浪逐渐的蔓延,直到它彻底的吞掉陆奥将一切都掩埋。

    陆奥在一个夜晚被神秘的力量所吞噬,而那天晚上一颗巨大的陨石将帕芬彻底的击穿,当然这是后话。

    “…………”

    “…………啊。”

    唤醒我的是一场大雨。

    黑色的海水早已褪去,提亚特也早已离去。

    但她还在。

    她恢复了人形站在我面前,朝我伸出了手。

    我除了能握住她的手以外没有别的选项。

    “尤里斯。”

    我最终也没能去格伦,我的右腿和右眼因为那场灾难而坏死,就这样……六十年过去了。

    ——

    “…您回来了?今天有客人喔。”坐在门口的切瑞看向穿着条纹长裙的冬,“有段时间没见到您了。”

    “…这段时间辛苦了,那些人没看出来吧?”

    “…当然,维多利亚跟我说的时候我还蛮震惊的,居然还会有人专门来找尤里乌斯聊,哼……

    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

    切瑞看向冬。

    “您当初为什么要让尤里乌斯活下来?”

    “因为我们需要一个见证者。…………嗯。”

    冬看向那扇关上的门——

    六十年里每当有外来人来访问起那场海难,尤里乌斯就会讲起那充满奇异色彩的故事。

    ——虽然在大部分外人看来尤里乌斯就是一个脑子有问题老神经病,因为神经病而幻想出来的奇怪故事。

    他们才不在乎新陆奥怎么样,他们只对故事感兴趣。

    冬想到了那天的事情,事后她才注意到尤里乌斯的右小腿的骨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彻底坏死,就连右眼也是——冬在海岸找到尤里乌斯的同时也找到掉落在一旁的眼球。

    是什么时候被替换了?

    冬看向那颗眼球,按理说人类的眼球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分明是宇宙曜石,一种有着放射性元素的石头,普通人压根接触不到。

    这哪来的?

    在那场海难里,那座庭院因为冬之前的魔术而得以保存,尤里乌斯此刻正因为右腿的阵痛而躺在床上。

    “怎么不管用…”

    冬眼睁睁的看着尤里乌斯的右腿逐渐的坏死,魔术也无法阻止右腿的进一步坏死。

    “…这样我就哪里也去不了。”尤里乌斯叹了口气,“这不就是冬你所期望的?”

    “………”

    冬沉默不语,这确实是她所期望的,尤里乌斯的右腿坏了这样他就哪里都去不了了,就没办法离开自己身边了。

    “…呃……”

    尤里乌斯皱了皱眉头,深呼一口气。

    “你不生气吗?”

    “我生气,为什么?”

    对于冬的提问,尤里乌斯的注意力短暂的分散了一下。

    “…嗯,怎么说?好吧……这么说可能会好理解点。”尤里乌斯挠了挠脸,“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无处可去的人,是个移动的活体幽灵…

    …在这偌大的陆奥里,我找不到任何归属感,活着对我来说是很痛苦且烦躁的事情。”

    “…不过…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在意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呢?

    尤里乌斯看向左手腕的痕迹,没把接下来的话下去但冬理解他想说什么。

    “因为…因为什么理由?”

    “…………”

    这还是冬头一次思考这个问题,说实在的她也没怎么想过,一开始只是将这复杂的感情归属到占有欲作祟,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其中掺杂了连冬都没办法理解的感情。

    ……占有欲作祟吗…

    “…如果把这个都理解为…占有欲作祟亦或是本能冲动,我觉得是不对的。”冬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因为,因为我需要尤里斯,尤里斯也需要我。”

    “如果放着尤里斯不管的话……尤里斯的身体会很快崩溃的,所以…”

    “这样吗?怪不得。”

    “…尤里斯,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不好吗?”冬看向尤里乌斯。

    伴随着痛苦活下去吗?哪怕身体一直在腐烂?一直在疼痛吗?

    尤里乌斯摇了摇头:“唔……听上去是很有意思,但感觉好无聊要不还是算了。”

    “可……”

    “你不怕死吗?死亡是丑陋的,也是可怕的…只要长久的活下去,什么都会解决的。”

    冬问出了她一直以来疑惑的一个问题。

    “哈………嗯。”

    确实,只要活得够长……不论是讨厌的人也好,喜欢的人也好都变成灰了,那些人不在了…原先的爱恨纠缠就会自动消散,变成一粒沙。

    “咳咳,这个呢…”

    长长久久的活下去,那是多长呢?一百年?还是说一千年?还是说要舍弃一切活到第二个世界末日?

    做不到。

    “离别是正常的,难道说在提亚特的文化里没有死亡这一概念吗?”尤里乌斯好奇的问道,“虽然死亡这件事很常见,但这是每个生命都会经历的事情。”

    “………无法理解。”冬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胸口,“但,永远的生活下去…不是你们的追求目标吗?”

    “…嗯…这是有些人类的目标吧?但前提条件里必须是要有爱这种概念。”尤里乌斯叹了口气,“其实,在我的认知里……人类是很脆弱的存在。

    虽说爱不是什么必需品但生活里处处都能看见有关爱的存在,无孔不入,就像慢性毒药一样。

    爱能麻痹一个人的神经和大脑。爱是人类生活的必需品,如果没有爱人类什么都做不了……啊,不靠爱其实也能活下来……”

    “那我对尤里斯的这份感情…不是占有欲作祟,而是因为…‘爱’吗?”

    冬忍不住喃喃自语。

    “唔?或许是吧。毕竟爱很复杂,我也没搞懂是怎么一回事。”

    “…即便肉身腐烂,灵魂老去……那种事情,不。”冬看向躺在床上的尤里乌斯,“或许……这样也不错。”

    “嗯哼。”

    那么,刚好就在这里做一下补充——关于新陆奥的补充。

    陆奥海难的信息是提亚特们故意放出去的,一时间有不少人过来取材然后写文章大肆报道……

    但很快,陆奥就不再是当下的热门话题,再次提及到陆奥就全是惋惜和悲叹,再然后就没有新话题可说了。

    新陆奥成为了提亚特的乐园,期间也有不少外来人拜访,但最后都会被伪装成人的提亚特丢到海里去,而那些外来人也会在最后一刻意识到这些压根就不是人类,是怪物,栖息在这里的怪物。

    “……让他们离开?”

    “嗯。”

    冬对此表示同意。

    “因为有乔一在,那女人不会乱报道的。”

    坐在里屋的乔一看向门口,一门之隔和切瑞对上了眼睛,他点了点头随后再将注意力放在丽莎身上。

    “不过说起来,尤里乌斯已经快不行了吧?魔术也没办法抑制住身体的腐坏了。”切瑞打了个哈欠,“…不过能坚持六十年也是很厉害啦,那之后您打算怎么办?”

    “…这点不用担心。”

    …虽说尤里乌斯这么多年都是生死看淡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冬还是无法接受尤里乌斯居然会死亡,身体会逐渐的腐败,最终变成一摊灰的这个事实。

    那种事情……不…

    ——或许这样也不错?

    这么想着的冬把石头砸到门上,力度刚好直接把门打穿一个洞。

    “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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