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梅雨季，人也困倦了。
我并不是很喜欢上学，或者是去这个学校——随城九中。一样的人都做着一样的事。
这是新学期，每个人却都欠缺什么。我在帮忙整理名册，还有很多杂物。祝愿一直帮我。
祝愿问我：“你知道江迟那些人又搞事了吗？职高有人抢了谁女朋友，江迟那些人直接把那人打进医院，好惨烈哦，没事惹他们干嘛？”
“是吗”我问，“不了解欸，不过相信你啊。”我打了几个哈哈圆了过去。
祝愿之前告诉我，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在祝福你我。我总觉得这样说有点文邹邹的，甚至有些肉麻，但她还是喜欢这样，乐此不疲。
想起那晚的场景，有些惊讶。
“哎，凌清躲着点他们哦，你不怕他们吗？”
“嗯，怕。”
树长出新芽，遮不住斑驳的痕迹。叶子飘落，有些往事隐入尘埃。
祝愿拉着我去学校逛了一圈，像是刚来到这里一样。绕着操场走了好几圈，勉勉强强放我去食堂。
晚来了，食堂没什么人，九中饭菜一般般，自助饮料区却更火爆。
祝愿又告诉我很多很多事情，都是关乎江迟那群人。我呆呆听着。祝愿用手在我眼前晃着：“怎么了？听着我说话吗，真是。”
我讪讪问：“怎么老是说那群人？”
“谁叫他们出名呢？黑红也是红，要是有人比他们还野，不过应该不会有了。”
“快点好吗，晚自习不上了？”
虽然在催促祝愿，但我也对晚自习兴致缺缺。手机响起，我走到一边。
电话没有备注，但号码我却一直忘不了，是妈妈。我心紧了紧，按下接听键。
很久没有和我打电话了，她的环境很聒噪，很嘈杂，和我讲话的声音却很柔和。
很久没这样和我说话了。
“嗯？清清？听着吗，我马上就能赚钱了。嗯你还有多少钱？够吃饭吗，剩的都转我吧我还要用。”
我预感不是好事：“你有急事？妈妈？”
“问这么多干什么！让你转就转，我能骗你吗。”妈妈的语气又变得温柔了，“清清呢，这样的我有急事哦，差一点钱，有着这些钱我就能赚钱囖。知道吗？我是为了你。”
“听到了吗？喂，人呢！妈的，凌清你听到了吗？说话啊。”
……
总归是妈妈，我还是应下了，她在做什么我隐隐约约猜到。有时候我还挺佩服自己有见微知著的能力。“好，我今晚找个临时工，赚的不多能给你的都给你好吗？”我说。
妈妈应该是听到了，没有应我，挂了电话。我叹了口气，二月终归还是冷的，风刺痛了脸颊，这个时候的风最冰冷，透过外套还能打进心里。
稍稍放纵自己一下，下不为例。我告诉自己。
回到祝愿旁边，我在等她吃完最后一口饭，但我没时间等了：“我有点不舒服，估计饭菜有些难吃，帮我和老师请个假。”
没等她应我先行离开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祝愿知道我兼职。
操场上还有着人，远远就看见江迟了。
神出鬼没的。
他没穿校服，手指还夹着烟，但并没未点燃，有人上前搭讪，他没理。快晚自习了，他这种人应该从来不上吧。
经过他身边还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
他远远望了我一眼，我撇到了，操场上有些人，被怂恿着去和他告白，江迟谁都没回，谁都没答应，他应该习以为常了吧。
我跑回班级，班主任是个中年女人，留着齐肩的卷发，穿的是利索的工装裙，我进去时，她正在教育同学，架势很大。
我随便找了一份临时兼职的工作，接着收拾好书包，我就来到餐厅。
这几个月我本没再找兼职了
这份工作很就是打打杂，如果空闲的话说不定可以学会习。不过今天人貌似很多，这类似西餐厅，又恰逢情人节，今天应该是要帮忙的，我叹息。
店长人很好，没有让我做太多事情，有时帮忙上菜，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厨做些杂事，她知道我是学生，我有些感激。店长人一生都活的很潇洒自在，有点夸大了，不过这是我斟酌过最恰当的话了。
“凌清啊，帮忙上个菜。”
“好。”
店内又来了些人，人手似乎不够了，来了一群学生，吵吵闹闹的，有些还穿着校服，远远望去好像是江迟那群人。
我觉得有些倒霉，这两天总是躲不开他，不过以后总会有的，我慢慢将菜送过去，江迟坐在角落，肯定要经过他身边，我端着菜肴的手紧了一下。
他很耀眼，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他，好像行人也侧目而视，不过现在我没什么兴致，想着好好干，能多给些就好，这是我当下的愿望，很肤浅但很现实。
走到餐桌旁的路上我估计着他应该是不会理我的，所以我不用担心，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慢慢移步到桌旁，人聚得很多，有些儿像花朵挤挤挨挨的，我艰难地靠近，原本想提醒的，终究不忍打搅他们，菜放在桌上，盘子发出声音。
上完菜我觉得面对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放松了点，回到后厨，帮忙整理后厨，今天人很多，刚好赶上了这样的日子，厨房乱乱的。
离结束的时间还是很充裕，我又帮忙上了几次菜，都是江迟那桌，每次过去的时间很难熬，只有短短几分钟，时间生出枝桠，长出厚度，像走不到尽头，我有些不满但没抱怨什么。
我知道在这样的时候可以抽出多余的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但还是忍不住问店长：“那桌点这么多吗？”
“学生嘛，胃口大，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赶紧去的。”
我终究没再说什么。
“迟哥啊，你今天能吃这么多，吃不下别点了。”
都是江迟点的啊，帮忙上菜了这么多次，尽管有时候时是别桌的，可不难发现江迟总是拿着菜单，我觉得他胃口很大，可以吃下这么多。
远远就能听到有人在说话，像噪音一样，不过餐厅嘈杂，讲话声大点也是为了能让别人听到吧。
“没吃过的菜我打包走。”我听见江迟说。
“你也是打包上了？没事。”那人说着向我招手，“你手上的菜打包吧。”他一说，都向我侧目来，我还是适应不了这些目光，都这么久了。
我头更低了些，快速走过去，没有说话，拿好餐盒把菜都一股脑倒进去。
那人看见了，看着我，我没看他，但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很吓人，我更不敢抬头了，他有些不满：“你怎么打包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话，有些局促，僵硬地对他说：“对不起，我重新打包好了，真的，挺不好意思的。”说着又要去拿新的餐盒重新打包，江迟打断了他。
“怎么样不是吃？”
江迟一说，那人就没再回话。
回头对将要走远了的我说：“不用了，就这样吧。”
我回头看了江迟一眼，这是我们第二次对视。如果我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睛很湿润，像盛满了盈盈的雨水，要是他滴下一滴，世界是不是都会出现暴雨？
时间很晚了，人才渐渐散了一些，我总算有些时间学习，餐厅隔音貌似不好，远远还能听到那桌的讲话声，还没走？
时间有些晚了，不知怎么的。
店长让我走了，工资到账手机，我把手机锁屏，把书塞进书包，擦干净椅子，收拾一下从后门离开。
餐厅后门打开是一条巷子，没什么人会经过。我坐在台阶，账户新增了入款提示，让难看的余额舒缓些，我粗略算了一下剩下开支，剩下的全都转给了妈妈，余额又严肃了起来。
手肘撑在腿上，很快传来收款提示，但并没有消息发来。二月积雪都化了，这是幻想吧？今年没有下雪，但又感觉世界茫茫然的，银装素裹的，离我很遥远但很清晰。
剩余的钱不能支持往后的开支，我还是得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到长久的兼职。
望着手机屏幕失神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我能感觉到时间像触摸不到的心脏，它是有深度的，一格一个走过，每一步都刻在那骨，铭在我心。
头贴在膝盖上，头发长了，这样的姿势快要碰到水泥路，还没有剪，该去剪了，嗯，是的。
春天来了吧，要来了。
花也要开了。
才发现石阶上的雨水未干，湿了外套，湿了我的眸色。巷口有一颗常青树，小花在它强劲的臂弯长大，给世界染上绿色的纱桓。角落堆放着砖瓦，守护着千秋。
视线被泪水朦胧了，风景又艳丽了些。
朗月就这样点缀在天空，我没有看，如果我抬头看一下，我是不是就可以看见你所在的城市了。
我解锁熄屏的手机，点开妈妈的主页，有一瞬间想把她的联系方式都拉黑，确认键迟迟下不去手。
想通了，拉黑了又怎样，自己过好就可以了。
我又有些崩溃了，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周遭又吵闹起来，我想是他们出来了，我害怕被人看见狼狈的一面，胡乱抹了把眼泪。
有声音。
是江迟，他的手上拎着打包盒，他向我走来，我以为他只是经过，他没和那些人一起走。
但直到他在我旁边坐下，我才察觉不对。
我没想到他知道我在这。
我往旁边挪了一下，给他挪位置，台阶很宽阔，像臂弯，可以把我们抱在其中，他没动，我有些不理解，这么冷的天，他却还在这。
他不说话，我索性也不开口。
良久，他问我：“吃饭了吗？”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他没往我这里看，也许是余光扫到了，嘴里嘀咕了一句，风太大了，我听不清，也没有这个精力。
他又问：“为什么不吃？”
是啊，为什么不吃，脑海中闪现出零散的余额，剩下的余额不足以支撑剩下的日子，没想到我连饭也舍不得吃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说了声没钱。
他可能猜到了，把打包盒给了我：“太多了，我没让那些人吃，干净的，你也看到了。“
我抱着打包盒有点无措，他又说：“这个餐不能隔夜。”
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说了声谢谢，他没理我。也正常的，我想。
江迟很久没有动作，我起身要离开了，他也起身。我们就这样并肩走了一段路。
餐厅离家不远，十来分钟就能到，但我总觉这是最漫长的路，走不到尽头。
街道两边种着法国梧桐，叶子飘落，落在水坑上，倒映出影子。
静，静。
江迟貌似不是很喜欢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聊起来，就闭着嘴，什么也不说了。
“为什么来做兼职？”
“没钱。”
……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我看了看他。其实我应该感慨的，他长的很好看，这是实话，所以忍不住看他。他的鼻子很高挺，很白，很白。
我有些唏嘘了。
走过丁香树，我说：“这是丁香花，是我最喜欢的花。要开花了。”
我悄悄笑了一下，江迟应该没发现。
他抬头看了一眼，花瓣包着花蕊，有句话是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有点类似我当下的郁结，他又盯着丁香看了很久，才说：“很好看。”
我又笑了一下，告诉他我该回家了，下次见。
这其实有点客套，阴差阳错的，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小跑进单元楼，他突然叫住我。
“你叫什么名字？”
清越的声音似山涧溪流，丝丝清凉，阵阵悦耳。像给我在世态苟延残喘的能力。
我脚步停顿了须臾，回眸。
看见他眼眸注视着我，他的眼睛很黑，很透彻，有点狠戾，又有点阴冷。
我颌首一笑，该来的总是会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出现，躲不掉的。
“凌清。”
我叫凌清。
我并不是很喜欢上学，或者是去这个学校——随城九中。一样的人都做着一样的事。
这是新学期，每个人却都欠缺什么。我在帮忙整理名册，还有很多杂物。祝愿一直帮我。
祝愿问我：“你知道江迟那些人又搞事了吗？职高有人抢了谁女朋友，江迟那些人直接把那人打进医院，好惨烈哦，没事惹他们干嘛？”
“是吗”我问，“不了解欸，不过相信你啊。”我打了几个哈哈圆了过去。
祝愿之前告诉我，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在祝福你我。我总觉得这样说有点文邹邹的，甚至有些肉麻，但她还是喜欢这样，乐此不疲。
想起那晚的场景，有些惊讶。
“哎，凌清躲着点他们哦，你不怕他们吗？”
“嗯，怕。”
树长出新芽，遮不住斑驳的痕迹。叶子飘落，有些往事隐入尘埃。
祝愿拉着我去学校逛了一圈，像是刚来到这里一样。绕着操场走了好几圈，勉勉强强放我去食堂。
晚来了，食堂没什么人，九中饭菜一般般，自助饮料区却更火爆。
祝愿又告诉我很多很多事情，都是关乎江迟那群人。我呆呆听着。祝愿用手在我眼前晃着：“怎么了？听着我说话吗，真是。”
我讪讪问：“怎么老是说那群人？”
“谁叫他们出名呢？黑红也是红，要是有人比他们还野，不过应该不会有了。”
“快点好吗，晚自习不上了？”
虽然在催促祝愿，但我也对晚自习兴致缺缺。手机响起，我走到一边。
电话没有备注，但号码我却一直忘不了，是妈妈。我心紧了紧，按下接听键。
很久没有和我打电话了，她的环境很聒噪，很嘈杂，和我讲话的声音却很柔和。
很久没这样和我说话了。
“嗯？清清？听着吗，我马上就能赚钱了。嗯你还有多少钱？够吃饭吗，剩的都转我吧我还要用。”
我预感不是好事：“你有急事？妈妈？”
“问这么多干什么！让你转就转，我能骗你吗。”妈妈的语气又变得温柔了，“清清呢，这样的我有急事哦，差一点钱，有着这些钱我就能赚钱囖。知道吗？我是为了你。”
“听到了吗？喂，人呢！妈的，凌清你听到了吗？说话啊。”
……
总归是妈妈，我还是应下了，她在做什么我隐隐约约猜到。有时候我还挺佩服自己有见微知著的能力。“好，我今晚找个临时工，赚的不多能给你的都给你好吗？”我说。
妈妈应该是听到了，没有应我，挂了电话。我叹了口气，二月终归还是冷的，风刺痛了脸颊，这个时候的风最冰冷，透过外套还能打进心里。
稍稍放纵自己一下，下不为例。我告诉自己。
回到祝愿旁边，我在等她吃完最后一口饭，但我没时间等了：“我有点不舒服，估计饭菜有些难吃，帮我和老师请个假。”
没等她应我先行离开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祝愿知道我兼职。
操场上还有着人，远远就看见江迟了。
神出鬼没的。
他没穿校服，手指还夹着烟，但并没未点燃，有人上前搭讪，他没理。快晚自习了，他这种人应该从来不上吧。
经过他身边还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
他远远望了我一眼，我撇到了，操场上有些人，被怂恿着去和他告白，江迟谁都没回，谁都没答应，他应该习以为常了吧。
我跑回班级，班主任是个中年女人，留着齐肩的卷发，穿的是利索的工装裙，我进去时，她正在教育同学，架势很大。
我随便找了一份临时兼职的工作，接着收拾好书包，我就来到餐厅。
这几个月我本没再找兼职了
这份工作很就是打打杂，如果空闲的话说不定可以学会习。不过今天人貌似很多，这类似西餐厅，又恰逢情人节，今天应该是要帮忙的，我叹息。
店长人很好，没有让我做太多事情，有时帮忙上菜，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厨做些杂事，她知道我是学生，我有些感激。店长人一生都活的很潇洒自在，有点夸大了，不过这是我斟酌过最恰当的话了。
“凌清啊，帮忙上个菜。”
“好。”
店内又来了些人，人手似乎不够了，来了一群学生，吵吵闹闹的，有些还穿着校服，远远望去好像是江迟那群人。
我觉得有些倒霉，这两天总是躲不开他，不过以后总会有的，我慢慢将菜送过去，江迟坐在角落，肯定要经过他身边，我端着菜肴的手紧了一下。
他很耀眼，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他，好像行人也侧目而视，不过现在我没什么兴致，想着好好干，能多给些就好，这是我当下的愿望，很肤浅但很现实。
走到餐桌旁的路上我估计着他应该是不会理我的，所以我不用担心，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慢慢移步到桌旁，人聚得很多，有些儿像花朵挤挤挨挨的，我艰难地靠近，原本想提醒的，终究不忍打搅他们，菜放在桌上，盘子发出声音。
上完菜我觉得面对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放松了点，回到后厨，帮忙整理后厨，今天人很多，刚好赶上了这样的日子，厨房乱乱的。
离结束的时间还是很充裕，我又帮忙上了几次菜，都是江迟那桌，每次过去的时间很难熬，只有短短几分钟，时间生出枝桠，长出厚度，像走不到尽头，我有些不满但没抱怨什么。
我知道在这样的时候可以抽出多余的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但还是忍不住问店长：“那桌点这么多吗？”
“学生嘛，胃口大，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赶紧去的。”
我终究没再说什么。
“迟哥啊，你今天能吃这么多，吃不下别点了。”
都是江迟点的啊，帮忙上菜了这么多次，尽管有时候时是别桌的，可不难发现江迟总是拿着菜单，我觉得他胃口很大，可以吃下这么多。
远远就能听到有人在说话，像噪音一样，不过餐厅嘈杂，讲话声大点也是为了能让别人听到吧。
“没吃过的菜我打包走。”我听见江迟说。
“你也是打包上了？没事。”那人说着向我招手，“你手上的菜打包吧。”他一说，都向我侧目来，我还是适应不了这些目光，都这么久了。
我头更低了些，快速走过去，没有说话，拿好餐盒把菜都一股脑倒进去。
那人看见了，看着我，我没看他，但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很吓人，我更不敢抬头了，他有些不满：“你怎么打包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话，有些局促，僵硬地对他说：“对不起，我重新打包好了，真的，挺不好意思的。”说着又要去拿新的餐盒重新打包，江迟打断了他。
“怎么样不是吃？”
江迟一说，那人就没再回话。
回头对将要走远了的我说：“不用了，就这样吧。”
我回头看了江迟一眼，这是我们第二次对视。如果我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睛很湿润，像盛满了盈盈的雨水，要是他滴下一滴，世界是不是都会出现暴雨？
时间很晚了，人才渐渐散了一些，我总算有些时间学习，餐厅隔音貌似不好，远远还能听到那桌的讲话声，还没走？
时间有些晚了，不知怎么的。
店长让我走了，工资到账手机，我把手机锁屏，把书塞进书包，擦干净椅子，收拾一下从后门离开。
餐厅后门打开是一条巷子，没什么人会经过。我坐在台阶，账户新增了入款提示，让难看的余额舒缓些，我粗略算了一下剩下开支，剩下的全都转给了妈妈，余额又严肃了起来。
手肘撑在腿上，很快传来收款提示，但并没有消息发来。二月积雪都化了，这是幻想吧？今年没有下雪，但又感觉世界茫茫然的，银装素裹的，离我很遥远但很清晰。
剩余的钱不能支持往后的开支，我还是得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到长久的兼职。
望着手机屏幕失神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我能感觉到时间像触摸不到的心脏，它是有深度的，一格一个走过，每一步都刻在那骨，铭在我心。
头贴在膝盖上，头发长了，这样的姿势快要碰到水泥路，还没有剪，该去剪了，嗯，是的。
春天来了吧，要来了。
花也要开了。
才发现石阶上的雨水未干，湿了外套，湿了我的眸色。巷口有一颗常青树，小花在它强劲的臂弯长大，给世界染上绿色的纱桓。角落堆放着砖瓦，守护着千秋。
视线被泪水朦胧了，风景又艳丽了些。
朗月就这样点缀在天空，我没有看，如果我抬头看一下，我是不是就可以看见你所在的城市了。
我解锁熄屏的手机，点开妈妈的主页，有一瞬间想把她的联系方式都拉黑，确认键迟迟下不去手。
想通了，拉黑了又怎样，自己过好就可以了。
我又有些崩溃了，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周遭又吵闹起来，我想是他们出来了，我害怕被人看见狼狈的一面，胡乱抹了把眼泪。
有声音。
是江迟，他的手上拎着打包盒，他向我走来，我以为他只是经过，他没和那些人一起走。
但直到他在我旁边坐下，我才察觉不对。
我没想到他知道我在这。
我往旁边挪了一下，给他挪位置，台阶很宽阔，像臂弯，可以把我们抱在其中，他没动，我有些不理解，这么冷的天，他却还在这。
他不说话，我索性也不开口。
良久，他问我：“吃饭了吗？”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他没往我这里看，也许是余光扫到了，嘴里嘀咕了一句，风太大了，我听不清，也没有这个精力。
他又问：“为什么不吃？”
是啊，为什么不吃，脑海中闪现出零散的余额，剩下的余额不足以支撑剩下的日子，没想到我连饭也舍不得吃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说了声没钱。
他可能猜到了，把打包盒给了我：“太多了，我没让那些人吃，干净的，你也看到了。“
我抱着打包盒有点无措，他又说：“这个餐不能隔夜。”
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说了声谢谢，他没理我。也正常的，我想。
江迟很久没有动作，我起身要离开了，他也起身。我们就这样并肩走了一段路。
餐厅离家不远，十来分钟就能到，但我总觉这是最漫长的路，走不到尽头。
街道两边种着法国梧桐，叶子飘落，落在水坑上，倒映出影子。
静，静。
江迟貌似不是很喜欢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聊起来，就闭着嘴，什么也不说了。
“为什么来做兼职？”
“没钱。”
……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我看了看他。其实我应该感慨的，他长的很好看，这是实话，所以忍不住看他。他的鼻子很高挺，很白，很白。
我有些唏嘘了。
走过丁香树，我说：“这是丁香花，是我最喜欢的花。要开花了。”
我悄悄笑了一下，江迟应该没发现。
他抬头看了一眼，花瓣包着花蕊，有句话是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有点类似我当下的郁结，他又盯着丁香看了很久，才说：“很好看。”
我又笑了一下，告诉他我该回家了，下次见。
这其实有点客套，阴差阳错的，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小跑进单元楼，他突然叫住我。
“你叫什么名字？”
清越的声音似山涧溪流，丝丝清凉，阵阵悦耳。像给我在世态苟延残喘的能力。
我脚步停顿了须臾，回眸。
看见他眼眸注视着我，他的眼睛很黑，很透彻，有点狠戾，又有点阴冷。
我颌首一笑，该来的总是会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出现，躲不掉的。
“凌清。”
我叫凌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