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青港附中的第一次月考,沈惟汐发挥稳定,并没有出现她想像的数学和物理滑铁卢现象,她以班级第二,年级第二的成绩,让新同学和各科老师眼前一亮。

    年级第一名是他们班上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平时话不多,只知道叫刘翔宇。沈惟汐和同桌一个叫方圆的女生相处得还不错,平时也是叽叽喳喳的性格,这方面倒是和田原有些像。

    很快迎来了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两天考试结束后,沈惟汐没有回安台,留在爷爷奶奶家,如今她的成绩稳定,进入青港大学,选择她喜欢的专业问题不大,只是她每天还是给自己安排了很多事做。

    方圆住在他们隔壁小区,两人周末经常约着一起去图书馆,除此之外,她就是待在家里小院的秋千上。

    爷爷在秋千上方搭了个葡萄架子,夏天的时候,繁茂的叶子爬满整个枝桠,斑驳的阳光透过缝隙洒在紫色的葡萄上,像一个个紫水晶,投在地上的光圈,衬着架子上的叶子鲜嫩油亮。

    沈惟汐坐在秋千上,经常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时甚至捧着书在秋千上睡着。

    很快迎来高二上学期,沈惟汐每天依旧两点一线,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进入冬天,她在语文老师的推荐和辅导下,参加了全国作文竞赛,她的语文成绩拔尖,字又写得漂亮,在那一年的竞赛中获得了一等奖。

    毕竟是第一个全国意义上的比赛,沈启林和姜英周末特地从安台赶来,要给她庆祝。奶奶将证书放在客厅的柜子上,谁进门都能看到,沈惟汐第一次感觉到得奖的荣誉感,只是总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空落落的。

    姜英看着女儿更加瘦削的小脸,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心疼的问:“寒假要不要回家一趟,原原肯定很想你,好几次见了我都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惟汐摇摇头,白皙的小脸挤出一丝笑,“不了,妈妈,我们可以视频,寒假放假你和爸爸就会来的不是吗?”

    姜英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惟汐知道,妈妈可能是担心她回安台会去找滕煜,其实姜英完全可以放心,她根本不可能去找他,她的手机已经被没收了,她也没有滕煜的联系方式,即便有,她也不会去打扰他,就这样不见面也挺好的,迟早有一天,她会忘记他的。

    寒来暑往,很快又迎来了一年的盛夏,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沈惟汐的成绩依旧稳定在班级第二,年级第二,第一仍旧是戴眼镜的叫做刘翔宇的男生。

    他们两个的成绩被同学取笑是白昼黑夜一样的稳定,有时两人会被老师安排一些班级任务,久而久之,两人关系也能算是朋友。

    期末成绩出来这天,方圆有事下午提前请假回家了,沈惟汐独自一人走在校园的路上,后背被人轻拍了下,她转身对上刘翔宇温和的目光。

    男生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腼腆地问她:“你怎么回家,家里人来接还是坐车?”

    沈惟汐笑笑,回他:“我家就在隔壁小区,我走读。”

    想了想又问,“你呢?”

    刘翔宇摸着后脑勺笑说:“哦,我家里人来接。”说完他指着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跟沈惟汐摆手,“沈惟汐,下学期见。”

    “下学期见。”沈惟汐笑着挥手。

    转身的瞬间,在对面马路下的榕树下,一个一身黑色运动服,头戴鸭舌帽的颀长身影一闪而过,沈惟汐脚步顿住,愣了一下,那么熟悉的身影,她曾经无数次在身后默默注视着的人,甚至隔着茫茫人海都能一眼认出的人,怎么会在这里?会是他吗?再仔细一看,高大逶迤的树下,人来人往的行人和穿梭不断的车流,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肯定是自己看错了,他怎么可能来啊?听田原说他现在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可能早都已经忘记她了,挺好的,他本就是耀眼的星,这才是本来的他,还在期待什么呢?自己真是考试考懵了。

    沈惟汐没有多想,背着书包转身继续默默地走着。

    整个暑假,沈惟汐都没有出去玩。

    方圆暑假出去旅行,给她带回一个KITTY的钥匙扣,两个人约着去商场狂街,进门后,方圆要去买冰淇淋,沈惟汐站在肯德基门口等她。

    她转头看着对面的咖啡店,靠窗位置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她收回视线,心里苦涩,自己还在奢求什么呢?

    暑假后开学,他们正式成为高三生,班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连平时吊儿郎当的同学,下课都在座位上做题,沈惟汐在这样的氛围下,更加没有心思想别的,每天埋在看不到头的题海里,日复一日的刷题,纠正错题,让她每天都精疲力尽,回家写完作业,倒头就睡。

    高三的寒假只有一个周,腊月二十九放假,正月初六就开学,沈惟汐看着黑板上粗写的倒计时,数字一天一天的减少,随着高考的步伐越来越近,她的心反而很平静。

    高考前夕,尽管班主任一再强调,不要给保洁阿姨增添负担,还是有不少同学站在走廊,将撕碎的书本,从高处洒落。飘飘扬扬的碎屑,像是满天飞舞的雪花自天而降。

    沈惟汐想起高一那年冬天,田原说在初雪那天许愿就会成真,可是那天她并没有来得及去楼下看雪。她看着此刻纷纷扬扬犹如雪花的纸屑,心里默默地说:“滕煜,祝你前程似锦,一路繁花向前。”

    高考那两天,沈启林和姜英都请假来青港陪她。

    沈惟汐比较幸运,考场就在附中,距离爷爷奶奶家也很近,她不用早起,不用担心堵车。

    高考第一天,一大清早,姜英就反复帮她检查各种证件和文具用品有没有带整齐。

    沈启林提醒她:“别影响汐汐情绪。”

    沈惟汐安慰姜英:“妈妈,放心吧,昨晚都检查好几遍了,不会落下的,即使落下了,离家近,再回来取也不耽误。”

    姜英这才放心出门。

    沈惟汐心情很平静,两天考试也很顺利,她自己感觉考得也还可以,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青港大学应该没问题。

    高考完,她就跟着沈启林和姜英回了安台,两年没有回家,一进家门,仿若回到了刚上高中那年。

    沈惟汐在家休息了两天,就和田原还有于佩佩和邱琳出去玩。四个人好久没见,相约狂街还要去最近风很大的网红店吃饭。

    “快点快点,听说那家店还要排队。”田原在门口催促。

    四人坐下点好菜,于佩佩才撅着嘴巴说:“汐汐,你也太狠心了,自从去了青港,一次都不回来看我们。”

    “就是啊,汐汐,连平时在群里,你都不怎么说话。”邱琳给她倒了一杯橙汁,幽怨地看着她。

    沈惟汐接过玻璃杯,轻抿了口,“每个周末不是都聊吗?”

    于佩佩皱着眉毛,“还说呢,你也就聊两分钟,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沈惟汐给她倒了一杯橙汁,笑说:“我不是怕耽误你们时间嘛,再说了,我妈妈会控制我每天看手机的时间,不过现在好了,高考结束,可以随便玩手机了。”

    田原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问她:“汐汐,那你还会回青港吗?”

    说到这儿,几个人沉默了一瞬,沈惟汐低着头,“成绩出来我就会回去了,我爸妈都要上班,不放心我自己吃饭问题,让我回去,还有我奶奶照顾我。”

    沈惟汐越说声音越小,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个说辞根本不是理由,姜英只是怕她还惦记着那件事。

    其他三个人默默看了一眼,也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于佩佩看着她低垂着头,安静坐在一侧,张了张嘴,终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汐汐,你还喜欢滕煜吗?我是说,自从你转学后,他这两年一心一意学习,也没跟崔姝妍有什么交流,更别提其他女生了。其实,当初那件事……”

    邱琳推了于佩佩一下,她摸摸头,讪讪一笑:“算了,你当我没说。我们一会儿吃完先去哪里逛啊?”

    三个人打着哈哈,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沈惟汐摸着玻璃杯杯身上的小水珠,眨了眨眼睛。

    不知怎么,好像刚才喝的橙汁还有些苦涩,在嘴里怎么吞咽都咽不下去,眼里的泪水好像也要马上流出来。

    她摇着头,突然低喃了一句:“不喜欢他了。”

    三个人皆是一愣,邱琳最先反应过来,“不喜欢更好啊,汐汐,你这么漂亮,上了大学还会有更好的人,你学习又好,肯定不缺人追。”

    田原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于佩佩自知刚才破坏了气氛,她举杯提议:“来来来,祝我们的大学生活会更好。”

    沈惟汐被她们逗乐,四个人举着杯子,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后面一个男生的声音打断。

    “阿煜。”

    沈惟汐的笑容在嘴角僵住,她克制着自己转头的冲动。

    竖起的耳朵听着身后的声音,可是传来的只有隔壁桌子小孩的哭闹声和盘子碗筷碰撞的声音。

    瞬间僵住的嘴角又放松下来,她觉得自己真是好笑。

    怎么可能那么凑巧,每次来这个商场都会碰见他,已经两年了,这个名字还是像条件反射一样,只是有可能相似的名字,自己都会犹如惊弓之鸟。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田原她们应该也听到了,怎么她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惟汐明知道不可能,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入目的皆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庞。

    那天逛街到很晚才回去,几个人很久没见面,都不想分开,恨不得逛到商场关门下班。

    回到熟悉的卧室,沈惟汐坐在书桌前,拿出抽屉里的紫色笔记本,翻看着里边的每一页记录。

    不管是从第一次见面的悸动,还是到确定自己跟他一个班级的兴奋,和每天装作不经意间的注视,再到后来他在奶茶店说得话,以及后来的种种。

    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她只是不想朋友们担心她,不想自己继续险在以前的回忆里,每天晚上刷题到半夜,用做不完的卷子试图麻痹自己,可是,再怎么逃避,她不得不承认,她这么做只是因为心里还有念想,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妄想罢了。

    她本不应该再有贪念的,可是人心怎么能是说控制就控制住的呢,她在年少时期遇见的那个惊艳她第一眼的少年,那个说要等她长大的少年,那个在那件事之后,照旧整理练习题让严翊转交给她的少年,虽然最后都被姜英严词拒绝了,她也转学去了外地,但仍没有放弃转转而托人转交的少年,让她怎么忘得了!

    她刚转学到附中的时候,还纳闷为什么同桌方圆在某一天,会抱着一大摞练习题,说是家里有多余的,给她一起看,可是当沈惟汐翻开练习题时,上面熟悉的字迹让她瞬间眼眶氤氲着雾气,她怎么会看不出上面是谁的字迹,只是方圆没说,她也就继续默认,可能潜意识里也不想和他断了联系,虽然当时她的成绩已经不需要这些练习题来巩固,只是通过这些练习题,她幻想自己还在一中,还坐在他前桌,还和他有联系。

    他们也都没戳破这件事,一直以这种方式给彼此鼓励。直到高二冬天,姜英来青港给她庆祝作文竞赛得奖那天,晚上进阁楼给她送牛奶,看到摆在桌上的练习题后,什么都没说就没收带走了,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方圆给她练习题,其实想也知道,肯定是姜英回去找他谈话了。

    没了这些练习题,她现在是真跟他断了联系,她不知道他会上哪个大学,他的成绩那么好,应该会去首都吧,他们之间像有一个无形的屏障,是怎么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可是滕煜,真的好想你啊!

    出成绩这天,沈启林和姜英特意请假,在家陪着她盯着电脑,沈惟汐倒是很平静,很快刷新出页面。

    696分!

    高过她任何一次成绩,她把最好的成绩留在了高考。

    青港大学稳了!

    沈启林和姜英激动地抱着她,她看到姜英眼眶都红了,一家人如释重负。

    沈启林给亲戚朋友打电话报喜,姜英高兴得说着今晚要出去吃大餐。

    沈惟汐心里也轻松起来,压在头上的高考大山终于移走了,突然有点不习惯,心里像是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之后的几天就是忙着填志愿,沈惟汐班级还组织了一次谢师宴。让她没想到的是,方圆还有刘翔宇也都报了青港大学,她在高中最后一年的同学,又要在大学相聚了,而且方圆和她还是同一个专业,只不过刘翔宇报的是计算机专业。

    四人小群里,也都在聊着分数,考的哪个大学和即将到来的分别。

    这年四个人考得都不错,也都考上了心仪的大学,田原和于佩佩一起去了南方的绥安大学,两人都选择了传媒专业,邱琳考去了临平的医学院。

    四人又在大学开学前聚了一次,然后就各自分别,奔向大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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