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话说出口，姜钰茗才觉自己失态，神色闪过一丝慌乱，“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她觉得空气有些窒息，起身，走到书房的沙发处坐下。离开沈慕青面前那一方空间，让她的理智又回归了不少。
“可以请你先出去吗？我需要一个人工作一会。”
沈慕青却没动，定在原地。他眉头紧拧着，视线仍旧虚虚地落在姜钰茗刚刚坐过的地方。
半晌，他转身对她，声线沙哑，“茗茗，我们……”
“请你出去，”姜钰茗声带恳求，“好吗。”
沈慕青向她走来的脚步滞住，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固态，令两人都有些呼吸困难。有些话已经在嘴边，呼之欲去，仿佛下一秒便要从空中落下，但是许久许久，没有人说话。
沈慕青最终还是出去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姜钰茗捂住脸。
沈慕青出了书房，苏雅云便迎了上去。“慕青哥，我听符姨说你胃不太好，我熬了小米粥。要不要试试？”
沈慕青不知答了什么，两人说着话走远了。
姜钰茗心下不快，又重新把电脑收起，背上设备包，推门出去。
“我晚上有点事，出去一趟，不在家吃饭。”
余光中，沈慕青看过来，但她没有给人拦住她的机会。径直朝大门走去，逃也似的出了门。
距离她计划去医院的时间还早，她随手拦了辆的士，不知去哪里。
待她回过神来，车已经停在了教堂门口。
姜钰茗怔怔地下了车，这里仿佛有种力量，引得她不自觉地过来了。
她从不信神佛，但不得不承认，在人生迷茫晃动的时刻，不自觉想要靠近一种空灵的力量。
入夜后的教堂比白日里显得更加寂寥，铁门虚掩着，姜钰茗侧身而入，进去后却发现大门已经落锁。
她转身准备离开，侧边的小门走出一个人。上午见过的神父老爷爷，依旧穿着那套黑色长袍，灭了灯从屋中走出。
“姜小姐？你怎么还在？”
“您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神父走近，满脸慈祥，笑道，“我年纪大了，但耳朵还是很灵的。”
姜钰茗尴尬解释，“我是刚才出门不知道去哪里，结果不知不觉来了这里。”
神父：“那或许是你感知到了主的召唤。”
姜钰茗面露尴尬，“抱歉，我不信教。”
神父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没关系，进来坐会吧。”
姜钰茗随着他进了教堂，吊灯只开了几盏，光线幽暗。她在长椅上放下背包，四处走走看看，注意到了白天没看到的一些细节。
教堂后方靠墙处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本留言簿。她低头随手翻阅，上面写满了许多苦楚与倾诉，每条留言后面都有回复，不长却是十分认真的解答或回应。
“这是我们的留言簿，有时我们神父不在，无法使用告解室的人，会把自己的倾诉写在这里。我们回复了之后，他们可以回来看。”神父对她解释，耐心十足。
姜钰茗翻看着，许多苦恼与爱有关。
【爱上不合适的人，注定没有结局，很痛苦。该怎么办？】
【怎么拯救自己的恋爱脑】
【分手了，好痛苦】
……
神父在下一一回复。其中有一句引起姜钰茗注意，写道，“Love never fails”.爱是永不止息。
圣人的讲道终归会停止，种种语言终将消散，知识也将隐匿于尘土。
但爱永不止息。
与其说是止息，fails包含更多意思，爱不会失败，爱终将胜利，爱永不淡褪，爱永远是答案。
“姜小姐，你看上去很困惑。”
神父的声音响起。姜钰茗回过神来，她回到长椅上坐下，神父也跟着她坐下，两人分坐在长椅的两端。
“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困难？为什么爱这么复杂？”
神父顿了顿，道，“爱的感受并非能受自己控制，但大多数人之所以为爱所困，是被他人的爱所困住了。”
“他人的爱？”
“对，你爱人，没人可以阻止你，包括你自己。但是人是否爱你，却并非你所能决定，因此人会苦恼，会困顿，会质疑，为何我的爱得不到相应之人的回应。”
“因此，不是没有答案，而是问题错了。爱一个人从来都不难，难的是要求世界回应这份爱，并且为它让路。”
姜钰茗扭头看神父，神父却看着前方，远远地望着十字架。
“正如主对世人的爱没有条件，没有期限，即便你拒绝他的爱，他也依旧爱你。爱本身从来不是问题。令人苦恼的是对爱人的要求，对他人的要求。”
姜钰茗不解，“可是，不应该有要求吗？”
“你所能奉献的，只有你自己。就像你无法为他人发起投降，你也只能要求自己为爱战斗。至于他人的路，只能交给他人去走。”
姜钰茗靠上椅背。神父说话神神叨叨，她似懂非懂。
时间不早，姜钰茗说了声“谢谢”，起身离去。
“欢迎你随时再来。”
-
从教堂出来，姜钰茗找了个咖啡厅，完成剩下的工作。到医院时，天色已暗。
她上楼后直接钻进住院部医生办公室的门，今夜她约了张子清，他下了门诊便在住院部等她。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让你跑一趟。”姜钰茗把给他买的奶茶放在桌上，特意找阿轩打听了他喜欢的口味，“不让你看看，我不放心。”
“别这么客气，”张子清把早已准备好的资料推到她面前，“这是最近的治疗报告和检查结果。”
“抗艾治疗和化疗同时做，效果还是很明显的。靶向的第一个疗程效果不错，继续坚持。”
姜钰茗听他完整讲了一遍近期的报告结果，终于松了口气。
“钱的问题不用考虑，该怎么治就怎么治。但是钱的进出只能通过我，账上钱不够了就通知我。”
张子清收起资料，“你爸爸的情况我听说了，自从你上次来过后，护士们也加紧了对他的看护，不过我们并不能二十四小时守着病人，还是得靠个人意愿和努力。病人自己的求生欲和心态也是十分重要的。”
这些姜钰茗都明白。她道谢过后准备去病房看看。张子清也准备下班，两人走到办公室门口，又转头问她，“我有点饿了，去买点宵夜，你吃什么？”
姜钰茗摆手，“不用了，谢谢。”
她没有去走廊尽头的病房，而是坐电梯上了顶楼。
“我是沈老爷子的孙媳妇。”姜钰茗对VIP区护士台的护士说道，“来探望他，麻烦您通知一声。”
沈老爷子住院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沈家至今没人知道他在这里住院。
一位面生的年轻姑娘突然造访，还背着双肩包，护士狐疑看她两眼，唯恐她突然从书包里掏出相机和话筒进行采访，十分警惕，道，“抱歉，不是很清楚您说的‘沈老爷子’是哪位病人。并且现在已经过了探访时间，请您明天先和需要探望的病人联系并预约好再来探视。”
“麻烦你们，通传一声，他会愿意见我的。”
护士却咬死不放人。姜钰茗叹口气，只得掏出手机打电话。通个电话再进去比突然出现的威力小很多，但总比吃闭门羹好。
“姜小姐，沈总请您进去。”
一直守在走廊上的黑衣保镖走过来，对姜钰茗说，“请跟我来。”
他对护士点了点头，带她朝里走。
VIP区的套间是家庭式设计，不仅装修温馨，且设施房间一应俱全。
可惜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除了专业的照理人员和保镖，并无亲友在房里照顾。
“你来了。”沈老爷子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出现，“坐。”
保镖接他一个眼神，把室内其他人带出去后，轻轻带上门。
“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爷爷，”姜钰茗坐下，打开笔记本，“早上您走得急，还没跟您确认您的意见。色调需要调成和当年的相片一样的颜色么？装订成册还是摆台？我已经处理了几张照片，给您看看，是不是要这个感觉。”
姜钰茗把笔记本转过去对着他，沈老爷子随着她的提问，和她确认一一确认了细节，表述了意见和想法。
工作完毕后，姜钰茗合上电脑，起身。“好的，我清楚了，那就不耽误您休息了。”
沈老爷子眯眼，“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些事？”
“我还能有什么别的事？”
“我的遗照。”
“遗照印刷好后，我会在您生日宴那天带过去，和您当面确认。”姜钰茗笑得温柔，“虽然孙媳妇第一次见您，带着遗照去贺寿确实不太礼貌，但既然是您要求的，我当然可以做到，爷、爷。”
沈老爷子咳了几声。
他实在没想到这位孙媳妇能呛到自己门口来。
“或许，”姜钰茗又坐下，“为了让我能更好地配合您，您愿意和我说说，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她觉得空气有些窒息，起身，走到书房的沙发处坐下。离开沈慕青面前那一方空间，让她的理智又回归了不少。
“可以请你先出去吗？我需要一个人工作一会。”
沈慕青却没动，定在原地。他眉头紧拧着，视线仍旧虚虚地落在姜钰茗刚刚坐过的地方。
半晌，他转身对她，声线沙哑，“茗茗，我们……”
“请你出去，”姜钰茗声带恳求，“好吗。”
沈慕青向她走来的脚步滞住，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固态，令两人都有些呼吸困难。有些话已经在嘴边，呼之欲去，仿佛下一秒便要从空中落下，但是许久许久，没有人说话。
沈慕青最终还是出去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姜钰茗捂住脸。
沈慕青出了书房，苏雅云便迎了上去。“慕青哥，我听符姨说你胃不太好，我熬了小米粥。要不要试试？”
沈慕青不知答了什么，两人说着话走远了。
姜钰茗心下不快，又重新把电脑收起，背上设备包，推门出去。
“我晚上有点事，出去一趟，不在家吃饭。”
余光中，沈慕青看过来，但她没有给人拦住她的机会。径直朝大门走去，逃也似的出了门。
距离她计划去医院的时间还早，她随手拦了辆的士，不知去哪里。
待她回过神来，车已经停在了教堂门口。
姜钰茗怔怔地下了车，这里仿佛有种力量，引得她不自觉地过来了。
她从不信神佛，但不得不承认，在人生迷茫晃动的时刻，不自觉想要靠近一种空灵的力量。
入夜后的教堂比白日里显得更加寂寥，铁门虚掩着，姜钰茗侧身而入，进去后却发现大门已经落锁。
她转身准备离开，侧边的小门走出一个人。上午见过的神父老爷爷，依旧穿着那套黑色长袍，灭了灯从屋中走出。
“姜小姐？你怎么还在？”
“您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神父走近，满脸慈祥，笑道，“我年纪大了，但耳朵还是很灵的。”
姜钰茗尴尬解释，“我是刚才出门不知道去哪里，结果不知不觉来了这里。”
神父：“那或许是你感知到了主的召唤。”
姜钰茗面露尴尬，“抱歉，我不信教。”
神父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没关系，进来坐会吧。”
姜钰茗随着他进了教堂，吊灯只开了几盏，光线幽暗。她在长椅上放下背包，四处走走看看，注意到了白天没看到的一些细节。
教堂后方靠墙处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本留言簿。她低头随手翻阅，上面写满了许多苦楚与倾诉，每条留言后面都有回复，不长却是十分认真的解答或回应。
“这是我们的留言簿，有时我们神父不在，无法使用告解室的人，会把自己的倾诉写在这里。我们回复了之后，他们可以回来看。”神父对她解释，耐心十足。
姜钰茗翻看着，许多苦恼与爱有关。
【爱上不合适的人，注定没有结局，很痛苦。该怎么办？】
【怎么拯救自己的恋爱脑】
【分手了，好痛苦】
……
神父在下一一回复。其中有一句引起姜钰茗注意，写道，“Love never fails”.爱是永不止息。
圣人的讲道终归会停止，种种语言终将消散，知识也将隐匿于尘土。
但爱永不止息。
与其说是止息，fails包含更多意思，爱不会失败，爱终将胜利，爱永不淡褪，爱永远是答案。
“姜小姐，你看上去很困惑。”
神父的声音响起。姜钰茗回过神来，她回到长椅上坐下，神父也跟着她坐下，两人分坐在长椅的两端。
“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困难？为什么爱这么复杂？”
神父顿了顿，道，“爱的感受并非能受自己控制，但大多数人之所以为爱所困，是被他人的爱所困住了。”
“他人的爱？”
“对，你爱人，没人可以阻止你，包括你自己。但是人是否爱你，却并非你所能决定，因此人会苦恼，会困顿，会质疑，为何我的爱得不到相应之人的回应。”
“因此，不是没有答案，而是问题错了。爱一个人从来都不难，难的是要求世界回应这份爱，并且为它让路。”
姜钰茗扭头看神父，神父却看着前方，远远地望着十字架。
“正如主对世人的爱没有条件，没有期限，即便你拒绝他的爱，他也依旧爱你。爱本身从来不是问题。令人苦恼的是对爱人的要求，对他人的要求。”
姜钰茗不解，“可是，不应该有要求吗？”
“你所能奉献的，只有你自己。就像你无法为他人发起投降，你也只能要求自己为爱战斗。至于他人的路，只能交给他人去走。”
姜钰茗靠上椅背。神父说话神神叨叨，她似懂非懂。
时间不早，姜钰茗说了声“谢谢”，起身离去。
“欢迎你随时再来。”
-
从教堂出来，姜钰茗找了个咖啡厅，完成剩下的工作。到医院时，天色已暗。
她上楼后直接钻进住院部医生办公室的门，今夜她约了张子清，他下了门诊便在住院部等她。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让你跑一趟。”姜钰茗把给他买的奶茶放在桌上，特意找阿轩打听了他喜欢的口味，“不让你看看，我不放心。”
“别这么客气，”张子清把早已准备好的资料推到她面前，“这是最近的治疗报告和检查结果。”
“抗艾治疗和化疗同时做，效果还是很明显的。靶向的第一个疗程效果不错，继续坚持。”
姜钰茗听他完整讲了一遍近期的报告结果，终于松了口气。
“钱的问题不用考虑，该怎么治就怎么治。但是钱的进出只能通过我，账上钱不够了就通知我。”
张子清收起资料，“你爸爸的情况我听说了，自从你上次来过后，护士们也加紧了对他的看护，不过我们并不能二十四小时守着病人，还是得靠个人意愿和努力。病人自己的求生欲和心态也是十分重要的。”
这些姜钰茗都明白。她道谢过后准备去病房看看。张子清也准备下班，两人走到办公室门口，又转头问她，“我有点饿了，去买点宵夜，你吃什么？”
姜钰茗摆手，“不用了，谢谢。”
她没有去走廊尽头的病房，而是坐电梯上了顶楼。
“我是沈老爷子的孙媳妇。”姜钰茗对VIP区护士台的护士说道，“来探望他，麻烦您通知一声。”
沈老爷子住院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沈家至今没人知道他在这里住院。
一位面生的年轻姑娘突然造访，还背着双肩包，护士狐疑看她两眼，唯恐她突然从书包里掏出相机和话筒进行采访，十分警惕，道，“抱歉，不是很清楚您说的‘沈老爷子’是哪位病人。并且现在已经过了探访时间，请您明天先和需要探望的病人联系并预约好再来探视。”
“麻烦你们，通传一声，他会愿意见我的。”
护士却咬死不放人。姜钰茗叹口气，只得掏出手机打电话。通个电话再进去比突然出现的威力小很多，但总比吃闭门羹好。
“姜小姐，沈总请您进去。”
一直守在走廊上的黑衣保镖走过来，对姜钰茗说，“请跟我来。”
他对护士点了点头，带她朝里走。
VIP区的套间是家庭式设计，不仅装修温馨，且设施房间一应俱全。
可惜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除了专业的照理人员和保镖，并无亲友在房里照顾。
“你来了。”沈老爷子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出现，“坐。”
保镖接他一个眼神，把室内其他人带出去后，轻轻带上门。
“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爷爷，”姜钰茗坐下，打开笔记本，“早上您走得急，还没跟您确认您的意见。色调需要调成和当年的相片一样的颜色么？装订成册还是摆台？我已经处理了几张照片，给您看看，是不是要这个感觉。”
姜钰茗把笔记本转过去对着他，沈老爷子随着她的提问，和她确认一一确认了细节，表述了意见和想法。
工作完毕后，姜钰茗合上电脑，起身。“好的，我清楚了，那就不耽误您休息了。”
沈老爷子眯眼，“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些事？”
“我还能有什么别的事？”
“我的遗照。”
“遗照印刷好后，我会在您生日宴那天带过去，和您当面确认。”姜钰茗笑得温柔，“虽然孙媳妇第一次见您，带着遗照去贺寿确实不太礼貌，但既然是您要求的，我当然可以做到，爷、爷。”
沈老爷子咳了几声。
他实在没想到这位孙媳妇能呛到自己门口来。
“或许，”姜钰茗又坐下，“为了让我能更好地配合您，您愿意和我说说，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