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苏雅云衣袂翩跹，妆容淡雅，却不掩眉眼明艳，霎时前厅都亮堂了些。
沈峋的眼神也亮了，坐直了些，“妈，这位是？”
符穗招手，“来，雅云，见见两位兄长。”
“几位好，我叫苏雅云，符姨算起来是我姨妈，我就沾点亲，叫两位哥哥了。”
沈峋：“苏妹妹好。”
符姨怎不知道自己儿子那点毛病，瞪他一眼，拉着苏雅云的手就要去后院，“雅云，来，有阵子不见了，我们说说话。”
手上使了力，却没扯动。
苏雅云不动声色撤回手：“符姨，我想和沈叔叔单独聊两句。”
符姨看了眼沈豫的眼色便道：“那你们聊，我们先去给爷爷问安。”
一行人神色各异，却也都在沈豫眼神指示下随着符穗去了后院。
沈豫神情淡漠：“是这几天有什么收获？我可没听说姜钰茗今天会缺席。”
苏雅云并不着急，反倒先问，“沈叔叔，我一直想问，既然您想对付沈慕青，为何不直接公布他们隐婚的消息？”
影帝隐婚被爆，公关舆情不是开玩笑，够他忙活的。
沈豫不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好奇，请长辈赐教，”苏雅云也不恼，“明明有更快捷的方法，为何舍近求远派我去挑拨他们夫妻关系。”
“据我所知，沈慕青多方奔走，打点关系，为的就是对公众封锁自己结婚的消息。说明这是他的底线。”
“难道您是担心爆料之后，您和他真翻脸了，爷爷……会站在他那边？”
被戳中痛处的沈豫抬眼，狠狠扫了她一眼，垂眸，点了只烟。
“你今天敢来和我说这些，说明确实是发现了什么。来，你继续说。”
“我有办法，让爷爷站在您这边。”
“哦？”沈豫挑眉，“说来听听。”
“但我有条件。”苏雅云走到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沈叔叔得先答应我，我才能告诉您。”
沈豫冷哼，“几天不见，倒学会讨价还价了。”
“不算，只是这段时间，我也想清楚了，大人物的斗争我参与不了，只有拿到手上的，才算是我的。”
沈豫心下盘算，先答应她也无妨，便道，“要什么。”
“我要峦山10%的股份。”
沈豫眼神一暗，狠狠咬了咬后槽牙，半晌，点头，“那你的东西最好有相应的价值。”
苏雅云勾起嘴角，俯身在他耳边细说一通。
沈豫脸上逐渐浮现笑容，“我给你12%的股份，不过我晚上必须看到这份协议的原件。”
“那同样的，我的股份……”
沈豫：“今晚之前会划到你名下。”
苏雅云：“成交。”
-
姜钰茗随着沈慕青到沈宅时已不算早，“不是说要奉茶么？我们这么晚才来没关系？”
沈慕青扶她下车，“没事，爷爷喜欢把人留下来一个个聊，符姨又恨不得她两个儿子住在里面，通常没两三个小时出不来。在外面等着也是对着那帮人，我怕你不适应，特意来晚点。”
呵。一个一个聊？多大年纪了，还来教导主任那套呢。姜钰茗又问，“那待会我会单独进去和爷爷喝茶？”
“怎么？怕了？”沈慕青拍拍她挽着他臂弯的手，“别担心，喝茶的时候他会问你对资产的意向，你照着我们计划的说就行。”
姜钰茗沉默地随着沈慕青进了前厅，众人均在，符穗见他们来了，热情地一一介绍，她的眼神如蜻蜓点水般在几人身上略过，微笑点头。
反正过了今天估计也见不着。
令她没想到的是，苏雅云也在角落喝茶，见到他们，没了以往的刻意讨好和热络，只是礼貌笑了笑。
姜钰茗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沈豫身上。
“爸。”
沈慕青声线淡漠，更像是公事公办。
沈豫点头，“嗯”了声。
他坐在主位上，悠然喝茶，见他们来了，也只是抬眼朝沈慕青示意，多余一丝视线也没留给她。
只当她是空气。
符穗忙上来缓和气氛，“快，来坐。你二哥就快出来了，你们马上就进去了。”
见沈豫端着茶杯闲散吹茶的模样，姜钰茗的手指不自觉地拧紧，呼吸急促了些，胸腔控制不住地上下起伏。
沈慕青偏头看她：“怎么了？”
姜钰茗低头，掩去眼中锋芒，“没事。”
沈峋的目光本是在苏雅云身上梭巡，却没想到来了个更美的，他起身迎上来，拍了拍沈慕青的肩，“三弟，来了。”
沈慕青眼中掩不住嫌弃，自然地拂开他的手，“嗯。”
“弟妹这么漂亮，难怪藏这么深呢。”
姜钰茗一阵恶心，正要开口，符穗扶住她肩膀领她坐下，用身子挡住沈峋：“小姜啊，待会进去，你们先给爷爷敬茶问安，今天是你第一次见爷爷，可得陪爷爷聊得开心啊。”
姜钰茗点点头。
此时沈括从后院回到前厅，见沈慕青夫妇已到，上前问好。
“三弟，弟妹。”
两人和他简单打过招呼他便坐回椅子，一副对他们兴趣缺缺的样子。
符穗忙推着他们往后院去，嘱咐姜钰茗，“你们俩敬过茶，爷爷会先留慕青聊，你就先出来和我们喝喝茶。知道吗？”
后院很大，苏式园林打理得精致，两层的小楼又设计得颇具现代风格。
姜钰茗有些绕晕了头，“这里这么大。”
沈慕青嘴角噙着笑意，“白天很忙，晚上我带你好好逛逛。”
“晚上？”
“嗯，我没说吗？”他望向姜钰茗，眼角闪着戏谑的光，“每次来拜访爷爷，大家都得在这儿住一晚。”
姜钰茗后知后觉，“啊？”
这意味着他们俩又得睡一间房。
沈慕青看出她的促狭，“别担心，我不会吃了你。”
姜钰茗瞪他一眼，“你别担心被我吃了就行。”
“求之不得。”
沈慕青轻笑，“不紧张了吧。走吧。”
-
沈豫一家在前厅等了多久，沈峋便琢磨了多久，拆散这两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有人进屋，他猛地抬头，却不见姜钰茗，而是沈慕青。
他脱口而出，“弟妹呢？”
符穗狠狠剜他一眼，问沈慕青，“爷爷这是，先把姜钰茗留下来了？”
沈慕青眼皮跳了跳，他抬手抚住眼，似是琢磨着什么事，等符穗问第二次，才简短答她。
“嗯，我待会再进。”
沈豫也面露疑色，不过转瞬即逝，只是打趣沈慕青，“看来老爷子很喜欢这个孙媳妇。你小子，可以。”
沈慕青起身，“我出去抽支烟。”
从爷爷方才对姜钰茗的态度来看，两人似乎十分亲近。虽然不排除姜钰茗招人喜欢，惹长辈怜爱，但沈老爷子并非这样的人。
他眼皮止不住地跳。
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走到园子里，天边闷雷响了声，一大片乌云朝着沈宅所在的山群而来。
沈慕青皱了皱眉。恐怕资产的事并不会按照他所预计的进行了。
谈话进行了一整个上午，临近午宴，沈老爷子亲自邀请的贵客已陆续到齐，符穗陪着沈豫在宴会厅挨个应酬。沈峋沈括各自带着女伴跟在父母身后，在适当时机被引入话题。
沈慕青还未出现在会场，姜钰茗端着杯酒躲在角落，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沈豫。
午宴来的多是沈氏集团的股东，或是和沈氏来往密切的商界显贵。
会场暗流涌动，支持沈豫或支持沈慕青的人虽不明显站队，但各人的倾向和衷心，却在无数细碎私密的交谈中流动。
“听说沈老爷子这次要给首位孙媳分配财产，沈公子的胜算又多了不少啊。”
“他那孙媳不过是个干摄影的，没有经营才能，光要百分之几的股份有什么用？还不是坐吃山空。”
“是啊，听说他们早结婚了，直到今天沈老爷子才第一次见她，很明显就是不重视。我看还是这集团一把手早晚还得是老沈总的。”
“老沈总两个儿子迟迟不结婚，就是在等沈慕青先动，他们再见招拆招。我看沈大影帝这两年毫无动静，还以为要憋什么大招，没想到最后就这……”
即便躲在角落，也逃不开丝丝闲语进耳。姜钰茗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
“嘿，好久不见啊。”
有人拍了拍姜钰茗的肩，她扭头去看，止不住惊讶。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星启笑出他的小虎牙，满脸灿烂，“见到我开心吗？”
姜钰茗点头，“嗯，开心。”
“开心你倒是笑一个？我看你刚才脸色阴沉得可怕，想什么呢？”星启在她身边坐下。
“怎么感觉每次见你都不是很开心。沈家媳妇不好当吧？”
姜钰茗抬手抿了口酒，吞下一丝苦笑，“别说我了，你还没回答，怎么在这儿？”
“家族任务。”星启耸耸肩，“爸妈逼我来的。‘沈家老爷什么人，他大寿谁不是抢着来？给你机会还不知道珍惜！’”
星启学舌的样子给姜钰茗逗笑了。
难怪之前就觉得这小子浑身贵气，果然也是身世不简单。
“终于笑了。”星启推推她的肩，“就是嘛，开心点。我今晚就得交稿了还有两万字没写呢被我爸妈压在这应酬，我都没哭。要不是宴会严格邀请制，我估计我编辑的四十米大刀就杀到会场来了。”
说到这儿，星启抖了抖，“想想就吓人。”
姜钰茗忍俊不禁，“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还怕编辑。”
“我怕的事可多了，头一个就是怕美人不开心。”
姜钰茗白他一眼，“少贫。”
星启扭头看了一圈，“你们家聚会你第一次来吧。沈慕青人呢？怎么把你一个人留给这群豺狼虎豹。”
“没关系，我陪你说说话。要是有人过来欺负你，我就给你怼回去，反正本少爷正烦着。”
在这杯觥交错中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她心里倒是安定了几分，“那先谢谢你了。”
姜钰茗抬眼，见沈慕青跟在爷爷身后，从门口步入会场，随口敷衍他，“不过大概不劳您出手，这样的场合我估计也呆不久了。”
星启点点头，以为她说的是准备提前离场，“行，你什么时候走，记得叫上我。确实够闷的。”
沈家老爷子一进场，众人贺寿，簇拥他上了主持台。
沈慕青回到主桌，眼神四处搜寻了一圈，却没见到姜钰茗，坐下低头找手机。
老爷子先是几句客套话，感谢老朋友的到来，感谢合作伙伴的支持云云。
几分钟的演讲过后，在众人如雷的掌声中，他的眼神遥遥落在了姜钰茗身上。
姜钰茗手机震了震，是沈慕青的消息。
【老公】：在哪？我去找你。
距离上次在医院见面，沈老爷子又衰老了许多，疾病迅速地抽走他的精神，眼中的锋锐却不减。
符穗以为他话已说完，上台迎他下去落座，只听他轻轻抬手，掌心朝外，制止了她，而后靠近话筒说，“今年是个大寿，八十了，都说我八十年风雨不容易。大家不介意我给自己准备个礼物吧。”
台下一阵笑。
“现在，我想请我的唯一的孙媳妇，把我的礼物带上来。”
在众人搜寻的目光中，在星启惊讶的眼神里，在沈慕青终于锁定在她身上的视线中，姜钰茗吸了口气，缓缓起身。
躁动声掩不住地一波盖过一波，姜钰茗提起将身边的黑色布袋，步伐稳健，不急不慢，缓缓上台。
幕布揭开，是一副巨大的黑白遗像。
像中，沈老爷子嘴角微微含笑，却又让人感受不到笑意，而是威严与肃穆。
全场哗然。
沈慕青眼皮终于不跳了。他的眼神沉沉地落在姜钰茗身上。
沈峋的眼神也亮了，坐直了些，“妈，这位是？”
符穗招手，“来，雅云，见见两位兄长。”
“几位好，我叫苏雅云，符姨算起来是我姨妈，我就沾点亲，叫两位哥哥了。”
沈峋：“苏妹妹好。”
符姨怎不知道自己儿子那点毛病，瞪他一眼，拉着苏雅云的手就要去后院，“雅云，来，有阵子不见了，我们说说话。”
手上使了力，却没扯动。
苏雅云不动声色撤回手：“符姨，我想和沈叔叔单独聊两句。”
符姨看了眼沈豫的眼色便道：“那你们聊，我们先去给爷爷问安。”
一行人神色各异，却也都在沈豫眼神指示下随着符穗去了后院。
沈豫神情淡漠：“是这几天有什么收获？我可没听说姜钰茗今天会缺席。”
苏雅云并不着急，反倒先问，“沈叔叔，我一直想问，既然您想对付沈慕青，为何不直接公布他们隐婚的消息？”
影帝隐婚被爆，公关舆情不是开玩笑，够他忙活的。
沈豫不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好奇，请长辈赐教，”苏雅云也不恼，“明明有更快捷的方法，为何舍近求远派我去挑拨他们夫妻关系。”
“据我所知，沈慕青多方奔走，打点关系，为的就是对公众封锁自己结婚的消息。说明这是他的底线。”
“难道您是担心爆料之后，您和他真翻脸了，爷爷……会站在他那边？”
被戳中痛处的沈豫抬眼，狠狠扫了她一眼，垂眸，点了只烟。
“你今天敢来和我说这些，说明确实是发现了什么。来，你继续说。”
“我有办法，让爷爷站在您这边。”
“哦？”沈豫挑眉，“说来听听。”
“但我有条件。”苏雅云走到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沈叔叔得先答应我，我才能告诉您。”
沈豫冷哼，“几天不见，倒学会讨价还价了。”
“不算，只是这段时间，我也想清楚了，大人物的斗争我参与不了，只有拿到手上的，才算是我的。”
沈豫心下盘算，先答应她也无妨，便道，“要什么。”
“我要峦山10%的股份。”
沈豫眼神一暗，狠狠咬了咬后槽牙，半晌，点头，“那你的东西最好有相应的价值。”
苏雅云勾起嘴角，俯身在他耳边细说一通。
沈豫脸上逐渐浮现笑容，“我给你12%的股份，不过我晚上必须看到这份协议的原件。”
“那同样的，我的股份……”
沈豫：“今晚之前会划到你名下。”
苏雅云：“成交。”
-
姜钰茗随着沈慕青到沈宅时已不算早，“不是说要奉茶么？我们这么晚才来没关系？”
沈慕青扶她下车，“没事，爷爷喜欢把人留下来一个个聊，符姨又恨不得她两个儿子住在里面，通常没两三个小时出不来。在外面等着也是对着那帮人，我怕你不适应，特意来晚点。”
呵。一个一个聊？多大年纪了，还来教导主任那套呢。姜钰茗又问，“那待会我会单独进去和爷爷喝茶？”
“怎么？怕了？”沈慕青拍拍她挽着他臂弯的手，“别担心，喝茶的时候他会问你对资产的意向，你照着我们计划的说就行。”
姜钰茗沉默地随着沈慕青进了前厅，众人均在，符穗见他们来了，热情地一一介绍，她的眼神如蜻蜓点水般在几人身上略过，微笑点头。
反正过了今天估计也见不着。
令她没想到的是，苏雅云也在角落喝茶，见到他们，没了以往的刻意讨好和热络，只是礼貌笑了笑。
姜钰茗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沈豫身上。
“爸。”
沈慕青声线淡漠，更像是公事公办。
沈豫点头，“嗯”了声。
他坐在主位上，悠然喝茶，见他们来了，也只是抬眼朝沈慕青示意，多余一丝视线也没留给她。
只当她是空气。
符穗忙上来缓和气氛，“快，来坐。你二哥就快出来了，你们马上就进去了。”
见沈豫端着茶杯闲散吹茶的模样，姜钰茗的手指不自觉地拧紧，呼吸急促了些，胸腔控制不住地上下起伏。
沈慕青偏头看她：“怎么了？”
姜钰茗低头，掩去眼中锋芒，“没事。”
沈峋的目光本是在苏雅云身上梭巡，却没想到来了个更美的，他起身迎上来，拍了拍沈慕青的肩，“三弟，来了。”
沈慕青眼中掩不住嫌弃，自然地拂开他的手，“嗯。”
“弟妹这么漂亮，难怪藏这么深呢。”
姜钰茗一阵恶心，正要开口，符穗扶住她肩膀领她坐下，用身子挡住沈峋：“小姜啊，待会进去，你们先给爷爷敬茶问安，今天是你第一次见爷爷，可得陪爷爷聊得开心啊。”
姜钰茗点点头。
此时沈括从后院回到前厅，见沈慕青夫妇已到，上前问好。
“三弟，弟妹。”
两人和他简单打过招呼他便坐回椅子，一副对他们兴趣缺缺的样子。
符穗忙推着他们往后院去，嘱咐姜钰茗，“你们俩敬过茶，爷爷会先留慕青聊，你就先出来和我们喝喝茶。知道吗？”
后院很大，苏式园林打理得精致，两层的小楼又设计得颇具现代风格。
姜钰茗有些绕晕了头，“这里这么大。”
沈慕青嘴角噙着笑意，“白天很忙，晚上我带你好好逛逛。”
“晚上？”
“嗯，我没说吗？”他望向姜钰茗，眼角闪着戏谑的光，“每次来拜访爷爷，大家都得在这儿住一晚。”
姜钰茗后知后觉，“啊？”
这意味着他们俩又得睡一间房。
沈慕青看出她的促狭，“别担心，我不会吃了你。”
姜钰茗瞪他一眼，“你别担心被我吃了就行。”
“求之不得。”
沈慕青轻笑，“不紧张了吧。走吧。”
-
沈豫一家在前厅等了多久，沈峋便琢磨了多久，拆散这两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有人进屋，他猛地抬头，却不见姜钰茗，而是沈慕青。
他脱口而出，“弟妹呢？”
符穗狠狠剜他一眼，问沈慕青，“爷爷这是，先把姜钰茗留下来了？”
沈慕青眼皮跳了跳，他抬手抚住眼，似是琢磨着什么事，等符穗问第二次，才简短答她。
“嗯，我待会再进。”
沈豫也面露疑色，不过转瞬即逝，只是打趣沈慕青，“看来老爷子很喜欢这个孙媳妇。你小子，可以。”
沈慕青起身，“我出去抽支烟。”
从爷爷方才对姜钰茗的态度来看，两人似乎十分亲近。虽然不排除姜钰茗招人喜欢，惹长辈怜爱，但沈老爷子并非这样的人。
他眼皮止不住地跳。
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走到园子里，天边闷雷响了声，一大片乌云朝着沈宅所在的山群而来。
沈慕青皱了皱眉。恐怕资产的事并不会按照他所预计的进行了。
谈话进行了一整个上午，临近午宴，沈老爷子亲自邀请的贵客已陆续到齐，符穗陪着沈豫在宴会厅挨个应酬。沈峋沈括各自带着女伴跟在父母身后，在适当时机被引入话题。
沈慕青还未出现在会场，姜钰茗端着杯酒躲在角落，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沈豫。
午宴来的多是沈氏集团的股东，或是和沈氏来往密切的商界显贵。
会场暗流涌动，支持沈豫或支持沈慕青的人虽不明显站队，但各人的倾向和衷心，却在无数细碎私密的交谈中流动。
“听说沈老爷子这次要给首位孙媳分配财产，沈公子的胜算又多了不少啊。”
“他那孙媳不过是个干摄影的，没有经营才能，光要百分之几的股份有什么用？还不是坐吃山空。”
“是啊，听说他们早结婚了，直到今天沈老爷子才第一次见她，很明显就是不重视。我看还是这集团一把手早晚还得是老沈总的。”
“老沈总两个儿子迟迟不结婚，就是在等沈慕青先动，他们再见招拆招。我看沈大影帝这两年毫无动静，还以为要憋什么大招，没想到最后就这……”
即便躲在角落，也逃不开丝丝闲语进耳。姜钰茗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
“嘿，好久不见啊。”
有人拍了拍姜钰茗的肩，她扭头去看，止不住惊讶。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星启笑出他的小虎牙，满脸灿烂，“见到我开心吗？”
姜钰茗点头，“嗯，开心。”
“开心你倒是笑一个？我看你刚才脸色阴沉得可怕，想什么呢？”星启在她身边坐下。
“怎么感觉每次见你都不是很开心。沈家媳妇不好当吧？”
姜钰茗抬手抿了口酒，吞下一丝苦笑，“别说我了，你还没回答，怎么在这儿？”
“家族任务。”星启耸耸肩，“爸妈逼我来的。‘沈家老爷什么人，他大寿谁不是抢着来？给你机会还不知道珍惜！’”
星启学舌的样子给姜钰茗逗笑了。
难怪之前就觉得这小子浑身贵气，果然也是身世不简单。
“终于笑了。”星启推推她的肩，“就是嘛，开心点。我今晚就得交稿了还有两万字没写呢被我爸妈压在这应酬，我都没哭。要不是宴会严格邀请制，我估计我编辑的四十米大刀就杀到会场来了。”
说到这儿，星启抖了抖，“想想就吓人。”
姜钰茗忍俊不禁，“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还怕编辑。”
“我怕的事可多了，头一个就是怕美人不开心。”
姜钰茗白他一眼，“少贫。”
星启扭头看了一圈，“你们家聚会你第一次来吧。沈慕青人呢？怎么把你一个人留给这群豺狼虎豹。”
“没关系，我陪你说说话。要是有人过来欺负你，我就给你怼回去，反正本少爷正烦着。”
在这杯觥交错中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她心里倒是安定了几分，“那先谢谢你了。”
姜钰茗抬眼，见沈慕青跟在爷爷身后，从门口步入会场，随口敷衍他，“不过大概不劳您出手，这样的场合我估计也呆不久了。”
星启点点头，以为她说的是准备提前离场，“行，你什么时候走，记得叫上我。确实够闷的。”
沈家老爷子一进场，众人贺寿，簇拥他上了主持台。
沈慕青回到主桌，眼神四处搜寻了一圈，却没见到姜钰茗，坐下低头找手机。
老爷子先是几句客套话，感谢老朋友的到来，感谢合作伙伴的支持云云。
几分钟的演讲过后，在众人如雷的掌声中，他的眼神遥遥落在了姜钰茗身上。
姜钰茗手机震了震，是沈慕青的消息。
【老公】：在哪？我去找你。
距离上次在医院见面，沈老爷子又衰老了许多，疾病迅速地抽走他的精神，眼中的锋锐却不减。
符穗以为他话已说完，上台迎他下去落座，只听他轻轻抬手，掌心朝外，制止了她，而后靠近话筒说，“今年是个大寿，八十了，都说我八十年风雨不容易。大家不介意我给自己准备个礼物吧。”
台下一阵笑。
“现在，我想请我的唯一的孙媳妇，把我的礼物带上来。”
在众人搜寻的目光中，在星启惊讶的眼神里，在沈慕青终于锁定在她身上的视线中，姜钰茗吸了口气，缓缓起身。
躁动声掩不住地一波盖过一波，姜钰茗提起将身边的黑色布袋，步伐稳健，不急不慢，缓缓上台。
幕布揭开，是一副巨大的黑白遗像。
像中，沈老爷子嘴角微微含笑，却又让人感受不到笑意，而是威严与肃穆。
全场哗然。
沈慕青眼皮终于不跳了。他的眼神沉沉地落在姜钰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