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宫殿已数年无人居住，杂草丛生，此刻隐隐还有阴凉之气扩散开来。
姬禾身形僵在原地，目光一寸寸地朝着门口挪去。
只见院里的枯树上头盘旋着两只乌鸦，扑棱棱地扇着翅膀。
为她领路的小太监已然往旁侧退了一步，垂眸便要离开。
姬禾下意识扯住了那人的衣袖，强压着心头的不安开口：“有劳内贵人，请问……是谁要见我？”
小太监捂紧了袖里那沉甸甸的荷包，皮笑肉不笑地将衣袖从她指尖抽出。
“姑娘见了不就知道了？”他敷衍地说着，又朝那荒凉宫殿里顿首，“奴才已将人带到。去见皇后娘娘的时间不好耽搁，还请公子长话短说。”
说完人便走远了。
独留姬禾站在原地，胆战心惊地望着那空无一人的荒凉宫殿。
他方才在和谁说话？这里明明没有第三个人……
此刻身后明明是高大的红色宫墙，她却只觉阴风阵阵。
不行，不能留在这里！
寒意陡然攀上脊背，纤瘦的身影僵硬地后退两步，转而朝着小太监离开的方向快步离开。
“哎——禾姑娘？”身后隐约传来个陌生的声音，姬禾脚下的步子却愈发快了起来。
早听说皇权更迭时难免血流成河，又说皇宫之中有冤魂无数。
只是怎么偏偏被她碰上了，还是在这样青天白日的时候？
姬禾不敢多想，头也没回地跟上了那小太监的脚步。
却并未瞧见身后有个少年从宫殿的大门后追出来，而后又目送着她愈行愈远。
直至那袭蜀锦绣裙消失在了宫道的拐角，少年方才重重叹了口气。
他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荷包直瘪嘴，“白花了那么多银子，都没来得及说上句话……”
一刻钟后，姬禾终于在玉鸾宫见到了征王妃。
彼时，岳昔雯正准备陪皇后去合庆殿的宴厅找皇帝。
皇后要更衣，她便先行出门来。
结果抬眼就见自家那拿不出手的庶长女穿着件上好的锦裙姗姗来迟。
她眸中晃过一丝诧异，蹙着眉头将人上下打量一番。
岳氏向来不喜欢姬禾，起初是因为青夫人是征王高调纳入王府的舞伎，入府便有了身孕。
而那时她也才嫁给征王第二年，肚子却没动静。因此在京中遭了无数白眼和嘲笑。
后来姬禾的容貌与她生母越发相像，同样精致小巧的翘鼻、眸若桃花樱唇一点，就连此刻那欲言又止的神态也如出一辙！
若非青夫人早早失宠，任由她羞辱折磨，岳昔雯又岂会容她们母女这二十年？
如今她终于将人送出王府，却还要日日瞧见这张脸，任是谁都会烦闷不堪。
姬禾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强忍着压下方才的恐惧，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王妃。”
“怎么来了这里，还不快走？”岳氏无心在意姬禾惨白的脸色，开口便是训斥。
但不巧，身后传来了皇后关切的声音：“谁来了？”
只瞧见那凤袍的一角，姬禾便慌忙垂下眼去行跪拜大礼。
“臣女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秋万福，恩泽五川。”
柔声如水泠泠，清而动听。
皇后不由对这陌生的身影有些好奇。
但瞥见岳昔雯难看的脸色，她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清明。
皇后没急着让人起身，只浅浅笑着唤了她一声：“你是姬禾？”
“正是臣女。”姬禾应声，肩膀不住地轻微颤抖，却不敢动。
早听闻皇后面慈心狠，今儿又是她四十岁的千秋宴，若是惹其不悦，自己怕是小命也没了。
这般想着，姬禾不由更加谨慎。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岳氏心头登时一紧。
她本无意带姬禾来此，奈何永安侯非要在今日宴上见到自己未过门的夫人。
岳昔雯想尽早把人从王府嫁出去，就只能带人进宫。
可她也早已买通引路太监，让他将人直接带去御花园，与等在那儿的永安侯见上一面便可。
没成想却出了这样的差错……
当年的青衿凭一舞红尘乱在京中名声大噪，就连年少的皇帝都想一睹美人芳容，奈何被征王截胡纳入了王府。
也是因此，征王没少被王公大臣们编排成挑衅皇权的反贼，与皇帝兄弟不睦的话也始终流传在坊间。
这事虽从未挑明了说，可青夫人始终都是横在皇宫与征王府的一根刺。
不动尚可安然无恙，一动便是血肉模糊。
今日寿辰，万不能让这张脸扫了皇后的兴致。
岳氏心中拐了一百八十个弯，正欲说些什么替姬禾遮掩，便见一总管衣着的太监匆匆赶来。
来人满面的笑意却不达眼底，“皇后娘娘，王妃，陛下请二位到合庆殿入席。”
皇后瞥了地上那身影一眼，似是觉得自己也没多想看她的模样，只道：“咱们走吧。”
便带着一行人出了玉鸾宫。
姬禾跪伏在地上，直到听得人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堪堪抬起头来。
周围是几个忙着洒扫的宫婢，都极识趣地不理会她。
一时间，姬禾也不知自己是该起来还是继续跪着。
她正犹豫，便忽觉一双手轻轻扶住了她。
“禾姑娘快起来吧。”女子的声音极轻，却莫名地让人心安。
“我……”姬禾尚未来得及拒绝，便被人搀扶着起身。
她有些诧异地抬眼看过去，只见那宫女模样清秀，只穿着朴素的婢女服饰，瞧着却并不像是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人。
姬禾狐疑地望着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皇宫这样的地方，人人都只求自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为何独独这人会过来将她扶起？
大抵是见她眸中疑虑深重，那人笑了笑，“禾姑娘不必担心，皇后娘娘是最宽和不过的人，只是今日寿宴事务繁忙，这才忘记了要让姑娘起身。”
她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小梨涡，倒显得俏皮了几分。
姬禾虽还有些迟疑，却也还是点了头朝她道谢。
只是话音未落，便见一道身影匆匆回到了玉鸾宫。
是方才跟在皇后身边一起出去的贴身宫婢，玉鸾宫的掌事宫女染青。
染青见姬禾被人扶起，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方才还沉着的面色也挂上了笑意。
“幸好姑娘起来了，皇后娘娘方才还自责呢，生怕姑娘伤了膝盖。”
姬禾礼数周全：“臣女深谢皇后娘娘记挂。”
而染青这才看清她的脸，目光流连在她眉眼之间，唇角的笑意不免僵住。
可也仅那一瞬，便又不着痕迹地恢复了原样。
她转而朝着旁边那小婢女瞪了瞪眼，“也亏得你这么机灵，一会儿跟我去合庆殿伺候皇后娘娘吧。”
话虽这么说着，可连姬禾都能听出来那话外之音。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那宫婢，却见她只朝自己的笑了笑，转而跟着染青出了玉鸾宫。
姬禾则是被带到了御花园。
姬禾身形僵在原地，目光一寸寸地朝着门口挪去。
只见院里的枯树上头盘旋着两只乌鸦，扑棱棱地扇着翅膀。
为她领路的小太监已然往旁侧退了一步，垂眸便要离开。
姬禾下意识扯住了那人的衣袖，强压着心头的不安开口：“有劳内贵人，请问……是谁要见我？”
小太监捂紧了袖里那沉甸甸的荷包，皮笑肉不笑地将衣袖从她指尖抽出。
“姑娘见了不就知道了？”他敷衍地说着，又朝那荒凉宫殿里顿首，“奴才已将人带到。去见皇后娘娘的时间不好耽搁，还请公子长话短说。”
说完人便走远了。
独留姬禾站在原地，胆战心惊地望着那空无一人的荒凉宫殿。
他方才在和谁说话？这里明明没有第三个人……
此刻身后明明是高大的红色宫墙，她却只觉阴风阵阵。
不行，不能留在这里！
寒意陡然攀上脊背，纤瘦的身影僵硬地后退两步，转而朝着小太监离开的方向快步离开。
“哎——禾姑娘？”身后隐约传来个陌生的声音，姬禾脚下的步子却愈发快了起来。
早听说皇权更迭时难免血流成河，又说皇宫之中有冤魂无数。
只是怎么偏偏被她碰上了，还是在这样青天白日的时候？
姬禾不敢多想，头也没回地跟上了那小太监的脚步。
却并未瞧见身后有个少年从宫殿的大门后追出来，而后又目送着她愈行愈远。
直至那袭蜀锦绣裙消失在了宫道的拐角，少年方才重重叹了口气。
他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荷包直瘪嘴，“白花了那么多银子，都没来得及说上句话……”
一刻钟后，姬禾终于在玉鸾宫见到了征王妃。
彼时，岳昔雯正准备陪皇后去合庆殿的宴厅找皇帝。
皇后要更衣，她便先行出门来。
结果抬眼就见自家那拿不出手的庶长女穿着件上好的锦裙姗姗来迟。
她眸中晃过一丝诧异，蹙着眉头将人上下打量一番。
岳氏向来不喜欢姬禾，起初是因为青夫人是征王高调纳入王府的舞伎，入府便有了身孕。
而那时她也才嫁给征王第二年，肚子却没动静。因此在京中遭了无数白眼和嘲笑。
后来姬禾的容貌与她生母越发相像，同样精致小巧的翘鼻、眸若桃花樱唇一点，就连此刻那欲言又止的神态也如出一辙！
若非青夫人早早失宠，任由她羞辱折磨，岳昔雯又岂会容她们母女这二十年？
如今她终于将人送出王府，却还要日日瞧见这张脸，任是谁都会烦闷不堪。
姬禾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强忍着压下方才的恐惧，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王妃。”
“怎么来了这里，还不快走？”岳氏无心在意姬禾惨白的脸色，开口便是训斥。
但不巧，身后传来了皇后关切的声音：“谁来了？”
只瞧见那凤袍的一角，姬禾便慌忙垂下眼去行跪拜大礼。
“臣女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秋万福，恩泽五川。”
柔声如水泠泠，清而动听。
皇后不由对这陌生的身影有些好奇。
但瞥见岳昔雯难看的脸色，她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清明。
皇后没急着让人起身，只浅浅笑着唤了她一声：“你是姬禾？”
“正是臣女。”姬禾应声，肩膀不住地轻微颤抖，却不敢动。
早听闻皇后面慈心狠，今儿又是她四十岁的千秋宴，若是惹其不悦，自己怕是小命也没了。
这般想着，姬禾不由更加谨慎。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岳氏心头登时一紧。
她本无意带姬禾来此，奈何永安侯非要在今日宴上见到自己未过门的夫人。
岳昔雯想尽早把人从王府嫁出去，就只能带人进宫。
可她也早已买通引路太监，让他将人直接带去御花园，与等在那儿的永安侯见上一面便可。
没成想却出了这样的差错……
当年的青衿凭一舞红尘乱在京中名声大噪，就连年少的皇帝都想一睹美人芳容，奈何被征王截胡纳入了王府。
也是因此，征王没少被王公大臣们编排成挑衅皇权的反贼，与皇帝兄弟不睦的话也始终流传在坊间。
这事虽从未挑明了说，可青夫人始终都是横在皇宫与征王府的一根刺。
不动尚可安然无恙，一动便是血肉模糊。
今日寿辰，万不能让这张脸扫了皇后的兴致。
岳氏心中拐了一百八十个弯，正欲说些什么替姬禾遮掩，便见一总管衣着的太监匆匆赶来。
来人满面的笑意却不达眼底，“皇后娘娘，王妃，陛下请二位到合庆殿入席。”
皇后瞥了地上那身影一眼，似是觉得自己也没多想看她的模样，只道：“咱们走吧。”
便带着一行人出了玉鸾宫。
姬禾跪伏在地上，直到听得人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堪堪抬起头来。
周围是几个忙着洒扫的宫婢，都极识趣地不理会她。
一时间，姬禾也不知自己是该起来还是继续跪着。
她正犹豫，便忽觉一双手轻轻扶住了她。
“禾姑娘快起来吧。”女子的声音极轻，却莫名地让人心安。
“我……”姬禾尚未来得及拒绝，便被人搀扶着起身。
她有些诧异地抬眼看过去，只见那宫女模样清秀，只穿着朴素的婢女服饰，瞧着却并不像是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人。
姬禾狐疑地望着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皇宫这样的地方，人人都只求自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为何独独这人会过来将她扶起？
大抵是见她眸中疑虑深重，那人笑了笑，“禾姑娘不必担心，皇后娘娘是最宽和不过的人，只是今日寿宴事务繁忙，这才忘记了要让姑娘起身。”
她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小梨涡，倒显得俏皮了几分。
姬禾虽还有些迟疑，却也还是点了头朝她道谢。
只是话音未落，便见一道身影匆匆回到了玉鸾宫。
是方才跟在皇后身边一起出去的贴身宫婢，玉鸾宫的掌事宫女染青。
染青见姬禾被人扶起，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方才还沉着的面色也挂上了笑意。
“幸好姑娘起来了，皇后娘娘方才还自责呢，生怕姑娘伤了膝盖。”
姬禾礼数周全：“臣女深谢皇后娘娘记挂。”
而染青这才看清她的脸，目光流连在她眉眼之间，唇角的笑意不免僵住。
可也仅那一瞬，便又不着痕迹地恢复了原样。
她转而朝着旁边那小婢女瞪了瞪眼，“也亏得你这么机灵，一会儿跟我去合庆殿伺候皇后娘娘吧。”
话虽这么说着，可连姬禾都能听出来那话外之音。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那宫婢，却见她只朝自己的笑了笑，转而跟着染青出了玉鸾宫。
姬禾则是被带到了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