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阁很难用一个恰当的词语来描述她此刻的心情。

    常人从西北到京都十十天的路程,于三个人脚下不过转瞬之间。缩地成寸,这种类似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本事,亦是时管局人员的特权。只要不显于人前,用此法游览尽天下景色,时空规则也是不会去管的。

    因着此次目的明确,三人也没过多流连京都景色。确定了丞相府位置,三人就动用了点“特权”,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丞相府。

    丞相于朝堂之上位高权重,府邸自然也是占地广大且布局复杂,所见之处,皆是设计巧思,雕梁画柱,极尽奢靡。不熟悉相府布局之人,初次进入极易迷失。但凭借着南阁的探查能力,轻易就避开仆人摸到了闵冉冉的居所。

    相府子女众多,却只有长子和闵冉冉是正妻所出。因此闵冉冉是正儿八经的相府唯一的嫡女。

    只见一位仅身着素色内衫的幼女,披头散发,无视旁边几个几度上前阻止的丫鬟,以四肢着地的方式,在院子里毫无方向的乱窜,嘴里时不时发出奇怪的嘶吼尖叫。头发在爬行中甩来甩去,隐约能露出黑发下翻着白眼的扭曲面容。

    南阁:......

    排除一切妖魔鬼怪附身的可能性,这闵冉冉莫不是刚来就被强行灌入的记忆整疯了?

    南阁并非无端猜想。事实上,每一次轮回,新入驻闵冉冉身体的灵魂,除了会拥有原主从出生至今这些年的记忆,还会获得一份第一世,也就是轮回开始之前原主闵冉冉那一世的记忆。

    这个结论并非空口白说,而是在研究了以往所有“闵冉冉”后得出的结论。

    一个人一生的记忆被瞬间涌灌入大脑,是个人都会产生不适。一时接收不了而疯掉,也在可以被理解的范围内。

    岁守在一旁看热闹看得乐不可支:“艺术来源于生活。前辈,这可不就是发疯文学照进现实。”

    发疯文学?这是什么流行语吗?

    南·2G网·阁皱眉思索。

    岁守给南阁迅速科普了一番。等再去审视院子里的闹剧,南阁已打消了闵冉冉疯了的想法。

    “快去请郎中!莲翠,快些去把夫人请来!”

    几个丫鬟成合围之势,却谁也无法控制住“发疯”的闵冉冉。来硬的,她们怕伤了小姐。来软的,却会被闵冉冉轻易躲开。折腾了半天,除了急得满头大汗之外,几个丫鬟完全无计可施,只好快去请夫人来。

    四肢着地的爬行乍看上去确实挺吓人,因为扭曲古怪不像常人。但也因为姿势诡异扭曲,一段时间爬行下来,耗费的力气相当大。

    肉眼可见的,闵冉冉的行动已经不在敏捷快速。不过好在她看起来装疯卖傻的决心确实很强,爬不动了,索性躺在地上开始扭动翻滚鬼哭狼嚎。主打的就是一个不顾一切的发疯。

    “我的儿!”宰相夫人估计是听到女儿突发恶疾,急得连姿态都不曾顾及了,几乎是小跑着冲进闵冉冉的院落。

    母亲可不怕女儿发疯,几步上去,手一揽,直接将躺在地上翻滚的闵冉冉搂进了怀里:“我的冉冉这是怎么了?!”

    被强行打断“施法”的闵冉冉看起来也有些发懵,至少在被丞相夫人一把搂进怀里的一瞬间忘记了尖叫,也忘记了挣扎,呆呆的一动不动的,任凭丞相夫人搂在怀里连声询问情况。

    有了这个间隙,闵冉冉迅速被一拥而上的丫鬟们从地上捞起来,半抬半抱的送进了房。

    不一会儿,吩咐去请的郎中也来了。

    南阁三人凑近了些,断断续续的对话从半开的窗户里飘出。

    “大夫,我儿怎么样了?”

    郎中收起诊帕,摸了摸胡须似是思考了片刻,起身示意屋外交谈。

    有话不直说最是令人心焦。一出门,丞相夫人立刻惊疑不定的问道:

    “大夫,莫不是我儿中了邪?”

    郎中摇了摇头,语气缓缓:“小姐无甚毛病,只是似乎受到了惊吓。可是被什么惊到了?”

    事发之后才被叫来,完全不了解情况的丞相夫人立即询问闵冉冉的贴身丫鬟:“莲翠,小姐之前可曾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

    莲翠回忆:“回夫人的话,小姐今日未曾出门。早上小姐和往日一样的时间起床,奴婢们伺候小姐梳妆后,小姐就一直在房中绣花。小姐绣花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场,所以奴婢就在外面侯着。后来......后来小姐就不知怎么的,在房中大叫一声,还没等奴婢进去查看,就冲了出来。”

    “她在说谎。”南阁以仅三人听得见的声音小声说道:“我们看到闵冉冉的时候,她只穿着贴身内衫,头发散乱,一看就是未曾梳洗打扮的样子。”

    “可是这都日上三竿了,”岁守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天:“这大户人家的小姐不都应该有教养规矩吗,不应该起这么晚吧?”

    南阁不置可否:“再看看。”

    连南阁这样的外人都轻易察觉出的话中漏洞,丞相夫人却似乎轻易接受了这样的说辞。听完莲翠的话,只是潦草的点点头,显得既焦急又无计可施。

    也许是不忍看母亲挂念女儿心情焦虑,郎中思虑片刻道:“这样吧,我给小姐开副安神的方子,多加修养,切勿再受惊为好。”

    “那我儿现在的状况,大概多久才能好?”

    “好生休息,应不日便好。”

    郎中的话里并没有给出什么确切的康复时间,丞相夫人却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眼角的细纹都松弛了下来。

    她似乎既担心又不是真的担心。南阁在心里得出这样一个矛盾的结论。

    回去的路上,纪元和岁守还在讨论刚刚的事。

    岁守:“说实话,我觉得新来的这位闵冉冉胆子挺大的。”

    岁守这话还是说的太保守了,何止是胆子大,正常人谁会在地上阴暗爬行呢?

    一向沉默的纪元也点头附和:“不太像正常人。”

    来之前对女主角抱有十二分好奇的岁守,此刻愁眉苦脸,但还是带着微弱的希冀问南阁:“前辈,她会对我们的人物产生影响吗?”

    南阁回身看了她一眼,反问:“你觉得呢?”毫不留情的戳破岁守最后一点美好的幻想:“她作为宗长棪生命中至死难以忘怀的女主角,除非完全避开与宗长棪的交集,否则毫无可能。”

    顿了顿:“但如果真这么简单,她就不是女主角了。”

    闻言,岁守显得颇为丧气:“可是,她看起来像个人来疯。以前从网上看主角发疯大叫阴暗爬行觉得很爽,现在我只求她正常点。啊不,至少低调点。”

    作为女主角,宗长棪的执念,闵冉冉从来都是一个不确定因素,只不过他们从未料到,新来的这位,似乎尤其不按常理出牌。会不会对他们的任务产生影响,还真不好确定。

    南阁对此倒显得云淡风轻:“既然木已成舟,就不必再去想了。将来我们势必要同她打交道,而如今我们对她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这趟来的十分正确。如此一来,总好过在未来相见被打个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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