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幽然正往苏泠胸前一层一层裹着白缎,“本王回来了”苏泠闻声,迅速躲到幽然身后,探出脑袋说:“王爷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楚珩噗笑,“这是什么规矩?本王进自己屋里还得敲门?”说着已坐到桌旁,喝起茶来。

    苏泠暗暗蹬了楚珩一眼,随即抓起长袍穿上,走到镜前开始束发。

    楚珩眼睛飘过去,只见苏泠一身男装,他有些纳闷,“穿成这样做什么?”

    苏泠在那些特意找来的假胡子堆里挑来挑去,“这不是遵守约定去给王爷赚钱嘛。”

    楚珩眼眸一勾,探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如何赚钱。”

    “这个王爷就不必知道了吧。”苏泠挑中了一对小胡子,放在唇边试了试。

    看着苏泠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楚珩也没心思喝茶了,侧侧身子盯过来,“那怎么行?你若干了伤天害理之事,本王岂不是跟着遭殃?”

    苏泠顿住,伤天害理?他哪只眼睛瞧出我是恶人?苏泠无语地转过身来,提了提嗓门:“王爷尽管放心,我一不偷二不抢,凭本事赚钱。”

    “凭本事?还穿成这样?”楚珩眼睛来回转动,忽然生出一股邪气,“你该不会是去那种地方吧?京都素来有喜好龙阳之人,你所谓的凭本事,是取悦他们吗?”

    “什么?他居然以为我要去当男宠,简直满脑子污秽!”苏泠咬了咬牙,耐心说:“王爷想多了,我说自己精通生意,自然是正经生意。”

    “最好是这样。”楚珩突然起身走过来,细细打量苏泠,“不过你这样可不行,男子哪有这么细的眉毛。”说着,一把勾住苏泠的腰,拿起镜前的眉笔,准备画眉。

    苏泠连忙身子后仰,推阻道:“我自己来......”

    “别动。”楚珩按着腰又将人拉回来,苏泠的脸一下贴在楚珩的胸膛上,顿时红了,这姿势进退两难,她只好仰起头来。

    楚珩计谋得逞,眼眸带笑,执笔落下,细细描着,他的手掌时不时扫过,还有鼻尖扑出的热气,都让苏泠觉得脸上痒痒的,内心却如同上刑,她急得催促:“好了没?”

    楚珩收回笔,盯着苏泠看了会儿,说:“还不够。”然后蘸了蘸石黛,在苏泠的眼角点了一颗痣,这才把人放开。

    苏泠连忙转头照镜子,心忖道:这眉,看起来俊朗不少,但这痣似乎添了几分柔媚,他这是什么意思?

    “本想捉弄一下,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点成了美人痣?”楚珩想着,眼眸变得暗沉,“还是擦了吧。”

    苏泠登时站起躲到一边,不满道:“一会儿要画,一会儿要擦,王爷不要捉弄我了。”

    楚珩不甘地收回手,“罢了,事先说好,出门在外,王妃可别乱花迷了眼。”

    “到底是谁乱花迷了眼?你那些莺莺燕燕都能绕王府一圈了,简直是贼喊捉贼!”苏泠在心中暗骂,嘴上还是听劝的,“我满脑子都是生意,可没心思看花啊草的。”

    “那走吧。”楚珩说着要往外走。

    苏泠一愣:“走哪儿?”

    楚珩看着苏泠,目光热切,“本王送你。”

    苏泠连忙拒绝:“还是不劳烦了,王爷日理万机,幽然陪我就行了,若还是不放心,派两个护卫跟着就行。”

    “本王顺路,送你一程。”

    他这是还在怀疑我吗?想跟踪我?苏泠心忖着,随机应变道:“王爷都不知道我要去哪儿,怎么就顺路了?”

    楚珩两步走过来,贴近了说:“不管王妃去哪儿都顺路。”

    苏泠也不再拐弯抹角,“既然王爷答应给我三个月时间,起码的信任总该有吧。”

    楚珩冷笑一声,说:“如果你执意拒绝,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你出不了门,不信试试。”

    “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难缠至极。”苏泠皱着眉,不再说话。

    看到笑笑楼的那刻,如坐针毡的苏泠顿时喜出望外,“停一下,我就在此下车。”

    楚珩看着她下了马车,掀起车帘,喊住人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苏泠潇洒地甩开纸扇,面露得意,“做生意当然要去人多的地方。”

    楚珩冷哼:“故弄玄虚,反正就三个月时间,你若食言,本王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苏泠冷笑,故意气楚珩说:“王爷怕是没有这个机会,慢走不送。”然后转身进了笑笑楼。

    郝造在台上讲得绘声绘色,堂内笑声不断,苏泠带着幽然寻了个角落坐下,两个护卫紧随其后。

    “得想办法支开他们,和郝造单独说话。”苏泠轻抿一口热茶,暗中盘算。

    与此同时,江川正坐在临窗的角落,一边听书,一边捏着花生米往嘴里送。

    “少爷,这故事里的小少爷和您挺像。”

    “不是像,这简直和咱爷一模一样啊,不学无术,惹是生非,闹得家里鸡飞狗跳,还把老爷气得半死!”

    “你们兄弟一唱一和,变着花样数落小爷我,皮痒了是吧?像谁?有胆再说一遍!”

    听到桌椅的碰撞声,苏泠随即看过去,临窗的那桌似乎要打起来,拧着其他两位耳朵的少年,周身散发着桀骜不顺,苏泠嘴角上浮,心生一计。

    “两个月没揍你们,胆儿肥了是吧......”江川刚要挥拳,手腕却被扼住,“谁这么不长眼!”

    江川怒冲冲转身,迎上苏泠那张淡定的脸,“这位公子怎么还动起手了,咱们来笑笑楼不就图一高兴吗?”

    江川目光凌厉,语气不善,“你谁呀?敢管小爷的事?”

    苏泠丝毫不惧,直言道:“看公子的样子,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儿闹大了不好吧。”

    江川登时烦躁冲顶,喝道:“看不惯,就和小爷打一架!”

    苏泠冷笑,目露凶光,提了提嗓门:“我好心劝公子,公子却恶言相向,打就打,谁怕谁!”

    “来啊,小爷刚好活动活动筋骨。”江川一脸势在必得,苏泠后退两步,对护卫说:“你们去吧。”

    左右护卫一脸茫然,苏泠摆出一副无辜模样,“王爷让你们保护我,你俩不去,这架只好我自己打了。”说着撩起袖子,要往外走,护卫慌忙拦住,惶恐道:“您在这儿休息,我们来。”

    云旗云铮立刻慌了神,转头劝苏泠:“我家少爷只是样子凶,从来不对我们下重手的,公子别当真。”

    “云旗云铮,站一旁看着,不许插手!”江川怒气渐散,似乎还挺兴奋,他以一对二,出手留有余地,不停变换招数,不像在打架,倒像在逗猴。

    场外一开打,宾客们纷纷围观,郝造兴冲冲跑过去,却被拽住,“谁啊?”一回头,登时顿住。

    “公.....”

    “公什么公,换个地方说话。”苏泠说着,朝后堂走去,郝造随即跟上。

    “公主,小的都认不出来了,您穿成这样,可比那些公子哥好看多了。”郝造一顿奉承,幽然忍不住偷笑。

    苏泠一个白眼飞过去,“不用你夸也是天生丽质,长话短说,蝶兮谷的刺客有进展吗?朝中大臣的把柄搜集得如何了?京都哪家店生意最好?”

    郝造神色收紧,低语道:“我查到,在和亲队伍出发前,林相府的管家置办了一批名贵玉器,送往玉城。”

    苏泠皱眉:“和亲前?听闻楚庭上下无人反对苏楚结盟,林荀位高权重,他会与苏国什么人有瓜葛呢?行刺一事,布局周密难以查证,想必楚庭也不会大费精力,久而久之便无人提及,于我们而言,不止是血海深仇,亦可能是朝廷之患,你即刻书信苏蒙,请他协助查探。”

    郝造点了点头,说:“这边大臣的把柄,已以太子的名义,飞箭传书送去了他们的府邸,那些按捺不住的,最近频繁聚集,想必是商讨对策。”

    “做得不错,不过以后这种事,要以祁王的名义送去。”苏泠嘴角露出一抹坏笑,心忖:楚珩这人极其难缠,不如给他找点事,自己也好落得清净。

    郝造偷笑:“是是,小的明白,太子是您前夫君,不能再打太子的旗号了。”

    “什么前夫君,你还想杜撰到我身上,还想不想开笑笑楼了?”苏泠恼了一下,随即言归正传:“说说生意的事。”

    郝造兴致冲冲,眉毛飞扬,“这京都生意最好的当然是云烟阁了,尤其是那位祁王殿下,日日打赏,挥金如土......”

    幽然一阵轻咳,郝造顿觉失言,连忙自圆其说:“当然了,主要是恩客众多,所以生意好呢。”

    苏泠叹气:“我问的是正经生意。”

    “那非亦云茶庄莫属了,他们上供皇室,下供达官贵人,可是京都的龙头店家。”

    亦云茶庄?苏泠眼眸一颤,想起那日的情景。

    “你还活着,太好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二位这是......”

    “原来是流风公子,方才的马术不精彩吗?跑到这儿是看风景,还是看人?”

    “公主?公主!”

    苏泠回过神来,说:“那茶庄可有一位叫流风的?”

    “公主怎么知道他?”

    苏泠沉声道:“他和萧阳长得一样。”

    “萧统领?”郝造一惊,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天下这么大,有相似之人也不奇怪,况且他们一直都在京都做生意,得有二十多年了吧。”

    人死不能复生,我又在希冀什么?苏泠心忖着,稍敛情绪,说:“如今我与祁王达成交易,赚钱换自由,我要想办法参与亦云茶庄的生意,还有,我看这里门庭若市生意不错,先前的分成得改一改,我九,你一,就这样。”

    “我一?公主,您好歹给小的留一丁点肉啊,我这鞍前马后、唯命是从的,我容易吗?”郝造一脸委屈。

    苏泠憋笑,“放心,等完成了赌约,自然给你加成。”

    祁王府书房,楚珩立在窗前,眼眸深邃,“王妃今天都做了什么?”

    护卫面面相觑,支支吾吾:“王妃在看我们打......打架。”

    楚珩噗笑,回身探究地看着护卫,说:“你们确定王妃一直在看?”

    “属下不确定,当时王妃与一位男子起了冲突,那人扬言要打一架,王妃说如果我们不去她只好自己打了,没想到那人武功高强,越打兴致越高,倒像是我们在陪他练武。”

    楚珩玩味一笑,心忖道:苏泠啊苏泠,你可真是花样百出,本王倒要看看,下次你还能使出什么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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