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溪苑回来之后,苏泠便被禁足在小别院,连着数日楚珩没有再出现过,查寻刺客的行动被搁置了,苏泠如坐针毡,她想尽办法对守门侍卫恩威并施,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苏泠:“大哥,站了一上午累了吧,吃点水果吧。”

    侍卫:“王爷说了,王妃给的东西绝对碰不得,要警惕王妃随时随地下毒。”

    苏泠:“……”

    苏泠:“肚子好疼,快带本宫去看大夫……”

    侍卫:“王爷说了,王妃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回去躺着,稍后自会有大夫过来诊治。”

    苏泠:“……”

    苏泠:“本宫要见王爷,你们统统让开!”

    侍卫:“王爷说了,不想见王妃,王妃不要为难小的了。”

    苏泠:“王爷说了,王爷说了,你们还有没有新鲜一点的词儿了?”

    侍卫:“王爷说了……”

    苏泠:“……”

    “楚珩难道真的生气了?”苏泠坐在回廊上嘀咕,突然一只喜鹊飞过落在墙檐上,苏泠眼眸一勾,暗意道:“想困住本宫,没门!”,继而环视一圈,并无看守,遂一跃而起,轻盈落在墙檐,瞅着门口的护卫兢兢业业地杵在那儿,甚是得意,刚一回身,一排护卫好整以暇地立在墙外,苏泠目瞪口呆,脚下一滑,尾椎骨重重磕在花园青石上,发出一声痛叫。

    院内的侍卫听到动静,纷纷赶过来,苏泠正欲起身,刚一用劲儿,腰部及以下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感,只好尴尬地别过头,在侍卫的搀扶下站起,慢悠悠地走向内室,继而领头侍卫急声吩咐:“快去请大夫!”

    不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好似早已在院中候着,莫不是楚珩早已料到自己要翻墙,连大夫都准备好了?苏泠顿感自己像一只跳梁小丑,拙劣的计谋被一个一个识别,臊得直捶床。

    大夫见状,连忙宽慰道:“贵人不必担忧,只是筋络拉伤,并未伤到骨头,敷一些活血化瘀的膏药,卧床休息几日便能痊愈。”

    这下好了,连屋门都出不去了,唉……苏泠黛眉紧蹙,一头扎进枕头里。

    “王妃,怎么好端端地从墙上摔下来?”幽然疾步走进,神情焦灼。

    苏泠闻声抬头:“你怎么来了?”

    幽然走近塌边,透过薄薄的里衣,瞥见苏泠腰部以下的淤红,叹息道:“很疼吧?”

    苏泠微微移身,疼得不禁倒吸口气,便不再动弹,怨念道:“都怪楚珩!如果不是他关着我,本宫至于翻墙吗?”

    “王爷这几日除了上朝,就在府里呆着,就连伯庸将军也不敢上前多说,看来这次王爷真的生气了。”幽然说着转到屏风后面洗手,好为苏泠上药。

    苏泠嘲讽道:“都气得没有心思找他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了?心眼儿可真小。”

    幽然劝道:“要不您和王爷服个软,王爷一定会消气的,其实王爷对您……”

    苏泠厉声打断:“向他服软不得把他乐死!指不定以后怎么拿捏本宫。”

    幽然叹气,拿起绣帕擦了擦手,一抬眸就撞上楚珩立在门口,刚要开口,却被楚珩嘘声的手势制止,迟疑着轻步退下。

    楚珩缓缓走至塌边,顺着床沿坐下,轻轻撩起苏泠身上薄若水纱的里衣,白皙曼妙的腰身光裸地映入眼帘,楚珩食指勾起一团膏药,顺着腰身蜿蜒而下的尾椎骨涂抹开来,膏药贴上肌肤的瞬间,冰凉裹着丝丝疼痛,苏泠止不住轻叫,娇柔诱人的声音仿佛一股电流穿过楚珩的指尖,他大脑一滞,全是粉嫩香软的唇瓣和延伸处若隐若现的玉臀交叠晃动的画面,迷乱和躁动犹如一层水雾攀上眼眸。

    “不过和楚珩这么僵持下去也不妥,还有好多事亟待解决,唉,楚珩那个登徒子几次轻薄本宫,本宫真的不想向他低头,幽然,你说怎么办呢?幽然,幽然,你有没有在听……”苏泠回眸,震惊地撞见正在埋头擦药的楚珩,慌得一个极速翻身,抓起一旁的锦被遮掩身体,完全忘了疼痛。

    楚珩不慌不忙地擦了擦手,直勾勾地看着苏泠,眼里尽是暧昧。

    苏泠耳唇绯红,情绪难平,身子微颤,说道:“怎么是你?非礼勿视你到底懂不懂啊?”

    楚珩噗嗤一笑,轻佻火热的目光在苏泠身上游巡,反问一句:“你我是夫妻,你身上哪个地方本王看不得?”

    苏泠怒气更盛,索性一股脑说出:“楚珩,你我皆出身皇室,碍于颜面有些话我一直未挑明,心想你总会明白,如今看来,你根本不明白,或者是故意装糊涂,才会一而再地不顾我的意愿屡次轻薄,堂堂王爷花名在外,难道还要逼迫一个女人委身于你吗?”

    楚珩冷笑:“你该不会连脑子也摔坏了吧?你明白自己的处境吗?这是一个处在下风的人该有的态度吗?”

    楚珩接连发问,句句切中要害,仿佛突然而至的惊雷,轰顶而来,苏泠神色慌乱,一时语塞。

    楚珩神色收紧,执棋人的居高临下和优越感溢于言表:“没有本王的允许,你连行动自由都没有,更别提你那些弯弯绕绕的小阴谋,还是说,你在等待时机走和离这条路,别忘了你我的姻亲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任性而为,你知道后果。”

    几次交锋下来,楚珩的复杂多面,苏泠早有察觉,不露声色与唯利是图的柳襄斡旋,随机应变从狡猾凶恶的赵乾手中救人,又心思缜密到提醒江川躲避风声、困我于此处继续伪装,可谓精心善后,这样一个人,是怀着怎样的动机做这一切呢?苏泠想不明白,她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束手无策,她毫无察觉一步一步走进一张大网,而楚珩则是那个收网的猎人,苏泠脸上堆满难堪和不甘,良久,她嘴角抽动,挤出一句:“你想怎样?”

    楚珩狐笑,□□的欲望溢出眼底:“本王想要你。”

    那丝毫不加掩饰、势在必得的眼神让苏泠心室一紧,她眼神闪躲,措辞道:“外面有那么多女人争着喜欢你,少我一个不少,你不如豁达些放我自由。”

    楚珩冷笑:“你倒是大方,想方设法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不过这人呢,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你百般抗拒,反倒彻底激起了本王的兴趣…...”说着突然倾身靠过来,继续说道:“取悦本王,本王会对你好,会为你解决所有的麻烦,一个好看又好用的夫君,你打着灯笼上哪儿找?”

    楚珩眼中多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温柔而热切,很容易让人误以为那是喜欢,然而理智告诉苏泠,像楚珩这样复杂的人,怎么可能仅凭喜欢做事?眼下只能与其周旋另谋他策,于是面露缓和,有意拖延:“给我一些时间想想。”

    楚珩见状,提醒道:“不过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耽搁这几日,说不定一些事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那日在赌坊很可能打草惊蛇了,如果唯一的线索断了,藏于暗处的敌人再次行动,苏国岂不是很危险?苏泠咬了咬嘴唇,眼中尽是无奈:“好,我答应你,不过有个条件,我们…...慢慢来可以吗?”

    楚珩器满意得,手指轻轻滑过苏泠的鼻尖,说道:“好,不过本王耐心有限,别让本王等太久。”

    苏泠稍稍松了一口气,问道:“你说会为我解决所有的麻烦,我现在就需要你做件事可以吗?”

    楚珩宠溺地笑笑:“你说。”

    苏泠面露迟疑:可以相信他吗?可眼下又有谁能够在一时间调动众多资源追查下去呢?

    楚珩很快察觉到苏泠的疑虑,补充道:“本王说了会对你好就一定会对你好,你可以相信本王,你仔细回想一下,本王可曾害过你?”

    楚珩除了轻佻嘴贱,倒真的没有为难过我,甚至…...还在危急时刻救了我,苏泠暗自思忖,眼波流转,最终放下了戒备,说出了实情:“和亲路上,我们遭遇了伏击,苏人伤亡惨重,只因事情发生在楚国地界,便只能交由楚国查办,可至今楚国未曾给过任何交代,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苏人尸骨未寒,凶手逍遥法外,楚国可以不在意,可我能吗?我承认我使了一些手段,可我没想害人,我只是想找出真凶,为死去的将士们讨一个公道,所幸上天垂怜,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丝线索。”

    楚珩瞳孔收缩,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苏泠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季先生吗?当时我问他为何会解此毒,他说不久前有人找他解毒,那人就是蝶兮谷的刺客,因为交手时他中了我的毒。”

    楚珩不以为然:“天下有相似的毒也很正常,你为何如此笃定?”

    苏泠解释道:“我朋友自小喜欢猎奇,如果不是独一无二、成效显著之物,她根本不会送我防身。”

    楚珩回想起解毒那日的细枝末节,问道:“季先生说那人手上有常年执骰子磨出的老茧,所以你在赌坊投放紫竹草,是想引刺客毒发吧?”

    苏泠答道:“没错,本想碰运气试试,结果刺客真的被我试了出来,可没等我跟上刺客,就被赵乾的人抓住了,这是唯一的线索,你能帮我找到刺客吗?”

    楚珩没有立即答应,反问道:“如果找到刺客,你要怎么做?”

    绵延不绝的恨意在苏泠眼眸燃起:“我要揪出幕后之人,让他付出代价。”

    “如果是你惹不起的人呢?”

    苏泠目光坚毅:“那就暗中蓄力,伺机一击即中,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楚珩神情自若:“本王只是提醒你,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就有倾覆的危险,想要报仇,仅凭一腔孤勇是远远不够的。”说着轻拍手掌,伯庸迅速呈上锦盒后退出,楚珩信手打开,勾起狼牙手串,看向苏泠,不怒自威:“本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问你,你还爱萧阳吗?”

    苏泠面色一滞,心室漏了一拍。

    怎会不爱?

    少年情深与生死离别逐渐在苏泠若水的眼眸中化为泡影,取而代之的是曲意逢迎的笑容。

    “不爱了。”

    一声轻语,楚珩听到了他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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