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身姿曼妙,媚态横生,楚瑞却毫无心思,面色阴沉,闷头自饮,想起白白送了楚珩一万两,顿时怒火攻心,摔了酒杯。

    “都滚下去!”

    堂内戛然而止,乐师舞姬纷纷退下。

    “殿下,李将军引荐的人到了。”

    楚瑞一脸煞气,斜睨道:“不见。”

    侍从劝道:“听闻此人是仲县的富商,殿下不妨见见。”

    损钱又拂面,正愁无处弥补,此时富商前来攀附示好,无疑给了楚瑞一个敛财的机会。

    “那便见见。”楚瑞眼眸一亮,露出一丝笑意。

    片刻,只见侍从引进来一男子,衣着贵气,仪表不俗,趋步跪拜,举止沉稳:“殿下丰神俊朗,今日得以瞻见,实乃三生有幸。”

    楚瑞眼梢上扬:“你们这些经商的,皆是这般巧舌如簧。”

    男子笑道:“小的句句肺腑之言。”

    楚瑞勾唇:“仲县富商大贾居多,不知公子家做的什么生意?”

    男子答道:“家中三代,皆以贩玉谋生。”

    楚瑞兴致渐浓:“哦?公子可与仲县美玉世家祁氏熟络?”

    男子含笑:“祁家老爷是小的姑丈。”

    男子神情自若,脸上毫无得意之色,倒与那些圆滑世故、言过其实的商人不同,楚瑞眼底划过一丝惊讶,续道:“听闻祁氏富可敌国,家财可绕城一圈,公子的家财也可绕城半圈了吧!”

    男子掩口而笑:“坊间流言多有夸大,殿下不必在意,我们这些商人在战功赫赫的殿下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

    这一句战功赫赫瞬间让楚瑞笑逐颜开,少年皇子平息蛮夷之乱,这一荣耀让楚瑞成为唯一有战功的皇子,增加了他争储的筹码。

    楚瑞夸赞道:“公子过谦了,本王倒觉得公子卓尔不群,若从仕,定有功于社稷。”

    男子躬身作揖:“小的何德何能受殿下赏识,若有机会,小的定当殚精竭虑为殿下分忧。”

    楚瑞哈哈大笑:“如此甚好。”

    男子见相谈甚欢,意欲更深一步:“贸然登门实在叨扰,略备薄礼,还望殿下笑纳。”

    侍从接过一个鎏金镶玉盒子呈上,楚瑞嘴上推辞却笑着打开,只是一眼,表情就由震惊转为震怒:“放肆!”

    男子跪地,从容地说:“小的甘愿领罪受罚,但小的绝不后悔,此物当归殿下所有。”

    楚瑞呵斥:“住口!休想拿花言巧语坑害本王,你该不会是林荀派来的细作吧?来人,绑起来!”

    顷刻间冲进来几个侍卫,将男子团团围住,绑在梁柱上。

    楚瑞走近,抬起男子的下颌,目光发狠:“究竟是谁派你来的,你若现在招了,本王留你个全尸。”

    男子突然仰天大笑,眼神落寞:“小的只叹当年那个少年郎血洒疆场、荡平贼寇,如今再无世人提起!可笑,可悲......”

    楚瑞用力捏其下颌,冷笑道:“你以为提这个,本王就会心软吗?”

    男子苦笑:“小的是不是细作,殿下一查便知,倘若错杀了小的,这世上从此便少了一个对殿下肝脑涂地之人。”

    楚瑞蔑笑:“带下去!”

    “此物如何处置?”

    “先留下,去查查那个人。”

    楚瑞抚上那枚方圆四寸、白玉螭虎纽的前朝玉玺,细细观赏,眼底的清醒和警惕逐渐在致命的欲望中沉溺、消散。

    “把新茶搬到那边去。”

    流风在堂内一阵忙碌,一抬眸,瞧见江川走进来,风尘仆仆的,身形似乎也消瘦了些。

    流风皱眉,问道:“这些日你去哪儿了?”

    江川烦躁地挠挠头,说:“有吃的吗?”

    流风怔了一下,忙说:“我让黎叔弄些来。”

    饭菜一端上来,江川像饿狼似的坐下就吃,一点没有往日少主的架子,一旁的流风很是纳闷,难道风雨楼还能饿着这位少主吗?

    “你慢些吃,当心噎着。”

    “小爷我好几日没吃过饱饭了。”

    流风不解:“你爹怎舍得你挨饿?”

    江川还在闷头进食:“我没回家。”

    流风疑惑更重:“那你消失多日是为何?还有...”流风顿了一下,莫名的担忧最终冲散眼底的迟疑,续道:“一  一也突然不见了,你可知其中缘由?”

    平白无故挨了顿鞭子,还在山里躲了几日,这般窝囊,让小爷如何说得出口,江川神情复杂,一时语塞。

    流风见状,追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江川是直性子,总归憋不住,况且他负责流风安危,一  一身份特殊又莽撞惹事,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流风。

    江川擦擦嘴,说道:“其中曲折你不必知道,总之,一  一绝非你看到的那样,他不来刚好,你们趁早分道扬镳。”

    流风一头雾水:“难道一  一做了什么吗?你为何这样说?”

    江川有些烦躁:“平日一脸寡淡,怎么事关一  一,你就这么多要问的?”

    “我......”流风一时无言以对。

    江川挑挑眉毛:“你什么?”

    流风措词道:“他来茶庄这么久了,没有交情,也算熟络,换作旁人不见了,我也会担忧。”

    江川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商人,既答应护你周全,小爷决不会食言,一  一看上去童叟无欺,实则呢,他有几句真话?况且他是祁王的人,我已无端卷入是非,自然不会再让你涉险,你们之间的生意趁早作罢。”

    一  一所言不实,流风从一开始便清楚,只是芸芸众生身世不同,因为不得已的苦衷而说谎,也称不上恶人,可他与祁王又是怎么回事?流风缓了缓,问道:“祁王的人,是何意?”

    被流风这么一问,两人亲吻的画面再次撞入脑海,江川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断袖。”

    “什么?”流风大惊,难以置信。

    江川续道:“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信。”

    一  一的举止和见地绝非一般人物,他那般聪慧,何愁生计,为何要委身于祁王?流风想得出神,喃喃自语道:“难道他口中的恶少是祁王?他真是为了赎身才找我做生意的?”

    江川纳闷:“什么恶少?什么赎身?我怎么听不明白。”

    “乡亲们,我来啦!”

    熟悉的声音传来,二人不约而同看去,只见一  一神采奕奕跨门而入,沉寂的屋子瞬间被唤起了生机,显得温馨起来。

    江川双手环抱,冷哼一声:“你不和你家王爷双宿双飞,跑这儿做什么?”

    “你...”苏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慌忙看向流风,轻易捕捉到流风眼中的不解和遗憾,江川该不会连楚珩当众亲我也说了吧?苏泠顿时脸颊绯红,垂眸问道:“你都知道了?”

    流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苏泠心室一紧,如今这局面该作何解释呢?我这样骗他,他一定很失望吧。

    “他逼你的吗?”

    “啊!?”苏泠愣住,倏儿圆眸一转,顺着往下说道:“嗯,他逼我的。”

    江川冷哼:“什么被逼,我看他是乐在其中。”

    苏泠解释道:“先前都是权宜之计,我并非愿意与他...纠缠,赌坊的事,都怪我鲁莽连累了你,还有...我邀你一起,是因为你武功高强,如遇危险,可以......”

    “可以什么?”江川瞪大眼珠,极力压制体内蹿腾的怒火。

    苏泠怯怯地说:“击退敌人。”

    “你......”

    江川差点吐血,咬了咬牙,对流风说:“你看清楚了吗?你再留他,下次遭殃的就是你!”

    “我不会伤他的,绝对不会。”苏泠眼中淌着坚定和伤感,“我有不能说的理由,所言有假,相处是真,在这儿我感到自在、欢喜,自作聪明害江川受伤,我难辞其咎,但我绝非有意伤人,若你们不信,我走便是。”

    江川冷笑:“又想使苦肉计吗?”

    “江川!”流风急声唤道,继而淡然一笑,柔声说:“喜欢也好,为财也罢,若你想留,便留下吧。”

    江川喝道:“你还护着他,你是不是疯了?”

    “江川,若你真的恼他,早就动手了,你不过是担心我的安危,才这般不依不饶,他已经认错,经过此事,日后必然慎行,况且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流风眼神温柔,语气也多了几分亲近。

    江川撇撇嘴:“我那是看他又矮又瘦,不屑于动手。”

    苏泠无奈叹气:“我还是走吧,告辞。”

    “小爷准你走了吗?”

    苏泠欣喜回头:“你可是原谅我了?”

    江川冷哼:“痴心妄想!三两句话就想抵了皮肉之苦,小爷何时受过这般折辱,总要讨要点什么。”

    苏泠笑嘻嘻:“好说好说,那小弟每日奉上板栗烧野鸡、玫瑰酥山、七翠羹,如何?”

    江川一脸傲娇:“提议不错,不过附加一条,给小爷摇扇一月,如此怒气可消。”

    苏泠爽快答道:“好,一言为定。”

    二人击掌为誓,流风舒心一笑。

    “对了”苏泠想起什么,从佩包取出一本册子,说:“那日游市,瞧见女子互赠礼物,遂心生一念,若茶庄能烹制出一种养颜宁神茶,以此为赠礼,岂不新奇?”

    流风赞叹:“妙啊,我经营茶庄多年竟没有想到。”

    苏泠撇撇嘴:“那是你们总以男子为重,不曾细心留意女子。”

    江川坏笑道:“你如此留意,该不会既喜欢男子又喜欢女子吧?”

    苏泠一个白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江川突然敛容屏气:“有件事,很古怪。”

    “什么?”苏泠、流风齐声问道,舒尔相视一眼,脸颊微红。

    江川正经说道:“祁王风流,找女人也就算了,还与你混在一处,这祁王妃也坐得住?换做是我,全部绑起来喂猪。”

    苏泠尴尬地笑笑:“也许...也许王妃比较大度。”

    江川神色收紧:“难道她在等待时机”突然伸手对准苏泠的脖子,吓道:“一招铲除!”

    苏泠苦笑:“王妃不会这么歹毒吧。”

    流风皱眉:“江川说得不无道理,他日王妃寻上门来,你该如何?”

    苏泠长叹一声,说:“以色侍人不能长久,仍需另谋生计,所以...我要苦学经商,为了茶庄生意我花了不少心思,我连养颜宁神茶的外饰图都画好了,你们瞧...”说着摊开册子示与二人,男女交叠的春宫图撞入眼帘,江川发出一声惊叹,流风慌忙转头耳朵绯红,苏泠瞳孔地震,从头发丝尴尬到脚底板,倏儿强撑淡定:“外饰图在后面呢,你们看。”

    宣纸卷起落下,又一张不同姿势的春宫图,苏泠双眼发蒙,尴尬的笑容瞬间凝固。

    江川拍拍苏泠的肩膀,嘲弄道:“你的确花了不少心思,在这上面。”

    苏泠百口莫辩,焦急地看向流风:“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流风摇头叹息:“色令智昏,不可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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