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微风轻拂翠色,位于京洛市郊区的蔚然山庄。

    金色的阳光铺满每一寸土地,数架洒水无人机不停地在高空作业,所到之处卷起阵阵凉意,一处靠近人工湖的绿地上,此时正如火如荼地举办一场露天婚礼。

    身为新郎的度若飞一反常态难得端庄贤淑了一回,只见他一副翩翩公子的派头优雅又不失礼貌地和前来赴宴的宾客应酬交谈,甭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皆笑脸相迎,讨喜的话不差钱似的往外蹦。

    引得众长辈连连赞叹:这要是我家女婿/儿子该多好啊。

    而熟知他的狐朋狗友们则是一脸的惋惜——不到三十就结婚跟出家当和尚有什么区别?

    度若飞听着朋友的揶揄含笑不语,一脸我的快乐你们不懂的表情,轻轻摇晃手里的酒杯,小口品尝着馥郁醇香的美酒。他倒是说到做到,说收心就收心,不仅和贺老师谈了人生中最长的一段恋爱,还很自然、丝滑地切换到了“良家妇男”的赛道。

    谁看了不夸他一句“浪子回头”。

    对此,自认“痴情种”的度若飞只觉得被骂了。难道所有人只能看到他潇洒不羁的英俊外表,就没发现他隐藏在吃喝玩乐下面纯真质朴的内在美吗?

    度若飞心里抱怨,但面上不显。

    反正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和他们再见了,他最后看了眼曾经“臭味相投”的知己们,遗憾地摇头告辞。

    又和两位叔叔阿姨唠了会儿家常,度若飞拖着疲惫的身躯找了个没人的空地休息一下。

    尽管他提前安排了降温设备,又在现场准备了丰富多样的降暑冰沙,只忙活了这一两个钟头还是感觉到了皮肤上不适的燥意,今天是六月的第一天,京洛市现在的气温还算可以,室外最高二十五、六度,不动还好但对有些怕热的度若飞还是有些难受。

    他站在树荫底下感觉舒服了不少,随意靠在树边拿出手机准备打一局游戏解解馋,眼睛扫到某聊天软件上的红点,度若飞有点“强迫症”,立马点进去要将其消除,一不小心误触进一个聊天框,他望着屏幕上和某人的短信对话,最后一条是他上个月通知对方自己要结婚的消息,回复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度若飞盯着这简短的回复怔怔出神,蓦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刷”地一下站直,手机摔掉地上飞出半米远。

    他总觉得今天差点东西,没想到是忘了一个人!

    从早晨到现在,度若飞都没见到这人哪怕一面,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仿佛要验证什么一般,他捡起地上沾了片草叶子手机,修长的指尖在手机页面上快速划动,几息后停留在某软件的步数排行榜上。

    排名第一的是自己,一万一千步,从第二名开始往下均小于五千。

    度若飞想到自己列表里都是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懒人,勉强可以理解。他挨个往下找,一直到最下面,才看到步数为“零”的那夏笙。

    他的的心凉了半截。

    按照度若飞对发小多年的了解,那夏笙就算死了也是要带着手机一起火葬的重度网瘾患者,一年365天恨不得天天捧着个手机,绝对不可能不带手机参加他的婚礼,除非——

    度若飞的心碎成了玻璃渣。

    在那夏笙眼中,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两人不说青梅竹马,那也是穿过同一条裤子一起逃过学的过命交情啊。

    一想到那夏笙根本没把他的大喜日子当成一回事,度若飞的五官都开始有些扭曲变形,怀着最后一丝的理智,度若飞找到负责现场签到的人,确定没有那夏笙入场的记录,他彻底癫狂了。

    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怎么可能大变活人?

    “那夏笙,你最好是死了。”度若飞咬牙切齿道。

    被我逮到一定亲手撕碎了你!

    与此同时,蔚然山庄门口。

    那夏笙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又迷迷糊糊睡去,她以为自己还躺在家里的床上,殊不知早已到了这片陌生的地方。

    准确地说,她现在正呈“大”字型躺在一处绿化草坪上。

    在她身边的柏油路上停着一辆明黄色的出租车,车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开车的司机,一个是扎着个短发小辫的年轻姑娘。

    林子坐在后排,扒拉在窗户上看山庄的大铁门。

    她已经给度总打过电话了,不出意外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林子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人,还是个细心的下属!

    早晨7点50分,林子习惯性给老板带了早餐,等到准时到八点老板还没来上班,她起初以为老板又要旷工,收拾桌面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婚礼请柬。

    林子之前见到过,打开手机一看时间,正好是今天。

    她以为老板忘带了,主动打电话告知。

    没人接。

    再打就提示对方已关机。

    林子不放心的给老板的好闺蜜打了电话,得知那夏笙还在家呼呼大睡,天生“热心肠”的她主动找人并将其成功塞进出租车。

    从沁园小区到郊区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几乎绕了大半座城。

    林子有点心疼车钱。

    当她正安慰自己做好事不求回报是美德的时候,度总乘坐一辆观光车出来了。

    林子激动的下了车门。

    度若飞一脸严肃的来到她们身前,先对林子表示感谢,然后冷冷扫了一眼在地上躺尸体的某人,问道:“她怎么了?”

    林子乖乖回答:“老板喝醉了……她非要自己下车,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怎么拽都不起来。”

    事实正相反。

    五分钟前,林子在车里想要叫醒烂醉如泥的那夏笙,结果被吐了一身的秽物,紧接着一个邪恶的想法便冒了出来。

    露个头看热闹的司机师傅目睹全程,他可是亲眼看到地上躺着的这个长发女人是被人一脚踹下来的,现在年轻人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他作为一个打工人不便掺和客人之间的恩怨。

    关键是这个小姑娘还没付打车费呢。

    在度若飞探究的目光中,有些心虚的林子讪讪道:“度总,人我已经送到了,那……我先走了。”她怕下一秒就被发现那夏笙屁股上的鞋印是自己的。

    “等着,把手机拿出来。”度若飞丝毫没有察觉出林子的怪异,自顾自给一脸懵的林子转了一万块,“就当路费吧。”

    林子:!

    原来妈妈没有骗她,好人真的有好报!

    而被林子“坑”惨了的那夏笙还沉浸在发财的美梦中,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倒霉到终生难忘的一天即将开始。

    首先,她要面对的是度若飞的暴怒。

    男人的影子一点点将女人笼罩——

    战争一触即发。

    那夏笙仿佛能预知危险,“咻”地一下睁大了双眸,正好与度若飞不怀好意的目光对上,一股吾命休已的恐惧感刹那爬遍全身,本能的危机感提醒她快跑!

    那夏笙顾不得思考为什么在这儿遇见度若飞,立马狼狈地爬起来就朝他的反方向狂奔。

    无奈度若飞身高腿长,几个大跨步就追到了她身后,一把擒住那夏笙的后脖颈将人连拉带拽地拖进了观光车里,接下来就是“惨无人道”的单方面霸凌。

    驾驶员目不斜视的开车,仿佛听不到身后的动静,任由某人杀猪般的叫喊声回荡在整个山庄的上空。

    落了下风的那夏笙只堪堪护住了脸,趁机度若飞往上提袖子的空隙,她正欲开口解释,度若飞一巴掌便拍在了她的后脑勺上,那夏笙一个趔趄肩膀撞到了前面的椅背,疼的她直龇牙咧嘴,连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那夏笙缓过劲来想要反攻,结果又被度若飞狠狠踢了两脚,感受到度若飞的力道,她直接破口大骂:“度若飞你打女人!你不是个男人!”

    正在气头上的度若飞手上力道不减,空出一只手又给了那夏笙几下:“呵呵,我不是男人,那你是女人吗?你还是个人吗!”

    他从见到那夏笙的那一瞬间,心底积攒了半辈子的戾气都冒了上来,度若飞全然没了绅士风度,或许在他心里就从来没有把那夏笙当成女人过。

    那夏笙咬牙忍着度若飞狂风骤雨般的铁拳,如果先前她还有一丝疑惑,现在全都明白了。

    度若飞和贺娜今天办婚礼,而她竟然忘记了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的结婚日期!

    幸而观光车过了两三分钟便停了下来。

    度若飞放开她,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湖边聚集了一群人,悠扬婉转的音□□露出一股浓情蜜意,那里正是仪式的举办地。

    他逐渐冷静下来,简单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和衣服上的褶皱,斜眼扫了扫还在抱头防御的那夏笙,冷哼一声,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嘲讽:“揍你我都嫌硌手。”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夏笙听到脚步声越来越小才大着胆子探出头,见度若飞已经走远,确定对方不会再突然回来给她一个暴击,那夏笙才放下心来,她一瘸一拐地从车上下来。

    那夏笙只觉全身都疼,短袖上还挂着好几个显眼的脚印。

    度若飞这老小子下手真重。

    不过说来也怨她,谁让自己理亏呢,那夏笙哭丧个脸,既然已经来了……对了,她到底是怎么来的?

    而且,她怎么穿着睡衣就来了?

    ——想不起来。

    算了。

    那夏笙活动了一下饱受摧残的身体,象征性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刚迈开腿就觉得脚下怪异,她低头看了看鞋,原来是人字拖的底开胶了。

    她现在这幅打扮怎么好意思出现在人堆里?

    那夏笙掏了掏短裤的右口袋,果然没带手机,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够不够她搞身行头来。另一个兜里倒是塞了一张纸。哦,是度若飞和贺娜的婚礼请柬。

    没什么用,随手扔了。

    那夏笙摸着下巴思考对策,要不她干脆躲起来?或者厚着脸皮找度若飞,让他的老婆施舍一套女装?

    不等那夏笙做出决定,一道熟悉的人影朝她走了过来。

    路过的那依依看到了她,皱眉上前,语气不满:“你怎么在这儿?”那依依注意到那夏笙从头到脚过分休闲的装扮,继续道:“你怎么这幅鬼样?”

    她一直知道那夏笙不着调,但没想到这么不着调!

    嫌弃溢于言表。

    “我乐意。”那夏笙不想搭理自己这个便宜妹妹,翻了白眼就要离开。

    “你是不是故意穿成这样给我和哥哥难堪?爸爸妈妈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不为我们着想也就算了,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打扮成这个样子就来了,你让其他人怎么看我们那家?”

    那依依越说越激动:“爸爸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倒了三辈子的霉!”

    那夏笙起了兴趣,不怒反笑。她突然靠近身穿粉色公主裙的年轻女孩,戏谑道:“我一直都这样,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那夏笙不安分的双手敞开,“来,给我抱一个。”

    那依依瞧见对方眼里的玩味,又羞又恼,她被恶心的连连后退,“你想得美!我跟你的关系很好吗?”

    “你知道就好。”那夏笙收起油腻,面色忽地一冷,“以后没事别跟我说话。”

    烦。

    “你凭——”那依依还要再说些什么,那夏笙突然扬起手臂挥了过来,吓得她要讲的话梗在喉咙,额边的八字刘海被带起的拳风吹起,那依依呼吸一滞,瞳孔紧缩。

    那依依一脸震惊的瞪着那夏笙:你敢打我?不,那依依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拳头,那夏笙是在故意吓她!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那依依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泛起红晕。

    被气的!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已经恢复如常,抱臂站着一脸幸灾乐祸冲着她吹口哨的那夏笙,把一辈子说过的脏话都想了一遍,最后憋出来三个字:不要脸。

    “果然是什么样的妈生什么样的孩子!”那依依开始口不择言。

    那夏笙的眼神一变,她轻扯着嘴角静静朝那依依走去,吓得那依依心里直发毛,语气都变弱了不少,“你想干嘛?”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依依自知论脸皮厚她不是那夏笙的的对手,咬牙跺脚后踩着小碎步落荒而逃。

    那夏笙目送她离去,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她这个同父异母的便宜妹妹今年好像已经二十了吧,还像个智能路障一样。

    她站在原地无聊的“砸吧”了两下嘴,心情丝毫不受影响的穿过几个看热闹的工作人员。

    她决定去找度若飞,不能白来这一趟。

    转了一圈后,那夏笙依旧没看到新郎的人影,犹豫着要不要找人借个手机给度若飞打电话,正纠结间,背后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那夏笙回头望去,在看到熟悉的面孔后,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这、这是李宠?

    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那夏笙内心翻江倒海,多年未见,她的前男友好像——

    更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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