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宫中，沈嘉玥披着外衫，款步而出，踱至廊下。她抬头仰望苍穹，眼眸中流露出冷然之色。月华如练，寒照长夜，清辉落影悄然覆上心底，带着无尽的幽凉深黯。
今夜，正是十五月圆之夜。
一道乌云遮住玉盘，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秋雨如烟如雾，无声地飘洒在那空地上的瓦砾堆里、枯枝败叶上，淋湿了地，淋湿了房，淋湿了树。
不远处亭子里，有人负手身后，和她一样静静的望向漫天细雨。那一如既往的湛蓝晴衫，像是破云而出的一抹晴朗，只是在这凄凉的秋雨中，却带上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忧郁。
沈嘉玥鬼使神差地抬眼望去，看到了望向这边的文翊，那泠泠目光穿过细雨直至心底，让她心中不由一紧。秋雨淡淡，使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柔和了许多，远远如坠梦中。
不知不觉，已经六年了。
她知道这六年来他总会在不远处悄悄看着自己，她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可是这次，她突然不想装作不知道了。
大概是，大限将至吧。
沈嘉玥对着不远处忽地莞尔一笑，在她俏颜展颜的一瞬间，距离不再是距离，她仿佛近在咫尺，眼前的细雨不再凄凉，天地间只有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正含笑含着他。
文翊看到这一幕，心底蓦地一揪。那种窒息的感觉如同一只大手扼住了他的脖子，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的心脏也似乎被无数的倒刺所刺穿，疼痛得几乎窒息。
如今的沈嘉玥如要羽化登仙的姑射仙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堙灭于人间。
沈嘉玥知道他想干嘛，朝着他比了个手势。
陛下，莫要违约。
刚要抬起的脚停滞不前，文翊黯然失神地望着她，他想抓住她，想困住她，想要她做笼中鸟，而不是自由自在的风。
沈嘉玥眉眼间温柔的笑意弥漫，细碎的浮光铺落在她清澈明亮的眼底，荡漾着旖旎动人的灵韵之气。她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寝殿。
不带一丝留恋。
秋雨如织，寒风萧瑟，似乎离别总在雨雪之间。
沈嘉玥倚在塌边，眉目温柔的看着身边眼神悲凄，泫然欲泣的程清允。
“蓁蓁，你虽与我一样，从小寄人篱下，姻缘也半点不由人，但好在承琛心里只有你，这点你比我幸运。”沈嘉玥轻抚着少女柔顺的黑发，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
“皇后……”程清允欲言又止，她深知眼前的女子即将离去，心中的不舍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人生聚散无常，早晚终有一别。你不必过于悲伤，对予来说，离开并非坏事，反而是一种解脱。”沈嘉玥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背，试图安抚她内心的伤痛。
“蓁蓁，你和承琛，就像是我的亲生儿女一般，如今你们能得到幸福，我心中也算得到了些许宽慰。”沈嘉玥的眼神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仿佛被岁月的风霜侵蚀。
“有情人终成眷属，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只可惜我这一生，从未尝过这般滋味。”沈嘉玥轻声叹息，语气中透露出无尽的遗憾。
“皇后，你爱陛下吗？”程清允鼓起勇气问道。这是她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但沈嘉玥从未正面回答过。
“怎能不爱呢……”嘴角的笑带着苦涩，慢慢地又转为释然。
“我这一生，身不由己，若有来生，我不愿再做这大魏的皇后，也不要成为这政治的牺牲品，更不想与别的女人分享我的丈夫。我只想做那个温柔自由的沈嘉玥，与诗书为伴，和所爱之人携手度过此生，也体验一回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滋味……”沈嘉玥又觉胸口发痛，身子蜷缩着咳嗽，脸色苍白，眉头轻蹙。
“那陛下呢？”
“陛下……”沈嘉玥怔愣出神，似乎陷入回忆。良久之后，她唇角扬起笑，和婉静美的芙蓉面上只剩下了释然，再无半点忧伤。
“我放他自由，他还我安生。此生依然如此，来世只求再无瓜葛……”
“如果我不愿呢！”沈嘉玥语音刚落，沉厚嗓音带着愠怒打断了长门宫内的温馨谈话。
沈嘉玥一怔，抬头望向正怒目圆睁看着她的文翊。
“陛下……？”轻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会来？”文翊漆黑如墨的眼眸不复往日的温和沉敛，哀痛凄苦溢满眼眶。
他的声音充满了悲痛和绝望，仿佛一颗破碎的心在滴血。“沈嘉玥，我若不来，怎知你竟如此狠心，满心满意地只想逃离我。为了逃离我，你竟做到如此境地！”文翊凝睇着沈嘉玥苍白如雪的脸颊，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她转瞬即逝。
“陛下，您违约了。”她的话语轻淡，似乎并未掺杂过多的情绪色彩，但足以让文翊陷入疯狂的漩涡。
“什么狗屁约定！就是因为这个鬼约定，六载光阴，我如同困兽，只能远远地看着你，半步不敢靠近！”此时的文翊，宛如一个受尽委屈的孩童，愤怒地控诉着心中的委屈。
这漫长的六年里，那个无形的约定如同一道高墙，将文翊与她隔绝。他只能在遥远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她。只有在想她想得紧了，才会偷偷翻过宫墙，悄悄来到她身旁，凝视着沉睡中的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眉眼、鼻梁、唇瓣和脸颊。程清允所燃的香具有安神的功效，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放肆地躺在她身旁，轻吻她的唇瓣，沉醉于她独有的芬芳。
“如果说违约，真正违约的是你沈嘉玥！”一股窒息的悲恸从他心底急窜而出，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阿玥，你说过的，我应了你的要求，你就要在长门宫里陪着我，永远不离开我的。”
“可是我好累啊，文翊。”她脸色苍白，迷惘失神的双眼显出内心极度的哀痛。“我的前半辈子一直夹杂在你们之间，明明身在局中，却总要像个局外人那般看着你们恩爱不已。每每想要与你说些什么，一转头就看到了你正与阿娆说着你们年少时的趣事，半点也插不进去。说不吃醋，说不难过，那都是假的。有哪个妻子看到自己的夫婿跟别的女子谈笑风生会不难过？可是我不能啊……是我亏欠了陛下，亏欠了阿娆妹妹，我不能嫉妒，不能怨恨，可是我的心真的好痛……”
她清澈的眼眸逐渐黯淡下来，仿佛被阴霾笼罩，透露出无尽的悲伤与绝望。沈嘉玥紧闭双眼，努力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我是答应了陛下，可是陛下，我的陛下啊……阿玥真的熬不下去了……阿玥不想在听着他们诉说你们的爱情，诉说你们的苦尽甘来，诉说你们的琴瑟和鸣。”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开始在她的体内蔓延，如同烈火般灼烧着她的心脏，深入她的骨髓。
“我的阿父一生都只有阿母一人，阿父虽不能带给我们荣华富贵，但那样的日子却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候。年少时我也幻想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就像阿父阿母那样，但终究也只是幻想罢了。”沈嘉玥唇角勾起一抹苦涩而又无奈的笑容，“就算不是嫁给陛下，舅舅那样的人家，我这一生也不可能拥有阿父阿母那样的夫妻之情。也还好嫁给了陛下，陛下待我宽仁，阿娆妹妹待我如阿姊，我这一生说不幸却也幸运至极。只是人都是贪婪的，每每看到陛下与阿娆妹妹，心中也是不甚羡慕。”
秋风萧瑟，沈嘉玥说着咳了起来，这一咳竟然停不下来了，似乎要把心肝肺都刻出来一样。
那股勃发的腥热来的凶猛，沈嘉玥顾不得文翊，忙伸手去枕头下面拿布捂嘴，嘴里的血纷涌而出，从布上面一点一点的朝下滴，滴的被子上到处都是。
昏暗的光线也掩不住那点点猩红，如红梅绽放一般，让人触目惊心。
文翊傻在床边上，愣愣的看着她，甚至忘记了伸手去帮她拍拍背顺顺气。
半响才喊了一声，“阿玥！”余音打着颤儿，几乎快要哭出来。
“阿玥，阿玥！”他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大声的呼喊着，那种极度的绝望令他窒息。
沈嘉玥想要推开他，半分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猩红的鲜血顺着她的下巴浸染了男人的月白衣襟。
安抚似的，沈嘉玥轻抚他的背脊，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深，越来越美。那笑容太过灿烂，仿佛天空中炸开的烟花一般。烟花太美，转瞬即逝，热闹之后，自有悲凉在心头。
“文翊，你要好好的。没了我，你跟阿娆妹妹也算圆满了。”
“阿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文翊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被抛弃的无助和可怜。
沈嘉玥只是笑着，并没有答他。
文翊伸出手去，轻轻地擦去她嘴角的鲜血，动作轻柔得仿佛面前的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阿玥，你想要自由，我给你。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让承璟带你走，好不好？”那声音中满含乞求。
沈嘉玥看着眼前如孩子一般的文翊，伸手抚上男人苍白带着泪水的脸颊。
他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哀伤，仿佛是看透了生死的淡淡哀愁。
“阿玥……”
沈嘉玥打断了他的话，“阿文哥哥，如果有来世我不愿再见到你。这一世我爱过，但太累了，下辈子我只想被人爱一次，一次就够了……”
她只觉浑身无力，心口绞痛，她在文翊耳畔低声问了句，“阿文哥哥，你可曾……”
然而，话未说完，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她双眸含水，波光流转，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静静地凝视着文翊。
罢了，爱也好，不爱也罢，都与她毫无关系了。
文翊，这辈子我亏欠你，亏欠姜娆的，都已尽数还清。
从今以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文翊，我放你自由，你还我无忧，可好？
“陛下，我死后请放我归家吧……”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随着生命的渐渐流逝，她终是没了力气，两眼一闭，再也没有醒来。
“阿玥，阿玥！”他轻拍她的脸颊，可是怀中的女子早已没了生息，任他怎么呼唤也再没睁开过眼睛。
今夜，正是十五月圆之夜。
一道乌云遮住玉盘，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秋雨如烟如雾，无声地飘洒在那空地上的瓦砾堆里、枯枝败叶上，淋湿了地，淋湿了房，淋湿了树。
不远处亭子里，有人负手身后，和她一样静静的望向漫天细雨。那一如既往的湛蓝晴衫，像是破云而出的一抹晴朗，只是在这凄凉的秋雨中，却带上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忧郁。
沈嘉玥鬼使神差地抬眼望去，看到了望向这边的文翊，那泠泠目光穿过细雨直至心底，让她心中不由一紧。秋雨淡淡，使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柔和了许多，远远如坠梦中。
不知不觉，已经六年了。
她知道这六年来他总会在不远处悄悄看着自己，她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可是这次，她突然不想装作不知道了。
大概是，大限将至吧。
沈嘉玥对着不远处忽地莞尔一笑，在她俏颜展颜的一瞬间，距离不再是距离，她仿佛近在咫尺，眼前的细雨不再凄凉，天地间只有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正含笑含着他。
文翊看到这一幕，心底蓦地一揪。那种窒息的感觉如同一只大手扼住了他的脖子，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的心脏也似乎被无数的倒刺所刺穿，疼痛得几乎窒息。
如今的沈嘉玥如要羽化登仙的姑射仙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堙灭于人间。
沈嘉玥知道他想干嘛，朝着他比了个手势。
陛下，莫要违约。
刚要抬起的脚停滞不前，文翊黯然失神地望着她，他想抓住她，想困住她，想要她做笼中鸟，而不是自由自在的风。
沈嘉玥眉眼间温柔的笑意弥漫，细碎的浮光铺落在她清澈明亮的眼底，荡漾着旖旎动人的灵韵之气。她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寝殿。
不带一丝留恋。
秋雨如织，寒风萧瑟，似乎离别总在雨雪之间。
沈嘉玥倚在塌边，眉目温柔的看着身边眼神悲凄，泫然欲泣的程清允。
“蓁蓁，你虽与我一样，从小寄人篱下，姻缘也半点不由人，但好在承琛心里只有你，这点你比我幸运。”沈嘉玥轻抚着少女柔顺的黑发，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
“皇后……”程清允欲言又止，她深知眼前的女子即将离去，心中的不舍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人生聚散无常，早晚终有一别。你不必过于悲伤，对予来说，离开并非坏事，反而是一种解脱。”沈嘉玥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背，试图安抚她内心的伤痛。
“蓁蓁，你和承琛，就像是我的亲生儿女一般，如今你们能得到幸福，我心中也算得到了些许宽慰。”沈嘉玥的眼神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仿佛被岁月的风霜侵蚀。
“有情人终成眷属，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只可惜我这一生，从未尝过这般滋味。”沈嘉玥轻声叹息，语气中透露出无尽的遗憾。
“皇后，你爱陛下吗？”程清允鼓起勇气问道。这是她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但沈嘉玥从未正面回答过。
“怎能不爱呢……”嘴角的笑带着苦涩，慢慢地又转为释然。
“我这一生，身不由己，若有来生，我不愿再做这大魏的皇后，也不要成为这政治的牺牲品，更不想与别的女人分享我的丈夫。我只想做那个温柔自由的沈嘉玥，与诗书为伴，和所爱之人携手度过此生，也体验一回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滋味……”沈嘉玥又觉胸口发痛，身子蜷缩着咳嗽，脸色苍白，眉头轻蹙。
“那陛下呢？”
“陛下……”沈嘉玥怔愣出神，似乎陷入回忆。良久之后，她唇角扬起笑，和婉静美的芙蓉面上只剩下了释然，再无半点忧伤。
“我放他自由，他还我安生。此生依然如此，来世只求再无瓜葛……”
“如果我不愿呢！”沈嘉玥语音刚落，沉厚嗓音带着愠怒打断了长门宫内的温馨谈话。
沈嘉玥一怔，抬头望向正怒目圆睁看着她的文翊。
“陛下……？”轻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会来？”文翊漆黑如墨的眼眸不复往日的温和沉敛，哀痛凄苦溢满眼眶。
他的声音充满了悲痛和绝望，仿佛一颗破碎的心在滴血。“沈嘉玥，我若不来，怎知你竟如此狠心，满心满意地只想逃离我。为了逃离我，你竟做到如此境地！”文翊凝睇着沈嘉玥苍白如雪的脸颊，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她转瞬即逝。
“陛下，您违约了。”她的话语轻淡，似乎并未掺杂过多的情绪色彩，但足以让文翊陷入疯狂的漩涡。
“什么狗屁约定！就是因为这个鬼约定，六载光阴，我如同困兽，只能远远地看着你，半步不敢靠近！”此时的文翊，宛如一个受尽委屈的孩童，愤怒地控诉着心中的委屈。
这漫长的六年里，那个无形的约定如同一道高墙，将文翊与她隔绝。他只能在遥远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她。只有在想她想得紧了，才会偷偷翻过宫墙，悄悄来到她身旁，凝视着沉睡中的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眉眼、鼻梁、唇瓣和脸颊。程清允所燃的香具有安神的功效，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放肆地躺在她身旁，轻吻她的唇瓣，沉醉于她独有的芬芳。
“如果说违约，真正违约的是你沈嘉玥！”一股窒息的悲恸从他心底急窜而出，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阿玥，你说过的，我应了你的要求，你就要在长门宫里陪着我，永远不离开我的。”
“可是我好累啊，文翊。”她脸色苍白，迷惘失神的双眼显出内心极度的哀痛。“我的前半辈子一直夹杂在你们之间，明明身在局中，却总要像个局外人那般看着你们恩爱不已。每每想要与你说些什么，一转头就看到了你正与阿娆说着你们年少时的趣事，半点也插不进去。说不吃醋，说不难过，那都是假的。有哪个妻子看到自己的夫婿跟别的女子谈笑风生会不难过？可是我不能啊……是我亏欠了陛下，亏欠了阿娆妹妹，我不能嫉妒，不能怨恨，可是我的心真的好痛……”
她清澈的眼眸逐渐黯淡下来，仿佛被阴霾笼罩，透露出无尽的悲伤与绝望。沈嘉玥紧闭双眼，努力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我是答应了陛下，可是陛下，我的陛下啊……阿玥真的熬不下去了……阿玥不想在听着他们诉说你们的爱情，诉说你们的苦尽甘来，诉说你们的琴瑟和鸣。”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开始在她的体内蔓延，如同烈火般灼烧着她的心脏，深入她的骨髓。
“我的阿父一生都只有阿母一人，阿父虽不能带给我们荣华富贵，但那样的日子却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候。年少时我也幻想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就像阿父阿母那样，但终究也只是幻想罢了。”沈嘉玥唇角勾起一抹苦涩而又无奈的笑容，“就算不是嫁给陛下，舅舅那样的人家，我这一生也不可能拥有阿父阿母那样的夫妻之情。也还好嫁给了陛下，陛下待我宽仁，阿娆妹妹待我如阿姊，我这一生说不幸却也幸运至极。只是人都是贪婪的，每每看到陛下与阿娆妹妹，心中也是不甚羡慕。”
秋风萧瑟，沈嘉玥说着咳了起来，这一咳竟然停不下来了，似乎要把心肝肺都刻出来一样。
那股勃发的腥热来的凶猛，沈嘉玥顾不得文翊，忙伸手去枕头下面拿布捂嘴，嘴里的血纷涌而出，从布上面一点一点的朝下滴，滴的被子上到处都是。
昏暗的光线也掩不住那点点猩红，如红梅绽放一般，让人触目惊心。
文翊傻在床边上，愣愣的看着她，甚至忘记了伸手去帮她拍拍背顺顺气。
半响才喊了一声，“阿玥！”余音打着颤儿，几乎快要哭出来。
“阿玥，阿玥！”他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大声的呼喊着，那种极度的绝望令他窒息。
沈嘉玥想要推开他，半分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猩红的鲜血顺着她的下巴浸染了男人的月白衣襟。
安抚似的，沈嘉玥轻抚他的背脊，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深，越来越美。那笑容太过灿烂，仿佛天空中炸开的烟花一般。烟花太美，转瞬即逝，热闹之后，自有悲凉在心头。
“文翊，你要好好的。没了我，你跟阿娆妹妹也算圆满了。”
“阿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文翊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被抛弃的无助和可怜。
沈嘉玥只是笑着，并没有答他。
文翊伸出手去，轻轻地擦去她嘴角的鲜血，动作轻柔得仿佛面前的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阿玥，你想要自由，我给你。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让承璟带你走，好不好？”那声音中满含乞求。
沈嘉玥看着眼前如孩子一般的文翊，伸手抚上男人苍白带着泪水的脸颊。
他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哀伤，仿佛是看透了生死的淡淡哀愁。
“阿玥……”
沈嘉玥打断了他的话，“阿文哥哥，如果有来世我不愿再见到你。这一世我爱过，但太累了，下辈子我只想被人爱一次，一次就够了……”
她只觉浑身无力，心口绞痛，她在文翊耳畔低声问了句，“阿文哥哥，你可曾……”
然而，话未说完，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她双眸含水，波光流转，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静静地凝视着文翊。
罢了，爱也好，不爱也罢，都与她毫无关系了。
文翊，这辈子我亏欠你，亏欠姜娆的，都已尽数还清。
从今以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文翊，我放你自由，你还我无忧，可好？
“陛下，我死后请放我归家吧……”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随着生命的渐渐流逝，她终是没了力气，两眼一闭，再也没有醒来。
“阿玥，阿玥！”他轻拍她的脸颊，可是怀中的女子早已没了生息，任他怎么呼唤也再没睁开过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