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王身姿板正，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雅致不掩英挺，他眼眸温和，温和一笑如春风拂面，像晨光沐浴下苍翠的松。
徽帝看着儒雅斯文，衣冠胜雪的寰王，嘴角却露出讪讪的讥笑。他眸色极深，举着杯盏半掩面，不动声色地把楚宁反应纳入眼底。
楚宁心里被这胜雪风姿震撼，面色却不为所动，甚至避嫌般顷刻转身，似毫不在意此人般。
徽帝露出满意的笑，向宫人示意继续。
宴会丝乐不绝，推杯换盏间，徽帝面颊泛红，醉意上头，被宫人搀扶着退席。
宫妃们笑声络绎不绝，几人围成一片，其乐融融。
有内监从后门步入席间，在寰王耳边低语。
赵衡蹙眉，然后不动声色离席。
楚宁掐着时间点，也佯装醉酒出去透风。
隔着一排葳蕤蓊郁的翠林，隔壁响起浩浩荡荡的步撵人声。
是徽帝回宫的圣驾。
殿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楚宁带着翠玥躲入小亭里避雨。
雨势渐微，濛濛杂花垂间，一个临风玉立般的身影从连廊远处缓缓走来。
赵衡恭顺行礼，声音谦和。
“皇嫂怎么出来了？”
他似乎利用空隙办了什么事，泥泞飞溅蹭脏了他的金丝暗纹靴，他发间微湿，轮廓带了水汽更显温柔。
楚宁起了试探的心思。
“寰王......是在窥探陛下？”
她举扇掩面，口吻打趣揶揄。
雨水从赵衡脸庞蜿蜒至下巴，漆黑的眼眸浸了水汽，倒像夜里江月的波澜倒影，深不见底。
“皇嫂此言何意？”
两人隔着石桌，一阵无言，屋檐水珠似断线串珠滴落，响起滴答水声。
赵衡淡淡冷笑勾唇，声音不再和煦，透着阴雨绵绵的冷冽。
“楚司善谄媚，知道皇兄爱美人，为了脱罪不惜将进献嫡女，皇兄只看了眼你的画像，便决定不追究贪污三州大旱赈灾之事。”
“大邺第一美人如今还要帮皇兄搜集天下美人，皇嫂真当贤德。”
楚宁有些没料到，这让人耳刺的话会从温润如玉的寰王口中说出。
原身的父兄确实为人不正，其父原本藏着掖着这位嫡女，只为徽帝驾崩后寻找新势力进贡，而原身因此才被不被后母刁难，诗书棋画皆通晓。
楚宁明白，在他眼里，楚宁不过是个为了冲喜嫁入后宫的宦官之女，大厦将倾时的一只蝼蚁罢了。
她面无愠色，声音平平。
“贤德不敢当，善妒倒是有。”
赵衡闻此挑眉，等她下文。
“我若说，选秀非我主张，我也不愿，王爷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楚宁侧头眉眼弯弯，朱唇皓齿，双颊粉若桃花，含着笑意打趣儿道。
“这大概是男子口中的...善妒？”
但赵衡眼底的厌恶愈发浓烈。
片刻，他阖眼隐忍住情绪，清冷似月的眸微弯，笑意未达眼底。
他声音冰凉似雨，带着讥屑。
“巩固后位么。”
楚宁：......？
她垂眸，内心无语。
也是，作为一个满心只想报仇的人，在徽帝这个多疑阴鸷的皇帝手下隐藏至今，身上至少得长几百个心眼子，这么想她也正常。
但他这么想，不利于她做系统任务啊。
想到今日一别，再难有机会合理与他接触。
楚宁思虑再三，决定开门见山。
“王爷英武，若有机会，本宫倒想投诚，为王爷日后铺路。”
她怕她不信，特意补了句。
“民间风传，王爷爱民如子，清廉友善，陛下无子，必然......”
男人闻此，一声冷哼，极不屑。
他薄唇一抿，忽然眼底透了丝光，像发觉什么有趣的事，然后饶有兴趣抬眸。
“好，望皇嫂不食言。”
他甚至嘴角微微上翘，笑意浅淡，墨眸温情脉脉地看着她，流光似皎月般莹润。让她错觉以为男人是真的答应了。
楚宁面色正常，心底惊讶于他突然反复的态度。
算着出来的时间，她该回去了。
楚宁不愿多说，执扇离去。
寰王极恭顺的行礼，待她人影消失后，嘴角笑意顿无。他眼底墨浪翻涌，浑身散发着阴鸷之气，声音暗哑。
“查她的来历。”
两名暗卫倏忽出列叩首，齐齐列成一排。
赵衡眼角带着猩红意味，死死盯着那抹背影。
“调查时疫是否与她有关。”
-
雨滴从红墙绿瓦倾泻而下，濛濛寒雾将天水氤氲成一色。
雨势晚来风疾，连绵几个昼夜才渐微。
楚宁因吃酒着了风，又淋了雨，有些风寒。珍妃玉嫔和纯嫔轮流在宣宁殿里照顾她，这是第四日了。
她慢悠悠坐起，硬着头皮连续几碗姜汤下肚，直到腹内热气翻滚，将透彻寒意逼出些许。
玉嫔知道楚宁嘴挑，用宣宁殿的小厨房翻着医术做了好几天的药膳，见楚宁身体康复，熬得通红的眼眶才勉强露出笑意。
楚宁依靠在珍妃肩头，一口一口张嘴被投喂着。
身上拢着粉黛盖的被子，枕边放着纯嫔绣的驱病药囊，玉嫔因连轴转着做药膳被翠玥带下去偏殿休息了。
每一口饭都被珍妃吹去烫气，温热入口。
小火慢炜炖足火候的川芎白芷鱼头汤，汤汁奶白浓郁，丝滑鲜香，淋热油激出绿嫩葱丝的香气。热气腾腾的炖着米香四溢的热饭上拌匀，每一口软绵鲜香，入口即化。
这也太幸福了吧。
楚宁乐呵呵笑着看着比自己年长十来岁的珍妃，头在她肩膀上撒娇般亲昵蹭蹭。淡淡茉莉花扑鼻，气息安馨温逸。
珍妃无奈宠溺一笑，轻抚她的头。
“娘娘，还有一点儿，快吃了。”
但无论珍妃怎么哄，楚宁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不吃了不吃了，肚子都撑圆了。”
被这几个好姐妹天天按头投喂一日三餐，楚宁觉得自己腰都圆了一圈。
纯嫔听见声音笑着走进来，见楚宁耍赖一把逮住，也不顾宫人们在，恶狠狠威胁。
“你就是太瘦了才会生病，不听话以后天天让你吃！撑死你！”
几人哈哈笑作一团，楚宁靠在珍妃怀里还不老实，伸手就去捏纯嫔的腰，纯嫔笑着闪躲，珍妃被二人嬉笑打闹晃的发钗摇曳作响。
楚宁突然记起什么，对粉黛吩咐。
“今日的百花酿鸭脯，记得给玉嫔姐姐留一份。膳房的菜，她唯一满意的就这一样了。”
纯嫔吃醋般嘟嘴，没好气地，“你个偏心鬼，那你说我爱吃什么啊？”
楚宁赖在珍妃怀里扭着头耍赖般，“你什么都不拘，只要有好酒，花生都是仙品。”
三人又发出银铃般的笑，纯嫔笑着过来给她掖被角。
楚宁抬眼看着默默不言，神色温和的珍妃。
“珍妃姐姐最爱玉嫔姐姐做的间笋蒸鹅和雪霞羹，还有御膳房的醋赤蟹。”
珍妃揽着她的肩膀，手指摩挲她的肩骨。
“你就是太瘦了，吃胖些才不易生病。”
楚宁未出阁时，因家里人将她做棋子培养，每日餐饭限量，并服秘药，因此身形虽瘦，但该丰腴之处却很饱满。
纯嫔打量了她锁骨以下，撇嘴。
“宁宁你到底怎么长的啊，简直就是个妙人！”
玉嫔不知何时进来了，听到她们的话，也看向楚宁，然后露出羡慕的神情，掩嘴一笑。
“宁宁一来，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
楚宁嘟嘴一哼，“才没有，在我心里，三位姐姐最美了。”
几人又嬉笑打闹一会儿才罢。
珍妃摸摸她的头，温柔和悦地。
“皇后娘娘真当的上国色天香四字。”
楚宁伏在她肩头，乖巧安静，三千青丝如瀑布倾泻而下。她面色苍白，微微蹙眉，嫣红的唇淡成莹亮的粉润。
纯嫔示意粉黛退下，然后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凑近。
“宁宁，你跟陛下到底有没有......”
玉嫔闻此，脸颊突兀飞红，娇软怒嗔纯嫔没个正型。但她也好奇，偏头微垂的脸微微侧来，露出好奇的目光。
珍妃伸手打断纯嫔，她身为后宫资历最久的妃子，端庄持重，没好气地提醒。
“纯嫔，休得胡言。”
纯嫔瘪嘴不言，但眼神还是投向楚宁。
楚宁尴尬一笑，摆摆手否认。
徽帝虽说喜爱她的容颜，见她也分外和善，不似宫人口中严苛，时不时会毛手毛脚，但都被楚宁尽量躲闪开。
徽帝似乎当楚宁是少女拟态羞涩，每每逗她，见她害羞躲闪都觉得分外有趣。
至于他的身体，是真不行，所以两人并无实质进展。
纯嫔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幽怨嘟囔，“我就说，陛下指定不行......”
玉嫔歪头，“自咱们入宫，陛下身体一直不好，我一年也就能得两次垂怜。”
纯嫔叹息，“玉妹妹你都如此，我就更别说了。”
眼见她们越聊越没不正经，珍妃作为几人中最年长的，厉声警告她。
“纯嫔玉嫔，莫要私下议论陛下。”
纯嫔玉嫔吐吐舌头，缄口。
楚宁掩唇笑笑，咳嗽两声提点她们。
“这话，咱们私下里笑闹说说，若有旁人，定要谨言慎行。”
两人乖乖点头。
但乖觉了没一会儿，纯嫔因叶子牌输了耍赖，玉嫔气的跑着直捉她，两人围着屏风跑来跑去，逗的珍妃又恼又笑。
珍妃的贴身宫女翡翠仓皇的从殿外进来，在珍妃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珍妃面色一滞，眼底闪过慌乱无助。但她认命般阖眼，缓缓平复心绪，又睁开杏眸，苍白地笑笑，声音发干。
“翡翠哥哥是陛下身边的福海公公，说陛下......”
楚宁和纯嫔很少见珍妃神色慌乱，两人停下打闹嗔笑，直直看着她。
她咬唇，思虑再三开口。
“陛下那日饮酒伤了身，这次有些严重。今辰太医会诊，说要预备着了。”
她神色戚戚，胸口剧烈起伏几下长呼口气，攥紧手中帕子。
“名册已经拟好了......”
此话如一柄带着寒光的利剑，戳破安乐温馨的气氛，大家瞬间呼吸凝滞。
名册是什么，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纯嫔不愿相信，她环视四周确定无人后紧拽着珍妃的衣袖，像要窥探生机般试问。
“是嫔妃的......名册吗？”
玉嫔神色凝重，有些怯懦。
楚宁的心像被人攥紧般无法呼吸，等待珍妃宣布结果。
珍妃声音发干，有些哑。
“陛下的意思是，全部入陵。”
纯嫔听完，手中杯盏没握住，掉落地面碎开，发出清脆响声。
楚宁面色一僵，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
徽帝看着儒雅斯文，衣冠胜雪的寰王，嘴角却露出讪讪的讥笑。他眸色极深，举着杯盏半掩面，不动声色地把楚宁反应纳入眼底。
楚宁心里被这胜雪风姿震撼，面色却不为所动，甚至避嫌般顷刻转身，似毫不在意此人般。
徽帝露出满意的笑，向宫人示意继续。
宴会丝乐不绝，推杯换盏间，徽帝面颊泛红，醉意上头，被宫人搀扶着退席。
宫妃们笑声络绎不绝，几人围成一片，其乐融融。
有内监从后门步入席间，在寰王耳边低语。
赵衡蹙眉，然后不动声色离席。
楚宁掐着时间点，也佯装醉酒出去透风。
隔着一排葳蕤蓊郁的翠林，隔壁响起浩浩荡荡的步撵人声。
是徽帝回宫的圣驾。
殿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楚宁带着翠玥躲入小亭里避雨。
雨势渐微，濛濛杂花垂间，一个临风玉立般的身影从连廊远处缓缓走来。
赵衡恭顺行礼，声音谦和。
“皇嫂怎么出来了？”
他似乎利用空隙办了什么事，泥泞飞溅蹭脏了他的金丝暗纹靴，他发间微湿，轮廓带了水汽更显温柔。
楚宁起了试探的心思。
“寰王......是在窥探陛下？”
她举扇掩面，口吻打趣揶揄。
雨水从赵衡脸庞蜿蜒至下巴，漆黑的眼眸浸了水汽，倒像夜里江月的波澜倒影，深不见底。
“皇嫂此言何意？”
两人隔着石桌，一阵无言，屋檐水珠似断线串珠滴落，响起滴答水声。
赵衡淡淡冷笑勾唇，声音不再和煦，透着阴雨绵绵的冷冽。
“楚司善谄媚，知道皇兄爱美人，为了脱罪不惜将进献嫡女，皇兄只看了眼你的画像，便决定不追究贪污三州大旱赈灾之事。”
“大邺第一美人如今还要帮皇兄搜集天下美人，皇嫂真当贤德。”
楚宁有些没料到，这让人耳刺的话会从温润如玉的寰王口中说出。
原身的父兄确实为人不正，其父原本藏着掖着这位嫡女，只为徽帝驾崩后寻找新势力进贡，而原身因此才被不被后母刁难，诗书棋画皆通晓。
楚宁明白，在他眼里，楚宁不过是个为了冲喜嫁入后宫的宦官之女，大厦将倾时的一只蝼蚁罢了。
她面无愠色，声音平平。
“贤德不敢当，善妒倒是有。”
赵衡闻此挑眉，等她下文。
“我若说，选秀非我主张，我也不愿，王爷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楚宁侧头眉眼弯弯，朱唇皓齿，双颊粉若桃花，含着笑意打趣儿道。
“这大概是男子口中的...善妒？”
但赵衡眼底的厌恶愈发浓烈。
片刻，他阖眼隐忍住情绪，清冷似月的眸微弯，笑意未达眼底。
他声音冰凉似雨，带着讥屑。
“巩固后位么。”
楚宁：......？
她垂眸，内心无语。
也是，作为一个满心只想报仇的人，在徽帝这个多疑阴鸷的皇帝手下隐藏至今，身上至少得长几百个心眼子，这么想她也正常。
但他这么想，不利于她做系统任务啊。
想到今日一别，再难有机会合理与他接触。
楚宁思虑再三，决定开门见山。
“王爷英武，若有机会，本宫倒想投诚，为王爷日后铺路。”
她怕她不信，特意补了句。
“民间风传，王爷爱民如子，清廉友善，陛下无子，必然......”
男人闻此，一声冷哼，极不屑。
他薄唇一抿，忽然眼底透了丝光，像发觉什么有趣的事，然后饶有兴趣抬眸。
“好，望皇嫂不食言。”
他甚至嘴角微微上翘，笑意浅淡，墨眸温情脉脉地看着她，流光似皎月般莹润。让她错觉以为男人是真的答应了。
楚宁面色正常，心底惊讶于他突然反复的态度。
算着出来的时间，她该回去了。
楚宁不愿多说，执扇离去。
寰王极恭顺的行礼，待她人影消失后，嘴角笑意顿无。他眼底墨浪翻涌，浑身散发着阴鸷之气，声音暗哑。
“查她的来历。”
两名暗卫倏忽出列叩首，齐齐列成一排。
赵衡眼角带着猩红意味，死死盯着那抹背影。
“调查时疫是否与她有关。”
-
雨滴从红墙绿瓦倾泻而下，濛濛寒雾将天水氤氲成一色。
雨势晚来风疾，连绵几个昼夜才渐微。
楚宁因吃酒着了风，又淋了雨，有些风寒。珍妃玉嫔和纯嫔轮流在宣宁殿里照顾她，这是第四日了。
她慢悠悠坐起，硬着头皮连续几碗姜汤下肚，直到腹内热气翻滚，将透彻寒意逼出些许。
玉嫔知道楚宁嘴挑，用宣宁殿的小厨房翻着医术做了好几天的药膳，见楚宁身体康复，熬得通红的眼眶才勉强露出笑意。
楚宁依靠在珍妃肩头，一口一口张嘴被投喂着。
身上拢着粉黛盖的被子，枕边放着纯嫔绣的驱病药囊，玉嫔因连轴转着做药膳被翠玥带下去偏殿休息了。
每一口饭都被珍妃吹去烫气，温热入口。
小火慢炜炖足火候的川芎白芷鱼头汤，汤汁奶白浓郁，丝滑鲜香，淋热油激出绿嫩葱丝的香气。热气腾腾的炖着米香四溢的热饭上拌匀，每一口软绵鲜香，入口即化。
这也太幸福了吧。
楚宁乐呵呵笑着看着比自己年长十来岁的珍妃，头在她肩膀上撒娇般亲昵蹭蹭。淡淡茉莉花扑鼻，气息安馨温逸。
珍妃无奈宠溺一笑，轻抚她的头。
“娘娘，还有一点儿，快吃了。”
但无论珍妃怎么哄，楚宁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不吃了不吃了，肚子都撑圆了。”
被这几个好姐妹天天按头投喂一日三餐，楚宁觉得自己腰都圆了一圈。
纯嫔听见声音笑着走进来，见楚宁耍赖一把逮住，也不顾宫人们在，恶狠狠威胁。
“你就是太瘦了才会生病，不听话以后天天让你吃！撑死你！”
几人哈哈笑作一团，楚宁靠在珍妃怀里还不老实，伸手就去捏纯嫔的腰，纯嫔笑着闪躲，珍妃被二人嬉笑打闹晃的发钗摇曳作响。
楚宁突然记起什么，对粉黛吩咐。
“今日的百花酿鸭脯，记得给玉嫔姐姐留一份。膳房的菜，她唯一满意的就这一样了。”
纯嫔吃醋般嘟嘴，没好气地，“你个偏心鬼，那你说我爱吃什么啊？”
楚宁赖在珍妃怀里扭着头耍赖般，“你什么都不拘，只要有好酒，花生都是仙品。”
三人又发出银铃般的笑，纯嫔笑着过来给她掖被角。
楚宁抬眼看着默默不言，神色温和的珍妃。
“珍妃姐姐最爱玉嫔姐姐做的间笋蒸鹅和雪霞羹，还有御膳房的醋赤蟹。”
珍妃揽着她的肩膀，手指摩挲她的肩骨。
“你就是太瘦了，吃胖些才不易生病。”
楚宁未出阁时，因家里人将她做棋子培养，每日餐饭限量，并服秘药，因此身形虽瘦，但该丰腴之处却很饱满。
纯嫔打量了她锁骨以下，撇嘴。
“宁宁你到底怎么长的啊，简直就是个妙人！”
玉嫔不知何时进来了，听到她们的话，也看向楚宁，然后露出羡慕的神情，掩嘴一笑。
“宁宁一来，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
楚宁嘟嘴一哼，“才没有，在我心里，三位姐姐最美了。”
几人又嬉笑打闹一会儿才罢。
珍妃摸摸她的头，温柔和悦地。
“皇后娘娘真当的上国色天香四字。”
楚宁伏在她肩头，乖巧安静，三千青丝如瀑布倾泻而下。她面色苍白，微微蹙眉，嫣红的唇淡成莹亮的粉润。
纯嫔示意粉黛退下，然后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凑近。
“宁宁，你跟陛下到底有没有......”
玉嫔闻此，脸颊突兀飞红，娇软怒嗔纯嫔没个正型。但她也好奇，偏头微垂的脸微微侧来，露出好奇的目光。
珍妃伸手打断纯嫔，她身为后宫资历最久的妃子，端庄持重，没好气地提醒。
“纯嫔，休得胡言。”
纯嫔瘪嘴不言，但眼神还是投向楚宁。
楚宁尴尬一笑，摆摆手否认。
徽帝虽说喜爱她的容颜，见她也分外和善，不似宫人口中严苛，时不时会毛手毛脚，但都被楚宁尽量躲闪开。
徽帝似乎当楚宁是少女拟态羞涩，每每逗她，见她害羞躲闪都觉得分外有趣。
至于他的身体，是真不行，所以两人并无实质进展。
纯嫔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幽怨嘟囔，“我就说，陛下指定不行......”
玉嫔歪头，“自咱们入宫，陛下身体一直不好，我一年也就能得两次垂怜。”
纯嫔叹息，“玉妹妹你都如此，我就更别说了。”
眼见她们越聊越没不正经，珍妃作为几人中最年长的，厉声警告她。
“纯嫔玉嫔，莫要私下议论陛下。”
纯嫔玉嫔吐吐舌头，缄口。
楚宁掩唇笑笑，咳嗽两声提点她们。
“这话，咱们私下里笑闹说说，若有旁人，定要谨言慎行。”
两人乖乖点头。
但乖觉了没一会儿，纯嫔因叶子牌输了耍赖，玉嫔气的跑着直捉她，两人围着屏风跑来跑去，逗的珍妃又恼又笑。
珍妃的贴身宫女翡翠仓皇的从殿外进来，在珍妃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珍妃面色一滞，眼底闪过慌乱无助。但她认命般阖眼，缓缓平复心绪，又睁开杏眸，苍白地笑笑，声音发干。
“翡翠哥哥是陛下身边的福海公公，说陛下......”
楚宁和纯嫔很少见珍妃神色慌乱，两人停下打闹嗔笑，直直看着她。
她咬唇，思虑再三开口。
“陛下那日饮酒伤了身，这次有些严重。今辰太医会诊，说要预备着了。”
她神色戚戚，胸口剧烈起伏几下长呼口气，攥紧手中帕子。
“名册已经拟好了......”
此话如一柄带着寒光的利剑，戳破安乐温馨的气氛，大家瞬间呼吸凝滞。
名册是什么，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纯嫔不愿相信，她环视四周确定无人后紧拽着珍妃的衣袖，像要窥探生机般试问。
“是嫔妃的......名册吗？”
玉嫔神色凝重，有些怯懦。
楚宁的心像被人攥紧般无法呼吸，等待珍妃宣布结果。
珍妃声音发干，有些哑。
“陛下的意思是，全部入陵。”
纯嫔听完，手中杯盏没握住，掉落地面碎开，发出清脆响声。
楚宁面色一僵，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