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夏目发疯似地钻研起阴阳学说,试图从阴阳术中寻找一切能治病的方法。书到用时方恨少,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想到,为什么之前不好好学习术法,否则定不会像这样束手无策,心急如焚。

    他让归蝶在自己不在的期间看着夏花。他不敢想象如果那天他不是碰巧在那一刻进了屋子,那把明亮的银刀是不是就会变成了血红色。

    同时,他不能因此减少去见夏花的时间,如果这样,不就像她的母亲一样了。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直接睡在堆积着书籍的仓库里,醒了继续看。饿了就把饭菜端过来,边吃边看,有时候吃了一两口看到有用的部分,立马放下筷子,拿笔记下来。记下来后就忘记了自己还在吃饭,让饭菜从白天摆到黑夜。

    见夏花的时候,他总让佣人帮自己打层粉底,掩盖住黑眼圈和憔悴的脸。但是他日渐消瘦的身体是藏不住的,更何况是在成长期的时候。夏花无意的一句“怎么瘦了那么多”,他又开始猛吃东西。

    佣人们都在想他们的二少爷是不是傻了。

    时间一天天地过,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宁静。他们会在夏日里吃着西瓜,比谁吐子吐得远,会去河边看祭典的烟花,新年时会去神社参拜,寄贺卡……很多事情,夏目都是第一次接触,显得异常兴奋,显得比夏花这个中国人还要新奇。

    夏花说,清和,你要珍惜每份第一次的感动,很多人长大后,就忘了。

    为什么长大就会忘?

    就是很奇怪的,像是小时候只要一哭,声音就会忍不住打颤,现在有些人就算哭了,只要看不见脸,也可以假装“我很好”。

    夏目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没听明白。哭和珍惜感动有什么关系?反正他现在哭,声音就是会发抖。

    那时能想到的,能做到的,他们全无遗漏。

    直到……夏花的左手也动不了了,还出现了呼吸困难。夏花的母亲不想再顾及夏花的意愿,坚持让她住院。她还是逃不过插着输氧管,躺在白床单上的命运。

    夏目有些不舍,又有些庆幸。夏花住院后,他就没办法长时间去探病,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查阅那些资料了,但他还是会坚持每天去一次。

    有几次土御门从国外回来,夏目会带着他去见夏花。他从没见土御门跟夏花说过话,只是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想着些什么。

    土御门曾是夏目憧憬的人。夏目觉得他的哥哥无所不能,周围的人都夸他是天才,具有常人无法比拟的智商。他总是能提前完成学业,已保送耶鲁大学,在阴阳师方面的造诣也直逼最资深的长辈,能征服连父亲都无法驯服的式神……比起在这重重光环之下的重压,夏目更感觉土御门是他身后最稳的依靠。

    他以为让土御门来看看夏花的情况,说不定能向土御门询问出治疗的办法。土御门淡漠地看了一眼散乱的古籍,冷笑几声,说,你到底以为阴阳师是什么,清和,别再把心思放在这种无用的地方。

    夏目那是第一次被哥哥冰冷的视线贯穿,也是第一次对哥哥产生了恐惧,与愤怒。即使是当初选择归蝶的时候,接收着众多的怀疑,他也没有过这样如芒在背的刺痛感。他最“憧憬”的希望被哥哥的嘲讽踩得一文不值。

    无用……他所在乎的人的生命,在哥哥眼里,是“无用”的?

    土御门从来都不是个会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的人,即使他自以为是地隐瞒了夏花的病情,也没意识到自己无意的话语在夏目心里埋下了怎样的利刃,这样的说法就好像在上手术台以前就被医生断定抢救无效。

章节目录

玉铭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凌凤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凌凤并收藏玉铭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