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秦不渡怔愣半晌后,忽然抱住江噬:“阿噬……”

    江噬也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你早该知道的,我愿意。”

    我是愿意嫁给你的,但我不想这么早就将我自己交付给婚姻。

    愿意嫁给你和暂时不想结婚,这并不冲突。

    秦不渡似乎哭了,泪水浸湿江噬胸前的衣衫,江噬只是温声安抚他。

    在秦不渡微微的哽咽声里,春晚的钟声最终敲响。

    “新年快乐,秦不渡。”

    “新年快乐……阿噬。”

    壁炉里的火越烧越旺,木柴劈里啪啦一通轻响,火焰终于将木柴烧成黑灰,慢慢暗了下来。

    “天晚了,你还要走吗?”江噬问。

    秦不渡摇头。

    “但我没有给你准备房间。”江噬推了推秦不渡的肩膀站起来,然后伸手拉他:“你今晚只能跟我睡了。”

    听到这句话的秦不渡差点一个趔趄摔倒,愣愣道:“啊?”

    “别啊了。”江噬拉着他上楼:“不是要跟你做什么,只是没有收拾好的房间,要是你愿意大半夜的收拾房间,我其实也没关系。”

    “不,不是。”秦不渡垂眸,有一点点失落:“嗯……”

    江噬说不是要跟他做什么,秦不渡果真就没有半点逾矩,安安静静像具尸体一样僵硬地躺在床上,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秦不渡,你平常睡觉有这么板正吗?”江噬看着僵硬的秦不渡,问。

    秦不渡违心地“嗯”了一声。

    “行吧。”江噬也掀起被子躺下:“明天晚点起哦,不然……我有起床气,可能会把你踹下床。”

    秦不渡:“好……”

    如果不算偶尔午休时一起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睡着,那么这是交往三年来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盖着被子纯聊天也没聊几句。

    据说男生都喜欢裸睡,但兴许是秦不渡顾忌着和江噬在一起,所以睡觉时还穿着成套的保暖衣,加上男生本就体温偏高,秦不渡和江噬躺在一起简直就像一只火炉。

    夜晚气温骤降,江噬无意识地趋暖,靠近热源,于是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已经躺在了秦不渡怀里。

    秦不渡僵硬地不敢乱动,又面红耳赤想要远离。

    早起的阿迦爬到床上,眼睛看着秦不渡,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尾巴烦躁地拍着被子——它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随随便便就晕倒装死。

    江噬呼吸声重了点,像是要醒过来,结果只是转过身把拍被子的阿迦搂进怀里:“睡觉,不然把你炖成蛇肉火锅。”

    阿迦立马僵硬,然后头一扭装死。

    届时秦不渡才小心翼翼地爬下床,衣服布料摩擦声窸窸窣窣,麻溜地穿好羽绒服下楼准备早餐。

    等到江噬睡醒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人了。

    她坐起身看向窗外的天光醒神,突然间,吱呀一声,门开了。

    江噬朝门口望去,原来是秦不渡端着早餐上楼了。

    秦不渡笑着:“醒啦,吃早餐。”

    江噬不会做饭,家里也没有什么新鲜菜,唯一的菜就是昨天被江噬揪下来的,反季生长的大白菜,于是秦不渡准备的早餐只有普通的白菜炖粉条,担心味道不好还特地淋了点香油。

    江噬端过已经放置常温不太烫的碗,说:“谢谢。”

    “不用谢。”秦不渡找了条餐巾隔着被子铺在江噬腿上,以免有汤洒在被子上,然后又坐在床边给阿迦剥鹌鹑蛋。

    江噬自顾自吃着粉条,秦不渡自顾自剥着鹌鹑蛋,阿迦懒懒等着投喂。

    很难描述他们现在的心情,不是简单的高兴与难过,也没有那么多波澜壮阔,很平静很温和,仿佛往前数年都没有这么平静的时刻。

    好像世间一切繁华,都比不过冬日早起时的一碗热汤。

    —

    秦不渡做完午饭才走,走之前还遇到了来找江噬的花顾容。

    这两年花顾容的确长高了很多,但受限于南方血统还是高不过纯北方长大的秦不渡,矮了对方一截。

    于是花顾容垫起脚,仰起头几乎鼻孔对着秦不渡:“你谁啊你?”

    秦不渡没什么情绪地扫了他一眼,扫了他手里的咸菜腊肠小米粥一眼,说:“阿噬吃过早餐了,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劳烦了。”

    不知道哪句话让花顾容感到不快了,他挺了挺胸膛,气笑:“不是,照顾阿噬姐姐是我乐意的,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你凭什么替她谢我?你——”

    “花顾容,”江噬从二楼窗口探出头来,长长的卷发柔柔垂落,哪怕是死亡角度也像是一幅美轮美奂的油画:“这是你二姐夫,不要拦着他。”

    秦不渡回头和江噬对视一眼,笑:“阿噬,再见。”

    江噬垂眸:“再见。”

    花顾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秦不渡走了,任凭他在背后怎么跳脚,秦不渡也没拿他当回事。

    而在楼上,江噬正倚着窗沿,看着秦不渡离开。

    中午,花容月得知秦不渡来过,还特地跑来找江噬,笑说:“阿噬,真不够意思啊,怎么搞的跟地下情一样。”

    江噬撑着脸:“没有啊,只是他每次都是来得急走得也急,我来不及告诉你罢了。”

    花容月笑着摇头,叹息一声:“哎呀,别解释了,见色忘友的家伙。”

    江噬轻轻推了一下她:“胡说。”

    很奇怪,每次见到花容月,江噬总会有一种想要和秦不渡结婚的冲动,但只要见到沈欣悦又会开始恐婚。

    江噬知道,这其实是因为她参与了她们的过往。

    她参与了花容月和沐恩承无疾而终的过往,于是她见到花容月之后,最先想到的是花容月与爱人离别的悲伤,害怕自己重复她的悲伤,想要和秦不渡一直在一起。

    她参与了沈欣悦和陈嘉栋包办婚姻的过往,于是她见到沈欣悦之后,最先想到的是沈欣悦被他人掌控的婚姻,害怕自己重复她的婚姻,所以不想结婚、恐惧婚姻。

    但那些都是她们的人生,而不是她的,只具参考意义,不具模仿价值。

    “阿噬……”花容月突然开口,问:“你躲着秦不渡,是不想和他结婚吗?”

    江噬垂眸:“也不是……”

    依照花容月的亲身经历而言,江噬觉得她大概会劝自己赶紧结婚,毕竟相爱之人能走到最后的是少数,能门当户对被双方父母承认没有太多坎坷的更是少数,她和秦不渡就是那少数中的少数。

    但是她没有。

    她说:“阿噬,不要因为我不能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潦草地选择婚姻。”

    江噬抬头。

    花容月笑着站起身,在她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我们两个都是独立的个体,我和沐恩承不是你和秦不渡,你不应该因为我没有做出这个选择难过而做出这个选择。”

    江噬看着花容月,抿唇,用力一点头:“嗯。”

    “啊!阿噬!太可爱了~”花容月上前抱住江噬摇啊摇:“阿噬,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因为别人而犹豫,前车之鉴不适用于所有人。”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去做别人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在爱你这件事上,你的级别永远高于别人。

    江噬垂眸笑了一下:“嗯……”

    —

    守孝第二年初,江噬开始学做经幡,每一面经幡上都是王赫君的名字。

    江噬又开始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做经幡的生活作息,截止到年中回学校考试之前,她已经做了30多面经幡。

    再一次坐上飞机回京城,江噬第一站直奔青青家园,但是秦不渡不在家,和上次她回家放行李的时候一样,家里浮了一层长久无人问津的灰。

    异地恋的信息差总是这样。

    江噬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喂,阿噬。”

    “你在哪呢?”江噬一边摆弄过长的卷发,一边问。

    “我?”秦不渡似乎愣了一下,说:“我在俄罗斯出差呢。”

    “哦。”江噬垂眸:“没什么,就问问。”

    秦不渡笑:“阿噬是想我了吗?”

    江噬目光移向窗外:“也可以这么说吧。”

    “那……”秦不渡明显还想再说什么,但却突然捂住了听筒,像是在和什么人交谈,然后又对电话这头的江噬说:“抱歉阿噬,我们这边出了点状况。”

    “好,你忙去吧。”江噬说。

    秦不渡挂了电话。

    江噬叹息一声拎着行李转身下楼,在马路牙子边打了辆计程车回到江家。

    她回来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回到江家的时候只有两个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姨迎接她。

    “小姐,我来吧!”一个阿姨接过江噬手里的行李,迎着她往里走:“先生他们知道您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江噬笑了一下:“是吗?”

    “是啊。”另一个阿姨说:“而且最近少爷的未婚妻也回国了,您也该见一下的。”

    江津轩的未婚妻……温奉慈?

    那是该见一下。

    于是温奉慈盛装来到江家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身日常便装的江噬。

    江噬坐在沙发边喝着茶,看了一眼穿着当季高奢礼裙的温奉慈,问:“你……你是刚从谁的下午茶里出来?”

    温奉慈耸了耸肩:“没谁。”

    说着,她随手掀起满是施华洛世奇水晶的白色裙摆,翘着二腿随意坐在沙发上:“给我倒杯茶。”

    对于温奉慈来说,如果来江家见家长没有江噬,那就是一场面对疾风的恶战,但如果江噬在的话……

    江噬瞥了她一眼:“自己没长手吗?”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身体力行给她倒了杯红茶。

    这个小傲娇。

    温奉慈优雅地举着英式骨瓷杯,向江噬一敬:“Cheers~”

    江噬随意敬了一下。

    “080基金会没有我之后怎么样啊?”温奉慈边喝茶边问。

    “感谢你送来的郝经理,弥补了我专业上的问题。”

    “不用谢,当初给郝思嘉抛橄榄枝的人不少,她能选中你应该也是看中你的人格魅力。”

    “哦,看中我人傻钱多。”

    “啧,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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