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这里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费尔奇无疑是被马尔福的喊声吸引过来的，他用肩膀挤过人群。接着，他看见了洛丽丝夫人，他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惊恐地用手抓住自己的脸。
“我的猫！我的猫！洛丽丝夫人怎么了？”他尖叫道。
这时，他突起的眼睛看见了躲在哈利身后的薇莉蒂斯。
“你们！”他尖声嚷道，“你们！你们杀死了我的猫！你们杀死了它！我要杀死你们！我要——”
“阿格斯！”
邓布利多赶到了现场，后面跟着许多其他老师。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走过薇莉蒂斯、哈利、罗恩和赫敏身边，把洛丽丝夫人从火把支架上解了下来。
“跟我来吧，阿格斯。”他对费尔奇说，“还有你们，薇莉蒂斯小姐、波特先生、韦斯莱先生、格兰杰小姐。”
洛哈特急煎煎地走上前来。薇莉蒂斯的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厌烦。
“我的办公室离这儿最近，校长——就在楼上——你们可以——”
“谢谢你，吉德罗。”邓布利多说。
沉默的人群向两边分开，让他们通过。洛哈特非常兴奋，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匆匆跟在邓布利多身后；麦格教授和斯内普也跟了上来。
当他们走进洛哈特昏暗的办公室时，墙上突然起了一阵骚动。薇莉蒂斯看见几张照片上的洛哈特慌慌张张地躲了起来，他们的头发上还带着卷发筒。
这时，真正的洛哈特点燃桌上的蜡烛，退到后面。邓布利多把洛丽丝夫人放在光洁的桌面上，开始仔细检查。薇莉蒂斯、哈利、罗恩和赫敏紧张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坐到烛光照不到的几把椅子上，密切注视着。
邓布利多歪扭的长鼻子几乎碰到了洛丽丝夫人身上的毛。他透过半月形的眼镜片仔细端详着它，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这里戳戳，那里捅捅。
麦格教授弯着腰，眯着眼睛细细地看着，脸也差不多碰到了猫。斯内普站在他们后面，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显得阴森森的。他那双空洞而没有生气的眼睛比阴影更加黑暗，就那样明晃晃地看着薇莉蒂斯。洛哈特在他们周围徘徊，不停地出谋划策。
“肯定是一个魔咒害死了它——很可能是变形拷打咒。我多次看见别人使用这种咒语，真遗憾我当时不在场，我恰好知道那个解咒法，本来可以救它的……”
洛哈特的话被费尔奇无泪的伤心哭泣打断了。费尔奇瘫坐在桌旁的一把椅子上，用手捂着脸，不敢看洛丽丝夫人。薇莉蒂斯敛眸，那双绿眼睛看着地上被光染成暖黄色的毛毯，尽管她不喜欢费尔奇，但此刻却也对他产生了同情。
这时，邓布利多低声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话，并用他的魔杖敲了敲洛丽丝夫人，然而没有反应：洛丽丝夫人还是僵硬地躺在那里，如同一个刚刚做好的标本。
“……我记得在瓦加杜古发生过十分类似的事情，”洛哈特说，“一系列的攻击事件，我的自传里有详细记载。当时，我给老百姓们提供了各种各样的护身符，一下子就解决了问题……”
他说话的时候，墙上那些洛哈特的照片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其中一个忘记了取下他的发网。
最后，邓布利多直起身来。
“它没有死，费尔奇。”他轻声说。
洛哈特正在数他共阻止了多少次谋杀事件，这时突然停住了。
“没有死？”费尔奇哽咽着说，从手指缝里看着洛丽丝夫人，“那它为什么全身——全身僵硬，像被冻住了一样？”
“它被石化了，”邓布利多说。
“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洛哈特说。薇莉蒂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嗤笑。
“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邓布利多温和地朝女孩笑了笑，像是在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问她！”费尔奇尖叫道，把斑斑驳驳、沾满泪痕的脸转向了薇莉蒂斯。
“二年级学生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邓布利多坚决地说，“这需要最高深的黑魔法——”
“是她干的，是她干的！”费尔奇唾沫四溅地说，肥胖松垂的脸变成了紫红色，“你们看见了她在墙上写的字！她发现了——在我的办公室——她知道我是个——我是个——”费尔奇的脸可怕地抽搐着，“她知道我是个哑炮！”
“我根本不知道！”薇莉蒂斯高声反驳道，“我根本不可能去伤害一只猫！”她焦急地看向邓布利多校长，生怕这个对她一直和蔼可亲的老人会相信费尔奇的话语。
“胡说！”费尔奇咆哮着说，“你们塞希尔家族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请允许我说一句，校长。”斯内普在阴影里说，“薇莉蒂斯的母亲可是在大战里牺牲的英雄，你这么形容塞希尔好像不太好吧。”
费尔奇恶狠狠地看向薇莉蒂斯。
“也许，薇莉蒂斯和她的朋友只是不该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方，”斯内普说，他的眼神看向了哈利，里边带着无形的厌恶，“为什么不问问波特，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到上面的走廊去呢？他们为什么没有参加万圣节的宴会？”
哈利、罗恩和赫敏争先恐后地解释他们去参加了忌辰晚会：“……来了几百个幽灵，他们可以证明我们在那儿——”
“可是在这之后呢，为什么不来参加宴会？”斯内普说，漆黑的眼睛在烛光里闪闪发光，“为什么到上面的走廊去？”
罗恩和赫敏都看着哈利。薇莉蒂斯站在哈利的身后，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因为—因为——”哈利说，他的心怦怦地狂跳着，“因为我们累了，想早一点儿睡觉。”他说。
“不吃晚饭？”斯内普说，他的视线转移到罗恩身上，“我认为，幽灵在晚会上提供的食物大概不太适合活人吧。”
“我们不饿。”罗恩大声说，同时他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
斯内普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似乎对他们几个的谎言早已看穿。
“我的意见是，校长，波特没有完全说实话。”他说，“我们或许应该取消他的一些特权，直到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我个人认为，最好让他离开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等态度老实了再说。”
“说实在的，西弗勒斯，”麦格教授厉声说，“我看没有理由不让这孩子打球。这只猫又不是被飞天扫帚打中了脑袋。而且没有证据显示波特做了任何错事。”
邓布利多用探究的目光看了薇莉蒂斯一眼。面对他炯炯发亮的蓝眼睛的凝视，薇莉蒂斯不自在地抿唇，但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除了...隐瞒了那个声音。
“只要没被证明有罪，就是无辜的，西弗勒斯。”他坚定地说。
斯内普显得十分恼怒。费尔奇也是一样。
“我的猫被石化了！”费尔奇尖叫着，眼球向外突起，“我希望看到有人受到一些惩罚！”
“我们可以治好它的，费尔奇。”邓布利多耐心地说，“斯普劳特教授最近弄到了一些曼德拉草。一旦它们长大成熟，我就会有一种药可以使洛丽丝夫人起死回生。”
“我来配制，”洛哈特插嘴说，“我配制肯定有一百次了，我可以一边做梦一边配制曼德拉草复活药剂——”
“请原谅，”斯内普冷冷地说，“我认为我才是这所学校的魔药课老师。”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你们可以走了。”邓布利多对薇莉蒂斯、哈利、罗恩和赫敏说。
他们尽量加快脚步，差点跑了起来。
“薇莉蒂斯，”斯内普叫住了要走出门的女孩，薇莉蒂斯不解地转头看向他，那双绿眼睛望过来，像是清晨被露水打湿的绿叶，带着无尽的生机。斯内普看着那双眼看停了几乎半分钟才缓缓开口，“每周六晚上八点，来我这里取魔药。”
“谢谢您，”薇莉蒂斯对着面前阴郁的教授露出一个微笑，“斯内普教授。”她转身跟上小伙伴。
“她与她的母亲那么像...”
斯内普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盯着又紧闭的门，那双眼睛像是一条悠长的隧道，里面没有一点光的存在，一望无际的黑暗想要将人吞噬殆尽。
“薇莉蒂斯很适合接替我的位置。”
“你答应过我的，邓布利多！”斯内普皱眉，死死地盯着身旁的老人，“你答应过我保护她的孩子...别让她的孩子受到伤害。”
邓布利多拍了拍面前男人瘦削的肩膀，不去看斯内普脸上的表情，朝着楼上走去。
来到洛哈特办公室的楼上时，他们钻进一间空教室，轻轻地关上门。哈利眯起眼睛看着黑暗中三个朋友的脸。
“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对他们说说我听见的那个声音？”
“别说，”罗恩不假思索地说，“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即使在魔法世界里也是这样。”
哈利从罗恩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儿什么，他问道：“你是相信我的，是吗？”
“我当然相信，”罗恩很快地说，“可是——你必须承认这很离奇……”
薇莉蒂斯终于不在沉默，抬起头看向哈利。
“...我也听见了，哈利。”她咬了咬唇瓣，“这太离奇了。”
“我知道这很离奇，”哈利说，“整个事件都很离奇。墙上的那些文字是怎么回事？密室已经被打开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噢，这倒使我想起了什么，”罗恩慢慢地说，“好像有一次什么人跟我说过霍格沃茨的密室……大概是比尔吧……”
薇莉蒂斯又沉默了下去，视线回到了地板上。
“哑炮又是什么玩意儿？”哈利问。
使他吃惊的是，罗恩居然捂住嘴咯咯笑了起来。
“是这样，”他说，“哑炮是指一个人生在巫师家庭，却没有一点神奇的能力。哑炮和麻瓜出身的巫师正好相反，不过哑炮是很少见的。”
“这并不好笑，罗恩。”女孩轻声说道，“你知道在伏地魔活着的那些日子里，哑炮们有多么的胆战心惊吗？”
“得了，我知道这不好笑，”罗恩耸肩，“我只是单独笑费尔奇。”
薇莉蒂斯盯着罗恩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教室。
“嘿，我没说什么吧！”罗恩看着女孩的身影，不可思议道，“他不是也讨厌费尔奇吗？”
“可她从不会嘲笑一个生活在苦难中的人。”赫敏幽幽地说道，她追着女孩跑出去。
“我的梅林啊，这叫什么事？！”罗恩震惊地说道。
什么地方传来了钟声。
“十二点了，”哈利拍了拍罗恩的肩膀说，“我们赶紧上床睡觉吧，可别等斯内普又过来找我们的碴儿，诬陷我们。”
接连好几天，学生们不谈别的，整天议论洛丽丝夫人遭到攻击的事。费尔奇的表现使大家时时刻刻忘不了这件事：他经常在洛丽丝夫人遇害的地方踱来踱去，似乎以为攻击者还会再来。
薇莉蒂斯看见他用“斯科尔夫人牌万能神奇去污剂”擦洗墙上的文字，但是白费力气；那些文字仍然那么明亮地在石墙上闪烁着。费尔奇如果不在犯罪现场巡逻，便瞪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睛，偷偷隐蔽在走廊里，然后突然扑向毫无防备的学生，千方百计找借口关他们禁闭，比如说他们“喘气声太大”，或“嘻皮笑脸”。
金妮·韦斯莱似乎为洛丽丝夫人的遭遇感到非常不安。据罗恩说，她一向是非常喜欢猫的。
“可你并不真正了解洛丽丝夫人。”罗恩想使她振作起来，“说句实话，没有它我们更加自在。”
“闭嘴，罗恩。”薇莉蒂斯重重地合上手中的课本，不想再呆在休息室，她抬脚往外走去。
金妮的嘴唇开始颤抖，或许是被薇莉蒂斯此刻的态度吓到了。
“别管她，她最近就这样，像是应激反应一样，”赫敏将书卷起来，打了他一下，罗恩这才换了话题安慰金妮，“这种事霍格沃茨不会经常发生的，他们很快就会抓住那个肇事的疯子，把他从这里赶出去。我只希望他在被开除前，还来得及把费尔奇也给石化了。我只是开个玩笑——”罗恩看到金妮的脸刷地变白了，赶紧又说了一句。
攻击事件对赫敏也产生了影响。赫敏平常总是花很多时间看书，现在却整天几乎什么事也不干。哈利和罗恩问她在做什么，她也爱理不理的，一直到第二个星期三，他们才揭开了这个谜底。
哈利在魔药课上被留了堂，斯内普叫他留下来擦去桌上的多毛虫。哈利匆匆吃过午饭，就上楼到图书馆来找罗恩。路上，他看见一起上草药课的赫奇帕奇男生贾斯廷·芬列里迎面走来。哈利正要张嘴打招呼，可是贾斯廷一看见他，却突然转身，往相反的方向逃走了。
不...或许贾斯廷害怕的不是他，那道视线直直越过哈利，朝他背后穿去。哈利不解地转身，薇莉蒂斯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手中抱着那本从开学以来就一直被她带在身上的手札。
薇莉蒂斯朝着哈利走来，似乎并不在意贾斯廷对于她的态度。
“现在很多人都害怕我。”她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不过没什么关系，我挺喜欢这样的。”
“为什么不解释？”哈利皱眉，似乎对于女孩的想法感到疑惑与不满。
“我试过了...但那样让我感到难过，哈利。”
女孩的声音轻轻地，像是雾气，风一吹，就会散的连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当费尽心思解释自己没有做任何坏事时，”她抱着手札，“我忽然发现着并非一道证明题。”
“薇莉蒂斯...”哈利握住了女孩的手，“我很抱歉...让你承受这些。”
薇莉蒂斯只是摇了摇头，抬起那双被雾气笼罩的绿眼睛看向哈利，“你去图书馆吧，赫敏他们在那儿写作业。”
“你呢？”
哈利看着眉眼间被阴影笼罩的女孩，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她好受些。
女孩只是摇摇头，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哈利的手背，随后朝着猫头鹰棚屋走去。
今天的阳光很好，从玻璃窗中斑驳地洒在地面上。
她将刚写完的信件绑在塔塔的腿上，塔塔恋恋不舍地啄了旁边那只褐林鸮几下，这才扑扇着翅膀离开了棚屋。
薇莉蒂斯没有在寄完信件后离开，而是搭着栏杆站在阳光底下，那双浅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之下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然而此刻却充斥着茫然。
“薇莉蒂斯。”
听着陌生的声音，女孩并没有转身，她静静地站在那儿，朝着远处的黑湖看去。
“我知道你，诺特。”良久，她才给予了身后男孩回应。
“我见过你。”西奥多站在薇莉蒂斯身后，始终与女孩保持着距离，以免让她感到不舒服，“在我小时候。”那只褐林鸮蹭了他几下，在没得到回应后忿忿不平地回到了它的树枝上。
“我不记得。”薇莉蒂斯的回答很干脆，“在上霍格沃茨之前，我从没有参加过任何宴会，也没有与同龄人认识过。”
“嗯...”西奥多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才重新响起，“因为我见过的并不是你。”
“那是谁？”
薇莉蒂斯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
“是一副与你很像的照片，”西奥多轻声说道，“不知道是从什么上面剪下来的，在我家的书房里。”
“她是谁？”
“不知道。”西奥多摇摇头，“那是在很小的时候，我偷偷溜进书房看到的，之后祖父就把我刚出了书房。他们以前从不让我进去。”
薇莉蒂斯低下头，视线落在大理石铺陈的地板上。
“这是你给我解围的理由吗？”她问道。
“...或许，不是。”西奥多摇了摇头，他走到女孩身边与她并排而站，手搭在栏杆上，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眺望着天空，像是在向往。“我只是觉得，你与我们不一样，马尔福不应该缠着你...我们都不应该缠着你。”
“什么不一样？”
“...说不上来，或许是想法吧——？”西奥多皱着眉，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但却想不出答案，“马尔福一致认为你应该和我们是一样的，你应该来斯莱特林才对。”
“...为什么？”薇莉蒂斯茫然地问，“他从没见过我。”
“可他的父亲总是与他提起你。”西奥多说道，“尽管以前那些宴会上从没见过你的身影，但马尔福总是和我们提起你，尽管他也从没有见过你。”
薇莉蒂斯张了张口，一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不起。”
“你没有必要这么想，塞希尔。”西奥多摇了摇头，“我和你聊这些并不是想表达什么，而且我也不喜欢马尔福。”
薇莉蒂斯的视线重新落到西奥多身上。
“我只是想要真正的与你认识，”西奥多将握成拳的手伸到女孩的面前。
薇莉蒂斯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一颗糖果被放在她的手心，是巧克力味的，她最喜欢的味道。
“总会有人一直站在你这边，薇莉蒂斯。”西奥多轻声说道，那双眼睛像是河流一样温柔，也带着无尽的生命力，“希望这个圣诞节，我会收到你的祝福。”他没在说话，径直走出了猫头鹰棚屋。
薇莉蒂斯的视线一只跟随着男孩，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那只褐林鸮叫了一声，不知为何落到了女孩肩膀上，用头蹭着她的脸颊。
“我好像不那么难过了。”她轻缓地抚摸上褐林鸮的背羽。
直到上课铃响起，她步伐轻快地朝魔法史课的课堂走去。
费尔奇无疑是被马尔福的喊声吸引过来的，他用肩膀挤过人群。接着，他看见了洛丽丝夫人，他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惊恐地用手抓住自己的脸。
“我的猫！我的猫！洛丽丝夫人怎么了？”他尖叫道。
这时，他突起的眼睛看见了躲在哈利身后的薇莉蒂斯。
“你们！”他尖声嚷道，“你们！你们杀死了我的猫！你们杀死了它！我要杀死你们！我要——”
“阿格斯！”
邓布利多赶到了现场，后面跟着许多其他老师。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走过薇莉蒂斯、哈利、罗恩和赫敏身边，把洛丽丝夫人从火把支架上解了下来。
“跟我来吧，阿格斯。”他对费尔奇说，“还有你们，薇莉蒂斯小姐、波特先生、韦斯莱先生、格兰杰小姐。”
洛哈特急煎煎地走上前来。薇莉蒂斯的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厌烦。
“我的办公室离这儿最近，校长——就在楼上——你们可以——”
“谢谢你，吉德罗。”邓布利多说。
沉默的人群向两边分开，让他们通过。洛哈特非常兴奋，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匆匆跟在邓布利多身后；麦格教授和斯内普也跟了上来。
当他们走进洛哈特昏暗的办公室时，墙上突然起了一阵骚动。薇莉蒂斯看见几张照片上的洛哈特慌慌张张地躲了起来，他们的头发上还带着卷发筒。
这时，真正的洛哈特点燃桌上的蜡烛，退到后面。邓布利多把洛丽丝夫人放在光洁的桌面上，开始仔细检查。薇莉蒂斯、哈利、罗恩和赫敏紧张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坐到烛光照不到的几把椅子上，密切注视着。
邓布利多歪扭的长鼻子几乎碰到了洛丽丝夫人身上的毛。他透过半月形的眼镜片仔细端详着它，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这里戳戳，那里捅捅。
麦格教授弯着腰，眯着眼睛细细地看着，脸也差不多碰到了猫。斯内普站在他们后面，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显得阴森森的。他那双空洞而没有生气的眼睛比阴影更加黑暗，就那样明晃晃地看着薇莉蒂斯。洛哈特在他们周围徘徊，不停地出谋划策。
“肯定是一个魔咒害死了它——很可能是变形拷打咒。我多次看见别人使用这种咒语，真遗憾我当时不在场，我恰好知道那个解咒法，本来可以救它的……”
洛哈特的话被费尔奇无泪的伤心哭泣打断了。费尔奇瘫坐在桌旁的一把椅子上，用手捂着脸，不敢看洛丽丝夫人。薇莉蒂斯敛眸，那双绿眼睛看着地上被光染成暖黄色的毛毯，尽管她不喜欢费尔奇，但此刻却也对他产生了同情。
这时，邓布利多低声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话，并用他的魔杖敲了敲洛丽丝夫人，然而没有反应：洛丽丝夫人还是僵硬地躺在那里，如同一个刚刚做好的标本。
“……我记得在瓦加杜古发生过十分类似的事情，”洛哈特说，“一系列的攻击事件，我的自传里有详细记载。当时，我给老百姓们提供了各种各样的护身符，一下子就解决了问题……”
他说话的时候，墙上那些洛哈特的照片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其中一个忘记了取下他的发网。
最后，邓布利多直起身来。
“它没有死，费尔奇。”他轻声说。
洛哈特正在数他共阻止了多少次谋杀事件，这时突然停住了。
“没有死？”费尔奇哽咽着说，从手指缝里看着洛丽丝夫人，“那它为什么全身——全身僵硬，像被冻住了一样？”
“它被石化了，”邓布利多说。
“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洛哈特说。薇莉蒂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嗤笑。
“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邓布利多温和地朝女孩笑了笑，像是在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问她！”费尔奇尖叫道，把斑斑驳驳、沾满泪痕的脸转向了薇莉蒂斯。
“二年级学生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邓布利多坚决地说，“这需要最高深的黑魔法——”
“是她干的，是她干的！”费尔奇唾沫四溅地说，肥胖松垂的脸变成了紫红色，“你们看见了她在墙上写的字！她发现了——在我的办公室——她知道我是个——我是个——”费尔奇的脸可怕地抽搐着，“她知道我是个哑炮！”
“我根本不知道！”薇莉蒂斯高声反驳道，“我根本不可能去伤害一只猫！”她焦急地看向邓布利多校长，生怕这个对她一直和蔼可亲的老人会相信费尔奇的话语。
“胡说！”费尔奇咆哮着说，“你们塞希尔家族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请允许我说一句，校长。”斯内普在阴影里说，“薇莉蒂斯的母亲可是在大战里牺牲的英雄，你这么形容塞希尔好像不太好吧。”
费尔奇恶狠狠地看向薇莉蒂斯。
“也许，薇莉蒂斯和她的朋友只是不该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方，”斯内普说，他的眼神看向了哈利，里边带着无形的厌恶，“为什么不问问波特，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到上面的走廊去呢？他们为什么没有参加万圣节的宴会？”
哈利、罗恩和赫敏争先恐后地解释他们去参加了忌辰晚会：“……来了几百个幽灵，他们可以证明我们在那儿——”
“可是在这之后呢，为什么不来参加宴会？”斯内普说，漆黑的眼睛在烛光里闪闪发光，“为什么到上面的走廊去？”
罗恩和赫敏都看着哈利。薇莉蒂斯站在哈利的身后，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因为—因为——”哈利说，他的心怦怦地狂跳着，“因为我们累了，想早一点儿睡觉。”他说。
“不吃晚饭？”斯内普说，他的视线转移到罗恩身上，“我认为，幽灵在晚会上提供的食物大概不太适合活人吧。”
“我们不饿。”罗恩大声说，同时他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
斯内普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似乎对他们几个的谎言早已看穿。
“我的意见是，校长，波特没有完全说实话。”他说，“我们或许应该取消他的一些特权，直到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我个人认为，最好让他离开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等态度老实了再说。”
“说实在的，西弗勒斯，”麦格教授厉声说，“我看没有理由不让这孩子打球。这只猫又不是被飞天扫帚打中了脑袋。而且没有证据显示波特做了任何错事。”
邓布利多用探究的目光看了薇莉蒂斯一眼。面对他炯炯发亮的蓝眼睛的凝视，薇莉蒂斯不自在地抿唇，但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除了...隐瞒了那个声音。
“只要没被证明有罪，就是无辜的，西弗勒斯。”他坚定地说。
斯内普显得十分恼怒。费尔奇也是一样。
“我的猫被石化了！”费尔奇尖叫着，眼球向外突起，“我希望看到有人受到一些惩罚！”
“我们可以治好它的，费尔奇。”邓布利多耐心地说，“斯普劳特教授最近弄到了一些曼德拉草。一旦它们长大成熟，我就会有一种药可以使洛丽丝夫人起死回生。”
“我来配制，”洛哈特插嘴说，“我配制肯定有一百次了，我可以一边做梦一边配制曼德拉草复活药剂——”
“请原谅，”斯内普冷冷地说，“我认为我才是这所学校的魔药课老师。”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你们可以走了。”邓布利多对薇莉蒂斯、哈利、罗恩和赫敏说。
他们尽量加快脚步，差点跑了起来。
“薇莉蒂斯，”斯内普叫住了要走出门的女孩，薇莉蒂斯不解地转头看向他，那双绿眼睛望过来，像是清晨被露水打湿的绿叶，带着无尽的生机。斯内普看着那双眼看停了几乎半分钟才缓缓开口，“每周六晚上八点，来我这里取魔药。”
“谢谢您，”薇莉蒂斯对着面前阴郁的教授露出一个微笑，“斯内普教授。”她转身跟上小伙伴。
“她与她的母亲那么像...”
斯内普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盯着又紧闭的门，那双眼睛像是一条悠长的隧道，里面没有一点光的存在，一望无际的黑暗想要将人吞噬殆尽。
“薇莉蒂斯很适合接替我的位置。”
“你答应过我的，邓布利多！”斯内普皱眉，死死地盯着身旁的老人，“你答应过我保护她的孩子...别让她的孩子受到伤害。”
邓布利多拍了拍面前男人瘦削的肩膀，不去看斯内普脸上的表情，朝着楼上走去。
来到洛哈特办公室的楼上时，他们钻进一间空教室，轻轻地关上门。哈利眯起眼睛看着黑暗中三个朋友的脸。
“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对他们说说我听见的那个声音？”
“别说，”罗恩不假思索地说，“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即使在魔法世界里也是这样。”
哈利从罗恩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儿什么，他问道：“你是相信我的，是吗？”
“我当然相信，”罗恩很快地说，“可是——你必须承认这很离奇……”
薇莉蒂斯终于不在沉默，抬起头看向哈利。
“...我也听见了，哈利。”她咬了咬唇瓣，“这太离奇了。”
“我知道这很离奇，”哈利说，“整个事件都很离奇。墙上的那些文字是怎么回事？密室已经被打开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噢，这倒使我想起了什么，”罗恩慢慢地说，“好像有一次什么人跟我说过霍格沃茨的密室……大概是比尔吧……”
薇莉蒂斯又沉默了下去，视线回到了地板上。
“哑炮又是什么玩意儿？”哈利问。
使他吃惊的是，罗恩居然捂住嘴咯咯笑了起来。
“是这样，”他说，“哑炮是指一个人生在巫师家庭，却没有一点神奇的能力。哑炮和麻瓜出身的巫师正好相反，不过哑炮是很少见的。”
“这并不好笑，罗恩。”女孩轻声说道，“你知道在伏地魔活着的那些日子里，哑炮们有多么的胆战心惊吗？”
“得了，我知道这不好笑，”罗恩耸肩，“我只是单独笑费尔奇。”
薇莉蒂斯盯着罗恩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教室。
“嘿，我没说什么吧！”罗恩看着女孩的身影，不可思议道，“他不是也讨厌费尔奇吗？”
“可她从不会嘲笑一个生活在苦难中的人。”赫敏幽幽地说道，她追着女孩跑出去。
“我的梅林啊，这叫什么事？！”罗恩震惊地说道。
什么地方传来了钟声。
“十二点了，”哈利拍了拍罗恩的肩膀说，“我们赶紧上床睡觉吧，可别等斯内普又过来找我们的碴儿，诬陷我们。”
接连好几天，学生们不谈别的，整天议论洛丽丝夫人遭到攻击的事。费尔奇的表现使大家时时刻刻忘不了这件事：他经常在洛丽丝夫人遇害的地方踱来踱去，似乎以为攻击者还会再来。
薇莉蒂斯看见他用“斯科尔夫人牌万能神奇去污剂”擦洗墙上的文字，但是白费力气；那些文字仍然那么明亮地在石墙上闪烁着。费尔奇如果不在犯罪现场巡逻，便瞪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睛，偷偷隐蔽在走廊里，然后突然扑向毫无防备的学生，千方百计找借口关他们禁闭，比如说他们“喘气声太大”，或“嘻皮笑脸”。
金妮·韦斯莱似乎为洛丽丝夫人的遭遇感到非常不安。据罗恩说，她一向是非常喜欢猫的。
“可你并不真正了解洛丽丝夫人。”罗恩想使她振作起来，“说句实话，没有它我们更加自在。”
“闭嘴，罗恩。”薇莉蒂斯重重地合上手中的课本，不想再呆在休息室，她抬脚往外走去。
金妮的嘴唇开始颤抖，或许是被薇莉蒂斯此刻的态度吓到了。
“别管她，她最近就这样，像是应激反应一样，”赫敏将书卷起来，打了他一下，罗恩这才换了话题安慰金妮，“这种事霍格沃茨不会经常发生的，他们很快就会抓住那个肇事的疯子，把他从这里赶出去。我只希望他在被开除前，还来得及把费尔奇也给石化了。我只是开个玩笑——”罗恩看到金妮的脸刷地变白了，赶紧又说了一句。
攻击事件对赫敏也产生了影响。赫敏平常总是花很多时间看书，现在却整天几乎什么事也不干。哈利和罗恩问她在做什么，她也爱理不理的，一直到第二个星期三，他们才揭开了这个谜底。
哈利在魔药课上被留了堂，斯内普叫他留下来擦去桌上的多毛虫。哈利匆匆吃过午饭，就上楼到图书馆来找罗恩。路上，他看见一起上草药课的赫奇帕奇男生贾斯廷·芬列里迎面走来。哈利正要张嘴打招呼，可是贾斯廷一看见他，却突然转身，往相反的方向逃走了。
不...或许贾斯廷害怕的不是他，那道视线直直越过哈利，朝他背后穿去。哈利不解地转身，薇莉蒂斯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手中抱着那本从开学以来就一直被她带在身上的手札。
薇莉蒂斯朝着哈利走来，似乎并不在意贾斯廷对于她的态度。
“现在很多人都害怕我。”她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不过没什么关系，我挺喜欢这样的。”
“为什么不解释？”哈利皱眉，似乎对于女孩的想法感到疑惑与不满。
“我试过了...但那样让我感到难过，哈利。”
女孩的声音轻轻地，像是雾气，风一吹，就会散的连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当费尽心思解释自己没有做任何坏事时，”她抱着手札，“我忽然发现着并非一道证明题。”
“薇莉蒂斯...”哈利握住了女孩的手，“我很抱歉...让你承受这些。”
薇莉蒂斯只是摇了摇头，抬起那双被雾气笼罩的绿眼睛看向哈利，“你去图书馆吧，赫敏他们在那儿写作业。”
“你呢？”
哈利看着眉眼间被阴影笼罩的女孩，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她好受些。
女孩只是摇摇头，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哈利的手背，随后朝着猫头鹰棚屋走去。
今天的阳光很好，从玻璃窗中斑驳地洒在地面上。
她将刚写完的信件绑在塔塔的腿上，塔塔恋恋不舍地啄了旁边那只褐林鸮几下，这才扑扇着翅膀离开了棚屋。
薇莉蒂斯没有在寄完信件后离开，而是搭着栏杆站在阳光底下，那双浅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之下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然而此刻却充斥着茫然。
“薇莉蒂斯。”
听着陌生的声音，女孩并没有转身，她静静地站在那儿，朝着远处的黑湖看去。
“我知道你，诺特。”良久，她才给予了身后男孩回应。
“我见过你。”西奥多站在薇莉蒂斯身后，始终与女孩保持着距离，以免让她感到不舒服，“在我小时候。”那只褐林鸮蹭了他几下，在没得到回应后忿忿不平地回到了它的树枝上。
“我不记得。”薇莉蒂斯的回答很干脆，“在上霍格沃茨之前，我从没有参加过任何宴会，也没有与同龄人认识过。”
“嗯...”西奥多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才重新响起，“因为我见过的并不是你。”
“那是谁？”
薇莉蒂斯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
“是一副与你很像的照片，”西奥多轻声说道，“不知道是从什么上面剪下来的，在我家的书房里。”
“她是谁？”
“不知道。”西奥多摇摇头，“那是在很小的时候，我偷偷溜进书房看到的，之后祖父就把我刚出了书房。他们以前从不让我进去。”
薇莉蒂斯低下头，视线落在大理石铺陈的地板上。
“这是你给我解围的理由吗？”她问道。
“...或许，不是。”西奥多摇了摇头，他走到女孩身边与她并排而站，手搭在栏杆上，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眺望着天空，像是在向往。“我只是觉得，你与我们不一样，马尔福不应该缠着你...我们都不应该缠着你。”
“什么不一样？”
“...说不上来，或许是想法吧——？”西奥多皱着眉，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但却想不出答案，“马尔福一致认为你应该和我们是一样的，你应该来斯莱特林才对。”
“...为什么？”薇莉蒂斯茫然地问，“他从没见过我。”
“可他的父亲总是与他提起你。”西奥多说道，“尽管以前那些宴会上从没见过你的身影，但马尔福总是和我们提起你，尽管他也从没有见过你。”
薇莉蒂斯张了张口，一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不起。”
“你没有必要这么想，塞希尔。”西奥多摇了摇头，“我和你聊这些并不是想表达什么，而且我也不喜欢马尔福。”
薇莉蒂斯的视线重新落到西奥多身上。
“我只是想要真正的与你认识，”西奥多将握成拳的手伸到女孩的面前。
薇莉蒂斯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一颗糖果被放在她的手心，是巧克力味的，她最喜欢的味道。
“总会有人一直站在你这边，薇莉蒂斯。”西奥多轻声说道，那双眼睛像是河流一样温柔，也带着无尽的生命力，“希望这个圣诞节，我会收到你的祝福。”他没在说话，径直走出了猫头鹰棚屋。
薇莉蒂斯的视线一只跟随着男孩，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那只褐林鸮叫了一声，不知为何落到了女孩肩膀上，用头蹭着她的脸颊。
“我好像不那么难过了。”她轻缓地抚摸上褐林鸮的背羽。
直到上课铃响起，她步伐轻快地朝魔法史课的课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