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拍品流水一般过去，半场休息时，慕家派人来接两兄妹回族。
慕悦卿有些不舍，又抱了一下千淮才起身和她告别，走到门口等着自己的哥哥。
“卿卿，你在外面待一会，我有些事想单独和慕千淮说。”
慕沉睿突然开口，抬眼定定望着千淮。
千淮目光一顿，沉吟片刻后向慕悦卿点了点头。
等到女孩和慕家人走出包厢关上门，她才偏头看向慕沉睿，态度不加掩饰的冷淡。
她可以看在慕悦卿的面子上捞他一把，但不代表她会对慕沉睿有什么好感。
“我不姓慕，称呼名字就可以，说吧。”
她不乐意继续冠这个姓，但上一次提到姬氏的警告还历历在目。彻底准备好之前，她不会再暴露自己的身世。
慕沉睿应了，注视千淮的目光却愈发复杂。
他低声问道：“你之后会离开远枫城，远离慕家，是不是？”
“是。”处理完慕家之后，她不会再在这里久待。
“那么......”慕沉睿双手紧握，轻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挣扎，“你可不可以......离慕悦卿远一点？”
“你和慕家的关系剑拔弩张，你背靠品天阁，长老们自然不敢动你。”
“但她不一样。照现在的情况，她和你走得越近，以后在慕家就越难过。”
“你能护她一次，护不了她一生。”
他字字恳切，就像一个满心为妹妹考虑的寻常兄长。
千淮沉默半晌，喉咙里滚出一声短促的笑。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因为她不会听，但我都是为了......”
他话语急切，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因为她是你的妹妹，不是你的孩子、更不是你的奴隶。”
千淮径直开口，手里早已空了的茶杯被随意扔到茶几上，碰撞出一声沉闷的响。
“你把她当成金丝雀养在坚固安全的笼子里，可曾问过她想不想飞吗？”
她低低哼笑一声，说：
“你知道她为什么亲近我吗？”
少女指尖蓦的燃起灵火一缕，在空中幻化成一只赤红的雀鸟。它扑腾着小小的翅膀飞往高处，脱离灵力范围的瞬间轰然炸开，燃成一捧爆裂而鲜艳的星屑。
“因为她向往的不是我，而是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挣脱束缚去争夺的——自由。”
“慕悦卿一点都不蠢，蠢的那个，从来都是你。”
慕沉睿走了，步伐摇摇晃晃，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千淮懒得管他，眼睛重新回到拍卖场上。
请柬单子上列出来的拍品只剩最后一件软丝甲，轻薄贴身不说，难得的是能够吸收部分火元素造成的伤害，被佣兵榜上常年第一的狼头佣兵团以三万五千灵石的天价拍下。
有钱人真多。
千淮数数自己手里连人家零头都不到的灵石，不由自主地感慨一声。
常规清单结束，接下来就该轮到请柬上没有公布的五件神秘拍品。
她来这一趟也抱了长点见识的心思，是以对接下来的拍卖很是期待。
可下面拍卖品还没上来，就见一列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托着描金茶具，给所有的客人一一换了桌上的茶。
台上的主持者笑容不改，称品天阁近来收了不少好茶，今天拿出来给各位品鉴一二，收集些反馈。
这是正常拍卖会有的环节？
千淮随意扫了眼，继而目光一凝：
新换上的茶汤清澈，泛着些许浅金色泽。她位置高了些看不真切，但数十壶茶飘起的幽香在整个大厅弥漫，不可避免地也进了她的包厢。
她嗅觉灵敏，这股冰雪淡香更是让人记忆深刻——正是她刚刚喝的金叶梅。
最后的几个神秘拍品，出大问题了。
她手边铃铛轻摇，却迟迟不见陆蒹，直到品茗过半，不少客人都准备好了等着拍卖继续时，才终于来了个面生的侍女。
侍女进门第一句话便是：“用来压台的灵兽蛋失窃了。”
她不等千淮反应又说出了第二句：
“阁主说，如果您能救场，除拍卖所得外，品天阁另赠灵石十万、并在不伤根基的情况下，许您三个终生可兑现的承诺。”
居然是灵兽蛋。
没有一个魔法师不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契约灵兽，但只有一小部分能实现这个愿望。
正常情况下契约灵兽的条件极其苛刻，必须先将灵兽重伤至濒死，用高至少三阶的灵力损伤大脑、强行抹杀其自由意志，再将主人的灵力灌入兽核之中打上烙印，从此完全为魔法师所控制。
主奴契约下灵兽死去不会伤害主人，但如果主人重伤甚至死亡，灵兽却会随之消逝——极为残忍，也毫无平等可言。
没有一只灵兽愿意被人类所奴役，它们在每一个驯化环节都会极力追求死亡，就算你抓到了一只活灵兽，也不代表能够顺利完成契约。因此越高阶的灵兽越昂贵，以至于许多家境相对清贫的魔法师穷其一生都无法契约一只灵兽。
而比成年灵兽更加稀少也更加受人追捧的，则是灵兽蛋。
比起驯化成体的残忍和高失败率，一枚灵兽蛋几乎没有任何风险。魔法师以自身灵力滋养孵化，幼年灵兽出生看到主人的第一眼，便会报以全部的信赖和忠诚，在战斗中更是心念相通，比强行契约要默契千百倍。
这是所有魔法师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不客气地说，一枚灵兽蛋的价值，甚至能抵上一座偏远的小城。
怪不得会用让陆蒹送一壶都心疼的茶来拖延时间。
拿灵兽蛋压台，放在前面的必然也是极品。如今这枚蛋失窃，任凭凤心有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立刻找到和它价值相同、压得住场的东西。
但千淮有。
灵兽蛋的孵化只能是相同元素，所以母亲留给她的那枚水元素蛋至今都完完整整地躺在她的空间里，留之无用，卖之可惜。
现在这枚蛋可以派上它该有的用场了。
品天阁阁主的三个承诺，非常值。
*
后台的藏品库里，凤心目光发冷。
十二重禁门，三十六道锁，踏错一步就会引起警报，地阶以下当场绞杀——重重保护，东西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丢了，甚至没留半点痕迹。
陆蒹推开门匆匆走来，眉宇间神情愈发凝重。
“所有人我都查过了，细节全都对得上，没发现任何人有嫌疑。”
“步轻鸿也一样？”
“我下半场整场都盯着他，没离开过座位一步。”
“是吗？”
凤心低语一句，眉眼压得暗沉，透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陆蒹在一旁焦虑地踱步，语速因为紧张越来越快，看着面无表情没有反应的凤心更是急上加急。
“现在怎么办？前面最多还能拖十五分钟，必须得开场了！凤心，凤心！”
“安静或者出去，你吵到我了。”
凤心嗓音冷静，余光寒冰一样扫过去，让陆蒹脸色一白，嘴唇轻微抖了抖，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几分钟里，室内只剩下纸页翻动的声音。
“你。”
角落里被点到的侍女紧张地抬头，她们阁主却头也没回，三言两句指派了她的任务。
“去十号包厢，请千淮过来。”
*
千淮在侍女的带领下走到拍卖场的后台，通过重重验证后见到了面色凝重的凤心和在一旁焦急的陆蒹。
凤心见她来了眉头舒展，抬手将侍女挥退。
“我让人给你传话，现在你过来，是有办法？”
“只要你的承诺有效。”
翻掌之间，水蓝色的蛋显于凤心眼中，深浅纹路铺在整颗蛋上，柔和又神秘。
“这么信任我？”
“用人不疑——这是我的诚意。”
凤心笑了，接过蛋仔细观察一番，灵力缓缓涌入又收回，目光探究。
“我不认识这是哪种灵兽的蛋，也探不出等级。”
千淮沉吟片刻，说：“我不清楚具体的品种，但……至少八阶。”
母亲能把它放在兽核柜子的顶层，说八阶都是保守。如果不是她契约不了，也不会就这么拿出来。
“……啧，亏大了。”凤心惊讶一瞬，接着摇了摇头，“我本来准备的是火镰鹰蛋，只有四阶而已。八阶的蛋如果能放在帝都拍卖，比起这里的价格至少能翻三倍。”
远枫城的地头蛇财力再雄厚，比起繁华的中心帝都也是远远不够看的。
“亏的差价我从私库里补你。拍卖差不多开始了，去看看接下来有没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吧，现在你可不用愁钱了。”
千淮回到包厢，最后阶段的拍卖也终于开始，场上人们无一不提起精神，就连之前歪在靠椅里兴致缺缺的几个都坐直了身体。
众所周知，品天阁拍卖会的大头永远都是最末没有公布的这些。帝都曾经有人心血来潮整理过每场拍卖的成交价并得出结论：不在单子上五个神秘拍品，往往占了整场拍卖至少百分之六十的收益，差额惊为天人。
随着台上拍卖师的金铃轻响，拢着透明保护罩的白瓷托盘被送到众人眼前。
托盘中央，是一颗散发着水元素，颜色却浅到近乎纯白的兽核。
下面已经有人皱起了眉头，暗暗指着拍品窃窃私语。
兽核固然昂贵，但也不是什么太稀罕特别的东西。往年拍卖会上即便偶有出现，也至少是七阶起步，可台上这枚兽核的颜色，最多不过三阶。
议论声起时，拍卖师终于揭开了那道隔绝气息的保护罩。
柔和而轻薄的雾气霎时蔓延开来，不一会儿就从台上飘至后排，连千淮的包厢中都能感觉到隐隐令人放松的舒适气息。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望着浅水蓝的兽核，声音忍不住发抖。
“这是......这莫非是来自无归海的......”
他话里激动的情绪太强烈，几乎到了说不下去的地步。
“不错，这便是取自极北之地、无归海深处，只要佩戴便能持续不断治愈自身的——白鲛兽核。”
满场哗然。
极北之地，又被称作北境。常年冰封，目之所及只有冰川与雪山，气候更是极端寒冷，七阶以下的修炼者只要踏入一步就会被冻成冰雕，继而成为一具尸体，除了生于北境的本地人之外，没有任何活物能在哪里生存。
而白鲛一族唯一的栖息地，便是北境边缘的无归海域。
拍卖师矜持地一颔首，重新拢起保护罩，将刚刚让众人品尝过的治愈气息彻底隔绝在内，抬起小锤准备宣布拍卖开始。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场上逐渐火热起来的氛围。
“不可能！”
出声的青年站起来，抬眼目光直指拍卖师，言辞锋利地开口质问。
“无归海入口自二十年前就被封禁，北境更是禁止一切外人进入。”
“贵阁的兽核，到底从何而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聚焦在他的身上，青年摘下头顶的礼帽，一头银白的发丝随之披散而下，双瞳湛蓝如极北冰川。
——他是来自北境的人。
慕悦卿有些不舍，又抱了一下千淮才起身和她告别，走到门口等着自己的哥哥。
“卿卿，你在外面待一会，我有些事想单独和慕千淮说。”
慕沉睿突然开口，抬眼定定望着千淮。
千淮目光一顿，沉吟片刻后向慕悦卿点了点头。
等到女孩和慕家人走出包厢关上门，她才偏头看向慕沉睿，态度不加掩饰的冷淡。
她可以看在慕悦卿的面子上捞他一把，但不代表她会对慕沉睿有什么好感。
“我不姓慕，称呼名字就可以，说吧。”
她不乐意继续冠这个姓，但上一次提到姬氏的警告还历历在目。彻底准备好之前，她不会再暴露自己的身世。
慕沉睿应了，注视千淮的目光却愈发复杂。
他低声问道：“你之后会离开远枫城，远离慕家，是不是？”
“是。”处理完慕家之后，她不会再在这里久待。
“那么......”慕沉睿双手紧握，轻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挣扎，“你可不可以......离慕悦卿远一点？”
“你和慕家的关系剑拔弩张，你背靠品天阁，长老们自然不敢动你。”
“但她不一样。照现在的情况，她和你走得越近，以后在慕家就越难过。”
“你能护她一次，护不了她一生。”
他字字恳切，就像一个满心为妹妹考虑的寻常兄长。
千淮沉默半晌，喉咙里滚出一声短促的笑。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因为她不会听，但我都是为了......”
他话语急切，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因为她是你的妹妹，不是你的孩子、更不是你的奴隶。”
千淮径直开口，手里早已空了的茶杯被随意扔到茶几上，碰撞出一声沉闷的响。
“你把她当成金丝雀养在坚固安全的笼子里，可曾问过她想不想飞吗？”
她低低哼笑一声，说：
“你知道她为什么亲近我吗？”
少女指尖蓦的燃起灵火一缕，在空中幻化成一只赤红的雀鸟。它扑腾着小小的翅膀飞往高处，脱离灵力范围的瞬间轰然炸开，燃成一捧爆裂而鲜艳的星屑。
“因为她向往的不是我，而是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挣脱束缚去争夺的——自由。”
“慕悦卿一点都不蠢，蠢的那个，从来都是你。”
慕沉睿走了，步伐摇摇晃晃，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千淮懒得管他，眼睛重新回到拍卖场上。
请柬单子上列出来的拍品只剩最后一件软丝甲，轻薄贴身不说，难得的是能够吸收部分火元素造成的伤害，被佣兵榜上常年第一的狼头佣兵团以三万五千灵石的天价拍下。
有钱人真多。
千淮数数自己手里连人家零头都不到的灵石，不由自主地感慨一声。
常规清单结束，接下来就该轮到请柬上没有公布的五件神秘拍品。
她来这一趟也抱了长点见识的心思，是以对接下来的拍卖很是期待。
可下面拍卖品还没上来，就见一列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托着描金茶具，给所有的客人一一换了桌上的茶。
台上的主持者笑容不改，称品天阁近来收了不少好茶，今天拿出来给各位品鉴一二，收集些反馈。
这是正常拍卖会有的环节？
千淮随意扫了眼，继而目光一凝：
新换上的茶汤清澈，泛着些许浅金色泽。她位置高了些看不真切，但数十壶茶飘起的幽香在整个大厅弥漫，不可避免地也进了她的包厢。
她嗅觉灵敏，这股冰雪淡香更是让人记忆深刻——正是她刚刚喝的金叶梅。
最后的几个神秘拍品，出大问题了。
她手边铃铛轻摇，却迟迟不见陆蒹，直到品茗过半，不少客人都准备好了等着拍卖继续时，才终于来了个面生的侍女。
侍女进门第一句话便是：“用来压台的灵兽蛋失窃了。”
她不等千淮反应又说出了第二句：
“阁主说，如果您能救场，除拍卖所得外，品天阁另赠灵石十万、并在不伤根基的情况下，许您三个终生可兑现的承诺。”
居然是灵兽蛋。
没有一个魔法师不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契约灵兽，但只有一小部分能实现这个愿望。
正常情况下契约灵兽的条件极其苛刻，必须先将灵兽重伤至濒死，用高至少三阶的灵力损伤大脑、强行抹杀其自由意志，再将主人的灵力灌入兽核之中打上烙印，从此完全为魔法师所控制。
主奴契约下灵兽死去不会伤害主人，但如果主人重伤甚至死亡，灵兽却会随之消逝——极为残忍，也毫无平等可言。
没有一只灵兽愿意被人类所奴役，它们在每一个驯化环节都会极力追求死亡，就算你抓到了一只活灵兽，也不代表能够顺利完成契约。因此越高阶的灵兽越昂贵，以至于许多家境相对清贫的魔法师穷其一生都无法契约一只灵兽。
而比成年灵兽更加稀少也更加受人追捧的，则是灵兽蛋。
比起驯化成体的残忍和高失败率，一枚灵兽蛋几乎没有任何风险。魔法师以自身灵力滋养孵化，幼年灵兽出生看到主人的第一眼，便会报以全部的信赖和忠诚，在战斗中更是心念相通，比强行契约要默契千百倍。
这是所有魔法师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不客气地说，一枚灵兽蛋的价值，甚至能抵上一座偏远的小城。
怪不得会用让陆蒹送一壶都心疼的茶来拖延时间。
拿灵兽蛋压台，放在前面的必然也是极品。如今这枚蛋失窃，任凭凤心有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立刻找到和它价值相同、压得住场的东西。
但千淮有。
灵兽蛋的孵化只能是相同元素，所以母亲留给她的那枚水元素蛋至今都完完整整地躺在她的空间里，留之无用，卖之可惜。
现在这枚蛋可以派上它该有的用场了。
品天阁阁主的三个承诺，非常值。
*
后台的藏品库里，凤心目光发冷。
十二重禁门，三十六道锁，踏错一步就会引起警报，地阶以下当场绞杀——重重保护，东西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丢了，甚至没留半点痕迹。
陆蒹推开门匆匆走来，眉宇间神情愈发凝重。
“所有人我都查过了，细节全都对得上，没发现任何人有嫌疑。”
“步轻鸿也一样？”
“我下半场整场都盯着他，没离开过座位一步。”
“是吗？”
凤心低语一句，眉眼压得暗沉，透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陆蒹在一旁焦虑地踱步，语速因为紧张越来越快，看着面无表情没有反应的凤心更是急上加急。
“现在怎么办？前面最多还能拖十五分钟，必须得开场了！凤心，凤心！”
“安静或者出去，你吵到我了。”
凤心嗓音冷静，余光寒冰一样扫过去，让陆蒹脸色一白，嘴唇轻微抖了抖，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几分钟里，室内只剩下纸页翻动的声音。
“你。”
角落里被点到的侍女紧张地抬头，她们阁主却头也没回，三言两句指派了她的任务。
“去十号包厢，请千淮过来。”
*
千淮在侍女的带领下走到拍卖场的后台，通过重重验证后见到了面色凝重的凤心和在一旁焦急的陆蒹。
凤心见她来了眉头舒展，抬手将侍女挥退。
“我让人给你传话，现在你过来，是有办法？”
“只要你的承诺有效。”
翻掌之间，水蓝色的蛋显于凤心眼中，深浅纹路铺在整颗蛋上，柔和又神秘。
“这么信任我？”
“用人不疑——这是我的诚意。”
凤心笑了，接过蛋仔细观察一番，灵力缓缓涌入又收回，目光探究。
“我不认识这是哪种灵兽的蛋，也探不出等级。”
千淮沉吟片刻，说：“我不清楚具体的品种，但……至少八阶。”
母亲能把它放在兽核柜子的顶层，说八阶都是保守。如果不是她契约不了，也不会就这么拿出来。
“……啧，亏大了。”凤心惊讶一瞬，接着摇了摇头，“我本来准备的是火镰鹰蛋，只有四阶而已。八阶的蛋如果能放在帝都拍卖，比起这里的价格至少能翻三倍。”
远枫城的地头蛇财力再雄厚，比起繁华的中心帝都也是远远不够看的。
“亏的差价我从私库里补你。拍卖差不多开始了，去看看接下来有没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吧，现在你可不用愁钱了。”
千淮回到包厢，最后阶段的拍卖也终于开始，场上人们无一不提起精神，就连之前歪在靠椅里兴致缺缺的几个都坐直了身体。
众所周知，品天阁拍卖会的大头永远都是最末没有公布的这些。帝都曾经有人心血来潮整理过每场拍卖的成交价并得出结论：不在单子上五个神秘拍品，往往占了整场拍卖至少百分之六十的收益，差额惊为天人。
随着台上拍卖师的金铃轻响，拢着透明保护罩的白瓷托盘被送到众人眼前。
托盘中央，是一颗散发着水元素，颜色却浅到近乎纯白的兽核。
下面已经有人皱起了眉头，暗暗指着拍品窃窃私语。
兽核固然昂贵，但也不是什么太稀罕特别的东西。往年拍卖会上即便偶有出现，也至少是七阶起步，可台上这枚兽核的颜色，最多不过三阶。
议论声起时，拍卖师终于揭开了那道隔绝气息的保护罩。
柔和而轻薄的雾气霎时蔓延开来，不一会儿就从台上飘至后排，连千淮的包厢中都能感觉到隐隐令人放松的舒适气息。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望着浅水蓝的兽核，声音忍不住发抖。
“这是......这莫非是来自无归海的......”
他话里激动的情绪太强烈，几乎到了说不下去的地步。
“不错，这便是取自极北之地、无归海深处，只要佩戴便能持续不断治愈自身的——白鲛兽核。”
满场哗然。
极北之地，又被称作北境。常年冰封，目之所及只有冰川与雪山，气候更是极端寒冷，七阶以下的修炼者只要踏入一步就会被冻成冰雕，继而成为一具尸体，除了生于北境的本地人之外，没有任何活物能在哪里生存。
而白鲛一族唯一的栖息地，便是北境边缘的无归海域。
拍卖师矜持地一颔首，重新拢起保护罩，将刚刚让众人品尝过的治愈气息彻底隔绝在内，抬起小锤准备宣布拍卖开始。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场上逐渐火热起来的氛围。
“不可能！”
出声的青年站起来，抬眼目光直指拍卖师，言辞锋利地开口质问。
“无归海入口自二十年前就被封禁，北境更是禁止一切外人进入。”
“贵阁的兽核，到底从何而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聚焦在他的身上，青年摘下头顶的礼帽，一头银白的发丝随之披散而下，双瞳湛蓝如极北冰川。
——他是来自北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