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绥很精准地拿捏了湛夏的软肋。
内心天人交战，挣扎片刻，湛夏侧身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并把自己的脸蒙了起来。
“前面路口右拐，”她低声道。
贺绥问：“你蒙脸干什么？”
“……”
湛夏小心问道：“对不起，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冒昧问一句，你会不会骑？”
“会啊，以前玩过山地车。”贺绥自信极了：“来坐稳——”
车仰人翻前一秒，湛夏果断跳车。
贺绥疑惑：“这破车怎么回事？坏了吧。”
短短一句话让湛夏惊呆。
怎么有人不从自己的骑车技术上找原因，反而先把无辜的车子骂一顿？
“我来吧。”她忍不住道。
贺绥：？
*
片刻后，湛夏载着贺绥上了路。
她车技极好，因为被迟到的恐惧支配，她骑得风驰电掣，几乎把踏板踩出火星子来，和她纤细文弱的外表非常不相称。
贺绥的长腿无处安放，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坐在后座上，忽然说一句：“你家不在这里。”
湛夏一愣。
“别墅区里一共就这几个人，我都见过，但我没见过你。”
“我路过。”她道。
“你真以为我不认识路啊。”他似笑非笑：“这儿三面环山，你怎么路过的？”
湛夏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与闻家的渊源，神经下意识紧绷，乃至胡言乱语：“我过来买煎饼。”
下一秒她简直想杀了自己，以高端幽静闻名的别墅区，还煎饼呢，一根葱都找不到。
“编，你接着编。”贺绥道：“特地来等我一起上学的是吧。”
湛夏：？
幸亏她车技过硬，要不又得翻车一次。
“我没有。”
贺绥心情颇好：“算了，饶你一命。”
在距离学校一条街的地方，湛夏粗暴地按住刹车。
差点把贺绥弹飞。
憋了半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话一出口，变成了一句弱弱的：“贺绥同学……能不能你先进校，我怕同学们误会。”
贺绥顺口道：“误会什么？”
“误会你绕了一大圈路，非要和我一起上学？”
“……”
湛夏快疯了：“我真的……”
贺绥懒洋洋地伸出手，绕着她的马尾辫转了一圈，湛夏发丝细软，手感极佳，拂在脸颊上的感觉也极为温柔，如三月的春柳。
“好啊，你先进校，”他抬了抬下巴，指向教学楼：“不是很怕迟到挨批吗？车我来停。”
“不走吗？”他道：“还是想和我双双迟到，一起挨骂？其实也不是不行。”
谢谢，她并不想，湛夏立刻离开。
并且往往心中的有钱人观察手册上又添一笔：他们都非常，非常的，自恋。
*
因路上遭遇的插曲，湛夏破天荒地没有早到。
她立刻开始收起数学作业，重点班都是尖子生，作业提交情况良好，可数来数去还少一本。
英语课代表张倩倩同样在数作业数，边数边挠头：“谁没交？”
还能有谁没交，湛夏低声道：“新来的同学。”
“叫啥来着？”张倩倩记性不太好。
“你们两个寡死了，帅哥的名字都记不住。”第一排的女生嘲笑她俩：“贺绥呀，绥靖的绥。”
“行了知道了，贺绥同学交作业！”张倩倩高声喊道：“快点，老师马上来催了！”
有张倩倩横刀相助，湛夏松了口气，她一直很怕当催作业的坏人。
“没做。”贺绥懒洋洋道：“借我抄一份。”
张倩倩抓了一份给他：“你快点。”
贺绥抬眸，看了眼封皮上的名字，把作业本丢还给张倩倩，往背后一靠，目光落在湛夏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上。
“我要抄她的。”贺绥不紧不慢道。
那双整理作业的手一顿。
她不自觉地抬眼，正与贺绥四目相触。
与大多数富家少爷一样，他不爱低头，看人的时候总是俯视，目光笃定而骄傲。
仿佛所有人都该主动来满足他的要求。
“你还挑上了？学霸的作业都敢抄。”
“那当然，我买东西都知道挑贵的买，转学要转省重点，抄作业当然也要抄成绩好的。”他理直气壮。
张倩倩不爽：“爱交不交，湛夏，别管他了，咱们走。”
湛夏没动。
几秒后，她抽出自己的作业交给贺绥，对张倩倩轻声道：“漏收作业，老师会不开心。”
张倩倩瞪眼道：“让他得逞，我会不开心。”
湛夏迅速道歉：“对不起。”
“不是，你每天要道歉多少次啊，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张倩倩抓狂：“我不是说你，我说他！”
贺绥压根懒得搭理张倩倩，信手翻开了湛夏的本子。
“你的字有点眼熟。”他道：“像渔网。”
湛夏心中咯噔一声：坏了，她曾经帮闻荣荣写过不少英语作业，贺绥不会发现她的字体和闻荣荣的作业一样吧？
她的慌乱被贺绥捕捉了个正着，少年微微歪头，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谁的字像渔网！不会形容就别形容。”张倩倩没好气：“这是打印体，很难练的。”
“哦。”贺绥敷衍道：“真厉害。”
见他没有深究，湛夏背脊慢慢放松。
她有预感，如果让贺绥知道了她和闻荣荣的关系，这个人一定会变本加厉地关注她，然后捉弄她，而且……谁会愿意让同学发现自己寄人篱下，身不由己呢？
她也不是全然没有自尊的。
贺绥三两下抄了个大概：“行了，拿走吧。”
湛夏点头，伸手拿起本子，贺绥正收笔，两人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碰。
贺绥刚要取笑她，忽然注意到湛夏面色有些僵硬，手指也瑟缩一下。
——他记得昨天不小心碰到她时，她也是这样不自在。
他皱起眉头，直勾勾盯着湛夏。
片刻僵硬后，她又恢复得极为正常，似乎只有面对他时，她才有些不淡定。
哦……这种情况。
“兄弟怎么回事，盯着水杯想什么呢？”江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没什么，”贺绥伸直双腿，往后桌一靠，慢悠悠道：“有人千方百计地在我面前刷存在感，大概是暗恋我。”
江琰被此人的自恋震惊，刚想作呕，但看了看他那张符合正统帅哥一切标准的脸，又觉得好像有点合理。
“那请问这位同学，”江琰八卦心燃烧，举了支笔到贺绥面前，采访道：“你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吗？”
“不能早恋。”贺绥倨傲地昂着头，嘴角微微一翘：“除非她非常努力，才能考虑下。”
江琰中肯点评：“呸，渣男。”
*
人类的本质是八卦。
但是理解力和听力的偏差，造成了传播过程中的变形。
故事传到湛夏耳朵里时，已经变得十分离谱。
午饭时间，李槿然和湛夏一同勤工俭学，李槿然挥舞着大勺，绘声绘色八卦道：“湛夏，你知道贺绥这种大少爷为什么抽风转到我们学校来吗？”
“为什么？”
“为了爱情啊！”
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湛夏：？
“隔壁班的那谁说了，据说是江琰告诉他同学，他同学又告诉了她……哎呀总之，他转学过来，是因为心里有个白月光，他还嘴硬不承认，非说是人家在追他，他想给个机会！”
李槿然说到激动处，连菜都忘了打：“啊啊啊这是什么小说情节！”
湛夏懵逼，这么大的八卦，没听闻荣荣提过啊？
而且贺绥转来之后，只和班里的男生说笑，对女生一直没有多余的交流，别班的女生偷偷在后窗看他，他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也不像是很痴情的样子。
湛夏眨了眨眼，居然当真开始细数年级里长相出挑的女生。
好像三班有个女孩子也住别墅区，曾经是他们圈子里的小才女……姓赵，叫什么来着？
白炽灯下人影晃动，油花凝结在窗口玻璃上，模糊了玻璃外那人的面容。
“要包心菜和里面那个肉。”对方道。
“是不是三班的赵静曦？”湛夏问李槿然。
李槿然缩了缩脑袋。
片刻沉默。
“甚夏同学。”对方拖出长音：“倒也不必如此关心我的感情状况。”
甚夏？
全二中只有一个人那么没文化，连她名字都念不对。
李槿然小声道：“夏夏，你好勇，居然在当事人面前吃瓜。”
湛夏悚然一惊，隔着模糊的玻璃。她从贺绥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戴着蓝色的帽子和手套，造型宛如一只呆头鹅。
“……对不起。”她回过神：“那个，你要什么？”
贺绥重复一遍：“包心菜和里面那个肉。”
湛夏打了一大勺包心菜，打到肉时，勺子却停顿了一下。
“抱歉啊，我的八卦影响了你的工作效率，”贺绥悠悠道：“可你如果再不投喂我，我就要饿晕在这里了。”
“没有，”湛夏道：“那个是梅菜扣肉，用的是五花，你不吃的。”
贺绥闻言，背脊慢慢挺直，脸上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表情也随之收敛。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肥肉？”
内心天人交战，挣扎片刻，湛夏侧身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并把自己的脸蒙了起来。
“前面路口右拐，”她低声道。
贺绥问：“你蒙脸干什么？”
“……”
湛夏小心问道：“对不起，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冒昧问一句，你会不会骑？”
“会啊，以前玩过山地车。”贺绥自信极了：“来坐稳——”
车仰人翻前一秒，湛夏果断跳车。
贺绥疑惑：“这破车怎么回事？坏了吧。”
短短一句话让湛夏惊呆。
怎么有人不从自己的骑车技术上找原因，反而先把无辜的车子骂一顿？
“我来吧。”她忍不住道。
贺绥：？
*
片刻后，湛夏载着贺绥上了路。
她车技极好，因为被迟到的恐惧支配，她骑得风驰电掣，几乎把踏板踩出火星子来，和她纤细文弱的外表非常不相称。
贺绥的长腿无处安放，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坐在后座上，忽然说一句：“你家不在这里。”
湛夏一愣。
“别墅区里一共就这几个人，我都见过，但我没见过你。”
“我路过。”她道。
“你真以为我不认识路啊。”他似笑非笑：“这儿三面环山，你怎么路过的？”
湛夏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与闻家的渊源，神经下意识紧绷，乃至胡言乱语：“我过来买煎饼。”
下一秒她简直想杀了自己，以高端幽静闻名的别墅区，还煎饼呢，一根葱都找不到。
“编，你接着编。”贺绥道：“特地来等我一起上学的是吧。”
湛夏：？
幸亏她车技过硬，要不又得翻车一次。
“我没有。”
贺绥心情颇好：“算了，饶你一命。”
在距离学校一条街的地方，湛夏粗暴地按住刹车。
差点把贺绥弹飞。
憋了半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话一出口，变成了一句弱弱的：“贺绥同学……能不能你先进校，我怕同学们误会。”
贺绥顺口道：“误会什么？”
“误会你绕了一大圈路，非要和我一起上学？”
“……”
湛夏快疯了：“我真的……”
贺绥懒洋洋地伸出手，绕着她的马尾辫转了一圈，湛夏发丝细软，手感极佳，拂在脸颊上的感觉也极为温柔，如三月的春柳。
“好啊，你先进校，”他抬了抬下巴，指向教学楼：“不是很怕迟到挨批吗？车我来停。”
“不走吗？”他道：“还是想和我双双迟到，一起挨骂？其实也不是不行。”
谢谢，她并不想，湛夏立刻离开。
并且往往心中的有钱人观察手册上又添一笔：他们都非常，非常的，自恋。
*
因路上遭遇的插曲，湛夏破天荒地没有早到。
她立刻开始收起数学作业，重点班都是尖子生，作业提交情况良好，可数来数去还少一本。
英语课代表张倩倩同样在数作业数，边数边挠头：“谁没交？”
还能有谁没交，湛夏低声道：“新来的同学。”
“叫啥来着？”张倩倩记性不太好。
“你们两个寡死了，帅哥的名字都记不住。”第一排的女生嘲笑她俩：“贺绥呀，绥靖的绥。”
“行了知道了，贺绥同学交作业！”张倩倩高声喊道：“快点，老师马上来催了！”
有张倩倩横刀相助，湛夏松了口气，她一直很怕当催作业的坏人。
“没做。”贺绥懒洋洋道：“借我抄一份。”
张倩倩抓了一份给他：“你快点。”
贺绥抬眸，看了眼封皮上的名字，把作业本丢还给张倩倩，往背后一靠，目光落在湛夏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上。
“我要抄她的。”贺绥不紧不慢道。
那双整理作业的手一顿。
她不自觉地抬眼，正与贺绥四目相触。
与大多数富家少爷一样，他不爱低头，看人的时候总是俯视，目光笃定而骄傲。
仿佛所有人都该主动来满足他的要求。
“你还挑上了？学霸的作业都敢抄。”
“那当然，我买东西都知道挑贵的买，转学要转省重点，抄作业当然也要抄成绩好的。”他理直气壮。
张倩倩不爽：“爱交不交，湛夏，别管他了，咱们走。”
湛夏没动。
几秒后，她抽出自己的作业交给贺绥，对张倩倩轻声道：“漏收作业，老师会不开心。”
张倩倩瞪眼道：“让他得逞，我会不开心。”
湛夏迅速道歉：“对不起。”
“不是，你每天要道歉多少次啊，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张倩倩抓狂：“我不是说你，我说他！”
贺绥压根懒得搭理张倩倩，信手翻开了湛夏的本子。
“你的字有点眼熟。”他道：“像渔网。”
湛夏心中咯噔一声：坏了，她曾经帮闻荣荣写过不少英语作业，贺绥不会发现她的字体和闻荣荣的作业一样吧？
她的慌乱被贺绥捕捉了个正着，少年微微歪头，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谁的字像渔网！不会形容就别形容。”张倩倩没好气：“这是打印体，很难练的。”
“哦。”贺绥敷衍道：“真厉害。”
见他没有深究，湛夏背脊慢慢放松。
她有预感，如果让贺绥知道了她和闻荣荣的关系，这个人一定会变本加厉地关注她，然后捉弄她，而且……谁会愿意让同学发现自己寄人篱下，身不由己呢？
她也不是全然没有自尊的。
贺绥三两下抄了个大概：“行了，拿走吧。”
湛夏点头，伸手拿起本子，贺绥正收笔，两人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碰。
贺绥刚要取笑她，忽然注意到湛夏面色有些僵硬，手指也瑟缩一下。
——他记得昨天不小心碰到她时，她也是这样不自在。
他皱起眉头，直勾勾盯着湛夏。
片刻僵硬后，她又恢复得极为正常，似乎只有面对他时，她才有些不淡定。
哦……这种情况。
“兄弟怎么回事，盯着水杯想什么呢？”江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没什么，”贺绥伸直双腿，往后桌一靠，慢悠悠道：“有人千方百计地在我面前刷存在感，大概是暗恋我。”
江琰被此人的自恋震惊，刚想作呕，但看了看他那张符合正统帅哥一切标准的脸，又觉得好像有点合理。
“那请问这位同学，”江琰八卦心燃烧，举了支笔到贺绥面前，采访道：“你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吗？”
“不能早恋。”贺绥倨傲地昂着头，嘴角微微一翘：“除非她非常努力，才能考虑下。”
江琰中肯点评：“呸，渣男。”
*
人类的本质是八卦。
但是理解力和听力的偏差，造成了传播过程中的变形。
故事传到湛夏耳朵里时，已经变得十分离谱。
午饭时间，李槿然和湛夏一同勤工俭学，李槿然挥舞着大勺，绘声绘色八卦道：“湛夏，你知道贺绥这种大少爷为什么抽风转到我们学校来吗？”
“为什么？”
“为了爱情啊！”
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湛夏：？
“隔壁班的那谁说了，据说是江琰告诉他同学，他同学又告诉了她……哎呀总之，他转学过来，是因为心里有个白月光，他还嘴硬不承认，非说是人家在追他，他想给个机会！”
李槿然说到激动处，连菜都忘了打：“啊啊啊这是什么小说情节！”
湛夏懵逼，这么大的八卦，没听闻荣荣提过啊？
而且贺绥转来之后，只和班里的男生说笑，对女生一直没有多余的交流，别班的女生偷偷在后窗看他，他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也不像是很痴情的样子。
湛夏眨了眨眼，居然当真开始细数年级里长相出挑的女生。
好像三班有个女孩子也住别墅区，曾经是他们圈子里的小才女……姓赵，叫什么来着？
白炽灯下人影晃动，油花凝结在窗口玻璃上，模糊了玻璃外那人的面容。
“要包心菜和里面那个肉。”对方道。
“是不是三班的赵静曦？”湛夏问李槿然。
李槿然缩了缩脑袋。
片刻沉默。
“甚夏同学。”对方拖出长音：“倒也不必如此关心我的感情状况。”
甚夏？
全二中只有一个人那么没文化，连她名字都念不对。
李槿然小声道：“夏夏，你好勇，居然在当事人面前吃瓜。”
湛夏悚然一惊，隔着模糊的玻璃。她从贺绥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戴着蓝色的帽子和手套，造型宛如一只呆头鹅。
“……对不起。”她回过神：“那个，你要什么？”
贺绥重复一遍：“包心菜和里面那个肉。”
湛夏打了一大勺包心菜，打到肉时，勺子却停顿了一下。
“抱歉啊，我的八卦影响了你的工作效率，”贺绥悠悠道：“可你如果再不投喂我，我就要饿晕在这里了。”
“没有，”湛夏道：“那个是梅菜扣肉，用的是五花，你不吃的。”
贺绥闻言，背脊慢慢挺直，脸上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表情也随之收敛。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