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怪
“你有什么想法？”
洛月婵毫无形象地岔开腿坐在赵小姐厢房门外，对站在一旁的季行渊道。
“今夜看紧赵小姐。”
他背着双手，将视线移到洛月婵身上，顿了顿又很快移开：
“我打算再去镇上打听魔怪的消息......”
话音未落，耳畔传来一声细弱绵长的猫叫。两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一只黑猫路过，迈着优雅的猫步径直钻入了假山后方。
“不用打听了。”洛月婵看着罩在身上的阴影，扭头对他说：
“瞧，天黑了。”
季行渊皱起眉头，有些不能理解：“这天黑得似乎没有规律。”
“或许长老在提醒我们这是幻境，催我们快些通过历练。”她站起身推开门，朝季行渊一歪头：
“进不进来？”
屋内赵小姐仍未入睡，她靠坐在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直愣愣盯着油灯中橙黄的火光。
厢房虽灯火通明，但这些超过日常需求的灯盏却仍无法使人心安，至少对赵小姐来说是如此。
“赵小姐，你先睡吧，今晚我们会保护你。”洛月婵开口劝道。
赵小姐身体蜷缩着，枯槁的面容在灯火映照下更显诡异，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抬头看向他们，泪水如泉涌般溢出：
“我不敢睡......我怕黑......怕闭上眼睛就又看见那个人......”
“真可怜。”洛月婵见她梨花带雨，浑身发抖的模样不禁心生恻隐，手肘撞了撞季行渊：
“我们帮帮她吧。”
“你是说把她敲晕？”季行渊面无表情道。
“什么？”洛月婵吃惊地看向他：“你也太懂我了，去吧。”
“为什么是我？”
她“唉”了一声，压低嗓音：“赵小姐那么瘦弱，我怕掌握不好力度嘛，万一不小心敲死了怎么办？”
“......”
两人互相推诿拉扯了一阵，最终季行渊败下阵来，准备上前时他看了看赵小姐，摊手道：
“她已经睡着了。”
原来刚才他俩扯皮的功夫，或许是哭累了，或许是抵不过连日睡眠不足的虚弱，赵小姐终于还是在床上沉沉睡去。
倏忽间，屋外狂风大作，狠狠拍打在窗棂上，仿佛有东西在吼叫着要闯进来。
“这风不对劲。”
洛月婵皱眉，怎么会突然起这么大风？
“嘘”，季行渊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要来了。”
“砰！”
仿佛在回应他的话，下一秒，在风中摇摆的窗棂再也支撑不住，被猛地撞开来。
屋内的光芒齐齐黯淡了一瞬，眨眼间，一道黑影就出现在视线内。
这次洛月婵早早准备好龟息术，加上有季行渊在，她不再像上次那么紧张，躲在屏风后屏气凝神看向那道黑影。
果然同赵小姐说的一样，那影子浑身被黑雾似的东西包裹着，只能勉强看出有人的轮廓，也难怪赵小姐分不出男女了。
它缓缓行至床前，先是看着昏睡的赵小姐呆立了一阵，随后抬起右手，放在她天灵盖上方。
“不是那个魔怪。”
洛月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季行渊点了点头，这黑影虽然样貌模糊，却并没有那只魔的压迫感，以他的经验来看，更像妖。
“不好，那东西行动了。”
黑影将手放在赵小姐天灵盖上方后，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她脑袋上竟开始冒出一团黑气，且随着它的手缓缓上扬，那黑气居然跟着它的手往外伸，仿佛在脱离赵小姐的躯体。
洛月婵正要大喊住手，那黑影却突然朝他们藏身的屏风转过脑袋，幽绿的瞳孔仿若夜光宝石，然后身形一闪，所有油灯“呼”地随之一动，竟同时熄灭，房内登时伸手不见五指。
“它从窗户逃走了！”
借着月光，她看见有个东西从房中飞速跃出窗外。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翻窗，追逐着黑影向林子里跑去。那黑影速度很快，身形轻如雨燕，在林间腾挪穿梭没有丝毫阻碍。
但不知为何，季行渊总觉得它在有意等他们追上，好几次因夜色和枝叶导致行动迟滞，黑影却都没有甩掉他们。
“这、这里是......”
洛月婵停下脚步喘着气，他们一路追来，看着黑影几个起跳下落，最后闪身进了一座破屋中，而那正是他们先前到过的荒废寺庙。
然而踏入庙中，却空无一物，再不见那道黑影。
“不见了？”
他们将破庙里里外外翻找一圈，仍一无所获，黑影像隐身了似的，怎么也找不见了。
忽然，季行渊余光瞥见几米外的树丛后有红光闪过。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心中警铃大作，他压低声音对洛月婵说：
“当心。”
她疑惑地回过头，一眼就望见一个崎岖怪异的身影正从林木间跑来，他跑步的姿势极其不自然，根本不像人类能做出的跑姿，最令人恐惧的是那双奇大无比的红眼，只一瞥吓得她差点三魂升天。
洛月婵手忙脚乱地掏出两张飞燕符：
“用这个！”
季行渊看了看她递过来的符箓，不慌不忙道：
“用不着。我说了它速度不快。”见她仍满脸惊惶，他淡淡开口：
“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带你走。”
“你说什么？”
洛月婵看着步步逼近的魔怪，恨不得长出四条腿，再看季行渊，这小子居然神态自若地走到她身边，然后弯腰，挺身，行云流水地将她扛了起来。
“——诶诶？”
她被季行渊猝不及防地扛在肩上，随后他纵身一跃，当即与魔怪拉开了距离。
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被人扛着跑路，洛月婵有点混乱，他在干嘛，我在干嘛？
感受着掠过脸庞的风和脑袋充血的不适，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难怪他能甩掉那东西。
这一次在他们逃跑途中天色便由暗转明，再次展现出幻境以假乱真的威能。
“呕——”
洛月婵扶着墙干呕，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被人扛着跑了。季行渊双手抱胸，嘴里说着“你没事吧”，脸上的笑却没下来过。
“跑得很快，下次别跑了，跑也别带我。”
她接过季行渊递来的水瓢，连灌好几口才抹了抹嘴说。
回到赵府，赵员外喜出望外，感恩戴德地说他们果真是神医，赵小姐从昨夜安稳地睡到天明，没有做噩梦。
洛月婵与季行渊对视一眼，提出去看看赵小姐。
赵员外自是欣然应允，领着他们来到小姐房前，轻轻叩了叩门。这次是丫鬟来开的门，他们进去后，看见赵小姐依然是那副精神萎靡的模样，但神色明显不再像之前那么哀戚了。
“多谢二位，昨夜我竟没再做梦，是这半月来头一回能睡个安稳觉。”
看来是他们赶跑了那个黑影的缘故。洛月婵望向小姐，她虽说昨夜无梦，但状态却并未好转，似乎还比昨日更差了些，脸色白得吓人，眼神也有些迷离，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我们还是没找到症结所在。”
离开厢房后，洛月婵对季行渊摇头道。
“嗯。”他与洛月婵想法一致：“那个血玉是重要物品，但赵小姐对它太过依赖，我没法拿来仔细研究。”
“依目前状况来看，赵小姐的梦魇是因为那个黑影，好像跟魔怪没关系啊。”
她言语间都有些底气不足，如果魔怪跟这件事没关系，那它出现在幻境的意义是什么？
“你不觉得昨晚的黑影是有意把我们引去寺庙的吗？”季行渊反问。
“好像......是哦。”她心虚地点了点头，其实她那时候光顾着追了，根本没注意到黑影的异样：
“这么说它引我们去寺庙就是为了让魔怪除掉我们。”
没办法，她身法本来就差，前世跑个八百米都能要命，这辈子到了修真界就更不想锻炼了。
拜托，都修仙了还练什么体力啊？
“宿主，修士面对的危险很多，锻炼体质是非常必要的。”
系统不知好歹地跳出来温馨提示道。
“你知道点什么吗？”她默默向系统询问。
“本系统只与任务相关，世界发展不是系统能决定的。”
听到系统无情的电子音，她叹了口气：
“好吧，没用的东西。”
“禁止蔑视系统！”
本来无波澜的声音立马激动起来，音调都拔高了一个八度。
“就蔑视，你能拿我怎样？有本事就提供线索呀。”她很欠揍地回嘴。
“宿主......讨厌！”
系统被她的嘲讽怼得沉默了一会，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
“噗嗤。”洛月婵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么可爱搞得她更想逗了。
“你笑什么？”
季行渊正思索着，冷不丁听见她笑了一声，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没什么，我想到高兴的事情。”她紧急表情管理，恢复如常道。
“现在？”季行渊看她的眼神更诡异了。
但也因为这个小插曲，他发现自己并不是随时都能听到洛月婵的心声。
就比如刚才，她毫无理由地笑了，但自己没听见她任何心理活动。
并且他能听见的心声仅限洛月婵一人，此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之后他也特意寻找过，长宁宗这么多人他却没再听到过谁的心声。
真有意思。
洛月婵毫无形象地岔开腿坐在赵小姐厢房门外，对站在一旁的季行渊道。
“今夜看紧赵小姐。”
他背着双手，将视线移到洛月婵身上，顿了顿又很快移开：
“我打算再去镇上打听魔怪的消息......”
话音未落，耳畔传来一声细弱绵长的猫叫。两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一只黑猫路过，迈着优雅的猫步径直钻入了假山后方。
“不用打听了。”洛月婵看着罩在身上的阴影，扭头对他说：
“瞧，天黑了。”
季行渊皱起眉头，有些不能理解：“这天黑得似乎没有规律。”
“或许长老在提醒我们这是幻境，催我们快些通过历练。”她站起身推开门，朝季行渊一歪头：
“进不进来？”
屋内赵小姐仍未入睡，她靠坐在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直愣愣盯着油灯中橙黄的火光。
厢房虽灯火通明，但这些超过日常需求的灯盏却仍无法使人心安，至少对赵小姐来说是如此。
“赵小姐，你先睡吧，今晚我们会保护你。”洛月婵开口劝道。
赵小姐身体蜷缩着，枯槁的面容在灯火映照下更显诡异，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抬头看向他们，泪水如泉涌般溢出：
“我不敢睡......我怕黑......怕闭上眼睛就又看见那个人......”
“真可怜。”洛月婵见她梨花带雨，浑身发抖的模样不禁心生恻隐，手肘撞了撞季行渊：
“我们帮帮她吧。”
“你是说把她敲晕？”季行渊面无表情道。
“什么？”洛月婵吃惊地看向他：“你也太懂我了，去吧。”
“为什么是我？”
她“唉”了一声，压低嗓音：“赵小姐那么瘦弱，我怕掌握不好力度嘛，万一不小心敲死了怎么办？”
“......”
两人互相推诿拉扯了一阵，最终季行渊败下阵来，准备上前时他看了看赵小姐，摊手道：
“她已经睡着了。”
原来刚才他俩扯皮的功夫，或许是哭累了，或许是抵不过连日睡眠不足的虚弱，赵小姐终于还是在床上沉沉睡去。
倏忽间，屋外狂风大作，狠狠拍打在窗棂上，仿佛有东西在吼叫着要闯进来。
“这风不对劲。”
洛月婵皱眉，怎么会突然起这么大风？
“嘘”，季行渊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要来了。”
“砰！”
仿佛在回应他的话，下一秒，在风中摇摆的窗棂再也支撑不住，被猛地撞开来。
屋内的光芒齐齐黯淡了一瞬，眨眼间，一道黑影就出现在视线内。
这次洛月婵早早准备好龟息术，加上有季行渊在，她不再像上次那么紧张，躲在屏风后屏气凝神看向那道黑影。
果然同赵小姐说的一样，那影子浑身被黑雾似的东西包裹着，只能勉强看出有人的轮廓，也难怪赵小姐分不出男女了。
它缓缓行至床前，先是看着昏睡的赵小姐呆立了一阵，随后抬起右手，放在她天灵盖上方。
“不是那个魔怪。”
洛月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季行渊点了点头，这黑影虽然样貌模糊，却并没有那只魔的压迫感，以他的经验来看，更像妖。
“不好，那东西行动了。”
黑影将手放在赵小姐天灵盖上方后，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她脑袋上竟开始冒出一团黑气，且随着它的手缓缓上扬，那黑气居然跟着它的手往外伸，仿佛在脱离赵小姐的躯体。
洛月婵正要大喊住手，那黑影却突然朝他们藏身的屏风转过脑袋，幽绿的瞳孔仿若夜光宝石，然后身形一闪，所有油灯“呼”地随之一动，竟同时熄灭，房内登时伸手不见五指。
“它从窗户逃走了！”
借着月光，她看见有个东西从房中飞速跃出窗外。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翻窗，追逐着黑影向林子里跑去。那黑影速度很快，身形轻如雨燕，在林间腾挪穿梭没有丝毫阻碍。
但不知为何，季行渊总觉得它在有意等他们追上，好几次因夜色和枝叶导致行动迟滞，黑影却都没有甩掉他们。
“这、这里是......”
洛月婵停下脚步喘着气，他们一路追来，看着黑影几个起跳下落，最后闪身进了一座破屋中，而那正是他们先前到过的荒废寺庙。
然而踏入庙中，却空无一物，再不见那道黑影。
“不见了？”
他们将破庙里里外外翻找一圈，仍一无所获，黑影像隐身了似的，怎么也找不见了。
忽然，季行渊余光瞥见几米外的树丛后有红光闪过。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心中警铃大作，他压低声音对洛月婵说：
“当心。”
她疑惑地回过头，一眼就望见一个崎岖怪异的身影正从林木间跑来，他跑步的姿势极其不自然，根本不像人类能做出的跑姿，最令人恐惧的是那双奇大无比的红眼，只一瞥吓得她差点三魂升天。
洛月婵手忙脚乱地掏出两张飞燕符：
“用这个！”
季行渊看了看她递过来的符箓，不慌不忙道：
“用不着。我说了它速度不快。”见她仍满脸惊惶，他淡淡开口：
“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带你走。”
“你说什么？”
洛月婵看着步步逼近的魔怪，恨不得长出四条腿，再看季行渊，这小子居然神态自若地走到她身边，然后弯腰，挺身，行云流水地将她扛了起来。
“——诶诶？”
她被季行渊猝不及防地扛在肩上，随后他纵身一跃，当即与魔怪拉开了距离。
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被人扛着跑路，洛月婵有点混乱，他在干嘛，我在干嘛？
感受着掠过脸庞的风和脑袋充血的不适，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难怪他能甩掉那东西。
这一次在他们逃跑途中天色便由暗转明，再次展现出幻境以假乱真的威能。
“呕——”
洛月婵扶着墙干呕，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被人扛着跑了。季行渊双手抱胸，嘴里说着“你没事吧”，脸上的笑却没下来过。
“跑得很快，下次别跑了，跑也别带我。”
她接过季行渊递来的水瓢，连灌好几口才抹了抹嘴说。
回到赵府，赵员外喜出望外，感恩戴德地说他们果真是神医，赵小姐从昨夜安稳地睡到天明，没有做噩梦。
洛月婵与季行渊对视一眼，提出去看看赵小姐。
赵员外自是欣然应允，领着他们来到小姐房前，轻轻叩了叩门。这次是丫鬟来开的门，他们进去后，看见赵小姐依然是那副精神萎靡的模样，但神色明显不再像之前那么哀戚了。
“多谢二位，昨夜我竟没再做梦，是这半月来头一回能睡个安稳觉。”
看来是他们赶跑了那个黑影的缘故。洛月婵望向小姐，她虽说昨夜无梦，但状态却并未好转，似乎还比昨日更差了些，脸色白得吓人，眼神也有些迷离，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我们还是没找到症结所在。”
离开厢房后，洛月婵对季行渊摇头道。
“嗯。”他与洛月婵想法一致：“那个血玉是重要物品，但赵小姐对它太过依赖，我没法拿来仔细研究。”
“依目前状况来看，赵小姐的梦魇是因为那个黑影，好像跟魔怪没关系啊。”
她言语间都有些底气不足，如果魔怪跟这件事没关系，那它出现在幻境的意义是什么？
“你不觉得昨晚的黑影是有意把我们引去寺庙的吗？”季行渊反问。
“好像......是哦。”她心虚地点了点头，其实她那时候光顾着追了，根本没注意到黑影的异样：
“这么说它引我们去寺庙就是为了让魔怪除掉我们。”
没办法，她身法本来就差，前世跑个八百米都能要命，这辈子到了修真界就更不想锻炼了。
拜托，都修仙了还练什么体力啊？
“宿主，修士面对的危险很多，锻炼体质是非常必要的。”
系统不知好歹地跳出来温馨提示道。
“你知道点什么吗？”她默默向系统询问。
“本系统只与任务相关，世界发展不是系统能决定的。”
听到系统无情的电子音，她叹了口气：
“好吧，没用的东西。”
“禁止蔑视系统！”
本来无波澜的声音立马激动起来，音调都拔高了一个八度。
“就蔑视，你能拿我怎样？有本事就提供线索呀。”她很欠揍地回嘴。
“宿主......讨厌！”
系统被她的嘲讽怼得沉默了一会，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
“噗嗤。”洛月婵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么可爱搞得她更想逗了。
“你笑什么？”
季行渊正思索着，冷不丁听见她笑了一声，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没什么，我想到高兴的事情。”她紧急表情管理，恢复如常道。
“现在？”季行渊看她的眼神更诡异了。
但也因为这个小插曲，他发现自己并不是随时都能听到洛月婵的心声。
就比如刚才，她毫无理由地笑了，但自己没听见她任何心理活动。
并且他能听见的心声仅限洛月婵一人，此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之后他也特意寻找过，长宁宗这么多人他却没再听到过谁的心声。
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