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修真者数不胜数,真正适合者不过十之一二,其中佼佼者更是凤毛麟角。

    拥有大部分优质修真者的三大宗派内如今少有地不见勤勉修行,反而热闹非凡,内外门弟子抛却往昔龌龊,皆和谐地探讨同一个话题。

    “你的传影石上也有吗?”

    “‘论坛’是吗?”

    “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苍梧阁传信让大家不要妄动,也无须紧张。”

    “啊?我太好奇点进了那个《生长痛》……”

    “好奇特的画本,把人物框在小格子里,别说有几张还挺带劲,看得我都恨不得和妖魔大战个三天三夜!”

    “嘿嘿嘿别的不说,主人公真的好俊,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物画,故事看到后面也很让人身心舒畅,就是人魔混血居然还有这种作用吗?可恶原来我修为卡在此处是因为没有个魔族爹娘啊。”

    “明明是没有脑子吧,谁信人魔混血觉醒血脉直接保至分神期我笑谁。”

    “别太高看人的脑子,我已经看见有人魔怔信了刚刚被巡纪弟子敲晕带走。”

    “不是,就一画本故事,太胡扯了,人魔对立已久,怎么可能会有结合的孩子?这都有人信?建议踢出凌云宗,这脑子是怎么进来的?”

    众说纷纭里,身处凌云宗的阆风门内门弟子郦天成听着同窗的高谈阔论,此刻汗流浃背,尴尬地扯了下嘴角讷讷附和:“是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内心却震惊得无言以复:人魔血脉复苏……这分明是阆风门的内门秘事!怎么会?!

    作为九州三宗之二,凌云宗和阆风门时常交换弟子相互学习修行以加强联系,郦天成便是阆风门今年的交换弟子。

    她不过三十便已至金丹,是同期弟子中的佼佼者,性格一向稳重,然而看完道友们调侃的画本后差点道心不稳。

    人魔混血、外门相侮、勾心斗角……桩桩件件,全在映射阆风门近来最大的丑闻,随便单独拎出一个都可以让阆风门名望大大受损!

    一回到住所,郦天成立即传信询问,再三确认消息确实被隐瞒得紧,除了本门核心人员其他人都不曾听说,且掌门师尊已经着手调查究竟是从何处走漏了风声,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再次打开传影石里的画本,最前列风格柔美的一张占据整张篇幅的黑衣男子正神情轻佻看向更年幼的自己,图画十分养眼,却只令郦天成苦笑。

    这人物与那弟子模样相差甚远,但设定却是十成十的相似,很多故事内容也对得上号。

    只能庆幸这所谓论坛的画本故事并未明说发生在何地,否则……郦天成摇摇头,依照现在全门长老弟子们如临大敌的模样,她实在无法想象真泄露宗派实名,长老们脸色该如何晴天霹雳。

    思索到这,她皱起眉,内心有些不安。

    能探出大宗派内部秘闻,还能在传影石上神不知鬼不觉制出论坛和画本故事传播……

    这背后的主使必定实力不菲,而且这样庞杂的工作量,极可能是多人合作搞出的动静,就是不知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挑衅?警告?还是……

    打压大宗派借机洗牌当今三宗鼎立的现状?

    郦天成表情渐渐凝重。

    -

    虽然睡前心绪纷乱,但没多久云意阔还是疲惫而踏实地在床榻狠狠睡了一觉,起身打开窗发现日光大得焦灼,立刻清醒不少。

    该不会是一觉睡到中午了吧?云意阔洗漱好正准备出门,就听见续昼来敲门。

    “……谢谢。”看着端来的饭菜,云意阔揉了揉眼睛礼貌道谢。

    她请续昼进门,自己坐在椅子上不客气地享用起早午饭,听续昼说明他用一上午做好的安排。

    “据此地约莫两百里的临平郡处于凌云宗庇护之下,常有下山历练弟子将临平郡作为第一站,因此临平郡少有妖魔侵扰,”续昼摊开舆图徐徐说道,“虽流动者众,却是少有的平和繁荣之地,且临平郡回到霞南村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姑娘若是念家也可随时回来。”

    “因商业繁盛,刺绣、制衣、厨房等许多行业都需人,姑娘想做事自有去处,如若工作不顺,也可自在生活,我预备向宗内苍梧阁师姐致信,每月月例换算为凡间钱币托人定时交于姑娘,姑娘只需拿着信物就可领到。”

    云意阔听完大为感动,目光闪闪盯着续昼,越发觉得眼前这人不仅长得好看,而且长得实在妥帖,暖得她空荡荡的胸膛差点重新长出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脏,真情实感道:“道长,你真的费心了,非常感谢!”

    续昼摇摇头:“我做的这些实在微不足道,只是勉强报姑娘的救命之恩。”

    “他真是个好人,我要把他画进我每一本漫画里当仙女教母……不,教父。”云意阔和系统感叹。

    系统:“怎么不是主角?”

    云意阔:“我已经丧失了画正常人故事的能力,就不祸害这样一位青年俊才了,祝福他早日飞升。”

    系统:“……就这么承认自己变了吗?不再反抗一下吗?宿主,我们已经有很多流量了!真的可以自信一点了。”

    回应系统的是云意阔一声似讽非讽、似嘲非嘲的笑声。

    哪怕有了这么多阅读量系统发给总部的求助信息依旧没有回信,才在修真界生活了一天两晚的云意阔早就心死满不在乎,还干脆利落关了论坛的评论接收,只想着能活一天是一天,偶尔画画漫画缓解生活的枯乏与苦闷,现在她甚至都可以不用想生计问题了!

    尤其听完续昼的月例,再从系统那儿计算了一下自己能从中获得的收入水平,远比上一世收入稳定且高,云意阔更是舒心,吃完午饭就站上续昼的剑前往临平郡。

    云意阔死死抓着续昼的衣袖,眼睛闭着,鼻子微皱,心想:“以后应该也没机会体验御剑飞行了吧。”于是颤颤巍巍撬开一边眼皮,眼瞳囫囵一转。

    只是还未看清楚远山如何长、云山如何乱、晓山如何青,她感到脚下长剑猛地一震,紧接着疯狂抖动,不由吓得惊呼一声,立刻上前抱住续昼的腰,头埋进他的后背,大气不敢出。

    “续仙长,修道多年还是动了凡心吗?”阴柔的嗓音藏针似的扎得人耳膜一疼,云意阔却是眉心跳了下,心中的不祥预感如阴云漫开般。

    不是吧……

    脚边的剑悬滞空中不再前行,云意阔倒吸一口凉气,听见不知样貌的拦路者依旧慢悠悠道:“我虽欣赏你,但你杀了我最用得顺手的一条狗,续仙长这笔账咱们还是要算呐。”

    语音一落,那人忽地五指化作利爪朝他袭来。

    事情发生在一瞬里,云意阔忽然被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闭眼前看到身侧剑影环顾,那人哈哈大笑,道:“真贴心,续仙长,我却没了宠物的体贴,可看不得这一幕。”

    紧接是更猛烈地进攻,续昼一开始还能灵活应对,但御剑悬滞空中又要分力量护着他人,到后期渐渐有些吃力,云意阔已经听见他的喘息慢慢变沉,攥成拳头的手不由轻轻战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云意阔空白的大脑在极限的生存压力下反倒冷静,她尝试以多年创作经验对剖析一个人物,来者言语轻佻又轻蔑,是个极度自我的人,一招一式狠辣之余还有着不死不休的疯劲儿。

    简直像漫画里的眯眯眼好战分子,平常看着柔柔弱弱、温雅随和,但一旦动起手一定要见血,极致的反差。

    她眨去冷汗,强行抑制恐惧,逼自己睁眼朝那人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长发飘飘的红衣人士飘在前方,剑影对招间看不清样貌,正笑嘻嘻地举着一把没有伞面的骨伞看着自己不断出杀招的分身,嘴里还在不清不楚说着暧昧的话。

    更类似了……云意阔急促地呼了几口气,忽然凑近续昼耳边低语几句。

    “怎么?小鸳鸯交代遗言吗?哎呀呀,哎呀呀,罪过,罪过。”拦路者嬉笑。

    续昼没理会,只和云意阔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在拦路者说话时突然分出一柄剑气直冲对方面门!

    “你!”拦路者一个踉跄躲开,虽未受伤,但被这一剑的意图气得面色阴沉,“好大胆子!”

    说完加强分身的杀招力度。

    续昼渐渐显出疲态,被对方看准破绽一把利爪抓破他的肩头、大腿,一时不慎他抱着云意阔踩空落下,面上表情怔愣,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怀中的女孩儿也是怕得五官皱到一块儿,得亏五官秀丽,做这样的表情也娇俏漂亮。

    看得希微不免露出快意的笑,见续昼欲再次召唤本命剑,手腕一转令分身死死揪着那柄剑缠斗,根本无法及时被召唤,二人就这样直直掉落在重峦叠嶂间。

    希微快活地笑出声,施施然向二人落地之处飘去。

    哪怕续昼此人再天资不凡,是如今最年轻的金丹剑修又如何。

    前些日子丹田受阻,重伤才愈,保命法器几乎全给了出去,又带着一个凡人,凌云宗教出的君子体贴人儿自然要以命相护,否则只会给自己的修行路埋下心魔种子。

    凌云宗的天才啊……

    希微轻轻哼着小曲儿,含笑嗅着空中欲盖弥彰的血腥味,漫步间忽然调转了方向,轻声细语说:“续仙长,怎么沦落到耍小聪明的地步了呀?”

    灌木丛倏地一颤,希微目中闪过阴狠,脸上自得的笑藏不住地扩大,一边亲自举起化作白骨森森的利爪向颤动处刺去,一边依旧温温柔柔:“哎呀呀,续仙长,心上人可藏不住了,我先送她过奈何……”

    利爪才破开灌木,下一秒剑气削掉了他的白骨,希微瞳孔紧缩,下意识偏头顿时面上划开一道口子。

    手骨落地间,空中和狼藉灌木里的剑意霎时融入天地,再不闻一厘气息。

    自满的戏耍遭反噬,希微脸上的笑容凝固,好半天才重新扯开一个笑,捂着手神经质般身子颤抖,低笑:“哈……好,好,续仙长,修为退到要靠小聪明摆脱我吗?真是淘气呢,下次可不会这么好运了,你可要快点恢复回来呀……”

    昏暗的空间里,云意阔一手捏紧银镯,一抓着续昼的手腕,和系统反复确认拦路者已经离开,这才软着脚坐在地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塌着眼皮和身旁再变狼狈的续昼对视,没什么力气道:“道长,你们修道的讲究的道法自然,不会是谁惹自己不高兴就去招惹谁的从心所欲吧?怎么遍地是仇家?”

    续昼:“……真是对不住。”

    “您照顾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吧。”云意阔摆手,窝在角落。

    刚好路经昨天避雨的小庙,云意阔昨天找吃的时候正巧在附近逛了逛,意外发现庙中枯井浅而怪,一种阅漫无数的经验和直觉告诉她这井不对劲,当时她还暗暗猜测不会是什么密道吧,今天正巧就派上用场,还亲自进来避难,真是条密道,只是不知通往何处。

    她面色沉重,视线从打坐的续昼身上转到自己的鞋子,和系统忏悔:“我就不该赌!我怎么敢拿别人的命来赌自己脑子里大型疯批反派角色和套路化剧情呢?我真该死!……完了,这次欧了,就我这运气,得非多久了,我恨啊……”

    想到续昼给的法器用去了不少,她捏着自己的指尖,肉疼地哭丧着脸,拿脚尖搓着泥地暗暗发泄。

    这泥地有意思,多来了几脚并不见软,云意阔鸵鸟似的倒向另一旁并不想思考太多,可惜没有如意。

    熟悉的光影轻轻撑住她,硬/挺的泥地也闪着细微的光亮。

    云意阔身子僵硬,没忍住抖了抖。

    见、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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