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带着白芷玥一起去西北赈灾,蓝燕飞就也一同带了墨淘和芙蕊。

    而因为白芷玥去了,所以蓝燕飞打算让阮云志留京。

    蓝燕飞让阮云志来了蓝府,商议他们走之后,阮云志在京中要做的一些事情。

    而阮云志听到蓝燕飞要他留下,十分的不解:“将军,上次说好让我同去,为何又改了。”

    蓝燕飞道:“孤鹤,你的年龄不小了,我和芷玥不婚,是因为父母不在京中,若是在,我早娶了。但你不同,阮叔叔催了你许久,你不如先留京,将自己的事处理好。莫被沙场耽误了自己的大事。”

    阮云志郑重道:“如今国步艰危,孤鹤无意成家。”

    蓝燕飞沉默了一下,拿起茶碗,将茶水饮尽,才道:“孤鹤,我知你有百战沙场的心,但如今经武与我去赈灾,你若再同去,京中诸事无人照应,恐生事端。”

    阮云志低头跪着:“孤鹤平生只愿百战沙场,为朝廷捍卫疆土,马革裹尸。望将军成全!”

    蓝燕飞看着阮云志,他想起他们刚遇见时,阮云志浑身儒气,却比沙场多少将领都坚定,他道:属下阮云志,字孤鹤,虽为一届儒生,但志在沙场,愿追随将军,不求百战沙场,但求马革裹尸。

    蓝燕飞沉默了很久道:“你一同去吧,京中我再安排。”

    =3=

    因为陈序要带兵先去安营扎寨,所以他先走了,只留了几十的护卫,跟着崔知州和蓝燕飞一行人。

    同陈序大部队一同走的,还有郑会长的几个商会的人,都是过去帮忙赈灾的。这些人在当地都是有些头脸的商户,既不愿看到乡民流离失所,也不愿自己没生意做,更常常受困于流寇贼兵。于情于理,赈灾都要出力。

    在陈序出发五日之后,蓝燕飞一行人也出发了。

    五辆马车,轻装简行。临走前,皇上特意为蓝燕飞和崔知州送行。送行时,轻鸥也在,她如今封了莺妃,与玉妃平级,圣眷正隆。

    因为要赶路,马车一直不停地朝西北奔去。

    颠簸了几日,蓝燕飞不禁心疼白芷玥受不了赶路的苦楚。

    蓝燕飞坐在车里,问白芷玥:“可觉得累?”

    白芷玥道:“我便是骑马过去都是使得的,你不用总担心我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是怕辛苦的人。况且也快到了。”

    她掀开马车帘子,向外看了看。

    自到了西北境内,一路上遇到的都是荒地。这里极萧瑟,人迹罕至,干旱让土地皴裂,如巨大的鱼鳞干枯在地上,少有的几亩看着还能长作物的田地,里面也全都是荒草。

    一路上也不安全,每至一处驿站,都能听到流寇作案的事。

    马车外,马蹄荡起滚滚黄土烟尘,并没有什么景色。白芷玥刚放下帘子,就听到外头传来小姑娘的哭声。蓝燕飞看了她一眼,显然是也听到了。

    “是谁在哭?”

    “下去看看。”

    蓝燕飞叫停了马车,自己跳下马车,又将白芷玥接了下来。

    路边不远的一棵枯树下,一个十岁出头的黄毛丫头正在嚎啕大哭,她抱着一个干瘦的老人,嘴里一直不停地喊着:“奶奶,奶奶……”

    阮云志和崔知州也都下来了。阮云志上去文明了情况。这丫头和奶奶逃荒出来,走了三天,实在是找不到任何能吃的东西,奶奶把仅有两块的干粮给了她,今天突然就不行了。

    阮云志上去探了探老人的气,摇了摇头。

    白芷玥看那小丫头嘴唇干裂,瘦得只剩骨头,又哭得快断了气,一阵心疼,就让芙蕊拿了水来给小丫头喝了点。

    白芷玥开过赈灾粥棚,知道久饿之后的暴食要命,而她这皮包骨一看就是饿了太久,怕她见到食物猛吃会乱了五脏反而活不下来,就只掰了两小块干粮让她略微补充些许。

    小丫头喝了几口水,吃了两口干粮,才缓过劲儿。

    白芷玥问:“小妹妹家住哪里?”

    小丫头一边抽泣,一边将自己身世说了。她小名囡囡,是附近府州城的,为了让家里少张嘴巴吃饭,便与奶奶出来逃荒。今日才是逃荒的第三日,奶奶就撑不住了。家中父亲早已参军,只有母亲和妹妹。

    囡囡家所在的府州城,也正是他们此行的落脚点。白芷玥便想着能顺带把囡囡带回家,她才逃荒三日,想必家中母亲和妹妹还是在的,他们将囡囡送回去,再给些粮食,大抵就能缓解了她家里的困难。

    只是她奶奶去了。

    蓝燕飞见白芷玥看着囡囡一脸心疼,便知她是想管这小姑娘的闲事了。带小姑娘回家好说,顺带手的事,只是这里还有她奶奶的尸首。

    他们此次轻装简行,不好多事,也不便把老人尸首带回,便道:“囡囡,我们先将你奶奶埋在此处,只将你带回家中可好?”

    囡囡抹着眼泪点头。

    蓝燕飞递了个眼色,随行的护兵便在树下挖了个浅坑将老人简单安置了。

    白芷玥拉着囡囡的手,带她进了马车。因怕囡囡刚失了奶奶,又遇上他们一堆生人害怕,便一直握着她的手,陪她聊一些闲话。又隔些时候,给她一点儿水和吃食让她慢慢补充些。

    蓝燕飞知道囡囡遭遇亲人亡故,此时最好是静一静,因此也就没跟着进马车。只要了匹马骑着跟在马车后面。

    过了一会儿,马车帘子被人掀开,阮云志笑意吟吟拿着两只狗尾巴草编的兔子进了马车。

    “囡囡,你看这是什么?”

    他递给囡囡一只兔子,又递给白芷玥一只,然后坐在了囡囡旁边。

    “兔子!”囡囡毕竟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看到玩儿的,伤心也就散了许多,“大哥哥是怎么编的?”

    “想学么?”阮云志温润笑着,又从袖筒里变出一把狗尾巴草来。

    “想。”

    他分别给了囡囡和白芷玥一些,然后从头开始教两人如何编兔子。编兔子是最简单的,白芷玥一遍就会了,但囡囡还小,不太得要领,小手指拿着狗尾巴草转圈,可兔子的头怎么都挽不圆。

    阮云志见白芷玥会了,就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让玥姑娘来教囡囡吧。”

    他不做多停留,便下了白芷玥的马车。掀帘子出来,像复命一般超蓝燕飞微微点头,便回了自己的马车。

    囡囡瘦弱极了,手也是皮包骨,编兔子的时候,虚得直打颤。白芷玥就握着囡囡的手,一点一点儿教她,把手教了两遍,囡囡也会了。她编完兔子,心里又比之前平静了许多,她拿着草编兔子,看着白芷玥说:

    “玥姐姐,你可真美,你是月亮上下来的嫦娥么?”

    白芷玥笑了:“这是怎么说?”

    囡囡说:“我奶奶给我讲的故事里,最美的就是嫦娥了。玥姐姐是我见过最美的人,像仙子一样,姐姐一定是嫦娥,对不对?”

    白芷玥笑着说:“我哪里就能美如嫦娥?她是神话故事里的仙子,我只是肉体凡胎的人。”

    囡囡说:“在我心里,玥姐姐就是仙子一样的。”

    “在我心里,玥儿也是仙子。”马车外传来蓝燕飞的声音。

    白芷玥掀开帘子,瞧见他骑在马背上,正一脸笑意地看着看着她。

    白芷玥笑道:“你原来一直跟在后面在偷听我们说话。”

    蓝燕飞笑道:“我是跟在你们后面,但我可没偷听,我是光明正大听的。”

    白芷玥抿嘴一笑,将帘子又放下来。

    =3=

    剩下的路程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进了城,蓝燕飞想先去住处看看布置是否妥当,就骑马单独先一步走,走前吩咐阮云志和闫经武照顾好白芷玥,把囡囡送到家就走,此地不熟,他们还带着行李,不要多逗留。

    他的话白芷玥也听到了,她深知此次行程暗藏凶险,便只将囡囡送至家门口就走了,一刻都未多留。

    他们此次落脚的城池是府州,并不小,但不知是不是闹饥荒大家都逃难去了的缘故,城中几乎不见人影,家家关门闭户,不闻人声,炊烟甚少,竟是一片死寂萧瑟的样子。

    不像州城,倒像鬼城。

    白芷玥看在眼里,眉心紧锁。

    到了住处,下了马车,白芷玥才想起刚才走得急,忘了给囡囡留些粮食。

    “她出去逃荒,家里定是困难至极,刚只着急走了,竟忘了给她留些粮食。”

    芙蕊道:“这简单,姐姐都知道她家在哪了,差人送些去就行。”

    白芷玥点头,正打算找个人给囡囡家送些粮食去,就见蓝燕飞从大门里走了出来,拉着她的手:“来来来,进来瞧瞧我们的院子。”

    白芷玥道:“这里的院子有什么好的,难倒还能比得上你蓝将军府,怎么值得你这样兴奋得带着我瞧?”

    蓝燕飞笑道:“院子好不好,这里都是咱们接下来要住上许久的住处,我自然用心准备了,你也来瞧瞧喜不喜欢?”

    白芷玥问:“不喜欢会怎样?”

    蓝燕飞笑道:“不喜欢也没辙了,是你硬要跟我来的,少不了得忍着,忍不了你就告诉我,我让爹娘兄长来接你回灵狐山住些日子。”

    白芷玥笑道:“又要哄我回去,我既铁了心要跟你来,就要陪你大胜而归。”

    蓝燕飞笑道:“那甚好,有玥儿陪着,我定不负你所期。”

    说罢,便拉着白芷玥进去院子里看去了。

    白芷玥也就将给囡囡家送粮食的事暂时忘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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