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云间》

    /谁叫姜二娘子如此放肆的?

    /情愫暗生

    数日阴雨连绵,渐而转晴,总叫人心上宽舒。酒窖中前些日有人送来的杏花酒所剩无几,自渌阳的黑市醉酒后,她便变的有些馋酒了。遂不顾侍从阻挠,硬是只点了桐儿亲身而至酒肆采买。

    待入得肆内,却不?酒家,唯一小厮眼利上前,

    “娘子可是要买酒?小的这处陈酒极佳,不少城内富商官家宴客时都偏爱咱家酿的酒。”

    薛芳菲貌美又气质卓然,饶是眼利的小厮也看不透,只得规矩地唤上一句娘子。心下却?自想道莫非是哪个权贵的娇小姐。

    “可有杏花酒?”薛芳菲问道。

    小厮一愣,他一时发怔,瞥得紧跟着娘子的圆脸婢子怒目瞪他,方回了神讪讪道,

    “......有有有,自是有的,小的这便为娘子取来。”

    ??

    “娘子您瞧这粗鄙之人,早说了让奴婢回去取了面纱来。”婢子圆眸怒睁,低头贴近她耳侧愤愤道。

    薛芳菲展颜轻笑,偏头瞧她一脸稚气,

    “怎么还这么幼稚呢?”桐儿羞恼地垂头,微撅着能倒挂酒壶的嘴儿小声道,

    “奴婢过了年岁也才十六,如何不能了......”

    薛芳菲怔住,恍然道,

    “竟只有十五?是我不是,竟也忘了问你年岁,原是这般小。”桐儿伸手晃了晃薛芳菲垂下的袖衫,尽显亲近之态,

    “娘子怎说得这般老成,娘子也不过比奴婢才虚?几岁。”

    小厮适时上前,取了一壶杏花酒奉上,

    “娘子且尝尝如何?这城内酒肆别的不敢托大,唯独这杏花酒咱家敢称二,旁人可不敢称一。”

    薛芳菲自是赞同,不然她亦不会放了晴就赶至此处只为一壶酒酿。她伸手取了一杯,酒香甫一入口,她便凝了眉。这杏花酒虽是极好,却也比不得前几日那批送入府中的那几壶味清冽还有余香。

    小厮瞧美人品酒蹙眉,一时也顾不得规矩,忙问道:“可是这酒有何不妥?”他另取了一杯抿了口,“却是这个味,咱家的杏花酒一直如此。”

    “可还有旁得?”薛芳菲沉眉问道,

    “前些时日我府上人曾来此处买了几壶,现下这壶虽也口感极佳却比不得前些时日的,莫非是酿酒时日不同酒亦有不同?”

    小厮细想,

    “这些时日所出的杏花酒皆是同年所酿,并无不同。”

    他倏而脑中闪过一丝白光,狐疑低?道,

    “莫非是那位亲酿的那几壶?也不该,瞧着也不识那位,且那位身份尊贵,怎会亲自酿酒给别人......”

    薛芳菲?他难为的样子,也不愿强人所难开口道,

    “许是我府上的人记错了酒家。”小厮还欲再道旁得酒肆可比不得自家的,便?那娘子身后显出一抹熟稔的身形,他张口才唤了声,

    “大——”就瞧着娘子遣了随侍,

    “有劳小哥,我暂且买上几壶。”

    身后应是来了人,驻足低顾。薛芳菲因着未寻到佳酿,心中?自有些气恼,她垂眸转身便要离开这酒肆,由桐儿搀扶着掀起?帘上?,但听得身后脚步声渐近,随后便是一声怯怯地软糯,

    “姐姐,你的簪子掉了。”

    薛芳菲诧然转身,?一稚童猫眼扑簌,小手白嫩藕芽似的,捧着一支碧玉簪惴惴不安地望向她。她不觉莞尔,教这小丫头憨态可掬的模样散了郁气,俯身自稚童掌中取了簪子,温声笑道,“多谢。”

    却见小丫头急切地招了身后的人来。

    薛芳菲移眸望去,霎时怔在原处。脊背陡然僵直着,一双招子紧盯着那人。

    秀目丰眉,姿容疏闲的郎君,于眼前骤然出现。

    灯火般的颜色渐渐在天边褪尽,蓊郁桐荫里款款半弯清月,并着星子洒落肩头。黄昏时歇下的?鸣声脆,复又响起。须臾,明明灭灭的微光,在黯蓝的夜气中,一粒一粒,倏忽近前,又倏忽飘远。

    “自淮乡一别许久未?。”他说。

    “......”薛芳菲如鲠在喉,却?他声音极轻又道,

    “良辰美景,可要共饮一壶?”

    他近前,取过在她掌中紧握勒出一道淡痕的碧玉簪,替她簪上。清冽的松香骤近,灼热的鼻息拂过她颊边垂下的碎发,耳尖不觉滚烫。

    漫天的星火,散在淡玉色的清美光点里。桐儿偏头去瞧身侧贴得极近的二人,不知怎的,竟是想起了一句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自是慌也似的逃离了。

    扶簪的手拢过梳拢结成的发髻,薛芳菲蓦地发觉离他竟是这般近,?他一张玉样容颜逼到跟前,轮廓竟是较往日瘦削了几分,她反而不敢看了,轻轻别开头。她难能知他心曲,自是觉察不出颠墨的招子里蕴藏着如何的惊涛骇浪。

    灼热的鼻息,烫得她心口发颤,她只得逃了。回府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几能闻?迸裂之声。她忽而加快了步伐奔走起来,桐儿管不住她的身,唯能瞧?她愈走愈快,愈奔愈急,一头转入阁中。

    “娘子慢一些,不要跌了......”桐儿在她身后急道。却?她碰倒了案几,碰倒了酒壶。裙摆扫得酒壶轱辘地摇晃,满地水迹倾出,湿了衣衫。

    薛芳菲行得急,脑中嗡嗡,身体抽空一般恍惚,竟是不察绊倒在地。她以肘撑地,身下淌着打翻的杏花酒,霎时清冽的酒香扑面袭来。

    在这样清宁的月夜里,万籁俱寂。空气中盈着醇香,忽有?鸣入耳,一声声听得静悄。

    薛芳菲怔忡片刻,扶屏起身。尚来不及适应这夜色,身后足音疾来,提了外间的琉璃灯,置于屏?前。

    明灭的灯火晃过镜中人的失魂落魄,桐儿犹疑着上前,取了秀帕覆上薛芳菲的脸颊,拭过她?睫上的泪珠,轻声道,

    “娘子,地上寒凉,奴婢扶您起身吧?”

    薛芳菲忽而转目投向屏?之外,窗下,檐上,枝头,还有远处小桥流水人家,都教这月夜洒了星河。府中四处阒然,院内开了几树,新芽翠嫩,衬着月色浓淡相宜。

    “我其实也是个懦夫。”

    薛芳菲低声道。晕黄的灯影渐而贴近眼前,她由着桐儿搀扶着起身。频频入梦的玉容,不过是现身眼前,就教她一瞬丢盔弃甲,四肢百骸僵在一处。

    淮乡一别后,表明上远离肃国公的理由是保持距离,避免两人再传一些谣言。。但她自知这只不过是她为自己愈发无法压抑的心动所找的借口而已。

    窗开了半牖,经?一拂,只觉肌骨生凉,不觉打了个寒噤。帘幔低垂,夜寒侵人。

    桐儿欲上前关窗,薛芳菲拦住了她,

    “再取一壶酒来。”桐儿欲言又止,半晌她躬身退下。窗外枝叶簌簌当?,新芽临?不惧,枯枝朽木里结了青翠。月光投下影来,在阁内缓缓移动,?姿绰约,宛若涟漪。

    薛芳菲懒倚在窗下的美人榻上,任由寂静的树影吹来几许晚间的春?。她偏头露出一截莹白纤细的颈子,恹恹地张了张唇,呼出一口酒香。她一手懒支着下颌,一手晃着所剩无几的酒壶,双眸迷离地瞧着高挂的圆月隐入星河里。

    愈显醉态的脸颊绯红,酒壶?了底。她不满地嘟囔了声,随后踉跄着起身,身子摇摇晃晃地,竟是一下扑倒在地。

    案几上琉璃灯燃着微弱的橘黄灯光,眼前不时有暗影浮现。灯火幢幢,薛芳菲抬眸却?那山水屏?之上呈着一双影子,一跪一倚,跪着的男子似是揽住她……腰,另一只手在她颊边……预想中的狼狈都教身后蓦地贴上的温热胸膛散了寒。

    她勉力回眸,男人清隽的眉眼虚虚晃晃地落在她招子中。薄唇……地不知说了些什么,薛芳菲蹙眉轻晃了头,低喝他一声,

    “懦夫!混账!只会来我梦中搅拨......”日暮时饱受的磋磨,似是寻到了发  口,她拣着为数不多的市井俗话翻来覆去的低骂。

    须臾,薛芳菲住了口,抬手揉了揉眼,柔弱无骨的葱白指尖猛地抓着男人的衣襟,粉唇凑至他耳边,压低了声轻薄于他,

    “?得这般俊俏,不若做了我的情郎如何?”她轻吟浅笑,用极地又极为  的声音唤道:

    “小郎君如何?”

    萧蘅僵直身子,眸似深漆,沉着寒凉的面色,握着她一截细白的手腕,哑声质问,

    “谁让你这些混账话?”

    薛芳菲充耳不闻,灼热又带着酒意的鼻息,喷洒在他颈间,……。她倏而抬手勾起男人瘦削坚毅的下颌,朱唇贴近他唇角轻触即离,

    “怎地不喜欢我这般么?”

    她翘而蜜的鸦睫扑簌,招子酿着酒意的迷离。灯火明灭间萧蘅只觉瞬息绵?,一腔的怒都教她碾碎了,心窝里深陷了一处。他阖眸,滚了滚喉,轻哄她,

    “晓不晓得你在做什么?竟是学会了发酒痴......”

    薛芳菲蹙眉受不住耳边嗡嗡的吵闹,玉指点在男人喋喋不休的薄唇上。……全然靠在他怀中,如摄魂夺魄的鬼魅,缠着他的心神,

    “我还做不得你这小小情郎的主了不成?”

    萧蘅眸色渐深,骨明的大掌拢在她

    (后文萧蘅终于当了次“男人”,后文勇敢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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