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工作routine被易道临时的考察打乱，之后童越越高强度运转了两天，才跟各位组长拉齐进度，转眼已到了周四。
终于熬到午饭点，跟黄飞他们一起肯德基时，童越越边啃着吮指原味鸡，边给曲合意发工作汇报。
末尾灵感迸发来了一句：
“老总股东转酒桌，业务主管像陀螺。”
并配上早上刚从小孙那收的“不干活就没有饭吃.gif”。
原想着欧洲时间还早，曲肯定还没起。没想到那厮竟秒回：
“顺口溜说这么好，下半年给你报个名考研。”
“你怎么醒这么早？”
“赶飞机，回来赚你白月光的钱。”
“怕是难，白月光从小就看不太上我。”
“那就多抽抽你这个小陀螺，也能赚。上车了，礼拜五早上到。”
“平安平安。”
原以为曲合意怎么也要去个把星期，没想到三天就打道回。
最讨厌赶路的童越越，代入了一下让自己三天之内倒洲际航班。
登时颅内瑟缩。
可有什么办法呢，结婚的是他们公司的天使投资人；更是曲合意叛出家门，在国外留学被断水断粮时，拉她一把的大贵人。
用曲合意自己的话来说：
“恩同再造”。
不然就凭她那混不吝又财迷的性子，易道这种行业龙头大合作商上门，阎王的席她都敢不去。
童越越想起了第一次见识到曲合意的倔脾气。
那时候大一刚入校，辅导员早早地给班上同学家庭条件摸了底。
曲合意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是从爷爷辈就在城里的江浙沪独生女，房子都不知道拆了多少套。
她硬是把父母工作都填了个外来务工人员，搞得那位男辅导员天天喊她去办公室替自己打杂，还给她洗脑：
“出身底层就是得手脚勤快有眼力劲。”
曲合意闷不吭声忍了大半个学期，直到学期末，她整理出12个G的视频，内含该辅导员的日常反动言论，对校领导和系里各位老师的诽谤造谣，当然还有对曲合意本人的骚扰。
实名举报到学院、学工处和校党委之后，曲合意居然还去辅导员那里点了个卯，临走她对尚不知暴雨将至的辅导员说了一句：
“XXX，我底层人没见识，认死理，光脚不怕穿鞋，就图个恩怨分明。”
这事儿曲合意谁也没告诉。
直到该辅导员被开除之后，系里其他几个家境较差的女生找到寝室来，一起痛诉昔日猥琐男对自己的骚扰欺压，感谢曲合意孤身出头锄奸惩恶，童越越她们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可你为什么要装家世不好呢？难道你早就知道他道德败坏？”
大一下学期跟曲成了死党，知道了其家底后的童越越忍不住问。
曲合意有些无奈地抬头望天，答道：
“咱学校评211之后的首任校长，是我三叔公，爸妈让我进校后低调点。他俩祖籍都是外省，随我爷爷进了城在国营企业上班，我写外来务工人员，也不算瞎扯。”
“那你不直接告诉你三叔公，还忍他这么久。”
“我说了啊，冬至我在他坟头说过的，年前侄孙女必定替他清理门户。”
“你真是绝了。”
“别提了，校长年前慰问老领导家属，我三叔婆跟他提了家里有我这么个在校生，校长一问我名儿，这可不刚收的实名举报信，印象深刻。叔婆过年的时候就跟我爸妈说起这档事，还说我叔公要是泉下有知肯定高兴。可我爸妈回到家为这事跟我吵了一寒假，吵输了这学期连生活费都不给我打了。”
“难怪你最近总找我蹭饭。他们为啥啊？”
“他们说我被辅导员误会之后，私下秀肌肉就好，不应该闹大。”
“但他骚扰你哎，还有咱们系里那么多女生，她们可是实实在在普通人家孩子，哪有肌肉秀？”
“是啊，我也是这么问他们的。”
“嗯……你如果不出头，那些女生肯定到今天都不敢得罪那猥琐男，到时候……到时候……”
“到时候咱三叔公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曲合意说完跟童越越一同大笑，勾肩搭背觅食去了。那天她们聊了很多，东西也吃了不少。
可那时的曲合意并不知道，多年后与父母关系覆水难收。
回望来时路，这便是第一道清晰裂痕。
***** ***** ***** *****
周四上午的例会结束，林斯明回到办公室刚坐下，部门秘书小赵便敲门进来：
“林总，这是这次省内渠道商招标最终的入围名单，您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商务部今天就可以安排评标，最快下周就能签合同。”
林斯明接过送来的名单扫了一眼，回道：
“嗯，可以评标了。”
赵秘书拿回文件夹，刚打算往外走，就听到背后领导说：
“把悦动加上。安排一轮现场讲标答题，我也参加。”
临时起意的交待让秘书有些惊讶，但林斯明对这次招标一直相当重视，想来是自有其安排。
只是这悦动是何方神圣？竟让林斯明钦点入围。出于职业敏感，小赵秘书决定回去跟自己那商务部的扛把子学姐好好打听打听。
工作邮件发出去之后，刚好快到午饭时间，小赵赶紧打了个电话打给Iris，难得大美人今天没有外出公务，两人顺势约了个午饭，小赵怕领导嫌自己八卦，还特意选在了园区外。
“这店离园区就500米，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Iris没看菜单直接点了平常吃的老几样，一边对小赵的行为忍俊不禁。
小赵倒是一脸正气地答道：
“我这是一种态度，尊重事主和消息源。”
Iris翻了个美美的白眼，无奈地看着自家学妹：
“你把这份心用点到工作上，早就不用在行政秘书科打杂了。上次我跟你说的转岗的事……”
小赵手一挥，止住了学姐说教：
“哎，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就喜欢待在技术部门，多单纯。对了，我们部门二当家，莫饮小哥哥，前两天还跟我打听你来着。”
Iris恨其不争地叹了口气，顺着她转移了话题：
“别给我保媒拉纤的哈，姐姐只爱工作。”
“我没有，我说了你是事业型女强人，还把你杀夫证道的故事讲给他听。”
“什么杀夫证道，是那厮上岸了先甩的我好吗？而且他也配称吾夫？”
提及旧事，Iris难得高声失态，小赵却不忘火上浇油：
“那人家不是回头找你来了吗，后来走的时候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Iris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好了，你大中午的找我出来，不是为了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吧？”
小赵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环顾了下左右，确定没熟人之后腆着小脸问道：
“评标通知邮件你看了吧？这个悦动是什么来头？”
Iris回想起三天前的考察，林斯明对这家最不起眼的小公司确实诸多异常。但见惯大领导行事的她很知道界限所在，忍不住又点小学妹：
“安稳日子过腻了？自家大领导的事也敢打听。”
觉得学姐态度有戏，小赵眼睛都要放光了，赶紧趁热打铁：
“好奇嘛，向来最板正的技术老总居然搞破格录取，指不定这回就要中标了呢，我不得提前准备，站好队伍，小心伺候。美人姐姐活菩萨，你就给我指条明路吧。”
没想到戏过了，Iris反而打量起她来：
“什么时候工作这么上心了，你不从来都得过且过的吗？”
电光火石间突然悟到其中关窍，Iris有些惊讶地追问：
“还是说，你是对人上心？”
原本等着听八卦的小赵，见线人居然八到自己身上来了，大呼荒谬：
“什么鬼，我可是你最虔诚的大弟子，智者不入爱河！”
“那你就别瞎打听，你们领导喜欢做事不长嘴的人。你看他最器重的莫饮，哪次跟着出去不是埋头吃席不问东西。”
Iris说着，不由想起那天莫饮埋头吃菜，被敬酒也来者不拒，最后喝醉回家也憨憨正正的样子，真是跟林斯明一个样。
也不对，林总只是不说话，眼底心间可没一刻闲着，习惯性地保持着对周遭的洞彻。莫饮是真憨。
“这倒是……哎，不对啊，二当家说是第一次跟你吃饭呀，你怎么知道他以前也吃得多？”
Iris对学妹的敏锐叹为观止，一口水没来得及咽下去，呛着说：
“他饭量……咳咳……在我们部门……咳咳……挺有名的。”
小赵秘书一边帮Iris拍拍，一边一脸狐疑地观察着她。
Iris被她盯得一脸无奈，顺过气来之后感叹：
“快吃吧，吃好回去上班了。这么快的脑回路，只用在八卦上，暴殄天物。”
即便已经把行程压缩到极限，曲合意下飞机已是周五上午七点。
她拄着行李箱仿佛拄着只拐杖，全凭意志支撑着散架的躯壳。
想想二十出头刚去欧洲的头一年，廉航飞来飞去乐此不疲。如今只过了五年，一场洲际旅程，除了疲惫啥也不剩。
曲合意游魂一样边往出租车接客口挪，边暗自咬牙：
“要不是为了早点回来给你赚钱，钟知行，投我你真是祖坟冒烟了。”
两小时后，童越越拎着两盒早饭到了公司，曲合意已经顶着硕大两个黑眼圈在座位上打电话。
指了指她一早专门去买的，两人最爱的校门口那家笋丁烧卖包装盒，童越越刚想去吧台用微波炉复热一下，就见曲示意自己别走。
“嗯嗯，好的，周一我们一定准时到，谢谢Iris。”
挂了电话，她瞬间收起谄媚笑，一脸僵硬地转过来，黢黑的眼圈里目光却是灼热似火：
“我们入围最终轮了，下周一去易道总部评标。”
童越越一时没反应过来，曲合意已经被这大好消息刺激地回了春，站起来跟她说：
“你手头工作都放放，周末全力准备一下，务必把这标拿下！”
童越越仿佛那听到九头驸马让自己去将唐僧师徒四人抓来的奔波儿灞，一脸难以置信：
“我？”
曲合意却如打了鸡血的传销头目一般，无比笃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当然是你。你的白月光脚踏七彩祥云来给你当甲方了。”
曲合意到底没让童越越一个人当奔波儿灞。
周五她下飞机到公司巡完场子，回到家倒头睡了整整18个小时，一直到周六早上七点才醒来。
不过到底是年轻，睡个大头觉整个人就活过来了。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份红烧牛肉面+肉+蛋+面，结结实实吃下去，开开心心去加班。
一早就在公司痛苦挠头的童越越，看到昨天还是一副死相的曲合意，这会儿一脸神清气爽地进来，十分惊奇地问：
“你时差就倒完了？”
曲合意随意地把包往椅子里一甩，昂起头像只神气的小公鸡：
“什么时差，只要我24小时连轴转，就没有时差。”
童越越被她戳中了笑点，嘎嘎嘎地笑了半天没止住。笑完倒是把心中与林斯明重逢以来，难以言喻的那一腔愁绪都释放出来了。
曲合意当然知道她的痛处，周六一大早，公司里就她俩，于是肆无忌惮调侃：
“怎么样啊，礼拜一就要去见老情人了，咱穿什么衣服？”
童越越就知道这厮不会放过自己，翻了个白眼道：
“穿品如的衣服都没用。睡醒了就赶紧来看PPT。”
知道再逗童越越要恼，曲合意蹬着椅子呲溜一下滚过来，开始翻童憋了一天的初稿。
见曲合意光看不吱声，童越越登时紧张起来：
“很差劲吗？不能用？”
曲合意认认真真翻完，才转过头回答她：
“越越啊，你也太老实了吧。就咱这数据放上去，不如直接去打你家霸总的脸。”
曲合意说的正是童越越苦恼的原因，她憋了一天已经尽力美化数据了，结果连自家人这关都过不去，她仿佛泄了气的皮球：
“我知道，可我年初交去的标书里就是这么写的。”
“年初咱不是不知道有林哥这层关系嘛。”
曲合意一脸贱兮兮的嘚瑟，在童越越出手打她之前赶紧恢复正形，说：
“你先听我说，如果他们真的在意数据，我们根本不可能进得了最终轮。林哥能放咱进去，就说明咱一定有他需要的点，不然他那么大个总，跟咱闹呢？”
童越越被她忽悠住了，但还是当局者迷：
“有没有可能他就是要看我出糗，你不知道，他可喜欢看人笑话了。他那天酒桌上就一直在暗地里笑我。”
曲合意边把椅子滑回去拿电脑边回答：
“你俩是有情，不是有仇。再说，他们霸总也有KPI的好吗，没空陪咱玩这小学生游戏。”
电脑拿回来她接着说：
“来吧，重启一稿。我搭框架，具体你来润色。”
终于熬到午饭点，跟黄飞他们一起肯德基时，童越越边啃着吮指原味鸡，边给曲合意发工作汇报。
末尾灵感迸发来了一句：
“老总股东转酒桌，业务主管像陀螺。”
并配上早上刚从小孙那收的“不干活就没有饭吃.gif”。
原想着欧洲时间还早，曲肯定还没起。没想到那厮竟秒回：
“顺口溜说这么好，下半年给你报个名考研。”
“你怎么醒这么早？”
“赶飞机，回来赚你白月光的钱。”
“怕是难，白月光从小就看不太上我。”
“那就多抽抽你这个小陀螺，也能赚。上车了，礼拜五早上到。”
“平安平安。”
原以为曲合意怎么也要去个把星期，没想到三天就打道回。
最讨厌赶路的童越越，代入了一下让自己三天之内倒洲际航班。
登时颅内瑟缩。
可有什么办法呢，结婚的是他们公司的天使投资人；更是曲合意叛出家门，在国外留学被断水断粮时，拉她一把的大贵人。
用曲合意自己的话来说：
“恩同再造”。
不然就凭她那混不吝又财迷的性子，易道这种行业龙头大合作商上门，阎王的席她都敢不去。
童越越想起了第一次见识到曲合意的倔脾气。
那时候大一刚入校，辅导员早早地给班上同学家庭条件摸了底。
曲合意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是从爷爷辈就在城里的江浙沪独生女，房子都不知道拆了多少套。
她硬是把父母工作都填了个外来务工人员，搞得那位男辅导员天天喊她去办公室替自己打杂，还给她洗脑：
“出身底层就是得手脚勤快有眼力劲。”
曲合意闷不吭声忍了大半个学期，直到学期末，她整理出12个G的视频，内含该辅导员的日常反动言论，对校领导和系里各位老师的诽谤造谣，当然还有对曲合意本人的骚扰。
实名举报到学院、学工处和校党委之后，曲合意居然还去辅导员那里点了个卯，临走她对尚不知暴雨将至的辅导员说了一句：
“XXX，我底层人没见识，认死理，光脚不怕穿鞋，就图个恩怨分明。”
这事儿曲合意谁也没告诉。
直到该辅导员被开除之后，系里其他几个家境较差的女生找到寝室来，一起痛诉昔日猥琐男对自己的骚扰欺压，感谢曲合意孤身出头锄奸惩恶，童越越她们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可你为什么要装家世不好呢？难道你早就知道他道德败坏？”
大一下学期跟曲成了死党，知道了其家底后的童越越忍不住问。
曲合意有些无奈地抬头望天，答道：
“咱学校评211之后的首任校长，是我三叔公，爸妈让我进校后低调点。他俩祖籍都是外省，随我爷爷进了城在国营企业上班，我写外来务工人员，也不算瞎扯。”
“那你不直接告诉你三叔公，还忍他这么久。”
“我说了啊，冬至我在他坟头说过的，年前侄孙女必定替他清理门户。”
“你真是绝了。”
“别提了，校长年前慰问老领导家属，我三叔婆跟他提了家里有我这么个在校生，校长一问我名儿，这可不刚收的实名举报信，印象深刻。叔婆过年的时候就跟我爸妈说起这档事，还说我叔公要是泉下有知肯定高兴。可我爸妈回到家为这事跟我吵了一寒假，吵输了这学期连生活费都不给我打了。”
“难怪你最近总找我蹭饭。他们为啥啊？”
“他们说我被辅导员误会之后，私下秀肌肉就好，不应该闹大。”
“但他骚扰你哎，还有咱们系里那么多女生，她们可是实实在在普通人家孩子，哪有肌肉秀？”
“是啊，我也是这么问他们的。”
“嗯……你如果不出头，那些女生肯定到今天都不敢得罪那猥琐男，到时候……到时候……”
“到时候咱三叔公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曲合意说完跟童越越一同大笑，勾肩搭背觅食去了。那天她们聊了很多，东西也吃了不少。
可那时的曲合意并不知道，多年后与父母关系覆水难收。
回望来时路，这便是第一道清晰裂痕。
***** ***** ***** *****
周四上午的例会结束，林斯明回到办公室刚坐下，部门秘书小赵便敲门进来：
“林总，这是这次省内渠道商招标最终的入围名单，您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商务部今天就可以安排评标，最快下周就能签合同。”
林斯明接过送来的名单扫了一眼，回道：
“嗯，可以评标了。”
赵秘书拿回文件夹，刚打算往外走，就听到背后领导说：
“把悦动加上。安排一轮现场讲标答题，我也参加。”
临时起意的交待让秘书有些惊讶，但林斯明对这次招标一直相当重视，想来是自有其安排。
只是这悦动是何方神圣？竟让林斯明钦点入围。出于职业敏感，小赵秘书决定回去跟自己那商务部的扛把子学姐好好打听打听。
工作邮件发出去之后，刚好快到午饭时间，小赵赶紧打了个电话打给Iris，难得大美人今天没有外出公务，两人顺势约了个午饭，小赵怕领导嫌自己八卦，还特意选在了园区外。
“这店离园区就500米，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Iris没看菜单直接点了平常吃的老几样，一边对小赵的行为忍俊不禁。
小赵倒是一脸正气地答道：
“我这是一种态度，尊重事主和消息源。”
Iris翻了个美美的白眼，无奈地看着自家学妹：
“你把这份心用点到工作上，早就不用在行政秘书科打杂了。上次我跟你说的转岗的事……”
小赵手一挥，止住了学姐说教：
“哎，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就喜欢待在技术部门，多单纯。对了，我们部门二当家，莫饮小哥哥，前两天还跟我打听你来着。”
Iris恨其不争地叹了口气，顺着她转移了话题：
“别给我保媒拉纤的哈，姐姐只爱工作。”
“我没有，我说了你是事业型女强人，还把你杀夫证道的故事讲给他听。”
“什么杀夫证道，是那厮上岸了先甩的我好吗？而且他也配称吾夫？”
提及旧事，Iris难得高声失态，小赵却不忘火上浇油：
“那人家不是回头找你来了吗，后来走的时候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Iris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好了，你大中午的找我出来，不是为了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吧？”
小赵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环顾了下左右，确定没熟人之后腆着小脸问道：
“评标通知邮件你看了吧？这个悦动是什么来头？”
Iris回想起三天前的考察，林斯明对这家最不起眼的小公司确实诸多异常。但见惯大领导行事的她很知道界限所在，忍不住又点小学妹：
“安稳日子过腻了？自家大领导的事也敢打听。”
觉得学姐态度有戏，小赵眼睛都要放光了，赶紧趁热打铁：
“好奇嘛，向来最板正的技术老总居然搞破格录取，指不定这回就要中标了呢，我不得提前准备，站好队伍，小心伺候。美人姐姐活菩萨，你就给我指条明路吧。”
没想到戏过了，Iris反而打量起她来：
“什么时候工作这么上心了，你不从来都得过且过的吗？”
电光火石间突然悟到其中关窍，Iris有些惊讶地追问：
“还是说，你是对人上心？”
原本等着听八卦的小赵，见线人居然八到自己身上来了，大呼荒谬：
“什么鬼，我可是你最虔诚的大弟子，智者不入爱河！”
“那你就别瞎打听，你们领导喜欢做事不长嘴的人。你看他最器重的莫饮，哪次跟着出去不是埋头吃席不问东西。”
Iris说着，不由想起那天莫饮埋头吃菜，被敬酒也来者不拒，最后喝醉回家也憨憨正正的样子，真是跟林斯明一个样。
也不对，林总只是不说话，眼底心间可没一刻闲着，习惯性地保持着对周遭的洞彻。莫饮是真憨。
“这倒是……哎，不对啊，二当家说是第一次跟你吃饭呀，你怎么知道他以前也吃得多？”
Iris对学妹的敏锐叹为观止，一口水没来得及咽下去，呛着说：
“他饭量……咳咳……在我们部门……咳咳……挺有名的。”
小赵秘书一边帮Iris拍拍，一边一脸狐疑地观察着她。
Iris被她盯得一脸无奈，顺过气来之后感叹：
“快吃吧，吃好回去上班了。这么快的脑回路，只用在八卦上，暴殄天物。”
即便已经把行程压缩到极限，曲合意下飞机已是周五上午七点。
她拄着行李箱仿佛拄着只拐杖，全凭意志支撑着散架的躯壳。
想想二十出头刚去欧洲的头一年，廉航飞来飞去乐此不疲。如今只过了五年，一场洲际旅程，除了疲惫啥也不剩。
曲合意游魂一样边往出租车接客口挪，边暗自咬牙：
“要不是为了早点回来给你赚钱，钟知行，投我你真是祖坟冒烟了。”
两小时后，童越越拎着两盒早饭到了公司，曲合意已经顶着硕大两个黑眼圈在座位上打电话。
指了指她一早专门去买的，两人最爱的校门口那家笋丁烧卖包装盒，童越越刚想去吧台用微波炉复热一下，就见曲示意自己别走。
“嗯嗯，好的，周一我们一定准时到，谢谢Iris。”
挂了电话，她瞬间收起谄媚笑，一脸僵硬地转过来，黢黑的眼圈里目光却是灼热似火：
“我们入围最终轮了，下周一去易道总部评标。”
童越越一时没反应过来，曲合意已经被这大好消息刺激地回了春，站起来跟她说：
“你手头工作都放放，周末全力准备一下，务必把这标拿下！”
童越越仿佛那听到九头驸马让自己去将唐僧师徒四人抓来的奔波儿灞，一脸难以置信：
“我？”
曲合意却如打了鸡血的传销头目一般，无比笃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当然是你。你的白月光脚踏七彩祥云来给你当甲方了。”
曲合意到底没让童越越一个人当奔波儿灞。
周五她下飞机到公司巡完场子，回到家倒头睡了整整18个小时，一直到周六早上七点才醒来。
不过到底是年轻，睡个大头觉整个人就活过来了。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份红烧牛肉面+肉+蛋+面，结结实实吃下去，开开心心去加班。
一早就在公司痛苦挠头的童越越，看到昨天还是一副死相的曲合意，这会儿一脸神清气爽地进来，十分惊奇地问：
“你时差就倒完了？”
曲合意随意地把包往椅子里一甩，昂起头像只神气的小公鸡：
“什么时差，只要我24小时连轴转，就没有时差。”
童越越被她戳中了笑点，嘎嘎嘎地笑了半天没止住。笑完倒是把心中与林斯明重逢以来，难以言喻的那一腔愁绪都释放出来了。
曲合意当然知道她的痛处，周六一大早，公司里就她俩，于是肆无忌惮调侃：
“怎么样啊，礼拜一就要去见老情人了，咱穿什么衣服？”
童越越就知道这厮不会放过自己，翻了个白眼道：
“穿品如的衣服都没用。睡醒了就赶紧来看PPT。”
知道再逗童越越要恼，曲合意蹬着椅子呲溜一下滚过来，开始翻童憋了一天的初稿。
见曲合意光看不吱声，童越越登时紧张起来：
“很差劲吗？不能用？”
曲合意认认真真翻完，才转过头回答她：
“越越啊，你也太老实了吧。就咱这数据放上去，不如直接去打你家霸总的脸。”
曲合意说的正是童越越苦恼的原因，她憋了一天已经尽力美化数据了，结果连自家人这关都过不去，她仿佛泄了气的皮球：
“我知道，可我年初交去的标书里就是这么写的。”
“年初咱不是不知道有林哥这层关系嘛。”
曲合意一脸贱兮兮的嘚瑟，在童越越出手打她之前赶紧恢复正形，说：
“你先听我说，如果他们真的在意数据，我们根本不可能进得了最终轮。林哥能放咱进去，就说明咱一定有他需要的点，不然他那么大个总，跟咱闹呢？”
童越越被她忽悠住了，但还是当局者迷：
“有没有可能他就是要看我出糗，你不知道，他可喜欢看人笑话了。他那天酒桌上就一直在暗地里笑我。”
曲合意边把椅子滑回去拿电脑边回答：
“你俩是有情，不是有仇。再说，他们霸总也有KPI的好吗，没空陪咱玩这小学生游戏。”
电脑拿回来她接着说：
“来吧，重启一稿。我搭框架，具体你来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