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桉来得晚些,一进门就发现自己身边的卢悯之和张颜晴正有说有笑的吵闹,而刘唸离他们近,此时也面向他们一起说说笑笑,林桉来到座位旁,却发现离他们有些遥远,并不能够参与进去。索性就放弃加入讨论的想法,独自坐在自己凳子上,正发着呆。

    “林桉,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明星?”背后一个富有磁性声音传来,缓缓吞吐出这几个字。

    “没有,没有,没有!怎么是喜欢呢!”突然听到喜欢两字莫名其妙又感觉听到胡敬的声音,林桉下意识想起想撇的一干二净,所以回复的速度非常之快。立马感到自己心虚,没底气。中午刘唸也这么提过这个词,明明只是上高中的孩子,哪有什么喜欢之类这种东西。

    “我只是看你买的这个饮料上有这个明星才这么问的。”胡敬被林桉突如其来的辩驳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他只是这么想说说话,没有其他意思。

    “不是,不是,随手买的。”林桉特意看了刚从小卖部买到的绿茶,确实有个明星代言,但她刚刚压根没听见组长说的是谁,光光是那两个字才激起她如此大反映。

    “好吧。”胡敬说了两句也就不说了,他们又如此迅猛结束对话,再无言语。

    林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正反省自己,就没去注意其实此刻的胡敬与她一样,也很孤独,也没有参与卢悯之,刘唸,张颜晴之间的聊天。

    经受下午三节课的混杂以及刘唸对她恨铁不成钢的唠叨补课,林桉浑身充满力量,知识的伟大力量,满满当当,多得令她有些错觉,似乎只要一动弹,那些能量就会随着动作摆动或多或少甩出体外,她尽量小心,走路都慢慢颤颤,平缓翼翼,希望保护这来之不易的能量。当她向着教师办公室走去,她的步子也是那样缓慢,这就是命运的决择,应该要做的事。

    “请问,老师我能进来吗?”偌大办公室楼,使她一时找不到北,兜兜转转之下,徘徊各个楼层后,凭借自己意志,既然来了,就要履行约定找到老师,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林桉站在了整个高二年级组的办公门前,里面几乎都是每个班级班主任。在林桉的学校,几乎所有不论教哪种科目的老师,头上都挂着班主任大名,只有极个别没有,这可能也是为了方便讨论每个班的情况,交流经验。林桉努力伸头往门里探去,先是认真找了一下化学老师是不是在里面。里面老师很少,几乎一览无余,班主任们可能都去自己班监督自习,任课老师一般都没课回家去了。不得不说,化学老师的身影在林桉看来,好称职,好负责任,好认真的老师。

    “进来吧。”化学老师正在埋头思考她该怎么出这周复习卷,敲门声就这么打断了她的思绪。

    “老师好,我来,来拿卷子了。”林桉颤颤巍巍走了进来,在她感觉,自己声音已经不受控制起伏不定。

    “来来,过来坐。”化学老师看着林桉渐渐靠近,于是指了指旁边剩余的椅子,放下手头的事。

    “林桉是吧?”化学老师从抽屉里拿出林桉的卷子,先是大概看了看,后来又慢慢浏览一遍,老师在想着应该怎么和她说。

    “嗯。”林桉认真点头,但看见卷子上红笔字迹一大片又一大片布满在上面,她惭愧低下头,不敢去看化学老师。

    “你这个化学不太好啊,你看看这个...”化学老师指了指卷子上的红色地方。

    “嗯,对,对不起老师。”林桉一直低头,满含歉意,她在添麻烦,耽误时间。

    化学老师开始耐心的一题接着一题给林桉解答,因为基础知识掌握不够,每一题都花费了很长时间,林桉慢慢也进入学习的状态开始认真,可偏偏遇到一题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听懂了吗?”化学老师指着刚刚说完的题目,她感觉到,她的这个学生,在这题上有些茫然没有前面的互动,一句话也没有说。

    “嗯,嗯,听懂了。”林桉突然被老师的提问惊吓到,心里纠结着应该实话实说还是,老师都这么用心,还是选择反话。

    “老师也是从学生走来的,这题你还是不懂,对吧。不懂要问,我们最怕就是你们这种学生,什么也不说,我们也什么都不知道。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复习复习,不要看别人多轻松,多容易,你的基础不好,所以要比别人还要努力。”化学老师凭借林桉反映程度快慢的经验,就知道她一定是没懂。

    “过来,差点就把你忘记。”不远处班主任声音从门外传来,口气带着些训斥,又是哪个不走运的。

    林桉感觉十分不好,下意识想要隐蔽起来,可不知何时,浩大的办公室只剩下化学老师和她两个人孤立的坐在那,不管怎么做都会是最显眼的发现。

    “哎,小张,你怎么还在办公室,又加班呢?”班主任走了进来,原以为没有人在,突然发现他错了,不过有些诧异,现在的年轻老师都是如此拼命。

    “对啊,吴老师你也来啦。”化学老师分散此刻对分析卷子的认真,她朝着同事礼貌性微微一笑。

    “真是辛苦了,我们有个孩子今天迟到了,自习课也不好好上吵吵闹闹的我就把他带过来了。”班主任回复了这个微笑,但一提到胡敬,他眉头一皱,目光发冷。他差些就又要忘记这小子,竟然在我带的班级里这样的胡闹,绝对的绝无仅有。

    胡敬正一脸看好戏地欣赏班主任变脸大戏,这可是一般时候看不到的,哈哈,第一次见到老吴这么客气呢。

    “过来,还笑,知不知道高考意味着什么啊,马上也就升高三,你以为你还有时间玩吗?”班主任转身看到还在嬉皮笑脸的胡敬,顿时涌出一股要收拾收拾他的冲动了。

    胡敬被拽着走进了办公室,他四处张望,像是有一颗无法安定的心迫使他东张西望。

    “你还看什么,胡敬,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班主任看不下去磨磨蹭蹭的胡敬,想着这孩子又在想些什么事,肯定无关学习。

    “吴老师,这孩子我也是认得的,林桉,是和你一个班吧,原来你们都是吴老师带的。”化学老师突然认出胡敬也正是他那嬉笑脸下透着的稚嫩,坐在最后,顶着这副表情,和周围人打闹,但这孩子说学没学,还是有些小聪明。

    “林桉?”班主任一听到自己班学生的名字,终于在化学老师身边发现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他的学生,又有一个“光荣”的来办公室了,同时有两个学生被不同老师叫到办公室,这样的事更是绝无仅有。

    林桉今天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可不巧,就在刚刚连续听到好几遍,就是这么凑巧。原本想要把头低到看不见脸的程度,但被点名了的她该死的下意识把头又抬起来,看到对面的两人,带着些羞愧,因为班主任眼中的失望无不时刻敲打林桉脆弱的自尊心。

    “是啊,吴老师,我在给她补习化学。马上就要会考了不是。”化学老师没注意林桉此时的心情,她以为林桉有伴就不会那么小心翼翼。

    “辛苦了啊,小张,林桉,你一定要好好学,不要辜负化学老师特地给你补课啊。”班主任因为化学老师的专门补课而感觉欠了她人情,自然而然往化学老师好的地方说也加重对林桉说话的语气。

    “知道了。”林桉抬起的头在下一秒又低下去,她的头一下子变得很重,像是一直都不能抬起来了。

    “报告老师,我的化学也很不好,也能找化学老师补习吗?”胡敬突然插进话,打破林桉认为陷入尴尬的场面。

    “你怎么突然也这样!张老师,你,你看啊,一个人也是教,两个人也是教,顺便也教教他吧,要是他不认真学,你尽管和我说。”班主任心想胡敬这句话又给他添麻烦,这样又要欠化学老师一个人情了,他的学生啊,就是这个厉害。但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终于胡敬这孩子主动提出要学习,作为班主任一定要大力支持帮助。

    “吴老师太客气,当然可以了,那胡敬你带化学卷子了吗?”化学老师对任何想要好好学习的学生除了欢迎还是欢迎。

    “嘿嘿,没有。”胡敬很快就奔向化学老师,顺带拿了把椅子就此坐下,也许是因为终于解放双耳,感到高兴或是他一直都是这样嬉笑,总而言之他就带着热情与笑容冲向林桉这,立马也感染这的全部。

    “那就用林桉的卷子,看看不懂的再和我说。”化学老师显然喜欢胡敬这样的性格,用着十分温和口气和胡敬说话,将林桉的化学卷子往胡敬身边挪。

    林桉此时夹在胡敬与老师中间,由于卷子太小,三人看实在勉强,不得不大家靠得很近,林桉清晰感受到身边两人的认真专注。

    “好的,一定,谢谢老师。”胡敬认真回答,但心里却不是这个打算,他就想随便听听,主要躲开唠叨的班主任就好。

    “嗯,林桉啊,你看这题,应该注意题目中暗含的意思…”化学老师接着之前的习题比之前更认真一些,声音也更大了些。

    多了一个胡敬,化学老师似乎讲的更慢了些,不时停下问问他们听懂了没。很多时候,林桉没有听懂老师说的解题思路,自己又碍于已经问过一次,不敢再问老师,林桉就会看向胡敬,看看组长懂了吗,但大多数胡敬都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好像这并不难,这样林桉眼神里多了许多的崇拜。这时,胡敬像是看出林桉眼神里说不出的,需要帮助?之后他就很快明白再向老师问这题。在胡敬的帮忙下,最后一节课的补习成果突出,有些之前自己一直不明白的地方突然被老师点通了,她原先充满知识的能量比来之前更充沛,这使她小心万分的站起身,摆好椅子,轻声告别老师,离开办公室,她要快点回去,一定要快。回家再看看今天刘唸和老师说的知识点再消化这满满当当的知识储存在这空缺的脑袋里。

    刚走出办公室,林桉似乎有点找不到东西南北,忘记来时的路,作为第一次来这的她,对这确实很陌生,她只能拿出最后本领,瞎走,总会找到出口。林桉满怀信心,斗志,步伐轻快,坚定。

    不知多久,林桉满脸讶异的站在刚刚呆过的办公室门口,要问她为什么知道,即便是没有看上面的名字,光光听班主任教训的声音,她也就可以断定。没错,胡敬再接受完化学老师的补习,也想要离开前,班主任就发话下来叫他留下,所以里面战况不断,林桉只能叹气祝福胡敬。

    她摇摇头似乎现在不是同情组长的时候,马上第四节课也要结束了,还是快些回去比较好,不然刘唸等会又要说自己慢了。刚刚走的是左边,这次换个方向一定能走出去的。

    “林桉,你很聪明的,相信稍加努力一定会进步很大。”林桉脑海不断回荡化学老师最后和她说的话,她算是得到老师的认可了吗?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老师对自己的肯定。心中产生一股炽热温暖的水流,使之前不安的心渐渐安稳下来,充满能量,甚至有些双脚快要离地似的轻飘飘的错觉。一时间认不识左右方向。

    “林桉?”温柔富有磁性的声音突然从林桉身后冒出,语气很是轻快却又带些急促。林桉被这一声呼唤从自己臆想中的世界慢慢带出,回到现在真正面临的现实。会是谁呢?谁在叫她,在意识回来时,她的身体也跟着慢慢转回头,其实她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因为这个声音早就被自己记下,难以忘记。

    胡敬在班主任喋喋不休的唇枪舌战中出神已久,这个老师虽然是男的,但啰嗦的能力和其他人相比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点也不差。原先他还想着陪陪第一次来办公室的人,舒缓她的紧张感,他知道,自下午第一节课开始,他前桌的同桌就没有停止紧张,且随时间推移,这样的紧绷感都快要弹出来砸到自己。这下好了,自以为义气的故意在班级捣乱被老师带到办公室来,做了自己都快被感动的眼泪不止,最酷的事,结果,想不到,自己反而成了没人陪的了。也好,也算达成目标。我也算是个英雄吧,一定是。

    16岁的时候,我们总会想成英雄,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希望成为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人,做着独一无二的事,得到一份独一无二的友情,憧憬独一无二的幻想。总的来说,渴望独一无二,就是我们青春时盼望最深的东西。至于英雄?怎么样可以说是英雄呢?总会有那样的一天,领悟到或许你其实没奢望全世界都能称你为英雄,或许只要一点点的人,七个?三个?或是一个?甚至一个没有,可只要你自己认为是,只要能被认可你就是他的英雄,那你已经是英雄。没有那么难对吗,所以英雄随处可见,随时可成。你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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